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連升金控是國內舉足輕重的金控公司，舉凡金融、股票、債券不但全數涉獵其中，連他們的公司偶有一個小動作，都會連帶影響到整個國家的經濟指標。

連升金控總裁有個再特別不過的姓氏──束連升，今年已近七十高齡，膝下僅有獨獨一個女兒，沒有任何一個中國人最注重的兒子。但是，在許多企業家眼裡，或許束連升也只需要一個女兒就夠了。

長形會議桌前端，美艷無雙的女人正清楚有力的報告著最近操作債券的過程，她的思慮清晰、眼光遠大、才氣縱橫、做起事來有條有理，手腕了得，絲毫不讓鬚眉，已經被確定是連升金控的下任總裁。

「怎麼看怎麼美啊……」幾個股東的第二代，在下頭紛紛討論起來。「又美麗、又有權勢，這樣的女人真不可多得。」

「噯呀，你別想了，她早就有未婚夫了！」

「嗄？她那麼高傲的女人，瞧得上誰呀？」

「嘖，你不知道啊？就是岩上集團那個冷冰冰的唐洛岳！」

啊？一提到岩上集團的冰山，所有人再看向前面正在報告的束顏歆，突然想到所謂「郎才女貌」是怎麼一回事了！

束顏歆的高傲、冰冷是眾所周知，儘管許多男人為她傾心不已，她卻也從來沒有理會過任何一人；要說唯一會理睬的，就是她的未婚夫了。但是理睬並不一定等於愛情，這對束顏歆來說，是相當重要的一點。

報告完畢，束顏歆鞠了一個躬，下了台，接受固定、熱烈的且習以為常的掌聲。

「束先生呀，您這女兒硬是要得！未來把連升金控交到她手上，說不定會比您更讓公司蒸蒸日上呢！」

「哪裡，吳董事，您太溢美我了！」束顏歆優雅的介面。「要不是父親胼手胝足的打下這片江山，我又何來有發揮所長的機會呢？」

「噯呀，好、好！年輕人這麼謙虛，好！」幾位老董事連聲稱讚，聽在束顏歆耳里卻只覺得浪費時間。

再跟眾人寒暄幾句，會議終於結束，束顏歆立刻離開會議室，要開始一天的工作。

「束小姐……」心儀她的某股東之子，在走廊一個轉角處等著她。

「李先生。」束顏歆冷冷的看著他，但是嘴角還是往上勾勒著一定角度的微笑。

「不知道您今晚有沒有空，可以與您一起共度晚餐嗎？」不理會眾人提醒的男人，還是決定接近冰山。

「我想我是沒空的。」束顏歆毫不猶豫的就回答了男子。「如果您有那麼多時間與女人共進晚餐的話，或許您可以試著多學習一些公司的事；就算你是李大伯的兒子，也不代表我會把股東權交到你這種草包的手上。」

束顏歆一口氣說完，語調絲毫沒有任何的情感起伏，她就好像在背誦一段文章一般，背完、轉身、走人。

只徒留下那個男人，張大著嘴巴站在原地，呆望著她離去罷了。

無聊的男子總是那麼多！哼！她也已經應付得相當習慣了！而她一直不懂，她跟岩上集團的總裁唐洛岳早是未婚夫妻，是眾所周知的事，為什麼那些男人總是像蒼蠅一樣揮之不去呢？

進入辦公室后，吩咐新秘書泡了杯咖啡，她準備開始忙碌一天的事務。

「副總裁，有一位Kiki小姐找您……」新秘書聲音怯生生的，她一直阻止身邊的美女進入，按理說，沒有預約是不得見面的。

「Kiki？」束顏歆愣了一下，這時候她來做什麼？「讓她進來好了。」

束顏歆安穩的坐在皮椅里，看著大門緩緩被推開，走進一位婀娜多姿的女人。女人有著一張清秀的鵝蛋臉，身上穿戴著高級名牌服飾，走起路來優雅端莊，像走模特兒台步似的，高抬著下巴，一步一步的朝著束顏歆走來。

