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呃……她到底該覺得高興還是生氣？

是啦！他是在對她保證不會三心二意，更不會劈腿搞三角以上的戀情；可是，那句話她怎麼聽就怎麼覺得像是在罵她。

「我哪有難纏！？」

「你沒有嗎？」

「當然沒有，明明是你比較可惡。」她仰高表情，抬頭挺胸，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葛無優低頭，才想取笑回去，不料她仰高的這個角度，卻正好露出她鎖骨下方整片玉膚。寬大的睡袍腰帶因為剛才的掙動而鬆脫，而她睡袍內只有一件薄薄的襯衣，根本遮不住她胸前的大片春光……

葛無優的眼神頓時沉了下來。

「沒話可說了吧？」她繼續得理不饒人。

「你確定你要繼續跟我爭論？」他勉強保持冷靜，語音卻無比沙啞。

「你不敢？」

「不是不敢，而是……」他露骨的眼神直接下望到她胸口，孟春艷好奇地也低下頭，他的手，正好罩住她一邊的豐盈。

「啊──」驚呼一聲，孟春艷立刻揪緊衣襟別開身子，葛無優卻由她後方摟住她的腰，不讓她跑走。

「色狼！放手！」她雙頰紅通通。

「不放。」他低頭嗅聞她身上的香氣，摩蹭著她裸露的頸窩，親匿的感受，讓孟春艷全身的知覺都敏感起來。

「葛無優，你……」她又羞又氣。

「我想要你。」他不掩飾語氣中充滿濃濁的慾望。

「你……別亂來……」被他摟住的腰，彷彿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熱氣，讓她心慌不已。

