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口哽在肺部的水被硬生生的擠壓了出來,就在那一剎那,她知道自己正走在天堂與地獄的鋼索之上。
新願難受的晃動著自己暈眩的腦袋,胸口被擠壓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地呻吟出聲。
唇上那奇異得宛若羽毛般的輕搔,讓她忍不住的蹙起了眉頭。
究竟是育幼院里哪個娃兒頑皮的拿著羽毛在她的唇上嬉戲?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唇畔泛起了一抹的甜笑,原本漫流血液之中的難受,也不再那麼的明顯。
她努力地想睜開自己沉重的眼皮,想要一探究竟。
她睜……她睜……她努力睜睜睜……
終於,一絲光亮驅走了黑暗,但隨即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不斷在她眼前放大的臉龐。
那深幽得幾不見底的眸子,彷彿要將她完全吸納進去一般,一種深沉的恐懼快速的在她的心底發酵著。
「啊……」她下意識地放聲尖叫了起來,儘管四肢無力,但新願仍是努力地滑動著自己沉重的四肢,想要逃離那股深幽。
耳里竄進了小女人刺耳的尖叫聲,凄厲得活像是要被殺了似的,洛子健忍不住地翻起了白眼。
他可以忍受那些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也可以忍受人類瀕臨死亡的哀號聲,可就是不能忍受這種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
更何況,他有這麼嚇人嗎?要不是他一時善心大發,她這會兒只怕早就得要去見閻王啰!
對於花新願的反應,洛子健兩道劍眉幾乎連成了一條直線,洛子健在容忍了三秒鐘的魔音穿腦以後,終於惡狠狠地開口命令道:「閉嘴!」
那近乎粗魯的命令果然換來了新願片刻的怔忡,但隨即她又像是只受了驚嚇的耗子似的,開始不斷的將纖細卻顯得沉重的身子縮啊縮的,企圖逃離大貓的魔爪。
「你……」是誰?
受了驚嚇的新願一句話幾乎都要說不全了,可奇異的是,洛子健卻能清晰地捕捉到她眸中的疑問。
「我是那個被你誤以為要尋短,卻又不小心救你一命的人。」洛子健的語氣帶著點粗魯和沒好氣。
呵……這妮子的忘性還真快!才這麼短的時間,就不記得自己的豐功偉業嗎?她所遺留的「證物」還在他的車上呢!
隨著洛子健的話,花新願張大了口,瞪視著他,原本因驚嚇而失落的記憶,開始快速地在她的腦海中流竄。
她誤以為他要自殺,然後鬧了個天大的笑話,接著又不小心掉進了水裡,然後……然後……
「是……是你救了我嗎?」新願遲疑地開口問道,努力地壓抑著因他龐大而緊繃的身軀所帶來的恐懼感。
「嗯。」洛子健點頭大方承認,顯然絲毫不介意承接從她那小嘴中吐出的謝意。
「謝謝……謝謝你……」如他意料的,花新願一見到他點頭,立刻囁嚅地以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道謝。
可下一秒,就在洛子健想要享受更多救人後那些該有的感激之際,她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撐起了她應該還處於虛弱狀態的身子,然後……
站起來的她,一語不發地朝著他昂藏的身軀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跟著她回身,再次打算用落荒而逃的方式,離開他的視線。
啊……現在是怎樣?
對於她的舉動,洛子健幾乎要傻眼了。
他破天荒地怔愣了三秒鐘,然後幾個跨步之後,倏地出手攔住了她想要竄逃的身軀。
「想逃?!」洛子健挑眉不悅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她那每次見著他就像見著鬼的模樣,讓他真的是老大不爽極了,他眯著眼瞪她,一股危險的氣息自然流露。
「為什麼要逃?」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逼問著。
「我……」她像是一個繃緊了的氣球,彷彿只要稍稍觸碰,就會破裂一般。
她迴避著他嚇人的目光,試著以「不著痕迹」的方式,想要掙脫他那鋼鐵一般的箝制。
「說!」
宛若王者之姿,僅僅一個字便夾帶著雷霆萬鈞之姿,轟得新願的腦袋一片混沌,哪裡還有心緒去解釋自己的怕生是與生俱來的天性。
她只想逃呵!
