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雙生亡,長歡生

119.雙生亡,長歡生

柳死之後,清昭就這樣一直握著她的手坐在地上哭了

而身為一國之主的皇帝,也逐漸走上前,慢慢的握住了煙柳的手,然後用一種悲戚的,緩緩的語調道:「寧妃……」

寧妃,煙柳,不管這個躺在床上的女子是何種名稱,可以確定的是,她死了……她忽然就變成了一具屍體,她的身上尚有餘溫,這真叫人措手不及。//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清昭咬著唇,一時間也忘記了禮教,沒管坐在床上的皇帝,就這樣一直拉著煙柳哭著。

煙柳生前,一直帶著面具過活,她精於算計,手段凌厲,卻也總是面帶微笑非常平靜。

她有她的計劃,有她的遠見,有她所期待的江湖……

她本是可以在這宮中繼續存在,然後除掉剩餘的絆腳石,接著登上后位。除掉畫橋之後,她離那后位已然很接近,為何,偏偏畫橋卻瘋了一般的這樣做……

清昭也忘記了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後來,有侍女上前,在清昭耳邊輕聲勸她鬆手,然後扶著她坐在了椅子上。

而皇帝早已坐回原位,雖然臉上的悲痛之情顯而易見,但並沒有落一滴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是皇帝。只是。就連寧妃死去這樣地哀痛他也可以忍住么?果然是薄情最是帝王家么?

清昭已無力再去思考這些。煙柳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糾結地?

煙柳是真地喜歡過這個皇帝地。只是這個皇帝。卻不能一心一意地喜歡她。

而事實上。煙柳對皇帝地愛中。也並非純粹。煙柳即便愛著皇帝。卻也不會因此喪失理智地去做什麼。她愛他。同時更愛他可以賜予她地后位。愛著他帶來地一切爭奪……

也因此。她可以毫不留情地讓他地孩子未出生便消失。可以隱瞞他欺騙他。

煙柳這樣地愛。儘管可以保證她不受傷。卻也讓人覺得悲哀。

連愛都不可以放手去愛,這真的是煙柳應該所得的么?

清昭迷迷糊糊地想著,猛然間又記起煙柳死前對她說的話:「我覺得,我想清了一些事……」「我覺得,我之前地一些想法,似乎都是錯的……清昭……你會明白的……」

煙柳想清楚了什麼?難道說,她在彌留之際,忽然明白了什麼東西,比如說……剛剛清昭思考的那些,關於煙柳的愛的事情?

若真地是這樣……

清昭閉上眼睛,擦了擦眼淚,若真是這樣,煙柳,願你來生可以還記得你今生所體會到的東西,以最平凡地姿態活著,找一個可以真正相愛的男子,好好過一輩子……

看著那些人忙忙碌碌地樣子,清昭有些麻木,她的眼淚也漸漸流不出來了,其實想想還是有點搞笑——她是一個經歷兩世,死過一次地人,可是面對至親的死亡之時,卻還是需要幻想對方的來世以此安慰自己。

恐怕不管輪迴幾世,她都無法能冷靜的面對這些。

生老病死,都是必須經歷的,所以應該坦然處之。這類的句子聽過很多次了,可是當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要看著身邊你自己所喜歡的人死去而絲毫不動容,怎麼可能?

皇帝看了看清昭,嘆了口氣道:「你是寧妃的妹妹,這次情勢危急,來不及把楚家兩老一同招過來……這就由你去說吧。」

其實這麼大的事,就算沒人告訴楚風和沈倩,他們也會知道,皇帝的意思便是讓清昭先跟兩老說說,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也安慰安慰他們一下。

清昭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皇帝嘆了口氣:「至於寧妃……我將會以,皇后之禮下葬寧妃……」

清昭大為驚愕,獃獃的看著皇帝。

這完全是不合禮法的啊!煙柳她雖然得人心,但是並沒有什麼大貢獻,而且也只是因為畫橋的刺殺而死,怎麼會……?

皇帝看了看驚訝的樣子,苦笑道:「其實本來慧妃本該賜死,我顧念著私情,所以沒有殺她,只讓她留在冷宮好好反省。可是慧妃進冷宮之後我又覺得慧妃實在不好,如果放過她其實是給後宮其他的人做壞榜樣,只是我又拉不下臉,於是告訴了寧妃。寧妃去找她,估計只是去和她說說話,或是按我的意思去想辦法讓慧妃接受自己要被賜死一事……是朕的反覆害了寧妃啊!」

清昭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皇上是在跟她說他的不對!

