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鄭芯芯丟下手裡的漫畫。埋怨的說：「我、要、出、院。」

「不可以。」顏振揚認真的削著蘋果，回答著。

「我天天待在這裡，快發霉了。」鄭芯芯嘟起嘴，不肯接過他削好的蘋果。

「乖，醫院很乾凈，你。不會發霉的。等醫生說你可以出院，就讓你出院，好不好？」顏振揚好聲好氣的勸著她。

「不好。」鄭芯芯嘴巴翹得老高，顏振揚嘆口氣。

「人家在這裡超級無聊的，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我。」鄭芯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不在的時候，雨芬跟媽會輪流來陪你。」顏振揚說道。

「可是，人家喜歡你陪我。」

「真的嗎？你喜歡我陪你？」顏振揚高興的問。

「對啊，我超喜歡你來陪我的。」

「芯芯」顏振揚放下手中的刀子跟蘋果，握住她的小手，感動的說：「原來你喜歡我陪你？」

「對啊！因為雨芬或媽來陪我，我又不能發脾氣，你陪才可以！」眨著無邪的大眼睛，鄭芯芯回答得理所當然。

搞半天她還只當他是個出氣包，顏振揚怨嘆著，放下她暖暖的小手，又拿起刀子削蘋果，不發一語的努力削著，然後悶不吭聲把削好的蘋果放在盤子里。

她，從那天清醒之後再也不肯說任何愛啊、喜歡啊的字眼給他聽，說不定她根本沒愛他，那天只是囈語；也說不定根本是他聽錯了。

「你生氣了嗎？」鄭芯芯用指尖戳戳他的上臂，問著。

「沒有。」顏振揚的回答有點悶。

鄭芯芯咬唇忍著笑，從那天他唱那個很難聽的歌給她聽開始，她就仔細觀察他，結果只有一個結論，他的孩子氣好重像現在，他明明聽了她的話不高興，卻要裝作沒不高興的樣子，她發現，越觀察他，她就越看到他的另一面，當然也就越來越覺得他可愛了。

而且，她覺得自己真的已經愛上他，不過，欺負他好像比愛上他更好玩。

「喂！」

「幹嘛？」顏振揚心裡老大不爽，她總是對他喂來喂去的，他可是有名字的「人家要吃蘋果。」鄭芯芯笑咪咪的說。

「喏！」顏振揚把整個盤子都推到她面前，臉上的表情依然還是不甚好看。

「你果然生氣了，小氣鬼，人家本來還有一點愛上你說……」鄭芯芯小小聲的嘀咕著。

「你說什麼？」顏振揚的耳朵像獵犬般的豎起來了。

「沒說什麼。」鄭芯芯搖頭，從盤子里抓起一塊蘋果，認真的啃了起來。

「有，你說你愛我的，對不對？」顏振揚追問著。。

「有嗎？有嗎？」鄭芯芯裝迷糊，說道：「我在醫院悶久了，記憶力不靈光。如果讓我回家，說不定我就想起來！」

「你……」講半天她就是想出院嘛，顏振揚發現她的企圖，這個小丫頭。

算了，反正她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就依她了，不過，被她要了那麼久，他決定把主控權搶回來。

「你想出院是吧？那說你愛我。」顏振揚說道。

「說了你就給我辦出院是嗎？」鄭芯芯眼睛亮閃閃的問著。

「嗯。」

「我愛你。」說就說嘛，不過是三個字啊「不是這樣。」顏振揚用手托住她下巴，正經八百的說：

「看著我的眼睛。」

鄭芯芯被迫跟他四目相交，看進那一雙毫無玩笑意味的澄清眼眸，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

他……好認真的表情。

「說啊！」顏振揚輕聲催促著，漆黑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

「我……」鄭芯芯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了起來，她不安的想移開視線，可是她的眼眸被他鎖住，鎖在黑如子夜的瞳眸里，移不開視線。

「你怎麼樣？」顏振揚低低的、啞啞的問。

「我……」完蛋了，她覺得自己也認真起來了。

「我……」她第三次張唇，話還是在嘴邊吐不出來。

「我愛你。」他先她而說，深情的、溫柔的把唇印在她的額頭上。

她眨著眼眸，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等到你心甘情願要說你愛我的那天，我再聽你說。」他輕笑著，放開捧著她小臉的手，說：「我去問問你可不可以出院了。」