想也沒想的,她低頭,然後,編貝般的牙齒已經嵌進了他的手腕。
用盡了吃奶的力量,她的努力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排血痕,那點疼痛對他而言或許沒有什麼,可是她那猛然自小耗子搖身一變成為猛獅的兇狠,卻令他愕然。
趁著他原本緊握的手稍稍鬆開之際,她再次不顧自己的腳傷,強忍著疼痛,一溜煙地逃離了他。
這次,洛子健沒有再費力地追上前去,瞧著她的動作,他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這妮子徹底挑起了他身為人類的劣根性了,他真的很想要瞧瞧,她究竟能躲他到什麼樣的地步?
一身濕淋淋的狼狽,再加上嚴重扭傷到必須拖行的右腳,花新願一出現在育幼院的大門前,就嚇壞了因為天色昏暗還不見她回來,正打算去找她的院長,還有與她情同姊妹的紀東菱。
「新願,你這是怎麼回事啊?」一見新願那狼狽的模樣,兩人立時臉上憂心滿布地圍了上去。
新願看著她們兩人完全不知發生什麼事的模樣,心頭的疑惑頓起。
怎麼他們不知道她溺水了嗎?照理說,建倫應該會回來通知她們去救人啊!
她的目光越過了院長和東菱,掃向了在院子裡頭玩耍的孩子們,卻沒有見到建倫的蹤跡。
兩道柳眉緊緊地皺起,一股怒氣在幾乎不曾發過脾氣的新願心頭蘊釀著。
建倫那孩子是怎麼回事?平時愛捉弄人也就罷了,可這次是事關人命,怎可以等閑視之呢?她應該要告訴院長這種情況才是,否則這孩子長大了,若是依然視人命為無物,那還得了!
「我……」可是,話到了舌尖,當她的眸光掃到廊柱後頭那張瑟縮的小臉時,一顆心又毫無意外地軟了下去。
只怕那孩子也是嚇壞了吧!這樣的念頭讓新願到了舌尖的話,也跟著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我不小心落了水,扭傷了腳,所以才會拖到這時才回來。」沒把車禍的事說出,她避重就輕的解釋道。
「天啊!」向來疼新願疼得緊,院長一聽到新願出了意外,連忙將雙眼上上下下地往新願的身上兜了一圈,直到確定真無大礙,這才稍稍放下了心,也完全地相信了她的話。
但向來精明的東菱,可沒有忽略新願方才眸光掃過的方向,她立時質疑地說道:
「真的是意外嗎?還是……」
在院里,誰都知道新願是出了名的善良天使,不管吃了多大的虧,她都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計較,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東菱才總是對她放心不下。
其實她的質疑不是沒有道理的,別的地方她不敢說,可這片山林等於是新願從小跑到大的,一草一木,沒有她不熟悉的,要說她會失足,她是打死不會相信的。
更何況,就憑方才新願的眼還朝方建倫那個死小子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瞟去,她更敢肯定她的失足落水,和建倫那個頑劣的小子一定有著絕對的關係。
「當然就是這樣!」新願回答得又急又快,還夾雜著一絲絲的心虛,讓東菱要不懷疑都難。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的落水跟……」
「東菱,我好冷又好累,我想先去休息了。」東菱的話才說了一半,新願就急急忙忙地打斷她,她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嚇傻了的孩子受到處罰。
「你……」東菱還是不死心,就是不願意這麼放過那個死小子,可疼愛新願的院長一聽她喊累,就連忙朝東菱擺擺手,要她別再說了。
「我看願兒一定是嚇著了,東菱,你還是先別問了,趕快讓她去洗個熱水澡,休息一會兒吧!」
「這……好吧!」雖然不想就這麼放過那小子,但是面對新願那苦苦哀求的眼神,和院長執意疼寵的態度,東菱只好暫時罷手。
一見她點頭,新願連忙腳底抹油的想要溜,可問題是,她才走沒幾步,東菱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朝著新願纖細的背影問道:
「對了,你怎麼是走回來的?你的單車呢?要不要我去替你牽回來?」
東菱體貼的詢問,立刻讓新願才垂下去的雙肩又緊繃了起來。
她的五官全都擠成了一團,但混沌的腦際卻還是想不出半個好藉口,可以將車禍和那件無厘頭的糗事,一語帶過。
最後,新願只好硬著頭皮說道:「車子被偷了!」
話一說完,她便快速地離開了院長和東菱的視線之外。
只見兩人困惑地面面相覷著。
怎麼那輛破腳踏車也有人要偷?