新秘書跟在她身後，手上端著束顏歆要的咖啡。

女人纖纖柔荑扶住辦公桌緣，高貴得令人無法直視；束顏歆卻連頭也不抬，翻過她手上卷宗的下一頁。

「紅茶。」

「啊？」準備轉身而去的新秘書丈二金剛摸不頭腦，還不能理解束顏歆莫名其妙的字眼。

「紅茶！」她怒眉一揚，怎麼這次這個秘書一樣機靈不起來！「客人來了，你愣在那裡做什麼？」

被束顏歆一喝，新秘書戰戰兢兢的趕緊點頭說是，迅速的退出辦公室大門。

「你──還是這樣沒耐性！」清秀的女子揚聲說話。「不溫柔點，沒人要的。」

「不要用那種語調說話，聽得讓我作嘔。」束顏歆拿過筆，在報告上寫著眉批。「旁邊有沙發，你先坐，我看完這份報告就過來。」

女人的指甲在玻璃桌面上敲的噠噠作響，惹得束顏歆又是眉頭緊皺，死瞪著那五根手指頭瞧。

「指甲油很漂亮。」她用很沒有誠意的語氣讚美了人家。「嗯哼！」女人的頭揚得更高了，開始撥動頸間別緻的土耳其石項煉，珠墜碰撞聲響，又是一陣嘈雜。

「項煉也很、好、看。」說這句話的束顏歆，眼睛其實根本沒瞄過項煉一眼。

兩聲敲門聲后，新秘書端著紅茶而入，一進門看到女人還是婀娜的站在辦公桌邊，一時不知道該把茶擱哪兒好。

「茶几上！」這會兒，可是兩名女子異口同聲了。

新秘書又是雙肩一顫，放了紅茶迅速而出。

女人與女人的僵持好一會兒，直到束顏歆把手上那份報告放下為止。她睜大了眼睛向上看，嘴巴扁成一直線，總算正眼瞧了眼前的女子了。

「好啦！你很漂亮！土耳其藍的民族風服飾，配上一系列的項煉耳環……對，還有指甲油，非常美麗，太適合你了！」束顏歆托著腮念著，還是聽不出一絲絲真誠。「行！行，別轉圈了，鞋子也很好看，我看到了！」

「你每次說話都那麼言不由衷！」女人終於嚷了起來。「我今天難得穿那麼漂亮來，你都沒好臉色！」

「那是因為你每次都不預約，專挑我最忙的時候來！」束顏歆也不客氣的還以顏色。「還有，你哪次來不是這麼花枝招展？」

「喂，我是你最好的摯友，來看你還得預約呀！」女人嬌滴滴的聲音，這會兒成了連珠炮。

「摯友，我就知道我這輩子朋友方面有煞星！」束顏歆站了起身，仍舊一臉冰冷，掠過女子身前而過。

「欸！」女子突的一把抓住束顏歆的手肘。「說真的，我剛走的台步怎樣？」

呼！每一次、每一次她來時，非得來這一段嗎？束顏歆很不耐煩的甩開女子的手，用力一字一字的說道：「非、常、好！你真是絕世頂尖模特兒，許琪琪小姐。」

嘻！許琪琪向只快樂的鳥兒一樣，原地又轉了幾圈，然後一反高貴優雅的走路姿態，反倒是蹦蹦跳跳的往沙發邊去。

束顏歆看了只得搖頭，她這位摯友啊，是讓她最頭痛的人物。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你不是說最近有幾個雜誌封面要拍？」束顏歆早端過自己的咖啡，先行享用起來。

「下午要拍，攝影棚剛好在你公司附近，所以就來看看我親愛的顏歆啰！」許琪琪吐了吐舌，天真爛漫的模樣頓時而現。「看你有沒有變漂亮，要當新娘子的人！」

「新娘子？喔，對！」對呀，她是即將要嫁人的人了！「我婚禮一定請你做伴娘，這樣行了吧？」

「噯呀，你怎麼這麼說話！難道我來就是為了跟你預定伴娘這位子嗎？」許琪琪一臉哀慟的模樣，還捧著心口呢！「枉費我們朋友這麼多年，我是來關心你一下，看你婚禮事宜辦得怎麼樣的……」