「等等……」鄭芯芯用沒受傷的手摟住他的頸項，注視著他，輕輕的吐出兩個字。

「吻我。」

顏振揚自然樂於尊命，低下頭，他深深的吻住她，深深的、帶有點蘋果味道的吻……「總算回家了！」鄭芯芯一進大門，開心的像只小鳥兒。

吳媽迎了上來，急切的看著她，問道：「芯芯，你身體都好了嗎？傷還痛不痛？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我好很多了，吳媽不用擔心。」鄭芯芯笑著說。

「我給你煮了豬腳麵線，過過霉氣，芯芯，你先上樓休息去，等等我給你送去房間。」吳媽轉向顏振揚，說道：「振揚少爺。你還楞著幹嘛，快帶芯芯上樓休息！」

「喔！」顏振揚應了聲，索性一把將鄭芯芯抱起來，往樓梯走。

「你幹嘛？我自己可以走！」鄭芯芯掙扎著，她是傷到手又「噓！你沒看吳媽那一臉譴責的樣子，求求你作作好事，讓我抱你上樓吧！」顏振揚低語。

「好吧！」鄭芯芯也只好答應了。

回到房間，顏振揚把她放在床上，她嘟起嘴說：「又是床，那跟醫院不是一樣……」

「不一樣，至少，床單的顏色就不一樣。」顏振揚笑著說。

「廢話……啊！貝靈！」鄭芯芯叫了起來，對站在門口一臉遲疑的貝靈猛招手。

「芯芯，你回來了。」童貝靈過來坐在床沿邊，擔心的碰了碰芯芯的手。

「我出去了，你們兩個慢慢聊。」顏振揚知道貝靈還在為芯芯受傷的事耿耿於懷，所以體貼的離開，讓她們兩個人講貼心話。

看到顏振揚出去，貝靈看著鄭芯芯，問道：「你的傷都沒事了？」

「沒事了，倒是你，怎麼瘦了一圈？」鄭芯芯仔細看著貝靈，覺得她好憔悴、好沒精神。

「芯芯，對不起。」童貝靈說道，眼淚就滾了下來。

「你別哭，對不起什麼？」鄭芯芯慌了手腳，忙抽面紙為她拭淚。

「那天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童貝靈抽抽噎噎的說。

「因為你？怎麼會？」鄭芯芯好驚訝，她不知道貝靈為了這件事自責。

「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得罪了溫美樺，她來向我報仇，還讓你被無辜牽涉在內，說來說去是我對不起你！」鄭芯芯說著，警方已經捉到其中兩個歹徒了，所以案情已經大白了。

「我要是不同意你求救或是我沒去搶槍，說不定你就不會受傷了。」都是因為自己的錯，害芯芯受傷了，童貝靈真的很內疚。

「才不是呢？怎麼都沒人跟我說你因為這件事在傷心難過呢？』鄭芯芯握住貝靈的手，懇切的說：「你不能那樣想，你要想說。如果你沒同意我去求救，說不定我們兩個被戴到某個地方撕票死翹翹了；或是，你沒去搶槍，歹徒用槍對準我的胸口或腦袋，碰的一聲，我也死翹翹了，所以，是你救我一命！」

「是這樣嗎？」童貝靈用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芯芯。

「是啊！結果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了。」鄭芯芯嘻嘻哈哈的說，把貝靈也逗笑了。

「芯芯，你真好。」童貝靈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了，芯芯沒有怪她的意思。

「看你把自己弄得那麼憔悴，我好心疼。」鄭芯芯嘟嘟嘴說：「住院的是我，瘦的卻是你，不公平。」

「呵！」童貝靈含著淚水笑了。

「對嘛，笑起來才美。」鄭芯芯說道。

「芯芯，我……」童貝靈神色一正，輕聲的說：「我跟你說件事，可是你誰都不許說，連雨芬也不許，可以答應我嗎？」

「你說，我答應你。」鄭芯芯允諾著「我要離開這裡了。」童貝靈說著。

「離開？」鄭芯芯驚訝的問。

「嗯。我沒辦法再待在振傑身邊。」童貝靈臉上出現一抹飄渺的笑，覆得鄭芯芯有點膽戰心驚。

童貝靈巍在總算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失去能力了，因為，她懷了顏振傑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悲傷，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會受到歡迎，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她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孩子的。

