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過沒多久,大廈管理員來了,警察來了,連消防隊救生網都出動了。
「沒事,你們不要管我,這純屬個人私事!」鞏群翰費盡唇舌解釋,明眼人也看得出來他是在向女人示愛。
片刻之間,大樓外立刻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一直到天黑人群才漸漸散去。
入夜之後,滿天的星光穿透窗戶射進屋內。如此浪漫的情景卻絲毫未令唐歡動心。鞏群翰依然被狠心地拒於「窗」外,他只好無奈地望「星」興嘆。
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一方面他告訴自己不能陷進去,他不能和女病人糾纏不清;但另一方面他又為唐歡深深陷入情網而無法自拔。
他等著唐歡開窗,可是她依然沒有動靜,他眼巴巴地望著,天都黑了,星星都出來了……
我是黎明前最後升起的一顆星
唐歡的聲音在窗帘后響起,飄忽而悠遠。
「天啊!黎明前……」唐歡又念了句詩,鞏群翰叫苦連天。
都怪他記不住那些札記上的詩句,否則他早擒獲美人芳心了。饒了他吧!天都要亮了,他等不了那麼久——
「唐歡!快開窗!」隔著窗戶仍可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唐歡沉浸在詩詞之中,誰教他接不下去呢?
在天空各自一方
鞏群翰受著煎熬,原來世上有女人是這麼難追的。
是你太早還是我太遲
一夕復一夕
願將我星換你星
讓我知道你的寂寞
和哀愁
唐歡一字不漏地將詩句念完,突然「鏘」的一聲——
等不及了!鞏群翰竟一腳踢破玻璃,破窗而入。幸好窗口夠大,他方能如願以償。
碎了一地的玻璃彷彿天上的星星,他不小心踩到碎片,發出細微的哀嚎聲。他挪動了腳步,輕輕緩緩地走向唐歡。
唐歡被這舉動嚇壞了,一步步向後退。女傭聽到碎玻璃聲響跑來敲門,卻讓鞏群翰粗聲地趕跑了。女傭也識趣,知道兩人關係正處於有點曖昧的情況……此刻,鞏群翰已把唐歡逼到了床邊——
唐歡已無路可退,再退就要倒向粉紅色的床了。
可是鞏群翰不打算放過她,這殘忍的小東西硬是要折磨他。如果當年他輔導的對象是她,可能情況就不一樣了,當年就不會發生那件憾事,也省去今日這許多糾纏。
只是當年他竟沒有「發現」到她的存在!
女人真是女大十八變,轉眼間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由當年的醜小鴨搖身一變,成為今日亮眼的天鵝!
鞏群翰的目光放肆而貪婪地掃遍唐歡全身。那雪白的肌膚好比月光,那窕窈的曲線宛如星河,任他在上頭徜徉……他看著看著,忍不住向她靠了過去。
別推開他,千萬不要。他在心底祈禱著。
他注視著她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彷彿看見自己的心急速加快,鼓動著自己向她示愛……
他終於和她面對面地靠近,天可憐見,她沒有抗拒。他伸出手輕托起她的下巴,另一隻手輕撫她的髮絲。最後,兩隻手掌捧住那張絕美的臉,那微張的唇彷彿正在呼喚著他……
「為何不讓我早點認識你!」他愛不釋手地輕觸她的耳垂、香腮、額頭,這是一張他再也不會忘記的臉。
他忍不住吻了下去。他以厚實的唇瓣覆住了唐歡那紅艷如花瓣的芳唇,纏綿地吸吮著那取之不竭的唇汁。而後他伸出舌尖輕啟花心,舌尖與舌尖立刻如天雷勾動地火一般交纏在一起……
他一手攬住她的腰,兩人順勢倒向她的床。柔軟的棉絮上,成熟的軀體正在釋放熱情。鞏群翰輕咬著她的衣裳肩帶,如此浪漫佳人,他必要好好疼愛……
他將頭埋入她極富彈性的雙峰,來回的磨蹭。一陣幽香撲鼻而來,他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他的手繼續往下探去,他要尋找她身上最敏感的地帶,帶她進入川合的境界。
他一面吻著唐歡,手一面在嬌軀上游移著。唐歡的嬌軀是如此挑動他的情慾,令他血脈噴張。
他迅速地脫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感到自己體內那股熱力已直線上升,上升到他無法再忍耐的地步……
唐歡沒有回應他的熱情,不過那不打緊,一定是她害羞的緣故,他可以理解。鞏群翰自行脫下外衣、外褲,只剩下貼身的BVD小內褲。
「我愛你!」
他繼續吻著唐歡,同時伸手欲解除她的衣物。沒想到,始終處於被動的唐歡此刻竟然有了反應——她推開了鞏群翰,緊緊拉住自己的衣衫,徑自走向窗口。
「小心玻璃碎片——」鞏群翰見狀連忙喊道。他剛剛才踩到的,怎麼忍心讓冰肌玉膚的木美人受傷?