嗯，束顏歆不答腔，繼續喝她的咖啡，順道睜著一雙明眸美目瞧著許琪琪的自導自演。

「不過說好啰！伴娘是我！」猛地一飛身，許琪琪逼近束顏歆面前，緊握住她的雙手。「放心好了，那天我絕對不會打扮得比你漂亮！」

「不，沒關係，你盡量打扮。」束顏歆挑了眉。「反正你再怎麼打扮也沒我漂亮。」

「束顏歆！」許琪琪尖吼一聲，氣得直跺腳。

是是！她是清秀型的，再怎麼打扮也不會比天生艷光四射的束顏歆搶眼！她就是不懂，上帝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給束顏歆這樣艷麗的臉龐，大而明亮的眼睛、長而卷翹的睫毛、性感的唇、豐腴的身材，還是連升金控的下任總裁？

反觀自己，走模特兒這行，所有飲食都得控制加節制，畫再濃的妝也沒有顏歆的艷麗，每天都得保持最佳狀況，再努力也還成不了頂尖模特兒，有時候甚至兩個月找不到秀可以走！

「請不要再自怨自艾了，你已經自怨自艾好幾年了。」許琪琪心裡想什麼，她已經熟透啦！「你要懂得感恩，至少我沒去跟你搶飯碗。」

「呴！你為什麼老是這麼自傲！我恨死你了啦！」許琪琪努了努鼻子，哼了一聲，端起紅茶就喝。

「我一向如此，所以別拿自己跟我比，你會很沒自信的。」束顏歆淡淡的說著，彷彿在說什麼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束顏歆一向就是高傲的最佳代表！高傲、冷血、一切只以公事為重，從來不管自己的私事的工作狂！都快要三十歲了，一個男朋友也沒有！

接著卻莫名其妙跑出一個未婚夫，對方果然就是大集團的總裁，一樣俊美卻一樣冷血的工作狂；就某方面而言，他們兩人實在很像。

「你……跟唐煉獄還好嗎？」許琪琪放下杯子，溫柔的問著。

「他叫唐洛岳。」束顏歆糾正著，接著露出雀躍的神情。「我跟他？很好呀！我們一向很好，沒什麼不好的！我們企劃案合作得很順利，很多計劃都已經籌備且上了軌道，一旦我們結了婚，岩上集團和連升金控將成為主宰國內經濟的龍頭！」

她其實想快點把婚事解決的，這樣子她才可以全心全意的處理公事；像是Ｆ公司的股票、還有下個月如何操盤，或是海外債券的買賣……

啊……許琪琪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她原本很高興顏歆難得會有高興的神情出現的，可是為什麼到現在滿嘴談的還是公事！