她大可以反制的，防身術她不是不懂，然而，她卻沒有這種直覺反應……

為什麼？

葛無優忽然低首，用力吻住她頸窩，吮出吻痕。

「噢！」她感覺到一陣麻與痛。

他閉了下眼，努力剋制心中的想望。

「如果得到了你，你會接受我嗎？」這種時候，他平時自豪的自制力居然薄弱得不堪一擊，讓他想放開她，卻有千萬個捨不得。

她的氣息真的迷倒了他，他好想要她……

「不會！」她心慌地回頭。「葛無優，你不可以……」

話沒能說完，他吻住她的唇。

這一刻她才知道，他平常吻她的時候有多克制、多紳士。此刻這個吻，充滿需索與渴望，火熱得讓她幾乎無法招架，根本無力去拒絕，只有一點點的理智，還留著努力想抗拒……

「不……不行……」她想別開臉，他卻不讓她閃。「不要……這樣……」

現在她知道男人一旦渴望的時候，女人有多無能為力了，他的力氣自然地鎖緊她、壓製得她無法動彈，而他的吻與撫觸……根本就是直接卸去她的力氣，讓她只能癱軟在他懷裡！

「別……」察覺到他的手撫上她赤裸的肩，她嚇了一跳，用力別開臉。「不要這樣！」

她的睡袍居然被拂落過胸口，這是何時的事！？她連忙攏好袍襟，遮掩住露出來的春光，低著頭不敢看他。

葛無優幾乎是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沒放縱自己直接撲倒她。

「你……你是存心的！」她又羞又無措。

天哪！她以後再也不敢偷偷罵他是冷凍庫里的冰人了，他現在的樣子……哪像啊！？

「是你太迷人，才會害我無法自制。」他低啞地回道。好一會兒，激情稍褪，他才敢再摟抱住她。「如果是存心，你不會有喊停的機會。」

孟春艷絕對相信這句話。

「你……你是個情場老手，我這麼缺乏經驗，當然比不過你。」想到他可能經驗豐富，她不覺嘟起嘴。

「我承認我有經驗，但絕對不是情場老手。」他輕笑。「不過，你是第一個讓我主動想要的女人。」

「是喔？好榮幸哦！」她笑得假假的。

「艷，你希望我為自己年少時偶爾的荒唐道歉嗎？」如果她點頭，他會道歉。

只因為──她值得他等待。

「不要。」她立刻搖頭。「我沒那麼重要。」

聰明如她，當然不會不知道他道歉的意思代表什麼。他們的關係沒有那麼深入，他不需要這麼做，她也不想要這種道歉。

「艷，你還是不肯接受我嗎？」他面色微沉，抬起她下頷，望著她微酡的臉蛋、紅腫的唇瓣。

「我……」她掀動唇瓣，還是猶豫。

她知道，她不是真的討厭他，甚至可以說是喜歡他的，因為他對她的親密，不但沒有讓她覺得噁心、不適，甚至讓她產生快要被他同化的熱情。

她不是真的不想接受他的，只是……

「或者，你要我動手，才會完全不再防備我？」他的眼神很明白地掃過她誘人的嬌軀，孟春艷嚇得差點跳起來。

「你別再亂來了！」

「那麼，接受我。」放她躺平，他雙手撐放在她兩側，俊顏很具壓迫性地從上而下俯視她。「不然，我們今天都別想離開這張床。」

孟春艷聽了，哭笑不得。

「你這是威脅！」哪有人這種求愛法的？真是有夠不可愛！

「你要說是威脅也可以。」他不反對。「誰叫你軟硬不吃，我想要你，只好用盡各種手段了。」

「你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接受，有什麼意義？」她不以為然地低哼。

「我相信，如果你點頭，就一定是心甘情願。」他輕撫她臉頰。

她不會勉強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本質上，她是很固執的，否則不會為了一個調職問題跟他堅持這麼久；但，她卻也是很有原則的，對自己分內的事從來不打折扣，再困難她也會做到，也不喊苦。

孟春艷迎視著他的眼神。

她很明白在成人的世界里，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女人好；男人會對女人好，就一定有私心。

不用太了解他，孟春艷也知道這男人對她特別縱容，所謂的縱容並不是百依百順，而是容許她對他撒潑、答應她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即使她任性，他也從來不生氣，只是寵著她。

而他們真正相處並沒有多久，他卻比大部分的人都了解她。

如果不是對一個人用了心，不會有這麼細密的觀察。為著這份心意，她要點頭嗎？

「艷？」他催促，執意要一個答案。

「你要答應……不可以強迫我做調職。」她先索求承諾。

「可以。」他同意。

「那麼……好。」她終於點頭。

「艷！」他露出釋然的笑容，俯下身抵住她額際。「你呀……」差點讓他以為，他得等到地老天荒。

「怎麼樣？」她嬌俏地瞟他一眼。

這個男人……真的很在乎她的答案，不然不會有這麼釋然的神情。孟春艷心口微微一揪，為他的動容而動容。

「現在，想再睡，還是陪我去吃飯？」

「當然是去吃飯。」她餓了。

「那麼，快起來換衣服。」他起身，順便拉起她，輕啄了下她唇瓣，才放她進浴室。

再在床上待下去，他不必等到月圓就真的要變身狼人了！

通常，天生忙碌的人，就連吃頓飯也不得安寧。

換好衣服，孟春艷挽著葛無優來到飯店的餐廳，決定好好的吃一頓，才坐下呢，度假村的常董就來了。

「葛特助。」一看到他們，常董立刻走向前。

「常董，有事嗎？」葛無優禮貌地問。

「有。」常董點頭。

「請坐。」葛無優示意，回頭給了孟春艷一個歉然的眼神。

他本來是要跟她好好吃頓飯，一分鐘也不浪費地議定所有公事，非常有效率地結束會議，然後空出中午特地來陪她。不必明說他也知道，她討厭連吃飯時間都得處理公事。

誰知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葛特助，我……」常董才開口，葛無優立刻微笑阻止。

「常董，再怎麼重要的事，也等吃飽再說，一起用餐吧！」看他這麼急著找來，一定也還沒吃飯。

「這……好吧。」常董只好捺下心裡的焦急，先吃飯。

可是這頓飯，常董愈吃愈驚奇。他認識葛無優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兩人雖然沒有太深的私交，也沒有真的合作過生意上的事，但對於他的人品與基本了解還是有的。

聽說，葛無優身邊是從來沒有任何女人作伴的，但眼前這個……昨天晚上葛無優說是助理，但是，有哪個上司會親自替助理夾菜、不時細語要她多吃一點、替她倒飲料，取食物的嗎？

以他的老眼看來，這兩個人分明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哪裡只有公事上的關係那麼單純！？

