二十八.被神選中的孩子(1)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這世間的事情,若是什麼都看得太清晰太透徹了,反而就不美了。就像這個故事,留下一些最後的懸念,留下一絲淡淡的遺憾,未嘗不好。或許,這便是人們所說的朦朧美,猶抱琵琶半遮面,這種美,就像一杯茶,越品越香,妙不可言。
本以為這種朦朧美會成為這個故事最後的省略號,不料,這層薄薄的面紗最終還是被無情地揭去。然而,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隱藏在面紗背後的,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張詭異無比的臉譜。
半個多月後,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紀風涯接到了遠在泰國的四姨太的電話。
她開門見山地道:「風涯,今天有空嗎?」
「有。」紀風涯不加思索地點點頭。
「十分鐘后我從曼谷出發,三小時後到達鳶尾莊園。你在家等我。」她的語氣絲毫不容拒絕。
「怎麼了?」紀風涯心間迷惑,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試探性地問道,「出了什麼事?」
「有件東西我必須親手交給你。」不等他多問,四姨太已乾淨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晚上7點,一架阿帕奇直升機降落在鳶尾莊園內的草地上。
四姨太從機艙里款款走下,海藻般妖嬈的長發,蠟染的弔帶小衫,火紅的魚尾裙,映著如血的殘陽。
夕陽最後一縷金色的餘暉,灑在她柔弱的肩頭。
她的手中,提著一隻沉甸甸的密碼箱,黑色的皮革在夕陽中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宛若塵封的幽靈,在遠古的封印中沉睡。
紀風涯將她迎進客廳,邀她在窗邊的茶几前坐下,從酒窖里拿出一瓶78年的紅酒,一邊倒酒一邊道:「你和元帥怎麼樣?」
「有位浪漫的中國詩人曾經說過: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四姨太低頭嗅著茶几上的百合花,唇邊浮現出一絲甜蜜的微笑,「我想我是幸運的。風涯,你呢?你要找的人出現了嗎?」
紀風涯握著酒杯的手不禁一顫,濃郁芬芳的液體傾瀉而出,在潔白的桌布上漫溢開來,宛若一朵染血的玫瑰。
他在心裡問自己:我要找的人出現了嗎?
是的,她早已出現。
十七年前,陽光明媚的午後,櫻花樹下,她仰望著如水的天空,笑容甜美如天使。在那一瞬間,她已悄無聲息地走入了他的生命,今生今世,他註定無處可逃。
十一年後,櫻花浪漫的季節,他們再次相遇。愛情的種子,沉睡在心底多年,被四月的春風喚醒,瞬間長成蒼天大樹。
如今,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究竟在哪裡?那一天她會如約地出現嗎?他們的愛情又將何去何從?
身為大名鼎鼎,料事如神的偵探,他能透過最微小的細節,找出答案,他能穿過重重迷霧,找到真相。然而,可悲的是,他竟始終無法看清小蝶,始終無法看清他們的愛情。
面對愛情,他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卑微地伏在它神聖的光芒下,仰視它,朝拜它,不敢有一絲褻瀆。愛情耀眼的光芒灼傷了他清亮的眼睛,愛情誘人的芬芳蠱擾亂了他的思維。聰明如他,在愛情中,不過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傻子。
紀風涯心中失落,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憂傷,將盛滿酒的酒杯遞給四姨太:「那信上校還好嗎?」
「現在應該叫那信少將了,昆薩打算派他去南部練新兵。」四姨太說完,不再言語。
因為血琥珀,這些原本毫無關係的人,奇迹般地走到了一起,短暫的交集后,最終分道揚鑣,開始了各自新的人生旅程。
而冷,卻像斷了線的風箏,音信全無。
紀風涯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去尋找他,但卻一無所獲。就像五年前一樣,這對曾經出生入死的朋友,再度走失在茫茫人海。
不過,紀風涯堅信,他們一定會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