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哥不再帶奇奇怪怪的女人回家表演，但是家裡的氣氛卻越來越詭異，
芊芊縮在躺椅狐疑地看著。
明明大家在看電視，但是琪拉的視線卻沒在電視上，含著淚光的眸子盯著大哥的臉
，專註的目光好像想將他的臉刻入心裡。
奇怪了！琪拉不是熱心實驗，將勾引大哥進行熱吻，所以目光應該熱切、挑逗才對
，怎麼她的目標變成哀怨、慘遭始亂終棄的角色？
大哥也很奇怪，明明不愛看電視，尤其這種無聊的連續劇，但是他反常地坐了下來
，兩眼直直地盯著，可是很明顯的沒看進去，好像全神貫注在感應琪拉的視線，當他無
法忽視越來越哀怨的眼神時，會回過頭給於她一個關心的注視。
四日交纏是爆出火花的大好時刻，芊芊兀自屏息怕打擾到火花的產生，但是那個混
蛋二哥，總是在這個重要時刻，笑嘻嘻地遞給琪拉點心或飲料。
伍白的動作讓大哥的眼神黯淡，轉頭又看電視，二哥也沒有其他動作，跟著看電視
，彷彿他剛剛的動作只為了打斷目光的交纏。
芊芊氣得牙痒痒的，怒視著二哥，感受到她目光的伍白，準確回頭，給她一個賊兮
兮的笑容。
有涵義的笑容？二哥在玩什麼把戲？芊芊揚起眉，示意溜出去。
「芊芊，要做什麼？」伍白輕輕地關上門，沉浸在各自心事的兩人沒發現兄妹溜出
。
「二哥，你在搞什麼鬼？」芊芊低聲指責。
「噓！走遠一點再說。」伍白拉著芊芊離開房門。
「二哥，你在搞什麼鬼？」見離房間夠遠，不會讓大哥聽到他們的談話，芊芊提高
聲音指責。
「我沒搞鬼啊！」伍白攤著雙手表示無辜。
「別想騙我了，你明明不愛琪拉為什麼要造成大哥的錯覺？」芊芊可沒這麼容易被
騙。
「喲！你怎麼知道我愛不愛琪拉？」嘻皮笑臉地回答，不想讓她知道心意，以免破
壞計劃。
「少來，有眼睛就看得出來，大哥愛琪拉，而琪拉也愛著大哥，而你……根本是攪
局，而且挑重要時刻來攪局。」芊芊對他的無辜樣嗤之以鼻，對他的笑臉恨得牙痒痒。
「少笑死人了，那個琪拉在愛情上是秀逗，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情，怎可能愛著大哥
？」伍白見離房間夠遠，才放心笑出聲。
「大哥可沒秀逗，你少攪局，大哥就有時間讓她懂。」芊芊不容易接受伍白的借口
，今天她非要二哥停止搗蛋，讓大哥能早日得到幸福。
「唉！自從父母去世，大哥身兼父母雙職，習慣犧牲自己來滿足我們……」伍白眼
中充滿感激。
「你不用說我的心裡也很清楚，所以你不可以和大哥搶。」芊芊怏怏的眼睛不滿地
盯著他。
「大哥已經習慣了，無法正視我們都長大，可以放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我要
搶走琪拉。」一篇歪理讓伍白說得理直氣壯。
芊芊不明白，急著直跺腳。「你想要，大哥就會讓，你到底在幫大哥還是害大哥？
」
「當然是幫，故意阻礙大哥，到最後大哥一定會壓不住心裡的感覺，不管我愛不愛
，他都會搶走琪拉。」伍白得意地說著他的計劃。
「你啊！想要害死人嗎？大哥顧慮到你愛著琪拉，又習慣將心事壓在心底，最後萬
一大哥決定放棄，你就害了大哥的一生。」芊芊從沒見過大哥的臉上浮現過痛苦，最近
她看得好心疼。
「放心！真情一定躍得過障礙。」伍白拍拍妹妹，轉身進房間繼續攪局吊胃口的行
動。
＊＊＊
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即使時間不長，能夠每天看到他，讓她覺得快樂；但是能看
到，卻不能靠近他又讓她覺得痛苦。
琪拉的眼眸又飄向獨坐在沙發上專註看著公文的伍元，落在額頭的頭髮微微飄動，
她好想挑起那抹黑；深皺的眉頭，她好想以吻來撫平。
但是他為什麼不給她機會？每當她靠近，他的眼光不會說謊，總是充滿快樂，但是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立即厭惡地將她推開？
