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吵醒睡夢中的莫焰。

他的手反射性地摸向身旁，卻撲了個空。

他睜開眼，看向身旁，才知道枕邊人早已不知去向。此時，他只得勉強撐起不怎麼有力的身體，去打開門。

「來了，不要按了。」

莫焰打開大門，赫然發現門外站了個不速之客。

「小伍，不請爸爸進去坐嗎？」

站在門外的伍杉彬，開口問道。

原本應該待在美國的伍杉彬，不知為何，特地回到台灣找莫焰。

莫焰面無表情的讓伍杉彬進了門，他自己倒了一杯牛奶，順便倒了一杯白開水給父親。

「你住在這裡……還好嗎!」

望著自己已經長大的兒子，伍杉彬有些驚訝和感慨。

「你來有什麼事嗎？」莫焰態度冷淡地問道。

對於他這麼冷漠的態度，伍杉彬並不意外，他拿下眼鏡，開始娓娓說道。

「我知道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沒有參加你母親的喪禮，可是，我真的有趕去，雖然當時只有我一個人，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有去看你的母親，我並不是你想的那麼冷血無情。」

他過去一直都將生活重心都放在工作上，要不是年輕又活潑的「她」闖進他的內心世界，他也不可能會有兒子來替他延續後代，可是他卻不懂得好好珍惜，甚至連她最後一面他都沒有辦法見到……

莫焰聽了伍杉彬的話后，緊抓著杯子，忍住心中的怒氣，冷冷開口道：「你不用跟我解釋！你只要告訴我你今天來的目的就可以了。」

伍杉彬聽了莫焰的話后，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會原諒自己，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我的公司最近被人放入新研發的電腦病毒，不管我用盡多少方法，都無法將它消除，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解決這項難題。」

聞言，莫焰不禁冷笑了起來。

「哼！又是為了你那間公司！」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求求你，你幫幫我吧!我不想失去那間公司，它是惟一可以讓我回憶起你母親的地方，所以我不想眼睜睜看它被人破壞，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我求求你！」

伍杉彬說完后，就應聲跪地，低著頭求莫焰，莫焰見狀，馬上深鎖眉頭，雙手緊握。

「你憑什麼要我幫你？你是害死我母親的人，我為什麼要幫你？」

他實在是恨極了！這些年，他只要一想起自己的父親無視於自己母親的死，仍舊活躍在商場上的時候，他就恨不得能將自己的父親推向萬丈深淵中！但每次只要他有這個念頭，母親的笑臉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不得不放棄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

「伍兒，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求求你，我已經失去一個完整的家庭，我不想再失去我惟一的回憶，伍兒，拜託你，幫幫爸爸，好不好？」

伍杉彬苦苦地對莫焰哀求著，原本想一口回絕的莫焰，此時腦海中卻浮現出母親臨死前的笑容，他突然了解到，自己的母親有多愛自己的父親……

「你回去吧！」

莫焰的話令伍杉彬絕望，於是，他沮喪地走出門口。

「明天我會去你公司。」莫焰突然開口道。

伍杉彬驚訝地轉回頭去，莫焰將大門一把關上，伍杉彬看著緊閉的大門，欣慰地點了點頭。

莫俐坐在辦公室內，一臉失神的看向窗外，並沒有察覺陳泰祥已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

「沒想到莫焰的『功夫』這麼好，讓我們的莫總裁整整失神了一整天呢！」

莫俐聽了陳泰祥那番嘲諷的話，並沒有生氣，只回頭說了句。

「你在胡說什麼東東啊？」

莫俐現在終於明白，原來這種失魂落魄的感覺，是很痛苦的。

陳泰祥見莫俐如此反常的舉止，不禁好奇地打量著她全身上下。

「怪了，平常只要我講這種話！你一定會砸個什麼東西過來，現在不但沒砸東西，還一反常態地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和我對話，我能不能問一下，你需不需要我替你找個醫生來看看？」

真是太奇怪了！這個平時精力最旺盛的人，現在居然像個沒充氣的氣球一樣，軟趴趴地。

「不用啦！我只是覺得全身有些無力，不想動，我想我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對了，你找我有事嗎？」莫俐依舊懶懶的問，表情還是沒有什麼神。

「我勸你最好去洗把臉，打起精神來，免得待會兒遇見的人，會讓你感到頭大。」

「是誰啊？」

說完，莫俐很不淑女的打了個呵欠，陳泰祥則給了她一副「沒救」的表情。他搖了搖頭，將門打開。

只見葉國龍滿臉笑容地站在門外。

莫俐見到他的出現，依舊面無表情。

「你們兩個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陳泰祥說完后，就很識相地走人，整個辦公室，就只剩下葉國龍和沒什麼朝氣的莫俐兩人。

