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死了?她死了?真是見鬼了!

琪琪疾步在走廊上走著,緊握的雙拳都快要捏爆了,再也顧不得什麼美麗的台步走姿,她現在的樣子,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是怒不可遏!

她再怎麼鈍,好歹也是一個女人,怎麼會不相信天生具有的直覺呢?經紀人不是早有說了,她很像當年的維納斯──那種幾近變態的執著、完美的展現、努力不雕的態度,都會讓人想起維納斯!

她早該相信自己的判斷,殷誠口裡所說、心裡所念的人就是維納斯!她愛他,所以願意相信他,與其自己在那裡痛苦的猜疑,不如當面直截了當地問清楚比較快!

她沒有想到,殷誠跟其他男人都一樣,也是一個天生的大騙子!

她死了?他說得可正常了,一副那個女人早就死了很久,還讓他心悲切的模樣!

經紀人是嚇了一跳,她回到辦公室,搬出過去大大小小的檔案來給她看,確定了殷誠當年的確是家喻戶曉的首席男模特兒,正是那股獨特的性感與性格,得以席捲市場。

他跟維納斯,都是經紀人一手提拔起來的。

經紀人有好多張他們的合照,她幽幽地訴說當年的盛況,維納斯跟納瑟西斯搭擋的完美與迷人,還有那好得不得了的默契;他們在出道前就是一對戀人,感情非常、非常的好,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他們在工作上並沒有因為是情侶而鬆懈,一直走在前方的納瑟西斯反而一直督促著維納斯,讓他們都能夠展現出好的一面,同列首席;而一心一意為工作拚命的維納斯雖然努力,卻一直追在納瑟西斯後面跑,她一直不甘心。

她不想做影子,一點也不想。所以,她選擇了背叛,選擇了另一條更迅速的道路。那天張小開事件后,她笑吟吟地對琪琪說,她過去也曾經有所困擾,指的就是當年的性騷擾事件。當時有一個演藝界老大,對維納斯意圖不軌。

那一切都是場戲。維納斯跟演藝界老大上了床,得到了好的表現工作,然後再出面反指演藝界老大對她性騷擾,而他也很樂意配合的一起炒新聞。仔細翻查資料,就可以發現,維納斯是在那時一飛衝天的。

她做這些事,卻瞞著納瑟西斯。但精明的納瑟西斯很快就察覺了,事情也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納瑟西斯立刻離開模特兒界,無影無蹤,只打了通電話給經紀人,告訴她一切都已經結束;留了封信給維納斯,信中只有「再見」兩個宇。

所以他至今,最恨濃妝艷抹、動不動就穿著過度正式、還裝模作樣的模特兒。說穿了,他就是恨透維納斯了!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如果說他介意她,是因為她像維納斯,那麼……他愛上她、在乎她也是因為她像維納斯嗎?如果是,她會很痛苦;如果不是……她還是很痛苦!

她這幾天都拒絕接聽電話、拒絕打電話給殷誠,也不去他那一間讓她想燒掉的診所!她每天都把工作塞得滿滿的,希望可以稍微平復一下心情……因為要她從此默不作聲地接受這一切,是絕對不可能的!

「Kiki!Kiki!」維納斯緊跟在她身後。「請你告訴我,誠,他在哪裡?」

這幾天一起作宣傳的時候,一有空檔,維納斯就拚命追問。她的確是不知道殷誠的下落,那天從琪琪嘴中發現她認識她昔日的戀人,她就急著追問到底,就連沒有在一起工作時,也不放過!

琪琪怎麼會講?她又為什麼要講!