「怎麼老是公事、公事的！你跟他之間沒有別的話題好談嗎？」許琪琪追問著，她一直希望顏歆可以有個好依靠！

「別的話題……」這的確很難想，難到束顏歆得開始低頭沉思。

天哪！這對未婚夫妻，難道每一次約會，談的都是合作的企劃案嗎？許琪琪正想開始大聲說教一番，新秘書又敲了敲門，接著她捧著一大束火鶴進來，帶著點羨慕的神情。

「副總裁，這是唐先生送的。」

「嗯？放在一邊就好。」束顏歆連轉過身看一眼都沒有，只是手那麼一揮。

新秘書狐疑的把花束擱在一邊，聽不到吩咐就出去了。坐在束顏歆對面的許琪琪只是睜大了一張嘴，看著那束真的被「擱」在一邊的花束。

「你怎麼對自己未婚夫送的花那麼冷淡啊？」許琪琪簡直不敢相信，那麼一大束的花，好歹、好歹也要把它插在花瓶里吧？

「因為沒必要。」她原本還想那花瓶放那兒也挺礙事的，想叫新秘書丟了。

「怎麼這樣啦！好歹他是你的未婚夫，人家有那份心，你怎麼這樣冷冰冰的？」這兩個人真的是即將結婚的人嗎？「你們是要結婚的人，怎麼氣氛還是這樣子？」

「因為他也沒心，那束花是他那個機靈的小秘書按時訂的；我們兩個之間有沒有心，其實大家都很清楚！」束顏歆扁了嘴、挑了眉。「商業聯姻就是這樣，一切以公司為主！」

怎麼這樣……許琪琪難過得皺起了眉，雖然她知道這是企業聯姻，可是她還是希望跟束顏歆相像的那個什麼唐洛岳，能夠真正跟她好好相處，甚至可以因愛而結合啊！

「你……難道願意就這樣跟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結婚嗎？」

「我們並不是全然沒有感情的，我們是很相像的兩個人。」束顏歆緩步走到落地窗邊，那背影看上去有點兒寂寞。「我們會約會、也會接吻。」

只是有點公式化罷了！但是他們彼此已經很清楚，這段婚姻是建立在無感情的基石上，往後再去慢慢地奠定可能有情感的基礎；洛岳對她的感情也是一樣，她代表的是連升金控，而他則代表著岩上集團。

「可是不是沒感情嗎？你難道不想談一場真正屬於你的戀愛？」許琪琪激動的站了起來。「跟自己所愛的人結婚，共組一個快樂的家庭……」

「我從不追求我得不到的東西。」束顏歆斬釘截鐵的截斷了摯友的話語。

她自透明的落地窗，俯瞰著下頭的街景。她從小就是在社會頂點中成長的，所受的是特殊教育、所看的是企業遠景、所想的是如何讓企業蒸蒸日上、所關心的是整個企業的未來。

這一個連升金控，就是她的所有。

「你不追求，又怎麼知道你得不到？」許琪琪一向不能理解束顏歆這個言論！

「生在政商世家的子女，是沒有權利期待愛情、期待幸福的！」束顏歆回過首，一臉嚴肅非常！「我正是為了讓家族更強大而被生出來、被撫養長大的！這是我從小一直奉行不悖的圭臬，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一樣！既然無論如何我都得企業聯姻，我又何必讓自己有所期待？」

就算她真的找到所愛之人，那又如何？就算她真的談了場戀愛，那又怎樣？她最終還不是一樣得嫁給對連升金控有利的人，為了讓企業成長與茁壯！既然如此，何必去傷自己的心，去傷別人的心？

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奢望能夠擁有；因為即使擁有了，它終舊還是會失去。

她不喜歡浪費時間去做無謂的事情，不喜歡浪費心力去追求不屬於她的東西。反正她也算是幸運，唐洛岳既聰明且俊美，跟她不僅思想相同且觀念相近，就連外貌上也是郎才女貌，至少半夜醒來看了會舒服很多。

上天算是眷顧她了，她別無所求。

「為什麼一定要按著你老爸的想法去走？你老爸那傢伙根本沒把你當人看！他就是把你當做讓這個鬼公司更壯大的棋子而已！」提起束連升，許琪琪就一肚子火。「你從來沒享受過你該過的人生，而且還把你教成不懂得去追求！」

「許琪琪！」束顏歆厲聲一喝，嚇得許琪琪噤了聲。「我不許你在我面前批評我父親！」

「人家、人家……」許琪琪突然一臉委屈的模樣，絞著裙子。「人家根本沒說錯！」

「你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不懂得我肩上的責任與壓力！我因為生長在束家，才有機會過優渥的生活、受高等的教育，這樣就是我的幸福了！」束顏歆嘆了一口氣。「這一個連升金控是我的責任，我也必需回報它所給予我的，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許琪琪咬著唇不說話，她只覺得顏歆根本已經病入膏肓了！從小就被灌輸那種觀念，連自己的幸福也不去追求，什麼都不去嘗試突破，只曉得死守這一個鬼金控！