真沒想到在商場上以強悍的作風聞名、一向精明冷靜的葛無優，也會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常董，快吃呀！」葛無優發現他一直處在驚訝中，久久無法回神。「這裡的食物雖然不一定合你的口味，不過還不錯，可以試試。」

「哦，好。」常董這才開始吃，不忘一邊觀察葛無優。

真是沒想到，冷麵葛特助居然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哎哎哎……

「常董這麼急來找你，一定有急事，你就聽聽看他要說什麼吧。」看在他那麼……溫柔的份上，她不介意這頓飯摻雜公事。

昨晚他答應過會去找常董，然而常董卻等不及自己先跑來，可見得大概是出了什麼狀況，意識到這一點，孟春艷當然也分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就大方體諒他啰！

「真的不介意？」要疼一個人，葛無優絕對會顧及她任何感受。

「不介意。」她搖頭。「要喝咖啡嗎？」

「麻煩你。」他點頭。

「你們慢聊。」她站起來，準備去倒回三杯咖啡。

「常董，你特地來這一趟，有什麼事嗎？」她一離開，葛無優先開口。

「葛特助，我就開門見山說吧！山田社長今天早上來找過我，表明他很有興趣投資我的度假村，願意以比市價高出百分之五的價格，買進我整個度假村百分之二十的股權。」

「山田社長出手真大方。」葛無優一笑。

「我想知道……藤原企業有意願投資我的度假村嗎？」常董也不廢話，直接說重點。

「老實說，在我來南部之前，我並沒有考慮過要投資休閑產業。」常董是性情中人，當利益與人情義理相衝突時，他不見得會選擇利益，因為敬重他這點，葛無優不用商場上迂迴的那套來應對，只是很誠懇地說：「但是，常董如果需要資金周轉，我可以想辦法幫忙。」

「真的！？」常董眼睛一亮。

孟春艷拿托盤端了咖啡回來，正好聽到這一句。

「常董把需要周轉的原因，和能提供的擔保物整理成一份文件，傳真到我的辦公室，我會盡量以『藤原信』銀行所能承擔的最高風險金額，將款項貸給你，利率也會盡量給予優惠，這樣好嗎？」葛無優提出這個方法，讓常董能夠解決自身的問題，同時也不必損失度假村的股權。

畢竟，常董的度假村是個相當賺錢的事業，常董也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在一片休閑產業的激烈競爭中，依然有辦法讓自己的度假村獲利，光是這一點，賣這份人情就值得了。

商場雖然是個利益挂帥的世界，但針對某些人，還是值得培養雙方交情，這也算是替自己留後路。

「葛特助，謝謝你。」常董非常感動。

如果可以，他當然也不想賣出自己事業的股權，只是他需要的金額不小，而一些有往來的銀行，全都因為承擔風險太高而不願意借貸，逼得他只好變賣股權，而現在葛無優這麼做，幾乎等於是救了他一命。

這份情，他記住了。

「不必客氣。該還款的時候，我還是會讓手下的經理催討的，常董不必太感動。」葛無優打趣地說。

常董聽了哈哈大笑。

「放心，只要周轉順利，不必你們銀行來催討，我也一定會準時到銀行繳納本息，絕對不會讓你難做。」

「我相信。」以水代酒，兩人一干為定。

「不過，葛特助……這小姐真的只是你的助理嗎？你可以跟我說實話，我不會亂傳的。」常董壓低聲音問道。資金問題解決了，他非常有心情地開始聊「閑事」。

「公事上，她的確是我的助理；私事上嘛……」葛無優頓了頓。「等我確定的時候，再通知常董。」

「哦……」常董別有深意的再瞄孟春艷一眼，讚賞的直點頭。「嗯嗯，葛特助不只做生意眼光精準，就連挑對象……眼光也是好哪！」

比起什麼名模、名美女的，她的外貌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

「常董，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們兩個……單獨相處一下嗎？」葛無優笑著說道。

再說下去，艷可能要變臉了。

「哦，對喔！瞧我一高興，什麼都忘了。」常董連忙站起來。「那我不打擾兩位了，葛特助，一切就拜託了。」

「不用客氣。」葛無優點點頭。

「再見。」常董識相地離開。

常董走了，孟春艷斜睨著他。

「很高明哦！」

「高明？」他眉一挑。

「雖然不想投資，不過你提供給他這個方法，一樣賺得到他的利息，雖然比投資的獲利率低，卻也總比什麼都沒有來的好；再者，做了一個大大的順水人情給他，我敢說，常董從現在開始一定把你看成救難的大菩薩，對你讚不絕口。」一舉兩得，真的是賺翻了！