「Kiki,我拜託你,你告訴我,他在哪裡好嗎?」維納斯穿著高跟鞋,依舊緊追不捨。「我非常想念他,找了好久都沒有他的下落,我……」

「你們不是分手了嗎?還找他做什麼?」琪琪出口的冷冽,連她自己也不自知。

「……啊……是、是呀……」維納斯難過地想起過去的那件事。「可是那是一場誤會,誠的個性我很了解,他是因為一時氣憤才會這樣做的!我相信只要再見面,他一定不會拒我於千里之外的!」

只要再見面……琪琪倏地停住了腳步,這反而讓維納斯煞不住腳的踉蹌。

「你這麼想和他見面,只是想解釋當年的誤會?」天曉得那是不是誤會?琪琪查過,當初那個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後來維納斯還被狗仔隊抓到好幾次出入演藝界老大的家。

「嗯,還有……」維納斯竟然嬌羞地低下了頭。「我想告訴他,我至今還是愛著他。」

琪琪感覺到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的雙目不可置信地睜了圓。幾年了?都幾年了!當年十八歲就離開模特兒界的殷誠,現在怎麼看也三十好幾了。十幾年的時光飛逝,她說她還愛著他?

「我知道你會訝異,但我是真心的。」維納斯誠摯地說著。「你不了解我跟他之間的關係,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像我們如此相愛、再也沒有人像我們這樣了解彼此,我們是不能失去對方的。我相信,誠他至今還是惦記著我、挂念著我、愛著我。」

「他說你死了。」琪琪硬生生地擠出這五個字,她幾乎要站不住腳了。

我不了解你跟他之間的關係?那你又了解我跟殷誠的關係嗎?囂張的女人,你知道嗎?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殷誠現任的女朋友,我們上了床、吻遍了全身,正值熱戀期呢!

可是……殷誠的確在十幾年後,依然在意著維納斯這個人!這點她竟然無法否認!

維納斯一怔,她的眼底瞬間流露出一絲哀傷,她像是沒有想到,殷誠會這麼說如郎稍牙。

「……他跟你提過我?」維納斯哀凄地問道,卻還夾帶著一絲興奮。「雖然他好像還恨著我,但是……至少他還記得我,不是嗎?」

琪琪別過頭去,一樣鐵青著臉色。

只要再見面,殷誠就會舊愛復燃嗎?那她的立場呢?他又要怎麼解釋維納斯的事情?琪琪深呼吸一口氣,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要做模稜兩可的猜測,要嘛就一起開誠布公地說清楚!

不管結果是甜美還是傷痛,她都必須去面對,不是嗎?

「好,晚上宣傳結束后,我帶你去……」淚已經快涌了出來,琪琪的聲音起了變化。

「真的嗎?你真是太好了!Kiki!」維納斯一點也沒心去察覺琪琪的異樣,逕自上前抱住琪琪。「你好心會有好報的!」

「最好是。」

「晚上要怎樣去見誠呢?我要穿哪套去?Kiki,你知道他喜歡什麼顏色嗎?還是現在喜歡怎麼樣的調子?」維納斯興奮得像是小鳥,這模樣卻讓琪琪心如刀割!「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是在哪裡認識的呢!」

「他現在因為你的關係,恨透了濃妝艷抹的女人、恨透模特兒的姿態,你自己斟酌。」琪琪使勁地推開了維納斯。「還有,你不要『誠、誠』地叫,那是只有我能叫的名字!」

咦?維納斯被狠狠地推向後、撞上了牆,她慧黠的眼裡似乎也察覺到點什麼了。

「他是我的男人,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搞清楚這一點!」

琪琪歇斯底里的尖叫,伴隨著從不遠處奔來的記者,他們誰都看見了,Kiki動粗推倒了維納斯啊!

還有,剛剛他們聽到的是什麼?三角關係嗎?維納斯跟Kiki同搶一個男人?閃光燈開始此起彼落,維納斯趕緊掩住臉,請大家不要再拍了。而Kiki呢?她則是靜靜地站著,讓眼淚盡情湧出,然後泰然地面對所有的鏡頭!

又沒接?殷誠切掉手機。最近是怎麼回事?琪琪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任何消息了!