這,這……

清昭有些恐慌的跪了下來:「皇上,您不必跟我說這些的,寧妃之死全賴慧妃,怎會和您有關呢……」

其實聽皇上的言語,清昭倒是覺得如果站在皇帝的立場看,的確頗為對不起煙柳,但是清昭明白,煙柳去找畫橋,絕非只是因為皇帝的話,就算皇帝不做這個決定,煙柳自己也會想辦法對付畫橋。

只是看來皇帝是真的很喜歡煙柳,雖然他沒為煙柳流淚,但是他是真的有在思考為什麼煙柳會死,並對此一直糾結,最後得出是自己害了煙柳的結論。

他對煙柳深情,深情到怪罪自己,深情到不顧法理,但是,他也只深情到此為止。

這是他身為帝王,對煙柳所能做的最大的紀念。

而至於落淚,傷心徹骨……這卻是他萬萬不會流露出來的。

沉默半響之後,皇帝道:「不說這個了,再說慧妃吧。她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厭惡,朕決定……對她實行斬……」

什麼?!

清昭更加的驚訝的抬頭,本來按規矩,宮中女子犯事若要處死,都是用毒酒或三尺白綾,而斬,那可是階下囚最後地歸宿。

在人潮

菜市場里,被一群民眾圍觀,然後被儈子手用大刀這無疑是非常屈辱的……

而如今,皇上要讓畫橋這樣么?

清昭原本以為,皇帝只是會讓畫橋照常例死去,卻不想……

也是啊,他都可以為了讓煙柳安息而以皇后之禮埋葬,怎麼不可能因為對畫橋的憎惡而讓她以屈辱的方式死去呢?即便這方式不合情理……

而此時此刻清昭能說什麼?

煙柳被畫橋殺了啊……清昭根本不可能會再為畫橋說什麼了,也不會因為畫橋要死而難過。甚至按理說,她是應該開心的,只是此刻她也並不開心。無悲無喜,心中空洞,彷彿被挖了一塊下來……

是了,為何現在會變成這樣?

一場爭奪,最後的結局卻竟是楚紗,煙柳,畫橋,三人皆亡,空餘她一個看起來是局外人的人留在原地……

+++

清昭後來依舊是讓人攙扶著離開地,她已經哭的沒力氣了。坐在馬車上,她靜靜的著呆,忽然想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有一天,楚風也會死去,沈倩也會死去,林天闊也會死去……

這都是必須面對,只是清昭這一刻忽然非常地不淡定了……

她緊緊的握著手裡地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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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停下,清昭便急忙下車。

在她意料之內,也在意料之外的,林天闊正站在門口,等著她回來。

看著林天闊手中所執的那盞燈籠里釋放出的微微的光亮,清昭咬了咬唇,直接就撲上去,緊緊的抱住了林天闊。

燈籠被她撞翻在地,林天闊也沒有管,只是有些驚訝地輕輕回抱住清昭:「你大姐她……」

清昭把頭使勁往林天闊懷裡蹭,開始她明明已經哭到哭不出來了的,只是現在看見了林天闊,抱住了林天闊,卻覺得有一肚子地話要說,有無數的眼淚要留,於是只好不停地蹭著林天闊。

林天闊苦笑著拍了拍清昭的背,用緩緩地,輕柔的力量撫慰著她。他沒有說「不要哭了」因為他明白清昭定然需要泄一下,他只是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拍打著清昭的背。

在這樣的安撫下,清昭逐漸也停止了哭泣,就是不肯鬆開手。

林天闊輕聲道:「先回房如何?」

清昭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外邊,車夫都還沒走呢……於是赧然點頭。

林天闊笑了笑,扶著她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清昭便又往林天闊身上蹭了,雖然林天闊覺得感覺還是很不錯的,但終究不能讓清昭這樣下去了,於是他道:「感覺如何了?」

