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啪」的一聲清脆地響起,易大年生平第一次狠下心打女兒耳光,但易小曼不但沒有掩面叫痛,反而理直氣壯地道:「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要!」
「你要被送進監牢才肯罷手嗎?」易大年沉重地說著,這個女兒,實在被他寵壞了。
「放心!我和爸,以前的爸一樣聰明。有錢自然可以收買人,替我頂罪。」易小曼得意洋洋地揭著易大年的瘡疤。
易大年氣得青筋暴露,久久說不上話來,一旁的洛沁連忙倒了杯香片來給他消氣。易小曼就是看洛沁那副溫婉的樣子不順眼,這件事一定是她告的狀!沒辦法,有其女必有其母。
母女倆都不是什麼好貨色,都是賤人。
以往洛沁對易小曼總是客客氣氣的,可這回她也動怒了!畢竟杏容才是她親生女兒。她道:「小曼,強求來的感情不會幸福的!」
「誰聽你教訓!」易小曼不屑地轉過頭去。
「你要找碴可以沖著我來!」洛沁眼神堅定,不疾不徐地說著。
「沁兒——」易大年心疼地出聲阻攔。
見兩個人「恩愛」狀,易小曼更不是滋味。必要時她會連洛沁也不放過。
「唉!」易大年無奈地搖頭嘆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怎麼辦?」洛沁為事情的僵持而著急著,她並不希望易大年父女因此而絕裂,更何況,她深深明白,易大年有多籠愛這個獨生女兒,她更不想讓易大年傷心。
愁困之下,她想到了狄楚雲,該找他幫忙嗎?會不會惹出事端?她十分猶豫著,但事實上狄楚雲一直在暗中幫助杏容,只是洛沁不知道而已。
杏容坐在病房裡,剝著橘子給李正男吃。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李正男可以拿下紗布拆線了,但那半邊臉……和剛升的職……
「沒關係啦!男人最要緊的是學問。」李正男故做不在意地拍了拍腦袋,杏容見狀苦笑著。
「有錢人真是為富不仁!」杏容氣憤得罵著,卻見易大年與洛沁進入病房。
易大年為易小曼的過失,頻頻向李正男道歉著,並安排了國際名醫,等他到國外做植皮手術,所有的費用,全都由他負擔。
「夠了!」李正男不想再聽下去,嚴辭拒絕了。
「正男——」洛沁也加入遊說,希望李正男能重新考慮。
「容容你說呢?」李正男轉頭,詢問著杏容。
杏容也十分猶豫,她當然希望李正男能恢復相貌,可是用易家的錢……杏容沉默不語,低頭繼續剝著橘子皮。
「你再考慮考慮!」易大年仍不放棄,語重心長地說著。
他們走了之後,李正男無意識地吃起了橘子,醫生馬上就要來折線了,他的臉,不知如何了?
才想著,醫生便和護士推了車進來,準備進行拆線,杏容立刻起身,打算迴避。但李正男叫住了她,他希望她也在場。李正男神情輕鬆地邊拆線邊說笑著,但心中卻十分緊張。
好不容易線全拆了下來,杏容倒吸一口氣,差點尖叫了出來。那紅腫、醜陋的疤痕,像丘陵一樣凹凸不平地展現著,就像是「歌劇魅影」中的男主角!杏容強忍住滿心的酸楚與淚水,重新開始慎重地思考易大年的建議,也許該勸李正男答允才是。
狄楚雲抽著雪茄,洛沁剛來找過他,她一副十分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狄楚雲已猜到七、八分了。
最後洛沁為了顧全易大年的顏面,還是開不了口,只有神情沮喪地離去,但狄楚雲已經決定了,為了洛沁,他願意做任何事,更何況,是他虧欠了她。
杏容小心翼翼地扶著李正男,用她那纖細的身子擋住他破碎駭人的臉,她擔心旁人訝異厭惡的目光會對他造成傷害。
李正男因此事故又調職了,他自嘲被打入冷宮了。
「男哥,才不是呢!坐辦公桌多好,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上下樓有電梯!」杏容強裝笑顏安慰著他,而李正男也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樑,故做不在意。
杏容走到停車場,準備開車載李正男回家。
一輛黑色轎車自前方疾駛了過來,杏容急忙一個箭步擋在李正男身前。她怕又是易小曼來找碴,怕再對李正男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車上的人緩緩地走了下來,是狄楚雲,他派車來接他們,準備安頓他們。
李正男笑著拒絕了,他可是警察!居然需要老百姓保護,這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不用了!」杏容也客氣地拒絕了,她不想再和狄楚雲有所牽扯。
「這是你母親的意思,請體諒一個為人母的心情。」杏容想到洛沁,她不應該再讓情路多舛的母親擔心了,就算和祺明「分手」,也該要好好地活下去。
「去看看吧!」李正男看得出她的猶豫,委婉地勸告著。
杏容報以感激的一笑,他永遠是那麼的細心,顧及她的需要,但她真能接受李正男嗎?