說沒有也不算……殷誠趴在櫃抬看著娛樂報,她最近跟維納斯如日中天,一起宣傳,聽說不少廠商都已經對琪琪提出了邀約,她也即將進軍演藝界。

昨天,他經過台北車站時,看見「女人香」的兩幅巨型油畫海報掛在兩棟樓的外牆上。他看著琪琪那張簡直看傻了眼,那個遙望幸福與甜美的微笑,好像正在面對著他……

至於旁邊那張火紅的海報,也讓他不得不側目。維納斯的美麗真的是隨著年紀而益發亮眼,一點也沒有隨著年華老去的模樣。而且她是聰明的人,知道年過三十要在模特兒界站穩會有危險,所以早就進軍影壇。

天真與艷麗,這兩幅海報做得非常成功!

「真糟糕,醫生,你被甩了喔!」一號小護士托著腮,一臉可憐他的模樣,還兼嘆了一口氣。

「好可憐喔!連續幾天沒有聽到撞門聲了說……」二號小護士也轉過頭來看殷誠,眼裡還閃著淚珠呢!

殷誠扁了扁嘴。這兩個傢伙不知道又想玩什麼把戲,他可沒心情去猜。

「還是你欺負人家了?」一號小護士嘟起嘴,把要走的殷誠拉回櫃抬。「不可以喔!怎麼可以欺負女朋友?」

「對呀!人家Kiki那麼可愛,一定是醫生欺負她!」二號小護士連忙答腔,也跑過來一起興師問罪。

「你們兩個很奇怪,一開始不是對琪琪都沒好臉色?」殷誠就這點想不通。「最近她來診所,你們都一副歡迎貴賓的樣子,還跟她一起吵得要死。」

「嘿……」小護士們露出應付式的笑容,然後一號小護士跑去把鐵卷門放了下來,二號小護士則彎身到櫃抬里去拿東西。

她們怎麼會說呢?阿倫的簽名照可是求之不易,人家口片~沒兩天就給她們了!她們也已經算好了,下次要叫Kiki幫忙拿誰的呢?列了一張清單,她們還發現紙不夠長咧!

「哪,醫生,這是我們合送的。」二號小護士起身時,拿了兩個捲筒。「解你相思之苦。」

「什麼?」他挑了眉。

「海報呀!就是Kiki這一次跟維納斯的海報呀!」二號小護士興高采烈地說著,一邊把捲軸打開。「把這兩張都貼在診所的話,說多美就有多美!」

二號小護士首先打開的就是琪琪的那張「遙望幸福」的海報。她把它整張地攤開、展示給殷誠看。他嚇了一跳,因為他是不大可能去買這種東西的……但看著琪琪的笑靨在他面前展露,他也泛起了幸福感,更加想念琪琪。

琪琪……你到底是怎麼?為什麼都不接電話?

「還有另外一張!」二號小護士把琪琪的海報卷回去,趕緊拿過維納斯的那張。

「那張不……」不必了!話要出口卻發現梗了住,殷誠猛地住了口。

二號小護士再度打開了火紅的海報,殷誠凝視著海報里的藍紗女人,他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她……沒有跟她有這樣近的距離了。

「啊──不好了、不好了!」一號小護士突然在另一邊大叫!剛剛降下鐵卷門的她,隨手拿起沙發上的晚報,驚呼一聲!「醫生,Kiki她、Kiki她上報了!」

雖然琪琪上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是小護士那叫聲絕對沒好事,殷誠跟另一個小護士趕緊奔了過去,三個人一起聚在報紙邊。照片上是琪琪推倒維納斯的過程照片,一連三張,由某位眼明手快的記者所拍攝。

「台上和樂融融台下爭風吃醋?Kiki與維納斯爆出三角難解習題!」紫紅色的標題佔了三分之一版面,推倒的照片又連三張,真正的報導才沒幾行字,就多了詳情請看某某版的字。今晚的晚報可精彩了,光是第一版就是這樣驚爆的話題。

而下方,還有一張琪琪流著眼淚,冷然看著鏡頭的照片。

她哭了!在大庭廣眾下哭泣?