清昭悶聲道:「沒什麼……」

然後忽然抬頭:「天闊,我們來做個約定。」

「什麼?」林天闊有些疑惑。

「等我們都老了,你一定要比我晚死!」清昭認真的說。

「啊?」林天闊更加疑惑了,「清昭,你在說什麼胡話?」

「不是胡話……」清昭坐起來,嘆了口氣,「其實我這個想法是很自私的,剛剛煙柳死了……我都已經哭成那樣了……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會如何……即便你是老死的,是安然死去的,我也不能……所以我想要在你之前死去……」

清昭斷斷續續的說完這番話,然後道:「天闊,你同意么?」

林天闊苦笑一下:「好,我答應你。」

還不等清昭點頭,林天闊繼續道:「我會比你晚死一刻鐘。」

「……」清昭愣了半天,嘴唇又慢慢倒彎開來,然後繼續趴在林天闊身上哭,「好,我們說好了……」

「嗯。」林天闊眼中帶著溫柔的笑意,輕輕抱了抱清昭。

+++

等到清昭終於緩過來已經是蠻晚的事了,然後她慢慢的告訴林天闊究竟生了什麼,一開始林天闊只是聽到宮中之人說寧妃被慧妃刺了一刀,具體的事情並不清楚,現下聽完清昭說之後,也是頗為感慨,但最終也只能輕聲安慰清昭。

清昭也哭累了,梳洗一番后便在林天闊懷中沉沉睡去了。

++++++++++++++++++幾日後+++++++++++++++++++++++

這幾日來,清昭一直沒有再進宮,也沒有幹什麼事,只是單純的留在林府中。

林府里地人也可憐她,畢竟好好地三姐妹,一下子就死了兩個,還加上一個表姐楚紗……他們都想,這下清昭肯定很不好受。

而清昭也的確是不好受,當然和楚紗無關。

過了幾日之後,便是畫橋行刑的日子,清昭和林天闊商量之後,最終決定還是去看看。

其實就算畫橋做了那麼多錯事,清昭也是沒有想要看她人頭落地的意願的,畢竟就算是個無關的人,也會願意看那血腥的場面。只是清昭覺得,或許應該去看畫橋最後一面。

林天闊帶著清昭出去了,在人潮擁擠中,兩人握著手等待畫橋被押上來。

一些民眾並不知清昭和林天闊地身份,於是便都竊竊私語,討論著畫橋和煙柳之事,每個人的臉上莫不都帶著莫測的表情,說著這件離奇的皇宮故事,清昭靜靜地聽著,面無表情,這畢竟是別人口中流傳的煙柳和畫橋,與她所知,皆是不同。

過了一會,畫橋穿著白色地刑服,被押著上來了。

她的頭散亂,看不清臉龐,一個柔弱的女子,一個尚年輕的女子,便這樣被兩個彪猛大漢押著跪在了刑台上。

清昭閉了閉眼睛。

而那邊畫橋似有感應般忽然抬頭,清昭看見她的頭下面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毫無表情,沒有將死地恐懼,

對往事的愧疚。

清昭嘆了口氣。

林天闊握了握清昭地手,道:「看開些吧。」

清昭嘆了口氣:「都這種時候了,我難道還看不開?只是覺得世事無常罷了。」

「嗯。」林天闊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血腥的場面女子本就不該看,清昭也沒那個勇氣去看,因此判官扔下令牌之後,清昭馬上就把頭埋進了林天闊地懷裡,周圍傳來了一陣驚呼——管看幾次,也總有人會害怕。可偏偏那些人還是因為看熱鬧的心態來看了。

清昭雙手握著,沒有說話。

她覺得,她似乎可以聞到淡淡地血腥味……

忽然,清昭感覺到身旁有一道炙熱的視線盯著她看,而且那種感覺……好熟悉!……似乎是,煙柳?!

清昭驚訝的睜開眼睛,扭頭看向周圍。

沒有。

什麼都沒有。

只有逐漸散開的人群。

哪裡有什麼煙柳?

