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哎呀,終於看到你們啦!張姨一看到站在門口的兩個人,便喜出望外地大喊道。那神情就好像來的這兩個人是拯救她於地獄的天使一般。可是,昨天下午,正是因為她,這兩個人平白無故在外面的小旅社裡窩了一晚上,並且還發生了一些本不該發生的事。
如嫣和徐剛都吃驚不小。這婆娘該不會在夢遊吧?怎麼一晚上沒見,前後態度竟判若兩人呢?
鐵門開了,兩人心懷蹊蹺地走了進去。張姨的臉上雖然堆著歉意的笑,卻仍舊殘有昨夜的驚恐。
發生什麼事了嗎?心思敏銳的如嫣問了一句。
張姨神經兮兮地一把拉過她的手,對著如嫣的耳朵低聲說道:我懷疑小姐的這裡有些問題。她邊說邊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胡說!如嫣表示了堅決的不相信。
什麼事?徐剛看出了張姨的鬼祟,於是隨口問了句。
沒什麼,沒什麼。張姨笑了笑。她覺得這樣的事純粹屬於「家醜」。既是家醜,自然就不可外揚。
曉莉在裡面嗎?徐剛緊問了一句。
張姨連連點了點頭。在,在裡面休息呢。
那我先去看看。徐剛說罷,徑直朝裡屋走去。
如嫣望著他的背影,心裡很是失落。想起昨晚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那種非同一般的感覺,心頭又陡然湧起一道暖流。如此複雜的心情,她如嫣好像還是頭一回遭遇。
至於張姨,現在最想弄清楚的則是女主人的精神是否有問題。如果真有毛病,那麼她就只能選擇辭職了。昨晚發生的一幕幕總是給她一種鬼氣森森的不安與顫慄。
且說徐剛徑直走向曉莉的房間。門緊閉著。他在門口徘徊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抬手敲了敲門。裡面隨即傳來一陣響動。之後卻又安靜了下來。徐剛不清楚曉莉是否真的還在入睡。至少剛才的響動證明了自己的敲門聲已經引起了她的注意。可問題是,裡面只是響動了一會,房門仍舊無動於衷地堵在眼前。徐剛納悶了。是自己的幻聽嗎?他於是重又敲了幾下門,抬高聲音喊道:曉莉,是我,徐剛。
裡面再次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響動。這次更為清晰。縱使他徐剛再怎麼兩耳「昏聵」,還是能夠辨別出那聲音是真實的,絕對是真實的。
曉莉,是你嗎?你在裡面嗎?徐剛喊道,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氣,整整一年了,我沒有跟你聯繫一次,就好比蒸發了一樣。可是,曉莉,請你相信我,這一年來,沒有一天我不在想你。我是沒辦法啊!我有苦難言,我真的有苦難言啊……徐剛垂首耷腦,神色哀戚。
見門仍舊沒有打開,徐剛慘白的臉再也難以掩飾內心的悲涼了。幾乎是聲淚俱下,他終於說出了藏在心底的一個秘密。曉莉,其實我得了血癌,已經是晚期了。記得我經常流鼻血嗎?還記得咱們分別之前的那個晚上我七竅流血的情景嗎?是的,那其實都是死神在問候我呢。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一直呆在北京的一家醫院接受治療。可是,效果並不理想。我的病情非但沒有得到控制,反而還在繼續惡化。我不想死在醫院裡,也不想死在M市的家裡,我的心裡只有你,我只想死在你的懷裡啊,曉莉……
門開了。曉莉身著一襲慘白如死人臉色的弔帶裙。她的手臂上還絞纏著一圈圈的白紙花。房間里昏暗朦朧。曉莉面無表情。她的眼睛里只有深不見底的詭秘。她朝徐剛伸出纏滿紙花的手臂,毛森森地說道:你來啦?你終於來了。
是的,我來了,我的女神!徐剛也伸出手,激動地抓住女神白皙的手臂。女神渾身陡然一顫,嘴唇噝噝發抖,臉上僵直的肌肉陡然酥軟,明媚的陽光再次從黑暗的縱深處隱隱地投射到她的眼睛里。
徐剛無限激情的一「抓」,終於讓曉莉從無邊的記憶中游回了現實。