唐歡避開了碎片,凝視窗外的滿天星光。她又詩興大發起來,她再次喃喃自語。
最恨沒有星星的夜晚
因為那讓我找不到你的方向
最愛沒有星星的夜晚
因為可以不和別的星星追逐你
鞏群翰也下床走到她身邊,而且意外地,他竟接了腔。
最恨又最愛沒有星星的夜晚
因為它老是讓我感覺到你的存在
這首詩他記得,因為她曾念過……「歡!我愛你——」他從她身後擁住她。「你愛我的什麼?」唐歡對著星星問。
「你的一切,我都愛。」鞏群翰意亂情迷了。
「可是……我不愛你啊!」唐歡輕輕吐出這句話,鞏群翰不禁愣住。他沒料到唐歡竟會如此直接地拒絕他。
「沒關係,我會讓你愛上我的。」鞏群翰立即恢復自信,沉穩地道。
「之前我也是這麼想,而且我做到了。」唐歡嬌笑一聲轉過身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鞏群翰。鞏群翰只感到腳底一陣冰涼,這話是……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臉色漸漸蒼白。
「我說了,我的目的就是要讓你愛上我。」她坦言。
「那你呢?你不必愛上我嗎?」他的聲音微帶沙啞。
「那是兩回事!」她的聲音冷若冰霜。
「唐歡,你在搞什麼把戲?」
「我早說過,我們唐家五兄妹全不是好人,我是荒唐家族的木二姊,自然也不是好東西。雖然我們五個兄弟姊妹各散東西,不過有志一同……別用常理來判斷我們。」唐歡露出了「真面目」來,鞏群翰的心如同被推入了萬丈谷底般。
「你……你所為何來?」鞏群翰厲聲道。
「報復!你欠明旋一份愛,你知道不知道,對一個女孩說對不起是很殘酷的事。她都已經決定為你獻身了,你居然還拒她於千里之外!還用花言巧語欺騙她等你——」唐歡一字一句都像針般刺入鞏群翰的心窩。
「我……我……」鞏群翰不知能說什麼。
「我不想再聽到什麼對不起、很抱歉的話,總之我代替她得到她想要的三個字!」唐歡目光閃爍,掩藏了她自己的心事。
「就這樣?你對我就是這樣?」鞏群翰顯得有氣無力,他覺得有些心痛。
「你還想怎樣?你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醫師罷了!幸好明旋沒看到你今日對女病人死纏爛打的德性!」唐歡一把推開了他,留下他一人獨自面對星空的嘲諷。
他一個踉蹌,赤腳踩到了碎玻璃,扎傷了他的腳趾頭。鮮血漸漸流了出來,他的心也彷彿在淌著血。他默默無語地穿回衣裳。他不打算從消防梯再爬下去了,唐歡的這番告白深深地讓他看清了現實。
他的腳趾一直淌著血,他提著鞋卻沒穿上。他刻意讓血跡流滿地毯。
出了房門,不見唐歡,她人已在書房。女傭在客廳等著送他走,她看見地上的斑斑血跡,忍不住驚呼:「你要不要包紮止血,先生?」
「不用了!是我自作自受。」
他想,這是最後一次到唐歡家來了。這是一次非常失敗的輔導案例,他不僅愛上個案主,還被她騙了。其實他也可以推翻自己,說他只是向她開玩笑而已,他根本沒有愛上她!