「三角關係?Kiki跟維納斯在爭同一個男人──嗎?」一號小護士說到一半,回頭看向殷誠。

兩個小護士果然轉了轉眼睛,一起若有所思地瞄向殷誠──Kiki的愛人是醫生,又跟維納斯搞三角關係,那維納斯也就跟醫生

砰、砰、砰!下一刻,外面的鐵卷門被踹了好幾聲,那聲音非常不客氣,並不是平常那種頭撞到的聲響。

「殷誠!」琪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哦喔,來的正是時候!小護士們一臉驚訝又帶著點看熱鬧的心態,趕緊跑過去把鐵卷門升了起來。殷誠還在思索一些問題,就看見玻璃門外,映著四隻腳!

有兩個人?

順著鐵卷門升起,殷誠見到了站在玻璃門外,那一水一火。

「維納斯!」兩個小護士迅速地沖回櫃抬,瞬間翻出她們隨身攜帶的簽名板。

「你們兩個,回家去!」殷誠回頭命令著。「立刻!」

「咦?」小護士們有點難過地看向殷誠,可是依她們對醫生的了解,他耶個態度是確定性的命令啊!

小護士們不甘願地迅速收拾包包,但手上還是帶著簽名板。或許這種情況正如報紙所寫的,接下來是要談判的局面了,醫生什麼時後跟維納斯有關係了,她們怎麼不知道?

「要進去了。」琪琪頭也不回地跟維納斯說著。

牙醫……維納斯跟下車時非常驚訝,她沒有想到殷誠會去當牙醫!不過也還好,他本來就聰明,離開後去念書、念醫學系並不是什麼太神奇的事。誠的能力一向就很強。

好不容易得到他的消息,卻沒有想到是從他的女人口中說出。但是她還是有那份自信,她跟誠的感情是沒有人比得上的!他們患難與共、一起從無到有,一起努力不懈的日子與感情,是堅貞而可貴的!而Kiki,只不過是一個特質像她的女人罷了。

小護士們魚貫而出,還是沒有放棄機會地請維納斯簽了個名。

「醫生很想你。」二號小護士乘機偷偷地跟琪琪說了悄悄話。

咦?琪琪愣了一下,然後目送著兩個小護士離去,才推開玻璃門而入。殷誠站在那兒等著她們,一等她們進入診所,便迅速地放下鐵卷門。

「預防記者。」他解釋著,兩個現在備受矚目的模特兒在下午才鬧了糾紛,晚上又一起到這兒來,不得不防有什麼狗仔記者早就尾隨在後。

「誠!」維納斯一看到殷誠,果然立刻就淚眼盈眶,幾要衝上前去。

「他、是、我、的、男、朋、友!」琪琪突地一伸手,硬是把維納斯擋了下來。

殷誠看著兩個女人,一句也沒說,只是轉身走到後方的柜子,拿出三副杯盤。他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局面,無緣無故……為什麼會在她們之間扯出一個他呢?

「先請坐吧!」殷誠沒有抬起頭地說著。「我想你們來這兒一定有話要談吧?」

「坐什麼坐?我才不像你可以這麼平心靜氣!」琪琪忍不住了,她往前大吼著。「這個是你說已經死掉的女人,你怎麼解釋!」

殷誠一樣沒答腔,他拿出琪琪最愛喝的玫瑰花茶茶包,開始仔細地沖泡。琪琪氣憤難平地站在櫃抬邊喘著氣哭著,殷誠卻一點也沒有安慰的舉動。

維納斯站在後方,看著這樣的情景。誠很恨她吧?恨到說她已經死了。但是愛與恨是雙面刃,他有多恨她,就表示他有多愛她!十幾年不見,誠只是變得更加性感而已,那份味道藉由成熟而益發迷人。