杏容以為會在狄楚雲住處見到洛沁,但卻沒有,狄楚雲並未通知洛沁。
「坐!小容。」狄楚雲捻熄雪茄。
杏容和李正男坐了下來,打量著四周,這裡布置得實在太豪華了。到處都是價值不菲的骨董文飾,而且仆佣如雲,隨時會現身伺候著,又有年輕俊帥的小夥子跟進跟出。
「我準備退休了!」狄楚雲清了清喉嚨,突然道。
「退休——」杏容當下想起……
「我想讓祺明接我的位子!」狄楚雲鄭重地說著,表示自己的決心。
「不可以!」杏容倏地挺直了身軀激動地反對著。
一旁的李正男可以感受到她因激動而微微的顫抖。
「祺明已經答應了!」狄楚雲看了杏容一眼,淡淡地說著。
「他……」杏容十分疑惑,難道祺明對狄楚雲已「釋然」了?她正要開口追問,卻見一西裝革履,身形俊挺的男子走了進來。
「祺明!這是咱們公司的第一個CASE,開張第一炮可不能漏氣!」原來狄楚雲要「改行」了!從「牛郎」變成「保鏢」。
「我知道了!」祺明微微俯身,恭敬地答道。
「好!那我就交給你了——」狄楚雲站起身來,瀟洒地離去。
「你——」杏容猶豫著,不知如何稱呼。
「請叫我禹先生,姜小姐。」禹祺明堆滿職業性的笑容,客氣有禮道。
「禹先生,貴公司的人手夠力嗎?不會軟趴趴的,一遇到危險立刻落跑吧!」
「姜小姐,本公司正在轉型,如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若有辦事不力請即刻告之,定當立刻處理!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
「那還有到府特別服務的那種嗎?」
「如果您有需要的話!」
兩人的對話莫測高深,聽得李正男一頭霧水。
「牛郎保鏢二合一,真會賺!」李正男拉了拉杏容的衣袖,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杏容知道,她正和祺明在「對台詞」,兩人合演一部「新相逢何必曾相識」。時間的沙不停地流逝,如果兩人的感情如「沙漏」就好了,倒轉過來即可從頭,絲毫不費力氣。
「禹先生,恭喜你高升了!」杏容的語氣中帶著酸味和不解之意。
「我和師父經過一番長談,我可以了解他昔日的作為所為何來!」禹祺明直言不諱。
「所為何來?」杏容挑高了眉,詢問著。
「錯在情深!」祺明一字一句,十分慎重地說著。
「他後悔了嗎?」杏容質疑。
「一度吧!或許說一瞬間,但現在師父已有所覺悟!」禹祺明輕攏著眉,彷彿在深思。
「情深不悔,是嗎?」杏容譏諷地說著。
「是的!沒錯。情深不悔!」
「那禹先生呢?可有乃師之風——」
「我學藝不精,只得一半!」
「錯在情深,你覺得之前只是一個『錯』!如今要把情深收回是不是?」杏容一雙美目直視著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
「如你所說!」祺明硬下心來,口是心非。
「對!就是這樣。男人太兒女情長怎能成大事呢?撈了那麼久也該找門正事做!保鏢這新興行業賺頭一定不少,我媽付了多少,該不會是易大年付的吧!」杏容不受控制的逞著口舌之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李正男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但他知道事情不對勁。