才一睜眼,她就忍不住的蹙起了眉頭。
痛!痛!痛!
頭痛、腳痛、肩膀痛,彷彿全身的細胞都在抗議著似的,新願只能無助的任由那從頭到腳的疼痛,折磨著她才清醒的意識。
叩叩叩……叩叩叩……渾身上下都在痛,可怎麼還有人這麼缺德,不斷的製造著讓她更加不舒服的聲音呢?
本來,她還以為那是敲門聲,可當她努力地撐起虛軟的身子,走到房門去一探究竟之後,她立時發現自己錯了。
然後,她又像是個老太婆似的踱至了窗邊,果然就見到不遠處有個人正拿著鐵鎚,不知道在敲什麼。
那個頎長健壯的背影顯得好陌生,應該不屬於孤兒院里的任何一個人。
那究竟是誰呢?在這偏遠的小山村裡,應該不會有什麼陌生人才對啊!
新願還來不及細想,一陣敲門聲已經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抬頭,便見東菱端著一托盤的食物,用身子推門而入。
「咦?你醒啦!」
一見好友終於清醒,紀東菱懸在半天高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新願,在確定她除了臉色蒼白些,其他並無大凝后,這才走到床邊的柜子上,將手中的托盤放下。
再回身時,紀東菱的臉上凈是嚴肅,一雙手更是擺好了架式似的環在胸前。
「說吧!」一雙美眸炯炯地望著一臉迷惑的好友,東菱今天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問個清楚明白。
不只是那天她落水的原因,還有那個正在替他們育幼院修圍籬的男人。
說起那個男人,東菱就不得不憂心,他長得挺不賴的,從衣著上看來,也可看出身價不凡,應該是個能讓新願過好日子的人。
可是偏偏他外露的氣勢太過陰鷙強盛,不是新願這樣潔白得宛若一張白紙的女人能夠觸碰的。
她更不解的是,每天都待在這片小山林的新願,怎麼會招惹上這樣的男人?他在新願病倒的第二天,牽著新願那輛據說已經被偷了的破單車出現,說是來還車,結果卻演變成他大大方方地在院長的招呼下住了下來,更誇張的是,他竟然還捲起了袖子,替他們的育幼院打起雜來。
東菱肚子里的疑問愈積愈多,多到她打定了主意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個清楚。
「什麼?」單純的新願完全沒有察覺紀東菱的心思流轉,傻愣愣的瞪著顯然一臉殺氣的紀東菱問道。
望著新願的傻樣,東菱忍不住暗嘆了一口氣,她的心裡很清楚新願絕對不是在裝傻,而是真的不懂得她在問什麼。
她只好捺著性子補充說明道:「我的問題有兩個,第一,你那天究竟為什麼會跌到水裡?第二,是誰救了你?你和那個救你的人又有什麼糾葛?是怎麼認識的?」
聽著東菱那開門見山的問題,花新願頓時傻了,一雙眼睜得比牛鈴還大。
奇怪了!東菱怎麼會知道有人救了她,還有,她又該怎麼替調皮的建倫脫罪?
