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眼睛
從房子里出來后，歸雄總覺得有隻眼睛在哪裡一直盯著他，而且不是一雙，而是一隻！
一會感覺在左邊，一會感覺在右邊，一會感覺前邊，一會感覺在後邊，甚至能感覺在頭頂甚至腳下。
「也許它只是暫時在我那停留？」歸雄想。
整個白天都在外面曬太陽，看著身邊經過的一個又一個路人，歸雄覺得心中漸漸安寧下來，那個彷彿無處不在盯著他的「眼睛」也「淡」了起來。
太陽終於在西邊落下了，歸雄也走回到了家。
開門進了卧室就看見那面鏡子！
歸雄猶豫了一下，終於又站在那鏡子前，慢慢轉頭…
他長出一口氣，因為沒有再看見那眼睛！
歸雄繃緊的全身一下松馳地躺倒在床上，看著與以前租的房子完全不同的天花板，突然想起了一雙眼睛！
他眼睛濕潤了…
因為，那雙眼睛就是以前的那個她的眼睛…
得知那可怕消息的那個時刻，他以為他已經過不了那天，他坐在衛生間的馬桶旁里流了一整天的淚，然後開始嘔吐，直到吐得連苦苦的膽水也出來！
然後他在裡面睡著了，他以為他死了，因為他看見了她，在招呼他一起去散步，他便和她一起走啊，走啊，走了彷彿有一千年，一萬年…
他想：「既然走了有這麼久，那一定是已經死了，已經上天堂了…」
可他終於睜開眼時，卻現他仍然還坐在那馬桶旁，而時間只是第二天的早上…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門。
歸雄擦乾眼中的淚，走過去開門，一開門他就皺起了眉。
而那人卻眉開眼笑！
「哈，果然是你，你搬到這來了！」那人進來邊笑著邊拍著他肩膀道，「害我找了半天，也不和我們聯繫，把老朋友們都忘了吧！」
「是司仁啊，哪裡哪裡，沒有沒有。」歸雄含糊著道。
正在這時，牡丹也下班回來了。
司仁一見牡丹，眼睛也睜了起來，嘴也張大了，在那說不出話來。
牡丹見這人神色有些討厭，便皺著眉進了房間，「啪」一下便關上了門！
司仁有些尷尬，悄悄對歸雄說：「新女朋友啊，這也不讓老朋友知道？」
「唔唔唔…」歸雄不想跟他解釋，支唔著道。
「你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嘿嘿…」一會，司仁怪笑著看著歸雄。
「嗯，我知道。」歸雄點點頭，問，「要多少？」
「還是老朋友爽快啊！」司仁滿臉是笑，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三個手指。
歸雄進了屋，一會，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過來，遞給司仁。
「多謝多謝，多謝多謝，一定會還，一定儘快還！」司仁千恩萬謝地道。
這時，正好牡丹從房間里出來，見這到這情景，呆了一呆。
司仁忙把信封揣進懷裡，轉身連走帶跑地離開了。
「你給他什麼？」牡丹過來問道。
「沒什麼。」歸雄說完就想回屋。
「給他錢是不是？」牡丹道。
「你知道還問？」歸雄道。
「那裡面至少有兩三千哩，」牡丹道，「你欠他錢？」
「這你不用管。」歸雄說完就回屋去了。
一進屋他就又躺倒在床上，腦子裡想著那雙眼睛，自己的眼睛不由又開始濕潤起來。
「怎麼？哭了？」牡丹倚在門邊看著歸雄道。
「怎麼進來不敲門？」歸雄一下坐起來，有些惱火地道。
「你沒關門啊。」牡丹道。
「唉…」歸雄愣了愣，又躺在床上。
「在想以前的女朋友？」牡丹接著問。
「你怎麼好象什麼都知道？」歸雄一驚，有些生硬地道。
「剛才那人不是說我是你的新女朋友嗎？」牡丹道，「那你肯定有舊女朋友了？」
歸雄怔了怔，然後又嘆口氣，點點頭，道：「嗯！」
「那就去找她啊！」牡丹馬上道。
「她…」歸雄忍了半天，終於眼淚還是奪眶而出！「不在了！」
「哦…」牡丹一下聲音弱了下來，也呆在那不知該說什麼。
歸雄的眼睛止不住地往下流著，也不怕再被牡丹看見。
牡丹站在那看得獃獃的…
終於，牡丹輕輕走了過去，遞過去一張紙巾。
歸雄接過來，坐起來，用力擦著眼睛，抬頭道：「謝謝。」
卻現牡丹的睫毛也有些濕濕的，不由問：「你…」
「我還從沒看見過一個男的，這樣…」牡丹也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擦擦眼睛道。
「剛才那人，」歸雄頓了頓，道，「叫司仁，是以前的一個朋友。」
「朋友，經常來要錢的朋友？」牡丹皺眉道。
「他喜歡賭博，戒不掉…」歸雄皺眉道。
「戒不掉就借給他？！」牡丹也皺眉道。
「他也不是找我一個人借…」歸雄道。
「那就更不能借給他了！」牡丹急道，「否則別人都不借給他，而只有你借給他，他豈不會一直找你借！」
「這…」歸雄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你一共借給他多少了？」牡丹接著又問。
「記不清了…」歸雄道。
「至少也有上萬了吧，」牡丹恨恨地道，「早知這樣，你還不如借給我哩。」
「你需要錢嗎？」歸雄忙看著她。
「我只是這麼說說！」牡丹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再說，你錢很多嗎？就算再多，這樣糟蹋下去，很快就會沒的！」
「沒就沒吧，」歸雄又躺回到床上，「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到時你窮的房子也賣了，我到哪去住？」牡丹道。
「嘿，放心，不會這麼快的，」歸雄忍不住一笑，道，突然想到什麼，忙問：「你怎麼知道這房子是我買的？」
「傻瓜才會一個人租這麼大的房子！」牡丹說完就轉身走了。
歸雄愣了一會，忙在後面說道：「好了，聽你的！以後不借錢給他了！」
「嗯，這才象話。」沒想到牡丹突然轉過頭來，笑著對他說，說完就進了她自己的房間。
歸雄本來今天心情糟糕之極，特別是經過司仁前來，還有剛才牡丹提到「舊女朋友」的事後，幾乎降至冰點，但是牡丹這回頭一笑，又把他從冰窖里「撈」了上來！
歸雄還特別注意牡丹回頭看自己的眼睛，他彷彿從牡丹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眼神！
歸雄的眼睛又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