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星子
那天晚上,星子做了個夢,夢見他的媽媽韓觀蕾來到他的床邊,問他可不可以叫她一聲媽媽。
星子抿著唇,不語。
"我果然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韓觀蕾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再見了......"
然後她眼望著星子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星子默默看著,他覺得他似乎看到她身後跟著個高大人影,那人頭上有兩道彎彎似牛角的影子。
星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心情十分低落。
幾個小時后,星子被推進了手術室。無影燈下,他看著頭上環繞著的包著口罩的醫生們,看著他們默默地做著術前的準備。突然,他不受控制地笑了起來,笑得全身亂顫。
麻醉師求助地看向主刀醫師。
歐陽醫生俯低身子,在星子的耳邊問道:"緊張嗎?"
星子誠實地點頭。
歐陽給他打氣道:"你放心,我會盡一切努力做到最好。你放鬆下來,就當睡一覺。"
"你說過成功率很高,我也相信你的醫術。可是我......還是感到不安。"星子眨眨眼繼續道:"我不害怕宿命,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不,該說我早應該做好了準備。可是,真不可思議,聽了翼的話后,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對死亡的恐懼。"
說出來后,星子閉上眼睛,咬著唇忍住因緊張而冒起的笑意。接著麻醉師將麻藥注入他的體內,星子漸漸頭昏昏地投向黑暗的懷抱。
"星子,我在門外邊等你,你早點出來哈。"
--好怕,怕他等不到我,怕他傷心......
"叮!!"
手術室的門開了,好象等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久的翼跳起來沖了過去。
打頭陣的是歐陽醫生,他伸出兩隻手緊緊扯住翼。
翼抬頭朝歐陽的眼睛望去,歐陽垂下了眼帘,低低地道了聲,"對不起......"
"這怎麼可能!不可能的!!"翼抓住歐陽胸前的衣襟,吼道。
歐陽站著不動,任由翼扯著他大吼大叫。這樣的結果誰也不願意見到,可是他真的已經儘力了......
不,不對勁!翼推開歐陽,跌跌撞撞地奔進手術室。z
沒有!沒有!!翼眯起雙眸,銳光乍現。沒有星子的魂魄!那麼是被牛頭帶去地府了嗎?可是他一直待在手術室外面,並沒有看到有地府的使者進去過。難道是一早就等在手術室里?!可惡!魁那個笨蛋究竟幹什麼去了!!
翼心急如焚,立刻念動咒語,打開通往地府的時空之門,刷地憑空消失。這導致手術室附近的醫生護士目瞪口呆地討論起科學與神秘現象。
森森黃泉路上,鬼差趕著長長的隊伍朝枉死城挪動。翼如飛鳥般呼啦啦地掠過那群白衣白褲表情茫然的新鬼,可是他們當中並沒有星子!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翼加快速度飛向閻羅王的府邸。y
王府滿臉堆笑的總管禮貌地攔住橫衝直撞的翼,客客氣氣地將他請到了客廳。翼漫天的火氣發不出來,只能忍住,保持王子應有的風度坐了下來。
風度要保持,不過他的臉卻寒到了冰點,口氣更是冷到連常年在地府混的總管都不禁起了寒毛,"魁呢?讓他出來見我!"
"這......恐怕不行啊。"總管為難道。b
翼狠狠地盯住總管,重重拍了下桌子,桌上的杯盤震動,生生破碎,一片狼棘。
"咳,賢侄啊,你這是在發什麼脾氣呢?"g
一個清亮的聲音自簾后響起,接著一隻修長的手掀開帘子,著一身繁複的黑衫,有著傾世容貌的閻羅王蔭微微低頭,優雅地走進廳堂。
"王叔!魁呢?!"翼上前兩步問道。
"好些日子不見,越來越英俊啦。"蔭緩緩踱到翼身旁,一派悠閑地答道:"他被我關起來了。"
翼面色一變,心想魁不會是溜回來偷改星子的生死簿被發現了吧。不管魁發生什麼事情,星子逝去以成事實,當務之急還是找到星子的魂魄要緊。
於是翼放低姿態,好聲求問:"王叔,請問您知道星子去了哪裡嗎?"
"星子?"蔭詫異地挑挑眉,攤開雙手道,"他是什麼人?我沒聽過......"
"怎麼會!他不久前死了!他的魂魄必定是你們地府的人抓去的!"翼提高嗓子喊。
"原來是個人類啊,那他的魂魄應該是被帶去枉死城啦,你跑我府里怎麼找得到。"蔭好脾氣地對翼溫柔一笑。
翼被笑得頭皮發麻,再次放下姿態作誠懇狀,"枉死城那麼大,我要找多久啊。所以想請王叔您幫我找。"
"這有何難!"蔭大氣地點頭,然後對總管吩咐道:"去把牛頭叫來。"
牛頭來到他們面前後,竟然矢口否認他們曾派人去帶過星子的魂魄。
翼見他目光閃爍,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說道:"王叔,可否請牛頭帶我去枉死城找上一找?"
"可以啊。"蔭打了個呵欠,朝他揮揮手,"你去吧,我就不送了。這幾日被我那不孝子氣得都沒睡好,皮膚都粗糙了。"
翼條件反射地接了口:"呃,怎麼會!王叔您永遠是神界第一美人......"
蔭果然笑逐言開起來,大力地拍拍翼的肩膀道:"快去找吧,希望你早日找到他。"
但翼並沒有跟著牛頭去枉死城,他們出了王府不遠,他就將牛頭拖到一旁的暗處,問道:"告訴我,星子到底在哪裡?"
"二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因為,因為......"牛頭為難地遲疑起來。
"因為什麼啊!"翼急吼吼地扯住他。
"唉。"牛頭無奈地嘆氣,他曾欠了某人一個人情,所以就算有違規定,如今卻也只能告訴二殿下了,"地府並沒有他的生死簿呀。"
"什麼意思?"
"就是說他的生死並不歸地府管。"
"怎麼可能?!"翼很吃驚,沒有生死簿,生命長久不受時間約束的除了神仙就是妖怪了。可是星子就僅僅只是個凡人!他與他相處這麼長時日,不可能連他是否人類都看不出來!
"小人所說句句屬實。我家小主子也將整個地府翻遍了,確確實實找不到呀。"牛頭睜著雙老實淳樸的眼睛懇切地說道。
翼沉吟道:"照你這麼說,難道星子的魂魄還在人間遊盪?"
"也不無可能。"
"好,我就回人界找去。但是如果被我發現星子是被你們地府弄走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翼一邊威脅一邊將靈力凝在手上。放完狠話后,極具破壞力的能量跟著射了出去,轟地一聲,不遠處平地起了個巨大的坑洞。
"您一路走好......"牛頭幾乎聲淚俱下。他該如何跟主子交代那個大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