「熟人介紹本公司一律九折優待,貴賓卡八折,永久會員金卡六折成本價!」祺明一副公事化口吻,一一詳答。
「這樣啊!那我算是哪一種——」
「你們在演連續劇啊!」李正男喝止兩人再說下去。
偏偏杏容卻說得正高興,不肯罷手。
「像我這種紅顏多災難,美麗常錯誤的可人兒,一定是銘謝又惠顧,常找上貴公司!不知你們承受得了我的致命吸引力嗎?」
「我們會儘力的!」祺明深深一鞠躬轉身離去,他不想再彼此傷害了。而祺明走後,杏容才恢復了「正常」。
李正男看久了也瞧出了些苗頭來。兩人都在刻意地撇清彼此的「關係」!欲蓋彌彰。
「容容,這不是辦法。」李正男好心地提醒她。
「什麼!男哥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杏容顧左右而言他。李正男更加起疑!
「是不是因為我,方才他離去前看了我一眼。我臉是毀了半邊,可我不是殘廢不需要人同情可憐!你不必因此而感到內疚!」李正男激動的音量不自覺提高了起來,受傷的半邊臉更顯猙獰。
「男哥,瞧你這麼大聲,為了個牛郎保鏢如此激動,那種男人有錢就買得到,何必呢!」杏容仍毫無邊際的漫天扯著,想掩飾自己的心虛,但李正男不是笨人。
「容容,我不要你為我割捨一段情!」李正男不想得到這種憐憫的愛情。
「男哥,別說了!該休息了!」
容容不想再說下去,她很清楚,她根本無法忘記禹祺明,更別提沒有了他,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真是自欺欺人的最大謊言。
她神情落寞地回到卧室,對美輪美奐的布置視而不見,疲憊地往浴室走去,打開水龍頭,想藉由熱水來溫潤自己逐漸冰冷的心。她脫下衣裳,舒緩地泡在浴池內,她輕輕觸摸著光滑的肌膚,想起祺明的手,那水乳交融,毫不保留的最後溫存。
是不是以後,她只能如此獨守空閨,擁抱著美麗且傷痛的回憶。不!不是的!禹祺明還是可以「交易」的,她看到浴室內有一具無線的專用電話,忍不住打起電話來。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傳來禹祺明低沉性感的嗓音。
「今夜我很寂寞。」杏容無限嬌嗔地說著。
「要我過去陪你嗎?」祺明一副職業性的口吻,感受不到一絲情感。
「我現在手頭不方便!」杏容沮喪地哭喪著臉。
「對不起,現金交易恕不賒欠。」祺明公事化地說完后,即快速掛斷了電話。再不掛上,他怕自己挺不住了。
杏容情緒低落地把頭埋進浴缸內,想沖淡心頭人影!
手上的行動電話餘溫猶存,祺明忍不住地把手機靠近鼻端,恍惚中有絲「錯覺」,他彷彿聞到一股幽香,來自杏容身上的優雅體香。
她正在沐浴嗎?方才依稀從話筒中傳來了水聲。
祺明把手機移到胸口,閉上雙眼,用心去感應她。他有一股衝動,想要將杏容攬到懷裡,看著她出浴后,那嬌俏可人的模樣,聆聽她深情的心跳,汲取她身上的馨香。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只能遠遠地注視著不再屬於他的杏容。
杏容破水而出,臉上被熱水泡出嬌媚的紅暈,她無意識地擦拭著身子,望著水氣瀰漫的鏡中模糊的自己。
「啊——」她忍不住在浴室中大聲吶喊了起來。
忘掉吧!忘掉這一切,忘掉禹祺明。
讓一切重新來過,還她一個全新的自己。
杏容換好衣裳去敲李正男的房門,可是怎麼敲,都沒有回應。杏容一驚,轉動把手,門應聲而開,但房內空無一人。
杏容霎時臉色蒼白,李正男是何時離開的?