「我愛的只是你的臉蛋和身材!」可是他不能,因為他不是如此的膚淺。一開始或許是,甚至現在也有一點。但除此之外,她仍吸引著他。他無法否認,他是真的對她動心。
被拒絕了,知道她「復仇」的真相也好,原來被拒絕的滋味如此難受。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血跡為證,他是愛過唐歡的。但出了這個門口,一切都結束了。
他再也不會心存妄想,他錯得一塌糊塗了。
鞏群翰回過身,唐歡一直待在書房沒有現身。這樣也好,彼此劃清界線,他不會再輔導她,他根本治不好她的。一直到門關上了,他才感到「痛」——腳趾頭流著血,隱隱作痛。
好悲哀,好凄涼,他無力去迴避滿天星斗。他頭一次那麼在乎一個女人,可是她卻玩弄他於股掌之間。
她不只偷了他的表、他的金筆、他的綠色札記,連他的心都偷了。他心裡不禁泛起些微恨意,也想報復她一下。
冤冤相報何時了,做醫生要仁心仁術的,他不可以!
但他又放不下!
他吶喊一聲抬頭望天……他是不是眼花了?
連星星都在為他流淚嗎?他竟然見到星星一閃而逝!
也許他真的是黎明前最後升起的一顆星,和她一夕復一夕地遙遙相望,二者可望而不可及。他們是永遠不會相交集的。去吧!我的愛。
他強打起精神一路行去,在黎明到來前,鞏群翰的心情終於漸漸平復。
唐歡一直坐在長背椅上沒有起來,她忽然有一股很深很深的失落感。
這算是報復嗎?如果是的話,她為何沒有強烈的痛快感?反而平添幾許惆悵。為什麼說不出真話?
當年的情詩其實全出自她的筆下,但她為何不敢說?因為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否則她哪寫得出那些相思情意濃的字句、詩詞?那其實正是她的心聲啊!她當時發育不良,面黃肌瘦的,任誰也會先注意到亮麗動人的葉明旋,而不會注意到她的,所以她才不敢對他告白,怕自取其辱……
或許鞏群翰正是她的「初戀情人」吧!只是他不知道。而今事過境遷了,現在的唐歡不怕沒有男人追逐。遊戲結束了,一陣陣疲憊襲了上來。她在累什麼?空虛落寞不斷衝擊而來,她無力阻擋。
沒事的!她告訴自己,她可以繼續遊戲人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她無力地閉上眼。
「你要辭職!」院長很驚訝,但不打算批准。
「嗯!我覺得我不能勝任,也不適任目前的工作。」鞏群翰斬釘截鐵地說。他不只辭去唐歡的私人心理諮詢師的職務,連療養院的工作也一併辭去了。他想換個工作環境。
「你考慮清楚了?」院長無奈地問道。
鞏群翰點頭,毅然絕然的。
「是因為唐歡嗎?」
院長的揣測很正確。鞏群翰沉默了,這種事該如何啟齒?
院長想了想,希望鞏群翰再考慮,他可以先休假。
「不用了!院長,我不想閑著。」
「那你有地方去嗎?」院長關心地問道。
「我正在找!」鞏群翰已經寄出了好幾份履歷表。
「我可以幫你介紹,別推辭我的好意好嗎?」院長真是個好人。鞏群翰銘感在心,有機會他會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離開了院長室,離開了療養院,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擁抱朝陽。他會有個全新的開始的。他走在陽光下,把陰影拋在身後,大步向前邁去。
鞏群翰沒告知老友江凱他離職之事,他想過一陣子再提。他知道以江凱這種八卦性格,一定會追問到底的。
院長給鞏群翰介紹的是一家私人財團機構的心理諮詢師。現在的大老闆都很有錢,也很有遠見,在公司內設有諮詢室,可以為全體員工解答一些心理困惑。
總經理今天接見了鞏群翰。這位年輕有為的總經理姓范名亞韓,不過才三十五歲,就已經坐到總經理的職位,而且長得高大威猛,和鞏群翰相比毫不遜色。更難得的是他待人很客氣。
「以後多辛苦你了!鞏醫師。」范亞韓雙手按住鞏群翰的手,熱情地歡迎他。且不說他是董事長那邊介紹過來的,范亞韓光是瞧他第一眼就投緣,他很歡迎鞏群翰的加入。
由於他年少得志,所以四周的人對他總有著距離感。嫉妒、羨慕、巴結,林林總總的,所以他的知心朋友不多。
范亞韓很想有談心的對象,而鞏群翰的挺拔出眾再合適不過了。他為鞏群翰舉辦了歡迎會,會後還邀他小敘一杯。
「不瞞你說,我常常感到寂寞!」范亞韓打開話匣子。他很少有機會向人吐露心事,所以一開口就說個不停。
兩人有說有笑,鞏群翰也耐心地聽著。日子久了,范亞韓更是把他當成最佳聽眾。
某日范亞韓語帶曖昧、神情靦腆的欲言又止。
鞏群翰一見他如此,即知八成和「女人」有關。雖說在公司不宜談私事,不過范亞韓是經理,他自然有這個「特權」。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女人,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很多男人都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范亞韓也不例外。
「你別不信,她的美是與眾不同的,她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她的那張櫻桃小口。她的兩片櫻唇總是微張,等待男人去發掘、灌溉似的。而且她美得有些憨,讓人忍不住想上前調戲她一番!」范亞韓一副沉醉其中的姿態。
鞏群翰越聽越感到不對勁,這不是很像「某人」嗎?
