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想著,她的目光又轉到一旁的波娜、梅格與艾瑪身上溜了一圈,她們全都和她一樣過了第三關,比舞的時間也和她一樣,真要有什麼輕舉妄動,也不會是現在吧?這裡距離亞瑟安很遠,她們身上薄得不能再薄的舞衣內也不可能藏任何足以致命的武器,更何況,她事先已告知喬恩斯做好防範,現場的安全該是滴水不漏。
「席朵。」
一個熟悉的嗓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來,她回眸,訝異的看著來人范晰。
「恭喜你了,看來你很有機會坐上未來總統夫人的寶座。」
雖聽不出他言語中的善意,不過她還是淡淡地道:「謝謝。」
「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語言的會考可以事先作弊,但待會的舞蹈可不行,一上場,好壞優劣便見真章,如果不想鬧笑話的話,我勸你可以自動棄權,關於亞瑟安的安全,我會全權負責,你不必擔心。」
席朵不為所動的別開眼,連解釋自己沒有作弊的念頭都省了。「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這個范晰,對她總是非常有意見,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沒感覺?只是,之前她會反駁他老是說她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話根本是個污舋,而現在,在她已經答應亞瑟安要當他的新娘之後,她根本沒有立場再為自己辯解什麼。
要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反正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等到一切都過去,等到亞瑟安和她離了婚,他自然而然便會明白她對總統夫人的位置毫無戀棧。
她戀棧的是亞瑟安少爺這個人,雖然她沒資格。
「我是為你好,總統夫人的寶坐畢竟不是人人坐得起,就更別提亞瑟安那天對媒體所說的話了,他做人一向善良,說出口的通常都是好聽的話,你可別真的以為他對你有意思,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對你最多只是歉意與愧疚。老實說,他早就有娶你為妻的打算,因為他告訴我,他要代替席拉照顧你一輩子,那是他欠你、也欠席拉的。」
總之,就是同情她、可憐她,彌補她失去親人、失去大哥的缺憾。
她微微顫抖著身子,試著不聽進他的話,但他的話卻早已在她心口上劃下一刀,她可以不呼疼,卻不能漠視傷口上流出的血。
「你說完了?」冷冷地,她的嗓音沒有帶一絲絲的溫度。
「說完了,你還是決定競選到底嗎?」范晰唇邊帶笑的瞅著她,眼中卻閃過一抹冷意。
「是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心相告,我要去一下洗手間,先走一步了。」話落,席朵越過他要走,突然,一隻長腿橫空伸了過來,硬是絆了她一腳。
「啊!」痛!
她疼得皺眉,淚都快掉下,整個人蹲了下去,感覺從腳踝傳來的那一股灼熱的痛正往她四肢迅速漫開。
完了!真的完了!
等等她還得上場跳舞,她的腳踝卻在這個時候拐傷了。
該死!她狠狠的瞪著此刻正高高在上俯視著她的范晰,知道他是故意的,有股想拿槍把他斃了的衝動。
「對不起啊,席朵,你還好吧?」
「少假惺惺!更沒想到你這個人竟然這麼惡毒!」
他無辜的搖搖頭,兩手交叉在胸前,「你可別含血噴人啊,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勾到我的腳跌倒,怎麼就怪在我頭上了?這麼大的罪名我可頂不起……嘖嘖,該不會是你心知肚明等一下過不了關,所以來這招苦肉計吧?行!你告御狀去,看亞瑟安可不可以為了你暫停今天的新娘競選活動?
「不過就算亞瑟安想,怕也會因此招來幫你作弊的罵名,如果你想讓你家少爺蒙羞一世,你大可到他懷裡去撒嬌,相信他為了對你及席拉的虧欠,也許會答應你改天再辦一場新娘競選會的請求。」
「你——無恥!」
范晰一笑,對她的咒罵毫不在意。這幾天老婆在懷,他的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呢,她要罵就讓她罵個痛快好了,反正他的行為是不怎麼光明,也不必自命清高了,目的達到了才是最重要的。
「我叫人幫你去請醫生過來,你的腳踝都腫了,決計是上不了場,早早到醫院養傷,相信以你練武的資質,這樣的小傷很快就可以恢復了。」說著,他伸手一揚,想叫警衛。
「不必了。」
他的手一頓,神情一冷,直勾勾的瞅著她。
席朵高昂著下巴,燃燒著火的瞳眸顯現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堅定,挑舋非常的看著他,「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我會上場比賽,而且我保證——我一定會是最後的那位勝利者。」
他錯在不該激怒她的……
他忘了一點,這個女人有著比常人堅毅上百倍千倍的意志力,否則她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跑去中國學武,受那種非人的罪?
此時此刻,此分此秒,看見她眸光中閃現的堅忍與果決,范晰突然覺得有些心折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轉身離開,他的心竟有些沉重。
走沒兩步,就看見喬恩斯交叉著兩腿靠在樓梯邊不屑的瞅著他。
「這樣對付一個女人,我真的很想揍你一拳。」忍住,是因為不想讓亞瑟安知道真相生氣之下壞了大局。
「我也很想啊。」
「嘎?」他的眉差點沒詫異的倒豎。
「很意外?我也覺得自己越來越沒魄力了,唉。」有氣沒力的看了喬恩斯一眼,范晰懶洋洋的邁開步子走開。
如果不搞政治,天下之大還有他容身之處嗎?
嘖,他在想什麼!政治是他」輩子的職志,因為操縱別人的生命一直是他的樂趣,他豈有收山之理?
亞瑟安盯著在場中舞著的席朵,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的朵兒呵,竟然可以舞得這麼好,他是不是該頒座獎給她,為了對他這個主子的承諾,她竟然可以克服她經過了好多年仍克服不了的毛病——對男人碰觸的排斥與恐懼。
那一年,席拉剛死不到一個月的某天傍晚,她一個人如遊魂一般的隨意走著,
沒想到遇到一名噁心的男人,魔爪一伸便朝她撲去,她尖叫、掙扎,死命的朝那男人身上踢,卻還是被力大無窮的男人扯破上衣,壓制在地上……
如果他沒有及時發現她,她的世界鐵定要整個翻覆過去了,但,即使如此,雖然男人最後什麼也沒得逞,可那個流著一臉口水的男人烙印在她身上的恐懼,卻像夢魘般怎地也難從她的記憶中抹去。
他心疼又心痛,每當午夜她在夢中尖叫出聲時,都是他第一個衝進她房裡,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安撫。
那陣子,家裡真的是愁雲慘霧,有人要暗殺他、綁架他的陰影始終在父母心頭上揮之不去,後來毅然決定把他送出國,而他的朵兒也在不久之後一個人到了中國,為了繼承席拉的遺命,她學了一身的好武藝回來,回到他的身邊。
當年,那個會在夢中尖叫的女孩已經不見了,他似乎也沒有借口再衝進她房裡緊緊抱住她,開口閉口,她便要生死相護,殊不知,自從經過被綁架,又經過席拉的死,他也已經受名師指導,習得一身好武藝。
只可惜,自從她再次在他的生命中出現,他所學的那些拳腳功夫全都英雄無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