腦袋混混沌沌地轉著,夾雜著窗外不斷轉來那有節奏的敲擊聲,新願的思緒左轉右轉,就是轉不出一個好答案。
「別再想任何藉口來敷衍我!」為了好友,紀東菱急了,忍不住板起了臉,厲聲警告道。
「呃……」難得見到好友這麼生氣,新願傻眼,忍不住訥訥地問道:「東菱,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因為我要知道你是怎麼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東菱沒好氣的說道。
「不該招惹的人?」新願兩道柳眉蹙起,不解的重複著紀東菱的話,驀地,一張刀雕斧鑿的臉孔竄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想起那人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殺氣,新願纖細的身軀便冷不防的打了個顫。
她連忙搖了搖頭,企圖甩去腦海那張嚇人的臉孔,可偏偏這時性急的紀東菱已經對新願的發愣失去了耐心,她索性直接將新願往窗邊拉去,一手掀開了窗帘,指著那個背影說道:
「就是他!」
「他是誰?」新願愣愣的反問。
東菱深知她不是在做戲,可是她很難不追根究底,於是忍不住地提示道:
「他三天前的早上,送了你說被人偷走的腳踏車回來,說是你遺落在他那兒的,然後……」
東菱的話終止於新願的倒抽氣聲,她聞聲回頭,驚詫於新願那彷彿見了鬼似的驚嚇神情。
她順著新願的目光瞧了過去,正好將那個男人俊逸的臉龐和頎長的身形,全數的收入了眼帘。
「東菱……」慌張地迴避著那緊鎖著她的犀利眼神,新願緊張地低喘著。「他……他……他……怎麼會在育幼院?」
「我怎麼知道!」紀東菱的回答更加的沒好氣,因為這正是她想知道的答案。
「我……我……我……」新願緊張地後退了三大步,退開了窗邊,又連忙要東菱放下窗帘。
東菱依言拉下了窗帘,然後來到了新願的身邊,雙眸鎖著新願映著倉惶的大眼兒問道:
「新願,他是誰?你究竟是怎麼認識他的?」
新願小小的頭在紀東菱問完話后,立時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慌張的否認道:「我不認識他。」
「可他怎麼同院長說你有恩於他,所以他想為你做點事,也願意為育幼院做點事?」
基本上,東菱是比較相信新願的話啦!總覺得那個男人的出現,似乎預示著一場紊亂與災難。
「他……他這麼說?」新願又倒抽了口氣。
她什麼時候有恩於他了?他幹嘛這樣胡言亂語啊?她明明是在他的面前鬧了個大笑話,然後……然後……他還救了她!
想著想著,新願愣愣地抬手,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唇,然後又像是被燙著似的,立刻甩開了自己的手。
他幹嘛這樣胡言亂語啊?不行!她得去問清楚。
總覺得那個男人望著自己的眼神,很讓人感到驚懼,若是真讓他留在育幼院……
她光想到這點就覺得頭皮發麻,所以就算再害怕,她也得去。
深吸了口氣,心意已定的新願立時邁開了步伐,一改方才那大病初癒后的虛弱,纖細的身影,急急的竄出了東菱驚詫的目光之中。
「喂!新願,你……」她從沒見過向來溫吞的新願有這種冒失的舉動,此時此刻的她甚至還穿著雪白的睡衣呢!
但東菱的呼喚並沒有止住新願的步伐,她只好隨手抽了一件外套,然後急急忙匯地追了出去。
「你……」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新願纖細的身軀在洛子健的面前站定。
她才一開口,便招來了他那定定注視,原本的氣勢萬鈞立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全扁了。
望著她,洛子健沒有開口,只是雙手環胸地睨著她,等待著。
他倒想瞧瞧這隻昏睡了好幾天的小耗子想同他說些什麼,嘖嘖!瞧她那氣勢,還真是……很難嚇得倒人呵!
又是那種目光,新願強忍著想要退縮的怯懦,硬撐著問道:「先生,你在這兒幹什麼?」
「洛子健!」沒有回答新願的問題,薄抿的雙唇只是吐出了這三個字。
「啊?」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的問題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答案,新願小嘴微張,怔愣了一下。
恣意欣賞著她那有趣的呆樣,洛子健好心的解釋道:「洛子健,你的救命恩人,我的名字。」
「先生,我不是要問你的名字,我是想問你在這兒幹什麼!」好不容易回過了神,新願再接再厲的問道。
俊逸的臉驀地爬上了一朵狐狸般的淺笑,他以著悠哉閑適的口吻說道:「我來還債,也來討債!」
「還什麼債?」新願不懂的問道。
「你的救命之恩啊!」
這妮子不是在斷崖上「救」了想要輕生的他嗎?正所謂受人點滴,泉涌以報,現在的他對這句話可是奉行不悖呢!