她不懂！
即使時間不長，能夠每天看到她，讓他覺得快樂，但是能看到，卻不能靠近她又讓
他覺得痛苦。
注意著公文，他的心思全放在她身上，她的痴望目光揪痛了他的心，好想撫平她眼
中的傷痛，好想吻去她的悲傷與不安，但是……伍白的身影總是提醒他，她是弟弟的愛
人，身為兄長怎可以做出奪愛的行為？
心陣陣抽痛，紊亂的心無法忽視她，轉過頭正巧看到伍白低下頭在她的耳畔說話。
合起公文，帶著自己不解的怒氣走出。
「嘻！又生氣了。」伍白摸著鼻子笑。
「誰在生氣？」琪拉望著門口。
「大哥在生氣。」芊芊嘆口氣解釋。
唉！這個琪拉的感覺神經太粗了，連大哥有沒有生氣都看不出來。
「不會吧！」琪拉搖著頭。
「不會！」兄妹兩人提高聲音。
「他真的沒有在生氣，因為我每次看到他都是這樣的臉。」琪拉嘆口氣，她沒有說
，她好懷念在高空中，他解救她的情形。
兄妹兩兩對望，這麼說來，大哥一直對琪拉很壞？沒給過好臉色？這麼一來，琪拉
更不可能開竅。
「大哥有凶你嗎？」芊芊小聲地問，深怕傷到她。
「沒有！」琪拉搖著頭肯定地說。
她記得在學校時，曾被老師凶過，還狠狠打過手心，那種才叫做凶，伍元只是推開
她，不理她，閃避她……這個不算是凶。
「大哥到底怎麼對你？」芊芊好奇地問，由琪拉渾沌的表現，情字未開，她很好奇
大哥的對待方式。
「這個……這……」琪拉紅著臉低下頭，該怎麼說，叫她怎能說出那些吻與相擁的
情況。
唉！真是奇怪，沒有好臉色，但會讓人嬌羞，大哥是怎麼做才能達到這種效果？真
令人好奇。
「快點說！」好奇心高漲沒有得到滿足會憋死人，芊芊不管她的閃躲，捉住她的肩
膀搖動。「這樣好了，你若遇到太為難的字眼，你就用『跳過』兩字帶過。」芊芊建議
著。
「呃！跳過跳過跳過跳過……完畢。」當下，琪拉除了「跳過」兩字沒有別的解說
，可卻折煞了兄妹倆，他們笑得早已跌倒在地上。
半晌，待他們順了口氣，芊芊猶按捺不住地急問：「你有和大哥實驗嗎？」芊芊打
算用一問一答來進逼。
提到實驗，琪拉的臉頓時又垮了下來，她好用心但是沒有成果，而且他還很生氣地
甩開她，讓她的心一直處於低落狀態。
沒有實驗表示沒有接觸，怎麼她剛才卻羞得好像被吃掉？天啊！大哥的行事真令人
費猜疑。
「你喜歡大哥嗎？」伍白習慣性直接問。
「喜歡啊！」一句話說得兄妹心花怒放，接著她又說：「你們大家，所有的人我都
很喜歡！」
「唉！來個比較吧！你最喜歡誰？」唉！秀逗加上博愛，伍白嘆口氣，慶幸自己沒
真的愛上這種麻煩的女人。
「都喜歡嘛！」琪拉一直照著媽媽所說，必須一視同仁對待所有人，所以她全部喜
歡，不會偏袒任何人。
「這麼說吧！如果誰不見你會很傷心，絕對不會讓對方消失。」芊芊耐住性子問。
「媽媽！」最直覺的答案。
「我是指我家裡的人。」芊芊嘆口氣，博愛的琪拉真的沒有獨佔的念頭嗎？
「伍元！哦！我不是指我喜歡你們消失，而是……」答案衝口而出，才想到這不就
代表喜歡他們消失？琪拉急忙著解釋，希望他們不要誤會。
但是，這種沒禮貌的話，反而讓他們喜形於色。
琪拉疑惑地望著兩兄妹，難道他們喜歡消失？
終於答案出現了，即使她秀逗，即使她對感情糊塗，但是潛意識中想要和大哥在一
起，伍氏兄妹兩人終於放下心。
「我好想媽媽，芊芊，我回去住幾天好嗎？」對他們難以啟齒，但是她有太多疑慮
需要問媽媽。
「好啊！」芊芊想了一下，笑著答應。
「我不在這裡，你可要照顧自己喔！」即使行動上根本不需要照顧芊芊，但是琪拉
仍不放心，擔心芊芊會被虐待。
「放心啦！」芊芊拉著二哥說。「二哥，你現在載琪拉回家。」
「需要這麼急？」伍白有點反應不過來。
芊芊靠近他的耳邊低語，伍白聽得笑出聲，立即拉著琪拉出門。
＊＊＊
才兩個月沒回來，琪拉幾乎不認得「天使之家」。原本生鏽快垮掉的鐵門如今換成
堅固、新型的防盜門。
按了門旁新增加的對講機，陌生地報著自己的名字，擔心改變后的「天使之家」讓