誠,看看她吧!她是不是也比當年更加成熟而美麗了呢?再也不是當年那一個小女孩了。

維納斯微挑起一抹笑,但很快的恢復正常,往前拉了拉琪琪。「我們先坐吧,他不想講話時,你講再多也沒用。」

「不要用那種你很了解他的語氣說話!」琪琪恨恨地甩開維納斯。「我討厭聽!」

「好……我不說……」真是孩子氣得緊啊……維納斯搖了搖頭。「但是我們還是先坐下,有什麼事總是要慢慢談。」

琪琪哽咽著,不甩地挑了L型的沙發左端坐下,那兒靠近櫃檯,她也發現到她跟維納斯的海報,未卷好地擱在那兒。

維納斯也很識趣的挑了右端坐下。

殷誠斟上三杯玫瑰花茶后,把茶一一送到女人們手上。他先給了琪琪,再拿給維納斯。

「誠……」維納斯乘機反握住殷誠的手。「我……唔!這什麼茶?」

「玫瑰花茶。」殷誠從容地移開手,回到櫃抬邊,拖了張椅子就坐下。

「我最討厭這味道了。」維納斯皺起眉,把茶趕緊擱到一邊,連聞到味道她都討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以前就討厭玫瑰的味道……」

「琪琪喜歡。」殷誠輕描淡寫地說著,一邊看向琪琪。

殷誠!琪琪露出一抹笑,她有種勝利的感覺,那表示殷誠是站在她這邊的嗎?他是真正喜歡她的,並不會因為她像──等等!她怎麼會偏離了主題?她是要來求證一切的!

「你可以說了嗎?那已經死了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琪琪指向了維納斯,絕不客氣。

「……」殷誠幽幽地看著維納斯。「嗯……」

「所以你看到我時就像看到她,討厭我化濃妝、討厭我……什麼做作、虛偽啦……」琪琪激動地問著、也激動地哭著。

「我不否認。」

「那是因為以前的我就是那樣,可是那是誠教我的!」維納斯急切地介面。「是他教我要隨時把任何角落化為伸展台,我要有隨時都是模特兒的自覺,這樣才可以表現出我的熱忱!」

「他教你的?」琪琪挑高了眉,矛頭指向殷誠。「你教她這樣,卻不准我那樣?」

「那是過去式了,維納斯。」殷誠不疾不徐地開口。「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不管以前是怎麼樣的情況,現在我就討厭濃妝艷抹的女人,尤其是模特兒。」

「那Kiki呢?她說你是她的男人!」維納斯黏起了身,直往殷誠而去。「你不是喜歡上她了嗎?她可也是個模特兒。」

殷誠不語,其實他至今未能平復心情。維納斯會再度以實體出現在他面前,她的嬌艷已經不是當年可以比擬的。她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目,依舊炙熱地凝視著他,跟以前一模一樣。

「我不相信我們的感情這麼脆弱,你應該還記得,我們兩個人餓到只能一起吃一碗泡麵的情景吧!」維納斯含著淚,竟然就在殷誠跟前蹲了下來。「那天的雨下得好大,我們一起到公司去找試鏡機會,中午實在餓得受不了,所以我們買一碗泡麵,在大樓的屋檐下,你一口、我一口……」

他沒有忘記,他不可能會忘記!那段艱辛的日子,他想起來就難過,為了試鏡與買行頭,他們幾乎都沒一餐正常的,就算一片吐司也要分著吃。兩個離鄉背井的人,同住一個破爛又便宜的地方,忙著打工貼補房租,剩下的時間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試鏡。

先成功的是他,他的性感魅力先受到注意,所以很快地就往前跳,加上他平常台步練得紮實,所以沒多久就站上伸展台上,接受鎂光燈的照耀。

那時的維納斯呢?她因著他也被稍微提拔與注意,但是他們之間還是有著很大的落差。儘管他常要求與她一起拍攝,但也不是每一次都那麼盡如人意。

「然後有一天,有個人蹲下來看我們吃飯,看得讓我發火……」殷誠笑了起來。「接著他竟然拿出自己做的飯糰,就要請我們吃……」

「對呀?皓總從那時手藝就好得很呢!」維納斯笑臉盈盈的,也沉浸在過往的時光中。

他們就是在那時跟張皓璁認識的,他那時還是富家少爺,但對煮飯很有興趣,幾次經過看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就乾脆把自己平常練習做的東西塞給他們吃。時至今日,他自己設了滷味攤,還是常帶他的滷味來給他吃呢!