而失去能力的她，就如同當初失去能力的母親一樣，是該被放逐的，她不用人家來放逐她，她自己會主動離開。因為，她已經失去對他的利用價值了，而且，他如果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這個婚肯定離不成了。

那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他對她繼續冷漠，當她是陌生人，甚至，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愛這個孩子。

她不願事情變成這樣，所以她選擇離開。

雖然顏振傑那天會抱她，是因為他醉了把她當別人的替身，不過她不後侮，因為能懷有他的孩子，她就覺得夠了。

以後，她不再孤苦伶仃，她有孩子跟她作伴，她現在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就是，希望孩子不要遺傳到她的天賦。

她不希望自己的痛苦經驗，在孩子身上再發生，她希望孩子、是一個正常的人。

「你如果離開，要上哪兒去？」鄭芯芯其實也贊成她離開，因為她待在大哥身邊，對她來說太可憐了。

「我會回故鄉去，你不用替我擔心。」童貝靈回答。

「那，我看勸你也沒用了，可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讓我知道你的落腳處，好嗎？」鄭芯芯還是擔心她的安全。

「我答應你。」童貝靈抱了抱她，說：「我這兩天就會離開，我會很想你的。」

「我也會很想你的。」鄭芯芯同樣抱緊她。

也許，離開對貝靈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吧，鄭芯芯在心裡想著。

童貝靈真的在隔天就消失了，還引發了顏家的軒然大波。

「沒有人看到她去哪裡嗎？」唐可娟問著，眼睛早就哭得紅通通了。

「都是我不好，沒注意到。」吳媽罵著自己，同樣哭得淚汪汪。

顏振傑臉色鐵青，捏緊手中童貝靈留給他的信，他咬牙切齒的說：「報警，找私家偵探，一定要把她給我找回來。」

「我覺得你省省吧。」鄭芯芯斜睨顏振傑一眼，說：「既然貝靈是自己要離開你，你就算找到她也沒用，你好歹也想想自己以前對她的態度。」

「你……」顏振傑瞪著芯芯，一臉想吃了她的表情，眼睛蒙上冰霜，冷冷的說：「你知道貝靈去哪裡了，對不對？」

「不知道。」鄭芯芯小小聲的多嘀咕了一句：「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你說什麼？」顏振傑大跨步走過來，伸手要抓芯芯的手腕。

鄭芯芯一個轉身，撲到顏振揚懷裡，哀哀的叫說：「人家的手好痛！」

「我又還沒碰到你。」顏振傑一臉嗤之以鼻的表情。

「我要回房間休息。」鄭芯芯將臉蛋藏在顏振揚懷裡，把他抱得緊緊的。

「我先送芯芯回房休息。」顏振揚站起來，抱著她上樓。

鄭芯芯偷笑著，對顏振傑扮個鬼臉，把他氣得牙痒痒的。

回到房間，顏振揚將她放在床上，和她面對面坐著。

「你不乖，快說，貝靈去哪兒了？」顏振揚那會不知道自己小妻子的精靈古怪，於是正色問她。

「人家不知道。」鄭芯芯嘟嘴說。

「你聽我說，貝靈身體不好，我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你如果知道些什麼，就跟我說。」顏振揚好言勸著她。

「人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鄭芯芯一板一眼的回答。

「來，看著我的眼睛。」顏振揚捧著她的小臉，知道她無法看著他的眼睛胡說八道。

又來這招？鄭芯芯專註的看著他的眼瞳，漆黑誘人的深沉，有益惑人心的感覺。

「現在，好好跟我說，你知不知道……」顏振揚有耐心的問話被她打斷了。

「我愛你。」鄭芯芯注視他的眼睛，輕聲但堅定的說。

「啊？」顏振揚楞住了，沒想到她會冒出這句話。

「吻我……」她悄聲說。

顏振揚馬上棄械投降，微傾向前，沉醉在深深的喜悅中，他閉上眼睛，擒住鄭芯芯的唇。

自然，他是沒看到兩唇相接時，鄭芯芯臉上那一抹小小的、得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