「為什麼你今天看起來好像很累？」

「我累不累關你什麼事？找我有什麼事？」

葉國龍聽了莫俐的話后，露出一抹笑意。「我來見你，你很意外嗎？」葉國龍說完后，就徑自坐到莫俐的對面。

「廢話，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來找我肯定沒好事，麻煩你看在我粉累的份上，快點告訴我，你究竟找我要幹嘛。」

「沒什麼，我想請你吃個飯。」

莫俐雖然狐疑地盯著葉國龍，但最後還是答應他的要求。

「走吧！」

「什麼？你再說一次。」

莫俐坐定位，點好餐后，就對著葉國龍所說的話，重新再問了一次。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女人為什麼會獻身給不重要的人？」

聞言，莫俐皺起了眉。「看來，你好像被那個女人傷得很深。」

怪了，一向是女人剋星的葉國龍，居然也會著了女人的道?!

「沒錯，而且我不懂為什麼那個女人可以把自己的第一次獻給一個那麼不重要的人。」葉國龍有些生氣地說道。

「如果那個女人是不正經的女人，那她做這件事或許就沒什麼意義吧！但如果對方是好人家的女孩，那她會做這件事，就代表她很在意你。所以我想，對方應該是喜歡你的。」莫俐說著說著，不禁想起昨天和莫焰所做的事……

「每個和我上床的女人都說喜歡我，我怎麼分辨的出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

該死，他以前從來都不會管這種無聊的問題，但現在被「她」這麼一搞后，他居然也關心起這種事了?!

此時，侍者將兩人點的東西分別放在兩人面前，等到東西都放好后，莫俐才開口道。

「要分辨這個很簡單啊！你只要注意那個女人除了關心你送她什麼東西，帶她去哪裡外，還會關心你的生活，就代表這個女人對你是真心的。」

莫俐卷了一圈義大利海鮮面放入口中，露出滿足的笑容。

「那如果那是她該做的呢？」

「除非對方是你的情婦，否則沒什麼事情是你周遭的女人該做的。」

怪了，這個葉國龍是遇到什麼奇怪的女人，竟然可以讓他這麼煩惱？

「情婦……」

葉國龍低喃了一會兒，愣愣地叉起一大塊牛排往嘴裡送，卻被滾燙的牛排燙著了嘴。

「你不會把我剛剛演的失神記，繼續演下去吧！」莫俐掩嘴笑道。

「可能吧！」葉國龍苦笑著。

此時，莫俐突然不經意瞥見莫焰正坐在餐廳的外面，似乎看她很久了。

她頓時睜大眼，還來不及吞下口中的面，便沖了出去。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莫俐蹲下身，摸著莫焰有些心煩的臉龐。

莫焰一把抱住她，將臉龐埋進她的髮絲里，不發一語。

莫俐感受到他有些不一樣，只得任由他抱著，一動也不動。

「你不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好像很氣憤，在氣什麼呢？

莫焰埋在莫俐的懷中好一會兒，讓自己冷靜下來后，才抬起頭與她對望。

「我的父親……來找我了。」

聽了莫焰的話，莫俐頓時表情獃滯，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眨著大眼，聽他繼續說下去。

「我答應他幫他解決他公司的電腦病毒，所以我明天早上就會去他公司……可是我不甘心！為什麼我媽死的時候他沒來，本來我是不想幫他這個忙，但是，正當我要拒絕時，我媽臨死前的笑容卻突然浮現在我腦中，彷彿在暗示我要我去幫他。」