拜託!她哪有救他啊?說是鬧了個大笑話還比較對,可是一見他臉上的笑容,新願的心裡就毛了起來,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於是改口問道:
「那你又要討什麼債?」
「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啊!」又是那種輕飄飄的語氣,讓人心裡直發毛。
「你……你……」終於,最後一絲的勇氣用完了,新願又開始緊張得結巴了起來。
後來趕來的東菱在聽了洛子健的答案后,雖然弄不懂什麼救來救去的,可看著新願那有口難言的模樣,她連忙幫著新願插嘴說道:
「既然你救過新願,新願也救過你,那誰也不欠誰,你可以請回了。」
新願感激的看著東菱對著洛子健下起了逐客令,可誰知道那男人的臉皮卻比城牆還厚。
「這種事不能這樣相抵的,更何況,你自己可以問她,抵消得了嗎?」挑起了眉尾,洛子健將視線掃往新願的方向,然後問道。
「我……」
頭好痛喔!
在洛子健的注視下,花新願開始覺得方才被遺忘的頭痛,又一點一滴的被喚了起來。
強忍著頭疼,她試著向洛子健說之以理。
「洛先生,我知道不能相抵,可是……」
當然是不能相提並論啦!畢竟她救他是個笑話,而他救她卻是千真萬確的,新願對這點可是心知肚明。
「可是什麼?」洛子健挑眉問道。
其實不難從她的行為和語氣中,察覺出她極度想要他離開的想法,但偏偏他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留下來……玩玩!
「可是,你在這裡幫忙,那不就代表我又欠你了嗎?」新願萬分艱難的說道。
真是搞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他救了她,是她欠他救命之恩,可是偏偏他又跟院長說是她救了他,然後要來這裡報救命之恩。
原就混沌的腦袋瓜子更是亂成了一團,新願對他那種奇怪的作法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不如你就當作收留我,反正我暫時沒地方可去,這樣你就可以還我救命之恩啦!」洛子健換了另一個角度切入,存心要將新願弄得昏頭轉向的。
「這……」花新願猶豫著。
她是極度不想答應,可是院長已經要他住下,而且,她也不想欠他。
但……真的只有這個方法嗎?
「怎麼?你不願意?」
憑他的財力,就算想要買下她們腳踩的這塊土地,甚至買下這整片山林,都沒有問題,可是這樣就不好玩了,他可不想少了趣味。
於是,收起了笑,斂起了渾身的傲氣,洛子健轉而換上了一臉的失望。他敢打賭,他這幽幽的聲調和表情,絕對可以引笨魚上鉤。
果然,他的話才說完,小耗子那編貝般的白齒就纏上了她的紅唇,顯然完全地陷入了天人交戰的境界之中。
於是,他打鐵趁熱地說道:「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的話,那……」
洛子健回身,任由落寞爬上他的背影,然後拖著蹣珊步伐走了幾步。
「等……等一下!」笨魚上鉤了!新願不忍心地傻傻開了口。
洛子健的步履頓住,卻沒有回頭,等待著。
花新願深吸了一口氣,再害怕,也只能心軟地說道:
「既然院長已經請你來做客,那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如果讓他留下就是報恩,那也只能這樣了,反正她躲他躲遠點就好了!新願無奈地想著。
賓果!一抹竊笑爬上了洛子健俊逸的臉龐,他背著新願,笑得狡詐。
可新願沒瞧見,可不代表東菱沒瞧見,但她聰明的不動聲色。
一切還是等到她先搞清楚來龍去脈再說吧!她倒要看看這個看似昂藏的男人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葯,需要這般耍奸耍詐的留在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