在她,在她留戀過去,哀悼而不可自拔的時候嗎?
李正男一個人孤獨地走在路上,他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尤其是杏容的,他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接受施捨的感情,就算沒了半邊臉還是一樣。他不告而別是想成全祺明和杏容,愛一個人應該是看她幸福快樂,而不是夾在有情人之間。
如果時光倒流,他仍會無怨無悔地作下如此選擇。
他在夜色中疾走著,臉上如蚯蚓般蠕動的醜陋疤痕,嚇壞不少路人。他不禁黯然神傷,卻又不想迴避。
這是對愛情最忠貞的烙痕與印證,為了杏容的幸福,必要時他可以再犧牲一次,想到這裡,他又有些驕傲,為所愛的人犧牲,也是一種幸福。他輕扯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加快了步伐。
祺明以為他在作夢,夢見手機又響了,但不絕於耳的響聲讓他連忙地打開了手機。
「男哥他不見了!」杏容有些驚慌的聲音,自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我立刻趕去!」祺明倏然一驚,匆匆趕向杏容處。他不禁慚愧自己有失職守,竟犯下這麼大的錯誤。他懊惱地和組員聯絡,才得知有公司職員暗中保護著他。
祺明這才鬆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品質保證,一點職業道德也沒有,你應該寸步不離跟著男哥才是。」杏容毫不留情地炮轟祺明,數落他的諸多不是。
「我的任務是你,姜小姐!」禹祺明苦著臉,說出實情。
「我?」杏容瞪大翦翦雙瞳,一臉迷惑。
「我要去找男哥。」杏容即刻又回過神來。
「我陪你去!」禹祺明充當護花使者。
兩人風馳電掣地來到李正男住處,他正在一件件打包。
「男哥,你這是做什麼?」杏容驚呼著阻止他。
「我搬到宿捨去住,那裡很安全的。」李正男抬起眼瞼平視著她,淡然說道。
「男哥!」杏容的聲音里有著哽咽。「去國外動手術吧!」
「我整容得再完美無缺又有何用?」李正男落寞地自嘲著。
杏容聽得心一揪,無言地注視著禹祺明。
「我和姜小姐已沒有男女感情了!」祺明面色一整,誠懇地說道。
「是嗎?就算沒有你也不可能是我,對不對?容容。」李正男平靜的雙眸,像是洞悉了一切。
「容容,我安頓好之後會去看你的。」李正男輕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隨即瀟洒地轉身離去。而杏容注視著他孤寂的背影,久久說不出半句話來。
「姜小姐——」祺明輕輕喚著她。
「禹先生,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杏容的語氣十分平靜,但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
「請說!」祺明略微頷首,有禮地道。
「為什麼我總是離不開你——」杏容幽黑的眼眸,浮上一層水霧,咬牙道。
「我不好嗎?」祺明不敢正視她,訕訕道。
「好,就是因為太好了,好得讓我愛不釋手,夜不成眠,茶不思飯不想的。」杏容纖細的身軀,輕輕地顫抖了起來,豆大的淚珠,也不住地狂灑而下,她轉身狂奔而去,不讓禹祺明看到她哀痛的模樣。
祺明毫不考慮地扔下車子也追了起來,擁擠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突然,有人伸手拉了杏容一把。
祺明奮力排開人群,卻發現杏容不見了,心急如焚。他連忙聯絡公司其他職員,一起尋找杏容的下落。是誰帶走了杏容,為何她一點反抗也沒有?