「我要走了！拍攝時間快到了。」許琪琪回身，每一個腳步都跺的很重。

「許琪琪！」束顏歆突然喚住了她。

許琪琪只得停下腳步，但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面對那個可憐蟲！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的關心。」束顏歆柔聲的說道，語氣里夾帶著些微的無奈。

哼！許琪琪頭一揚，又走起台步，因為出了這道門她就是名模特兒，必須抬頭挺胸的走下去。

她祈禱、祈禱上天能夠讓她最愛的朋友，享受到所謂的「真實人生」！

叭叭──車陣中此起彼落的喇叭聲不斷，讓只想小憩的束顏歆感到不耐煩與頭痛。

「怎麼回事？」她冷聲問道。

「副總裁，前面大塞車，我們停在這裡已經好一會兒了！」司機也即將要焦躁起來。「幾個綠燈了，就是動也不動！」

「……」束顏歆看看四周狀況，卡在大馬路的車陣當中，誰也動彈不得。

「打電話。」她只手按壓住額頭，微嘆了一口氣。

「咦？」身邊的秘書完全無法領會束顏歆的意思，只能愣愣的「咦」了一聲。

「打電話！」束顏歆厲聲一喝，柳眉皺了起來。

「打……打電話？」小秘書仍舊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怯生生的再問。

唉，前方的司機搖了搖頭，看來又有一個秘書要死在車子里了。「你在想什麼？我們現在卡在車陣當中，今晚的約會鐵定是要遲到了！你本來就該在我交代前，打電話去跟Ｔ公司的人報告，說我們現在的情況，並且先行致歉！」真搞不懂，為什麼她請的秘書全是飯桶！「我說這麼多了，還不快打！」

秘書抖著手趕緊撥了電話過去，結果嚇到連話也說不完整，逼得束顏歆只得搶過電話，自己跟對方打聲招呼。

「你明天開始不必來了。」她冷然的把電話遞給秘書時，順道說了一句。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司機從後照鏡偷偷瞄著就要聲淚俱下的秘書。別哭，你絕對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把眼淚收起來。」束顏歆連正眼也沒瞧過秘書一眼，只是淡淡的說道。「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醜態，在這部車子里，你還是我的秘書。」

束顏歆不悅的別過了頭，往窗外看著，期待能夠舒坦些。她現在越來越想要把唐洛岳身邊那個秘書挖過來了，這樣她就能輕鬆點！

咦？不遠處的人潮、街景，突然讓她有點熟悉。束顏歆仔細的端詳，發現裊裊煙霧往上飄著，又是那個滷味攤嗎？束顏歆突然想看一眼那愛耍寶的老闆，是否依然帶著一樣的笑容？

好不容易，車子終於得以前進，司機乘機加足了馬力，想切到外線，打算在下一個路口時右轉──

嘟隆隆隆隆……

叭──叭──

「小姐啊……」司機一臉無辜的轉過頭來，他一點也不想變成下一個在車裡被FIRE的人。「車子拋錨了，不是俺的錯呀……」

呼！真是夠了！束顏歆用力按住太陽穴。今天是怎麼了，屋漏偏逢連夜雨嗎？

車子剛好在切到外線道后拋錨，所以緊貼著人行道，還不至於造成多大的交通混亂。司機下車去檢查哪裡有問題，而束顏歆則一邊打電話跟Ｔ公司取消餐會，另一邊請還不知道姓什麼的新秘書走人。