微張的雙唇,讓人忍不住想上前調戲?
「她叫什麼名字?」鞏群翰緊張地詢問。
「木美人。這當然不是真名,不過她不肯說也無妨。她說是木美人就木美人,而且她像極了完美的木美人。」范亞韓完全拜倒在「木美人」的風采之下。
是她沒錯,肯定是唐歡!他的內心一陣刺痛。
「總經理!你和她相談之後……有沒有覺得少了什麼東西?」鞏群翰提醒他,他當然不能明講她是女扒手。
「你怎麼會知道?不傀是心理諮詢師!」范亞韓大喜。
「什麼不見了?」這個本性難移的唐歡,他在內心暗咒。
「魂啊!我的魂全被她勾走了!」范亞韓如痴如醉地道。
原來如此,哼!唐歡是有這種本事。
而且范亞韓是個「錢」途無限的男人,唐歡可以好好地「痛宰」他,不急於一時要他的身外之物啊!
「我不能沒有她,我已經愛上她了!」范亞韓低吼了一聲。
鞏群翰沒有想到會再和唐歡相逢,而且他也以為自己不再愛她了。
這天,他正要下班,一輛賓士車和他這輛國產車擦身而過,對方向他招手。
是總經理的車,范亞韓熱情地向他比了個舉杯的姿勢。
「七點——老地方。」范亞韓真有精神。
鞏群翰覺得自己已累垮了,不得不打心底佩服總經理。
好吧!捨命陪君子。他先回家一趟換個輕便衣裳!
當他來到「老地方」時,鋼琴聲正流瀉著。他尋找著范亞韓,他並不在座位上。他問了侍者才找到了他訂的位。
鞏群翰坐了下來,先點了杯餐前酒。
他閉目養神,直到感覺有人接近,他張開眼來,倏地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
他一定是在作夢,要不然他是不想再見到唐歡的。
「阿翰!她就是我說的』木美人』。」原來范亞韓去接這個木美人,所以遲到了。范亞韓為唐歡拉開了座椅,她翩然坐下。
而她竟裝作「不認識」鞏群翰,她永遠如此「迷糊」嗎?
「這位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他心情不佳,這個女人太過份了!
「這位先生長得很像我十七歲時隔壁班的』實習老師』。當時我們班都好希望給那位帥帥的『大哥哥』教到,結果我們班的實習老師是一個滿口仁義道德、之乎者也的古董哥哥!」唐歡語意深長,就是不知眼前這隻獃頭鵝聽不聽得懂。
「怎麼你們兩個好像在拍電視廣告似的!」范亞韓插嘴道,他是專程找鞏群翰來鑒定唐歡的。
「有教無類,當老師和當醫師一樣,醫生和老師都不該挑病人和學生,相對的亦然。」鞏群翰心平氣和道。
「難道你不會偏愛貌美的女病人?一個醜小鴨和一個美天鵝,你會挑誰當你的輔導個案?」唐歡冷嘲熱諷起來。
「怎麼了,你們一見面就抬起杠來。」范亞韓打圓場。
唐歡啊唐歡,我已經把你逐出我的世界,你為何還如此咄咄逼人呢?山水有相逢,兩人難道緣起緣未滅?鞏群翰一想就頭痛,好幾個無眠的夜,他甚至不敢走到窗口看星星。
原來男人的堅強只有在人前時,就像是現在。他立即武裝自己。
「這位小姐,幸會!」鞏群翰客氣地邀杯。
「我叫唐歡!這個名字不難記。」唐歡玉手托杯,她的話永遠有著另一層深意在。
唐歡也亂了,她只是想……想重新來過。
當這個念頭闖進她腦中時,她有片刻的失神……
再見到鞏群翰的時候,他身形依舊只是眼神憔悴了些。他受的打擊還沒恢復嗎?也許他們可以做「朋友」。說實話唐歡也沒什麼朋友,她只有一大堆盲目的追逐者。
包括在座的范亞韓。
「唐歡,好名字。歡歡,我這樣喊你嘍!」范亞韓完全不知道兩人是「舊識」,兩人也沒說破。
「總經理——」鞏群翰口乾舌燥,有些坐不住了。
「阿翰,在公司外頭叫我亞韓就可以了!」
「我不太舒服,想先告退。」鞏群翰急忙稱病。
「醫師也會生病,人畢竟不是鐵打的,不如明天也告假一天好了。」范亞韓當下批准了假單。
「哪裡不舒服?」唐歡立刻接了腔。
鞏群翰苦笑,她何必關心他?何必如此虛情假意呢?