沒有喊叫聲,是熟人嗎?
茫茫人海中,沒有一個是姜杏容。祺明好急,他是真的、真的如此愛著她。
「容兒——」祺明在人群中呼喊。台北的夜越晚人越多,祺明不顧一切地一遍又一遍地狂喊著容兒。
我愛你,容兒,我也愛你。
杏容藏身在一處僻靜的巷道中,她聽見了祺明的深情呼喚,她的心充滿了混亂,不知該喜還是悲。而身邊的狄楚雲打起了大哥大,吩咐著手下通知祺明杏容平安無事。
「我們去見一個人。」狄楚雲低聲說道。
「誰?」狄楚雲成竹在胸,笑而不答。
杏容萬萬沒想到見的人竟是易小曼,看來是來找她談判的。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妖女——」杏容瘋了似的撲了過去,但立刻有兩名彪形大漢伸手擋了住。
易小曼傲慢的神情中透著得意,她可是有備而來的,不像狄楚雲與杏容人單勢孤。
但門口又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是易大年和洛沁,他們會幫狄楚雲嗎?杏容十分懷疑。
洛沁見狀明白這是狄楚雲有心的安排,她盛滿了感激的眸子,注視著他,可狄楚雲卻故作視而不見地閃躲著。
而易大年則一臉為難的神情,只好保持沉默。
「把你的條件開出來。」狄楚雲面色一整,冷冷地說道。
易小曼則高傲地揚著眉,一臉厭惡的開口道:「有我就沒有她。」
「好啊!」狄楚雲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十分鎮定。
「倒酒!」易小曼塗滿鮮紅蔻丹的玉手一揮,立刻有兩名手下自身後出現。
兩杯清澄透明的馬丁尼倒在高腳杯中,易小曼取出兩包紅色的藥包,分別打開倒入杯中,並用金色的小湯匙攪拌了下。
「你先選。」易小曼揚起一抹冷笑,大方說道。
杏容無聊得翻了翻白眼,懶得理她。
「怎麼!不敢啦,那我先選好了!」易小曼伸手取過一杯,滿臉的嘲諷。
「杏容別喝,我來喝。」洛沁再也看不下去了,急忙喝止。
「沁兒,交給我吧,就當是易家的家務事。」但易大年的反應卻更快,他擋在洛沁的面前,這一切,就讓他來解決吧!
「假惺惺!」易小曼冷眼旁觀這一切,充滿不屑道。
洛沁和易大年在拉拉扯扯之際,杏容已從容地舉起了酒杯,反正生不能同祺明在一塊兒,那死了又有何妨!
「好!來,咱們乾杯!」易小曼像是怕杏容反悔似地,一口吞光了杯中的酒。她得意地揚起酒杯,挑釁地看著杏容。
杏容一咬牙,也舉起酒杯,正要一飲而下——
「不要——」洛沁心魂俱裂的大喊。
狄楚雲則動作迅速的一個手刀敲中杏容後頸,把她手中的酒杯搶了過來。
「我喝——」話聲甫落,狄楚雲已一飲而盡。
而洛沁只是呆視著他,全然無法反應。
易小曼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眼看勝券在握,竟冒出一個狄楚雲,而他喝了毒酒也沒事,莫非他也像她一樣事先吃了解藥?
易小曼轉身怒視手下,見他們不安地後退,一臉倉皇失惜的模樣,便知她被出賣了。
「不是只有你才可以收買人的。」狄楚雲瀟洒地笑著,兩個酒杯早已塗上解毒劑,毒藥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別動!」易小曼突然自大腿內側掏出一把銀白色的小手槍來。指著躺在地下,慚慚恢復知覺的杏容。
「小曼!」易大年大聲喝止著女兒,不願她再鑄成大錯。
「要槍是嗎?」狄楚雲好整以暇地拍拍手,立刻有十九把槍直指著易小曼。
可是易小曼已陷入了瘋狂,她放聲大笑著,臉上滿是猙獰神色,她要和杏容同歸於盡,反正她已眾叛親離了,要死也要拉個伴。
洛沁張大驚惶的眼,再也按捺不住了!「對不起了,大年。」她趁易大年分神之際,用力掙開他的懷抱,飛身向杏容撲了過去,用她的身子去擋易小曼疾射而來的子彈。
「媽——」杏容乍然清醒過來。
而易大年見狀,也飛身向易小曼撲去,他不能讓洛沁死!