「夠了沒有!」琪琪氣得把報紙往殷誠身上扔。「不要再回想你們的過去!我要的是現實的答案!」

「琪琪……」她這一叫,總算是把殷誠喚回來了。

「為什麼要騙我說她死了?為什麼?你明明就還在意著她!」琪琪一步上前,一腳把維納斯給踹開。「我要你說,你喜歡的是我這一個許琪琪,不是像維納斯的許琪琪!」

維納斯哪會給她太多時間,她又上了前。

「誠!玡時我知迤我背叛了你,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要成功真的就差那麼臨門一腳!我也知道你恨我,恨到毅然決然地離開你一生追求的夢想……可是……可是……」維納斯連哭泣時,也是美得不可方物。「我對你……從來沒有變過,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愛著你的……」

看著哭泣的維納斯,殷誠想起了在小小的屋子裡,她曾流過的淚水;她那時的眼神總是銳利有神,儘管哭泣也是因為不甘心而哭泣;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哭得如此傷心,如此心碎。

「我一直找你卻都找不到,你根本不了解伸展台上失去了你究竟有什麼意義!沒有人可以跟我互映光輝……沒有人可以跟我建立起那樣完美的默契!」維納斯當著琪琪的面,就摟上了殷誠的頸子。「誠!我愛你……求求你不要遺棄我,你答應過,絕不會遺棄我的!」

那是在小小屋子裡的誓言,殷誠跟她求了婚,發誓他們這一輩子要患難與共、不管生老病死都要永結同心,絕不會遺棄彼此。

琪琪在一旁只能傻愣愣地看著,因為她根本無法介入那樣的情境!那是只屬於他們兩個的情境,他們有共同的過去、共同的過往,而她甚至連殷誠以前是名模都不知道……

他們有著彼此知之甚詳的過去,他們處在只屬於他們的世界當中,而那個世界中並沒有她!

「你看……」維納斯抬起頭,伸出左手的無名指,上面有一個很陳舊的戒指,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貨。「我一直都戴著它,不管我代言什麼、我穿得多華麗,我都沒有拔下來過!」

求婚時的戒指,在路邊攤買的,老闆保證是純銀,他們花了五百多元。戒指並沒有生鏽,只是磨損了、褪了點燦爛的銀色,但還是完好如初。殷誠皺起眉頭握住她的手,仔細的端詳那枚意義深重的戒指。

他必須承認過往的一切太過美好,他深愛著維納斯──這一個他自小的青梅竹嗚、自小有著相同夢想並且一一去實現的女人!他們的一切比任何東西都來得堅不可摧,他也曾發誓非娶她不可!

也因此遭到背叛時,他的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再也沒有辦法工作,他無法在鏡頭前泰然地笑著,無法不去在意流言輩語,甚至代表真實的一切!

他要到一個沒有她的地方,所以他無聲無息地離開,捨棄了他的夢想、他的愛人,還有他愛人的心。

原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的他,卻愛上了琪琪。打從她一出現,他就想起了所有的一切,還有那份曾經炙熱的心!他彷彿看到了那一個珍惜的戀人,試鏡完回到家、開啟門的那一剎那。

儘管失敗了、她還是頂著完美的妝,穿著美麗的衣裳,高傲地走著台步回家。

看著許琪琪,他想著的卻是維納斯。

殷誠的心緒紛亂,連他都無法釐清這一切。他沒有推開維納斯,只是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琪琪。

琪琪沒有說話,她緊咬著唇,但淚珠依然不停地滾落。

「我知道了。」琪琪痛苦地閉上眼,走向櫃檯,抽過自己的那捲海報。

唰……她把它乾淨俐落地撕成了兩半,那聲音彷彿也撕碎了她的心。殷誠驚訝地回首,她卻給了他一個痛苦的笑容。

琪琪做了一個很深、很深的深呼吸,緩緩地抬起頭,沒再說任何一句話地走向鐵卷門的開關按下它,讓門升了上來。

在她以婀娜多姿的台步走出診所時,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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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特兒的頭號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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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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