「阿翰你就說嘛!別不好意思。」范亞韓在一旁幫腔。
「痛——」鞏群翰簡單說了一個字。
「是頭痛吧?天天幫人解答困惑在所難免。」范亞韓是「狀況外」的人,只有唐歡聽得出弦外之音。
自從和他「攤牌」之後,她也想了很久。狠心地拒絕他雖是計劃中的事,但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也有感覺,也會心痛啊……
「聽說有一種痛是無葯可醫的!」她喃喃自語。
「阿翰!你得了絕症?」范亞韓粗枝大葉,說的全搭不上邊。
「原來你也懂……難道你痛過嗎?」鞏群翰反問。
「當然,我十七歲的時候就嘗過了!」唐歡面無表情地道。
兩人目光時而凝視時而迴避,有情還似無情。
「誰這麼榮幸,讓你十七歲就心痛了?」鞏群翰猶不知那人就是他自己,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點。
他為何聽不出來呢?唐歡重重地嘆了口氣。
「阿翰!你不是不舒服嗎?別再喝酒了。」范亞韓阻止鞏群翰倒酒,他招了侍者拿來熱茶和熱毛巾。
為何還要再相逢?你到底想怎樣?為何不放過我?鞏群翰痛苦地凝視唐歡,舉起手中的熱茶。
「亞韓,祝你抱得美人歸!」鞏群翰以茶代酒。
「八字還沒一撇呢?」范亞韓痴痴地望著唐歡。
唐歡搖晃著酒杯,她心裡想,也許還能做「朋友」。
「我先走了!」鞏群翰站起身來。
唐歡注視著酒杯,欲言又止。
「我曾經被偷了很多東西,其中有一樣東西我希望能找回來……那就是我的心。如果誰撿到了我的心,請好心還給我吧!如果它是被遺棄在心門之外,也請別將它傷得更重。那是我的心,心中包藏了愛,即便沒人珍惜,我仍要找回它!」鞏群翰絮絮叨叨地念著,一字一句敲打著唐歡的心,她只能強忍住悲凄。
「阿翰,你是不是醉了?喝茶也能醉!」范亞韓上前想扶他,卻被他推了開。
他太失敗了,原來他尚未忘記她,他別有深意地望向唐歡。
因為愛她所以無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他沒了心卻還感到痛,這種無心之痛太莫名了,他陷入一片混沌。
「亞韓,你送這位先生回家吧!」唐歡無奈地道,其實她的內心波濤洶湧。
「這位先生?我有名有姓,我叫鞏群翰,當然你要喊我傻蛋也可以!」鞏群翰激動地近乎咆哮起來。
范亞韓見狀立刻拉著他要走,可別鬧出笑話來才好。
「歡歡!我去去就來。」范亞韓匆匆交待唐歡,便急忙拉著鞏群翰離開了。
唐歡呆坐片刻之後也離開了,她並沒有等范亞韓回來,她根本不喜歡他,她只是要一個陪她說話解悶的對象而已。
她走著走著,穿梭在大台北的夜色當中。人群接踵而過,唐歡從位在「中山區」的「老地方」走到了麥帥二橋。天哪!她走得夠遠了,她捨棄了小跑車,她想接近人群。
站在橋上,她手一揮,無數的金銀珠寶全撒落至水中。她可以把一路扒來的東西全扔棄。
除了那顆糾纏不清、偷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