「我只想幫他一份忙，算是順水人情，但我沒想那麼多。」他笑笑地啜了口咖啡。

「才怪。」她皺皺表情。「你呀……奸詐過了頭，跟你為敵的人，一定很辛苦。」

相反的，成為他朋友的人，將會受益匪淺。

「不聰明一點，我怕配不上你。」要應付她正理歪理裝一堆的小腦袋瓜，他要是笨一點，只怕她早就跑得不見蹤影。

「少來！自己奸詐就承認，別牽拖我，我只是無辜善良又單純的小職員，被奸詐的人拖出來工作，真的好可憐！」她努力扮可憐。

「你呀！也少來。」他捏了下她鼻尖，傾身吻了下她的唇，害她頓時呆得兩眼瞪直。

這裡是餐廳耶！大庭廣眾之下耶！他居然當眾吻她！？太不含蓄了吧！

「你扮可憐，不像。」他搖頭低笑。

她的臉龐太美麗、眼神太過晶亮，舉手投足永遠都帶著一種特殊的慵懶與優雅，怎麼看都不像小媳婦。

就算她身上沒穿著名貴的衣服，打扮得平凡普通，也像不了灰姑娘的。

「哪裡不像？」她虛心求教，以便下次改進。

「別鬧了，我喜歡你這個樣子，不為任何事煩心，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悠遊在世間，隨性又滿足。」他喜歡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

「你不覺得我的日子過得很浪費，又不求上進嗎？」她好奇了。

看在一般人眼裡，都會這麼想的吧！在公司所有人看來，她就是草包，沒什麼專才，唯一的優點，是擁有一張天生的美麗臉孔，讓旁人羨慕不已。

「那是你過生活的方式，只要你覺得快樂，沒有人可以批評你。」剛開始或許他會覺得她在浪費自己的才能，但後來……他卻漸漸欣賞起她這樣的性情。

真真實實、坦坦然然，就算旁人不以為然，她還是過著她自己的生活，更甚的，她根本是希望別人就那麼看待她──一個美麗但不聰明的女人。

她很明白自己優於旁人的外貌，可以帶給她多少便利，然而她卻從來不曾依恃著自己的美貌，去得到什麼好處，甚至在最能夠無往不利的男女關係里，她依然一本初衷，不自恃美貌而狂傲、不因為有很多男人追就給人臉色看、不因旁人捧上門的好處，而放縱自己沉浸在物質的世界里……

這世界漂亮的女人很多，有主見有想法的女人也很多，可是，誰能在這個功利社會的大染缸里，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個人特色，不因為任何唾手可得的利益就放棄原則？

只有她……

連他這個人人眼中的最佳情人、最佳金龜婿人選想追求她，還得用盡手段、耗著腦子與她鬥智，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讓她承認他的存在。

「你的眼睛……快要著火了！」冷不防，她輕笑著以手遮住他的眼。

真的，他看她的眼神愈來愈專註，墨黑的雙瞳里閃著奇特的光芒，像兩簇深沉的火焰，漸漸燃成狂炙的火焰。

他外放的情感……真是愈來愈露骨了，然而，這隻針對她。孟春艷心裡有點甜，很想偷笑。

「如果著火了，你要幫我滅火嗎？」他拉下她的手，鷙猛的眼帶笑地凝視著她，熱度不減。

「你還是靠這個吧！」

她順手送上一杯冰開水，葛無優頓時笑出聲。

「你呀……」居然這麼逗他，一點也不怕他「狼」性大發嗎？

真可惜他們現在在餐廳，要是在房裡……他肯定不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