她陌生，也讓大家對她陌生。
沒想到才報出名字，大門立即敞開。
「琪拉姊姊！」
「琪拉！」
老老少少爭先恐後地歡迎，由他們的熱切行動，和伍元的對待相比，琪拉沮喪的明
白受到他的排斥。
她不喜歡他的排斥，她想要靠近他。但是該怎麼做呢？
「你怎麼了？」大家關心的望著愣在門口的琪拉。
「沒什麼？大家可好。」
久違的熱誠讓琪拉暫時放下心事。
＊＊＊
夜深了，琪拉躺在床上，今天被眾人包圍，熱絡的氣氛讓她無法和母親談話，堆積
的心事沒解決，讓她輾轉難眠。
「琪拉，有心事？」從她突然回家，琪爾覺得奇怪，仔細觀察她的舉止，更確定她
有心事。
「我吵到你了嗎？」琪拉見她尚未睡，起身走到她的床上躺下。
「沒！你有心事。」琪爾肯定地說。從小開始，只要她心裡有事，總會窩到她的床
上睡。
「對了！你和媽媽辛苦了，整個『天使之家』該修理的破損都修好了，甚至還油漆
，我沒有幫忙，實在讓你們辛苦了。」琪拉不敢面對她，想起一進門就發現到的事實，
心裡好愧疚。
「那些都是伍先生派人來修理的。」琪爾不喜歡這種捉迷藏的談話方式，伸手轉過
她的頭，直視她的眼睛問：「你在伍家發生什麼事？」
「琪爾，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見她認真的態度，琪拉明白騙不過；然而琪爾的
冷靜與智慧是琪拉所依賴的，立即將第一次見到伍元的情形說給她聽，當然在姊妹面前
談到他的動作時，琪拉還是有所保留。
琪拉個性大而化之，對所有的人一視同仁，這個個性致使她對男女的感情相當遲鈍
，也讓她對男女之防的觀念薄弱。
「琪拉，你想不想念伍先生？」琪爾明白直接說出答案，琪拉不會相信，故採用一
件件事實來說明。
「很想耶！傍晚回到這裡，不！應該說從他轉身離去開始，我就好想再見到他。」
談起了他，琪拉的眼神凝在半空，似乎隔著時間在想念。
呃！病情這麼嚴重且顯著，她竟然還會不知道自己的心事？琪拉對她的遲鈍不由得
驚嘆。
「琪拉，你看到他會覺得高興，離開又會覺得傷心，每天只想在他的身邊嗎？」琪
爾舉例來問。
「當然會，尤其最近更嚴重，唉！我不知怎麼回事，明明每次他都會甩開我，可是
我就想靠近他。」琪拉沮喪地說。原本她只想做實驗，但是到最後，她一點也不想實驗
，眼睛只想看到他。
琪爾不由得在心底暗笑。嘖！難怪芊芊會笑她愛情秀逗。
「琪爾，你知道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我不知道該如何調整自
己的心情，我的心都亂成一團了。」琪拉見她瞭然的笑容，急著追問。
「我當然知道！」琪爾肯定地說。
「快點告訴我。」如看到求生之路，琪拉緊緊地攀住琪爾。
「小姐，你戀愛了。」琪爾拉開她的手。
「戀愛？不可能，我和伍元沒有在戀愛。」琪拉肯定地搖頭。
「嘖！你以前又沒有談過戀愛，你怎知你現在不是在戀愛中？」琪爾譏笑著，說她
笨她還不承認，即使沒看過豬走路，總該吃過豬肉吧！這種患得患失的心就是一種愛戀
。
「我當然知道，電視里，要談戀愛總會散步、聊天、送花、約會……等，我和伍元
又沒有這些事，當然沒有戀愛了。」琪拉說。
「天啊！你真笨，誰說戀愛有公式可抄？」琪爾拍著額頭大嘆，如果世界的戀愛都
一樣，那麼人就不該有不同的個性。
「琪爾，我不是要懷疑你的話，而是……而是……真的不太可能，因為伍元根本就
不想讓我接近，如果我的反應算是愛戀的話，那也是單戀。」
琪爾肯定的態度讓琪拉願意將自己的心情往愛戀的方向想，越想越有可能，因為她
對伍白或其他男人都不會有這種感覺。
只要伍元接近她，她的身體、精神都覺得欣喜，如果換成伍白的接近，兩兄弟相似
的外貌，只會讓她反射性地防備自己的身體。
「誰說你在單戀？至少伍先生受到你的吸引。」即使對兩人間相處的描述很少，但
是不擅撒謊的琪拉，在話中多少有泄漏出一點端倪。
肯定自己的感覺后，琪拉覺得很悲哀，她要的是心的吸引，而不是性的吸引，照伍