徐剛?你什麼時候到的?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啊!?清醒過來的曉莉似乎對徐剛剛才說的那些話一無所聞。
徐剛無奈地嘆了口氣。多完美的告白啊!算白費了。不過,只要是和女神守在一起,我徐剛就已經知足了。
死與不死,只是時間的問題。關鍵是死之前,瀕死的人能否為自己找到一個完美的訣別姿態。美人蕉凋萎之前,昂首枝頭,將生命中所有的血色都噴薄了出來。它們是在璀璨中輝煌的終結了自己。
一個瀕死的人,如果是死在心愛情人溫暖的懷抱里,就如同徐剛所坦白的那樣,死又何足懼?真能如此的話,死亡可以稱的上是一種最特別的享受了。
徐剛其實早在北京做化療的時候,就已經在設想死在女神懷抱中的那一天了。他甚至還構想著是否可以讓自己死在女神的身體里……
對於徐剛來說,屬於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他甚至已經聽到了死神的鼻息就漂浮在咫尺遠的耳畔。因此,來到別墅的這些日子裡,他幾乎每天都和曉莉守在一起。白天進畫室,晚上同宿一張床。他們的關係,在別墅另外兩個女性的眼裡則呈現著不同的含義。最痛苦的莫過於如嫣,空守閨房不算,還要日日面對曉莉和徐剛之間的露骨溫存。自從徐剛來了之後,曉莉的精神明顯好多了。笑容也溫暖多了。如嫣醋意大發,但又著實不忍辭去這份來之不易且又無比悠閑的工作。我說過,如嫣只是如嫣,在現實面前,她永遠都保持了高度的理智。所以,如嫣就只能選擇忍。每到夜深人靜時,便用自己的手指撫慰胸中那顆火熱躁動的心。只是,她的房間就在張姨隔壁。所以有時控制不住熱浪撩撥,一時浪聲過大,隔壁房間也就聽的真真切切了。真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小**!每當淫聲傳來,張姨都會唾口吐沫罵上一句。
張姨見曉莉恢復了原先的正常狀態,便也就打消了辭工的念頭。在這幹了十來年的廚娘,她對別墅有感情,捨不得。再說,曉莉自從入住別墅以來,對她張姨一直厚愛有加,甚至在徐保禎死後,還給她每月加了幾百塊的工資。如果不是**這段時間的怪異舉止,張姨一直都是打心底里喜歡這位嫦娥一般漂亮的女主人。儘管她有時候在生活作風上表現出了一定的輕浮,但張姨卻對她表示了相當程度的理解和寬容。她始終認為這一切都是如嫣那個小**造成的。
徐剛心知自己和如嫣發生過一段不正當的關係。雖然他和很多女人都有過一夜情,但真要日日面對如嫣那雙幽怨凄迷的眼睛,他也受不了。他更擔心的是,萬一如嫣一時衝動,對曉莉和盤而出,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不論這層顧慮是否多餘,徐剛呆在別墅的這些日子裡,一直心懷惴惴,始終無法盡情地享受生命中最後的燃情時光。
那麼曉莉呢?曉莉其實也遇到了一樁頭疼的事,那就是自己的**似乎已經徹底的被凍結了。別墅的環境,似乎就是一個不停運作的製冷器,神不知鬼不覺的,凝凍了她體內所有的荷爾蒙。以至於,這些天一到晚上她就成了木頭。徐剛的嘴唇、手指,下體,都無法讓她解凍。望著一個人忙上忙下的徐剛,她感到愧疚,但也無可奈何。
終於有一天,她對徐剛說道:我們離開別墅吧。
徐剛喜出望外,這可是一直盤結在他心口的一句話。
我想去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曉莉無限嚮往地說道。
荒無人煙的地方?徐剛感到不解。
是的,除了我們倆,再沒有其他人……曉莉的神情恍惚難測。
徐剛陡然想起了他和曉莉初次結合的那片僻靜的海灘。
我想去山頂。一座聳立雲端的山頂。曉莉的眼神便真的有些高不可攀了。
徐剛怔了怔,但最終還是會心地笑了。笑的很燦爛。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兒便有很多高聳雲端的山峰。徐剛看著曉莉,神秘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