莫焰抱著莫俐，忿忿不平的抱怨著。

莫俐聽完他的話后，也回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對他露出一抹微笑。

「那就表示，你母親到死前都還是深愛著你的父親，所以她希望你能原諒你父親的所作所為，並且和你父親合好，這樣也算是了卻她一樁心事。」

莫俐曾經聽莫焰說過，他的父親在美國工作，如果他要回去幫他父親的忙，不就要和他父親去美國嗎？這樣一來，他們不就要相隔兩地了？

「事情真的是這樣嗎？」莫焰仍有些懷疑。

他不想和那個人合好，但如果真的如她所說……

莫俐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道：「真的，要不然你還有更好的解釋嗎？」

「沒有！」

莫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忽然瞥見坐在餐廳內的葉國龍，他皺起眉，手指向他。

「為什麼那個男人會在那裡？」

莫俐順著莫焰手指的方向望去。「哦，你說他啊！他好像在為一個女人煩惱，所以他約我出來吃個飯，順便聽聽我的意見。」

「我要向他討回一個東西。」

說完，莫焰就起身往餐廳走去，莫俐感到有此奏名其妙，連忙跟在他的後頭。

「葉先生，我們又見面了。」莫焰站在葉國龍的身邊開口道。

葉國龍愣愣地抬頭看向莫焰，有些意外。

「你好。」不會吧？他們在一起了啊？

「我今天來，是要向你討回我一樣東西。」莫焰對葉國龍伸出手。

「莫先生，我好像沒有向你借什麼東西。」

「我要的東西，是你上次闖入莫俐辦公室私自奪走的東西，我相信葉先生應該知道我所說的東西是什麼。」莫焰一臉嚴肅地說道。

「哦，你說那個啊！那我早就弄不見了！你不需要擔心我會拿它到處招搖。」

「希望葉先生說話算話。」

「當然，我一定說到做到。」

聞言，莫焰露出微笑，但一旁的莫俐早就聽不下去走人了。

「她就要走了，你不追嗎?」

莫焰抬頭望向站在餐廳外面的莫俐，不禁笑了笑。

「謝謝你的提醒。」

他衝出去抱住莫俐，兩個人互望了一眼，然後開心地大笑著。葉國龍望著他們，不禁有些感嘆。

莫俐坐在落地窗前，抬頭仰望天空，莫焰坐在她身後，緊緊抱著她。

「你在看什麼？」

「星星。」

「俐，我好希望我能永遠這樣抱著你，哪兒都不去，一輩子待在你身邊，守候著你。」莫焰深情地說道。

莫俐聽了莫焰的話，感動不已，但隨即有些沮喪地說道。

「你這樣講……好像你不會再回來了。」

她覆蓋著他的手，心裡有著淡淡的苦澀。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會的，我一定會馬上回來的，我受不了沒有你的日子，就像當初你要我去住學校的宿舍一樣，你不知道，那時我的心有多痛啊！」

莫俐轉過頭，主動吻上莫焰的唇。

他抱著她，回應著她的吻，然後脫去她的上衣，褪去她的長裙，親吻那聳立的蓓蕾……

激情過後，他們兩個都累得倒在地上，不斷地喘著氣。

莫焰抱著莫俐，將她的頭貼靠在自己的脖子旁。

「這是最後一次的親密接觸了。」莫焰有些失望的說。

「不要說的好像你很內疚的感覺。」莫俐捏了捏他的鼻子。

他笑了笑，親了親她的手。

「只有你才會讓我有這種感覺。」

就因為他愛她，所以他希望天天都能碰觸到她身體的某一部分，就算只能碰到她的手指頭，他也感到十分的滿足。

莫俐紅著臉，親了親莫焰的臉頰，然後靠著他，閉上眼。莫焰也抱著她，閉上了眼，但心裡卻是有說不出的難過。

隔天早上，莫俐一睜開眼，就發現莫焰不在身旁，她趕忙起身打開落地窗，低頭便瞥見了莫焰正站在樓下望著她。

「你……這麼早就要走了？」她有些錯愕地問。

莫焰點了點頭。

「我怕我看見你會不想走。」

他好不容易才獲得她的愛，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她分開了，他實在很捨不得！

莫俐挑了挑眉。「可是你現在不就看見我了嗎?那你怎麼走得了呢？」

「俐，是你在心裡喊我，才讓我原本要走的腳又走回到這裡。」

莫焰一邊說著，一邊深情地注視著莫俐。

莫俐看著他，心裡開始有些不舍。

雖然她很希望他留下來，但是為了讓他能跟他父親合好，她還是得讓他去美國。

「你少臭美了！我才沒有在心裡喊你咧！你快去搭飛機吧！早點去就可以早點回來。」莫俐嘟起嘴，一臉不承認的說道。

「俐，我實在捨不得和你分開，你可知道，我在心裡喊你喊得心都痛了！」

莫焰溫柔地望著莫俐，令她忍不住要流下淚來，但她仍勉強抬起頭，對他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我知道你在喊我，你放心，我會等你回來的。」

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他就不會去美國了，她不能讓他父親失望。

「俐，再見。」莫焰語帶哽咽地說道。

「再見。」

莫俐微笑朝他揮揮手。

莫焰戀戀不捨地再看了莫俐一眼后，就趕緊轉身離去。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如果他再不走，她一定會淚流滿面，到時候他可能就真的捨不得走了……

莫俐看著莫焰漸漸走遠的背影，淚水不禁慢慢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