而不遠處人聲鼎沸的滷味攤，生意興隆得不得了啰。

「來，美女，多送你一條海帶，多吃海帶有助於養顏美容喔！」張皓璁把包好的滷味遞給一位高中女生。「要常來喔！」

「謝謝！」女生看來跟他聊的很開心，滿臉笑容的離去。

「欸，老闆，我們怎麼沒有多送一條海帶？」一邊幾個看起來也跟張皓璁很熟稔的男生群開口了。「性別歧視喔！」

「你們養什麼顏啊！要吃就吃卡補的！」張皓璁邊說，邊放幾個雞肝進去。「補卡勇，女朋友才會幸福！」

一群男孩子朗聲大笑著，一邊等待的女孩子是微微泛紅了臉，也跟著笑鬧起來。

「阿璁滷味攤」在這裡擺了近兩個月，真的如老闆所說的：一試成顧客；中藥的湯頭加上新鮮的食材，便宜又大碗，讓附近上班族、學生們都忍不住常常來光顧一下。

而張皓璁的幽默風趣，和那張頗為清秀的臉，大概也是人氣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吧？

「老闆那張嘴最會說話了，所以生意才會那麼好！」其中一個邊吃邊等滷味的上班族女人輕笑了聲。「我想，老闆的女朋友一定一大堆喔！」

「沒有！沒有！我哪有什麼女朋友！」張皓璁擺了擺手。「而且，要說到會說話，我還輸人家一大截咧！」

輸誰？恐怕除了傅儀藜之外，沒人能榮登「舌粲蓮花」的寶座吧？儘管生意越來越忙，但他那青梅竹馬的小藜卻扔下他去找她的白馬王子了！話也不能這樣說，當初也是他介紹她去應徵所謂的「總裁秘書」的啊！

小藜對某位知名總裁可謂花痴兼傾心，難得岩上集團有招考總裁秘書的機會，依他這位伯樂的眼光，小藜的行事風格有條不紊，加上那張能把死人說成活人的嘴，她不去應徵，誰去應徵？

雖說岩上集團的總裁秘書換了幾百個，但是小藜這千里馬，果然還是很有骨氣的待了兩個月！那裡環境好、薪水高，又可以親近她的夢中王子，她怎麼可能……會來幫他這小、小、小、小的滷味攤呢？

「老大，你沒馬子？」工讀生還挺訝異的。「怎麼可能？你長的不差、那張嘴又很會哄女孩子！」

「沒辦法，女孩子都嫌棄我……」張皓璁開始裝出一臉無辜樣，一點兒也沒注意到攤子前幾個女生一聽到他沒女朋友，已經莫名興奮了！

「少來！一定是你眼光太高，看不上人家啦！」工讀生邊說，邊俐落的把滷味「咻」的裝進袋子里。

「哪有，我要求不多啊！你小孩子懂什麼！戀愛是要憑感覺、感覺的！」張皓璁敲了工讀生的頭一下，一邊揚起頭，說起大道理。「有時候第一眼會知道……」

張皓璁突然沉默了。

工讀生正加著醬油、酸菜，想聽著老大的大道理卻發現沒了聲響；其他客人也發現到他的失常。張皓璁的頭抬得很高，往右方看著，那雙眼睛遙望著遠方，一個遙遠的地方似的。

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所有人都……驚為天人！

嫌車內空氣悶、氣心情太糟，束顏歆就在剛剛下了車。

火紅的美女站在街旁太過惹人注目，不管是誰，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不過束顏歆一點也不在意，這種眼光，她習慣了，就當自己是美艷型的藝術品，供人欣賞一下吧！

李司機還在那兒聯絡，從不浪費時間的她，順手拿起未看完的公文夾，直接倚上人行道后的牆上，就這麼讀了起來。車聲、喇叭聲、炙熱的視線都無法影響到她，一打開公文，她的靈魂就進入了工作的環境之中。

「喂！老大，你看傻了！」工讀生用手肘頂了頂張皓璁。「我知道那是超級大美女，但是看的保守一點唄！」

「就是她。」張皓璁突然泛起了微笑。「就是她！」

「嗄？」工讀生保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現在只知道攤子前一堆人在等滷味，而老闆竟然在看美女。

「就是這種感覺，我剛剛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張皓璁雙眼一亮，回頭捉住工讀生。「我對她，一見鍾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