清昭皺著眉頭搜尋,目光只隱隱看見一個穿著青白色劣質衣裳的女子,身後卻還跟著一個婆子一般的人物。那女子已經掉頭走了,清昭只看見她的一個背影,以及她的一雙手。只是光看背影和手,清昭便能明白,那不可能是煙柳。

—那背影竟有些佝僂,彷彿是多年駝背而無法矯正的。而那雙手,更是顯得非常粗糙。

那不會是煙柳的。

「怎麼了?」林天闊不解的拍了拍清昭,也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也沒見著,只看見一個普通的女子的背影,而且逐漸也消失在人海里了。

「沒什麼,只是剛剛忽然感覺,好像煙柳也在我旁邊……不過,肯定是幻覺啦。」清昭拍了拍腦袋道,「我們回去吧……」

「嗯。」林天闊點點頭,拉著清昭回去了。

+++++++++++++++

另一邊,一個穿著青白色衣裳的女子慢慢的向前走著,忽然,她停住腳步,回看著人群里那一對璧人的背影。

「歡姨娘,怎麼了?」她身後的婆子疑惑的問道,然後皺了皺眉,不滿地道,「您雖然只是個姨娘,不必遵守太多禮儀,但是還是應該收斂點吶,您一個婦人家,卻來看這麼血腥的場面,若是讓大夫人還有將軍知道了,多不好啊……」

「錢婆子,你雖然只是個婆子,不必遵守太多禮儀,但是還是應該收斂點吶,我縱然是不得勢的人,但好歹也是個主子,縱然你巴著了大夫人,但也別蹬鼻子上臉,將軍見了我尚帶兩份愧疚,你卻要叨叨絮絮說個不停么?」歡姨娘收回目光,冷道。

這一番,竟是氣勢十足。

錢婆子聽了,臉色變了變,連忙道:「是婆子我逾越了……」

「我這人沒什麼特點,以前我不懂事,整日說什麼要尋死之類的混賬話,但死過一次之後,我便明白了很多事,我不會和大夫人——一個堂堂的太師女兒爭什麼,也不會和一個嬌弱無依的啞女爭什麼,更不會和馬上進門的那些鶯鶯燕燕爭什麼……但是這並不表示,我便隨你們揉捏了,我只是想置身事外。你把這些話告訴大夫人吧,讓她與其有這些心思對付我這個明日黃花,倒不如多花些精力去對付那些新人。」歡姨娘道,然後頓了頓,「錢婆子,你知道我本名是什麼?」

「這……不知道。」錢婆子不明白她說這個做什麼,但也只是搖頭。

「我姓胡,名字里有個歡,這你們都知道。但其實我本名乃是胡長歡。當初我爹爹給我取這個名字,便是希望我長久的歡樂。我因為大將軍而蹉跎了年華,愁壞了時光,現在,我只求安然愜意的過日子……記住,一定要告訴大夫人。」

歡姨娘笑了笑,然後繼續往前走。

「誒,歡姨娘,我們這是回府么?」

「不是,我要去買兩匹白布。」

「什麼?呃,這幾日,您都穿淡色衣服,已經很不吉利了,怎麼還要買白布……?」

「寧妃死了,慧妃死了,我得幫她們紀念。」歡姨娘道。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錢婆子撓了撓腦袋,不解地道。

她的聲音雖小,可是卻被歡姨娘全數聽入了耳,但是這次她卻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我這是,紀念過去的時光和自己呢。

+++++++

呃,不知大家看懂了沒?煙柳她去了哪裡,遭受了什麼……?

其實這便是預言的真諦,煙柳的坎坷,在於她的人生的確不是無波瀾的。

如果看懂了煙柳究竟如何了,大家可以想想她現在所附身之人是誰,其實我前文里有提到哦~(提示:就是【翠樹元蔓】里最後,有一個女子去找楚翠說自己的故事……)

哈哈,大家應該都知道了吧?

煙柳現在已經和以前不同了,她的心境因為一次死亡而改變,手段卻也沒變,她的故事也才剛剛開始……

嗯,也許《一夫一妻》完結之後就要寫煙柳的故事……

然後,大家可以看到,這一章將近6K,就算把的粉紅補上了好么……偶最近忙的焦頭爛額的,大家看更新時間的不穩定就可以知道了……哎,於是偶不抱希望的說一句:大家如果不嫌棄不能按時加更,就還是請把粉紅投給我吧……

PS,標題的意思大家看得懂吧?雙生就是煙柳和畫橋這多雙生花……其實說是雙生花,也還蠻勉強的……但是這兩人之間的糾葛,的確很多呀……(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m,章節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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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一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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