元對她的動作，她並不認為是心的吸引。
「我不要那種吸引。」琪拉又想起他身邊的眾女人，她捂住嘴巴，忍住想吐又想哭
的感覺，她覺得受到侮辱。
噢！臉上的表情多變，更符合愛戀中的臉色，但是熟悉她個性的琪爾並不認為那是
暗喜，有點擔心地問：「你總會亂想，而且會想錯方向，還是把話說出來，讓我幫你分
析。」
「不！沒什麼，我想睡了。」
＊＊＊
刻意躲避琪拉，但是她的倩影卻縈繞於心，伍元厭惡這種現象，即使明白這代表什
么意思，但是為了弟弟，他寧可將它解釋成他是色狼，受到她身體的吸引，所以才想她
。
理智在心底抗議，提醒出現在腦中的她是純真的眼神與動作，而非呻吟、扭動的畫
面，提醒他因她而暢笑，以及他見到她的剎那，心裡的歡喜……唉！喜歡又能怎樣？他
永遠記得父母意外死亡，他牽著年幼的弟妹站在靈前，注視著父母的遺容，他悄悄的發
誓。「爸爸、媽媽，我會照顧弟妹，不管要犧牲多少，我都會讓他們快樂的成長。」
多少年了，當年才讀大學的孩子以不堅實的雙手扶持弟妹，度過落井下石、爭奪家
產、欺瞞哄騙……的日子，犧牲了青春的歲月、休閑的時間、自己的嗜好……總算將弟
妹撫養栽培成人。
忍住心頭的聲音，朝著漆黑的天空喃喃自語著。「如今只是一段情而已，為弟弟犧
牲又如何？真的不過只是一段情而已。」
夜已深，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但是他不想離開辦公室，不想去面對她的眼睛，不想
去傷害到弟弟，不想……在辦公室磨菇到月已升起，算準家人早已睡著，伍元才悄悄地
回家，一踏入大廳，正想往卧室走時，燈火突然大亮。
「你們怎麼還沒睡？芊芊，孕婦要早點睡，快點去睡。」直覺的關心讓伍元脫口訓
示芊芊。
「大哥！」芊芊含怨地喊一聲。
「發生什麼事？」一向快樂、笑口常開的芊芊快落淚的模樣讓伍元心驚，而伍白則
一臉沉重，更讓他緊張。
「大哥，琪拉她……」芊芊忍了半天的淚珠終於滴了下來。
「琪拉她怎麼了？」伍元早就發現琪拉不在，本以為她睡著，沒想到竟然是她出事
了，沒等到他們回答，立即想衝到樓上。
「大哥！」伍白伸手拉住他。
「伍白，琪拉怎麼了？你應該保護她，怎可以讓她發生意外？」一連串的指責炮轟
著伍白。
噢！大哥的精明與冷靜碰到琪拉即消失，他們還沒照劇本說，大哥就可以聯想這麼
多，真令人佩服。
「琪拉走了！」芊芊見二哥被扭得快沒氣，急忙說明，讓大哥能鬆開二哥的衣領。
「走了？」伍元彷彿全身的力量條間被抽完，無力地鬆開伍白的衣領。
走了也好，思念應該比每天相見卻不能接近的痛苦更易忍受。
「大哥！」芊芊見他如夢遊般走上樓，他們的戲還沒演完，他怎麼可以走了？急忙
喊住他的腳步。
「什麼事？」懶懶地詢問。
「你要幫我找她回來。」芊芊充滿祈求的口吻，這樣大哥才不會拒絕。
「伍白去找。」伍白負責搜尋，而且是他心儀的女孩，應該由他去做。
「她回『天使之家』了。」伍白接著說。
「知道行蹤更簡單，直接登門去找即可。」伍元無神地望向他們。
「大哥，是你氣走她的，你要幫我找回來。」芊芊見大哥又繼續走上樓，顧不得排
好的戲碼，衝口而出。
「我氣走她？」一陣心痛令他的腳步停住。
「她哭得好傷心，我勸不回來，大哥，請幫忙勸她回伍家。」伍白瞪了芊芊一眼，
亂跳戲碼，讓他差點接不上話，幸好他天資聰穎，隨機應變的工夫不差。
「大哥，我不管，她不回來我不快樂。」芊芊知道當初大哥心裡的誓言，提出「快
樂」兩個字，來逼使大哥前往「天使之家」。
「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接她回來。」心情沉重的繼續轉身上樓。
「大哥！我只是欣賞琪拉，她的心意最重要，你不必顧慮我，該做的事就去做。」
伍白對著他的背影，語重心長地說。
伍元微微點頭，懂得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