「爸——」易小曼尖叫著,但扳機已扣動了。
「砰——」的一聲,有人倒了下來,可是並非是易大年,而是狄楚雲,他搶在易大年前頭挨了子彈。
「沁!我才是最愛你的人,我可以為你而死。」胸前一片殷紅的狄楚雲,緩緩泛出了一絲笑意,他終於向洛沁證明了心意,也贖了這些年的罪。
警車聲這時嗡嗡到來,率先搶入的是李正男,他早收到狄楚雲的訊息。
易小曼不由分說地被銬上手銬,她這才清醒過來,她差點就殺死了爸爸易大年,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他心中最珍貴的寶貝,但沒想到他居然為了洛沁,可以連命都不要。易小曼不可置信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已經……改邪……歸正了。」狄楚雲吃力地對著洛沁說著。
「容容——」李正男一個箭步向前,心疼地扶起杏容。
「男哥!我要宰了那個女人!」杏容雙眼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她到底要傷害多少人才夠?
易大年站在一旁默不出聲,整個人好像一下蒼老了許多,看著自己心愛的太太抱著前夫,不斷哭泣著,而女兒又被警察帶走,他無法接受這一連串殘酷的事實,整個人搖搖欲墜的,他寧可此刻中槍的是他自己。
「我知道,雲,別說了,我全都知道。」洛沁不停地落淚,望著狄楚雲急速流出的血,她真怕他死了。
「原……諒我,沁。來生……我……要你……只愛我……一個。」狄楚雲睜著無神的眼,語氣微弱地說著,而洛沁的淚,更是狂亂如雨下。
救護車來了,狄楚雲被抬上擔架后,又急著對杏容說:「祺明……在……療養院……」
狄楚雲是故意支開祺明的,就是不想他也插手這件事,他要他安全無恙。
洛沁也不放心地跟上救護車,醫護人員替狄楚雲戴上了氧氣罩,可他卻吃力地舉起手去撥落它,他活夠了。
易大年失魂落魄的,他眼前茫茫然。
「容容,你沒事吧!」李正男關心道。
「男哥」又回來了,杏容歡迎他。杏容走向易大年,她想說些什麼,易大年看來隨時會倒下的樣子。易大年蹣跚拖著腳步而去。
杏容擔心媽媽的婚姻,可能又生變了。
「容容,我決定去國外整型了!」李正男深吸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決定,他希望他的離開,可以讓有情人終成眷屬。「錢我是同狄楚雲借的,也就等於同禹祺明借,你當了老闆娘之後,可要少算我些利息喔!」李正男故做輕鬆地擠擠眼,心情卻是十分沉重,他該如何告訴禹祺明這一切,他承受得了嗎?
祺明一直守候在療養院,他擔心易小曼會對父親不利,而狄楚雲也說杏容會來此地見他,但他等了又等,卻一直不見杏容的身影。
終於,杏容來了,窈窕的身影映入了眼帘,他高興得想衝上前去,向杏容表達對她的愛意,但杏容的臉色蒼白,眼睛紅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容兒,發生了什麼事?」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急聲問道。
「明……你師父他……死了!」杏容抖動著嘴唇,說出噩耗。
祺明驚詫得張大了嘴,難以置信,這……不會是一個玩笑吧!就在祺明仍無法完全接受時,阿興揮舞著手,伊伊啊啊地跑了過來。
他快速地比著手語,祺明一看又是目瞪口呆。
「我爸會說話了。」祺明和杏容都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