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當季晴男發現斐焰竟抱著她走到醫院門口時,季晴男嚇了好大一跳,掙扎著要從他身上下來。
斐焰瞇起眼,薄唇一勾,「怎麼了?」
「你不是死都不進醫院的嗎?放我下來,不然就抱我回家。」
「妳的頭撞傷了,得讓醫生看看有沒有腦震蕩。」
「那我自己進去……」
「我說過了,我的耐性有限。」依然舉步往前走,就算現在是大半夜,斐焰高大優雅又充滿豹般魅力的身影一進醫院大門便引來眾多的目光,不過他的眼睛只專註尋找著白衣護士或是醫生,對其他不相干人等完全懶得賞賜一眼。
「可是……」
她想說話,可是他不讓她說,走到一個漂亮的護士面前露出他最可愛迷人的笑容,只差沒吐舌頭裝可愛了,讓她看得生氣,然後只聽他用最溫柔的嗓音對那位白衣護士道:
「護士小姐,可不可以幫我找一個最專業的醫生過來,她全身上下都是傷,腦子也不太清楚了,請妳幫幫忙。」
「啊,是這樣……」白衣護士被眼前的帥男電得暈頭轉向了,眼睛根本連看都沒看他懷裡的季睛男一眼,「那我馬上去幫你請醫生過來看看,你等我哦。」
「好的。」斐焰溫柔一笑,「麻煩妳了,美麗的護士小姐。」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你等等我,我馬上過來。」說著,護士羞澀的回以一笑,這才緩緩地轉身走開找醫生去。
「那個美麗的護士小姐叫麗麗,今年二十二,需要我給你她的電話號碼嗎?」季晴男心裡很嘔也很酸,因為那個小學妹竟然沒發現她,可見她的眼睛只顧著看帥哥,而完全不關心「病人」。
「妳認識她?」
斐焰的眸子閃閃發亮著,彷佛真的對那個麗麗很感興趣似的。
「當然,這是我上班的醫院,她是我學妹。」
「哈~~」斐焰朗聲一笑,將她放平在一張乾淨的病床上,親昵的坐在床邊俯視著她。
「看什麼?」她紅著臉,因他專註又嘲弄的眸光而別開眼去。
「看妳是不是真的長得那麼不引人注目又平凡啊,人家竟然連看都沒看妳一眼,奇了。」
他手撫著下巴打量著她,笑意佔滿了他兩隻眼睛,但,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她微腫的雙頰時,眸子倏地一點,像深沉的夜空。
她的臉明明就是被打的,她卻說是撞的,是在護著誰呢?
「我是平凡得很啊,這一點難道你不知道?」她負氣道,心裡覺得有點受傷。
「我知道啊,妳平凡得很美麗。」伸手撫上她微腫的臉頰,指尖輕輕的滑過、停駐,「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像妳這樣,平凡得這麼吸引人,讓人很難放開手。」
她一愕,心微微的發顫,「你……我不懂……」
「我該放手的,但是卻捨不得。」他輕聲道,聲量近乎喃喃自語,指尖依戀地在她雪白的臉頰、頸畔滑動,驀地,頭一低,他的唇輕覆上她敏感的耳垂,伸出舌尖挑逗的一舔--
她驚呼一聲閃開,身子下意識地往後挪,他卻順勢欺身而上,霸氣的壓住她柔軟的嬌軀。
「等妳傷好了,我要妳。」
腦子裡「轟」一聲的炸開了,季晴男雪白的容顏頓時緋紅一片,整個身子因他曖昧挑逗的話語而微微顫抖。
「斐焰……」他究竟在說什麼?「我……不可以的。」
她竟然拒絕他?!
斐焰的心一揪,抿緊了唇,笑意在他的眼底散去,「由不得妳。」
「可是……」
她的貞操只留給她未來的老公,這一直都是她堅持的原則,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她的心竟動搖得厲害。
「妳不答應,那我要走啰?我這一走,妳可能永遠都看不到我了。」
「你--」真的很可惡!為什麼男人都一個樣?他們的腦袋裡永遠裝著性而已嗎?對他而言,女人只是暖床用的工具?
「妳可以不用現在回答我。」可憐的女人,氣得全身都在抖著,他該行行好,給她多一點空間與時間。
「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了。」
「哦?」
斐焰嘲弄的一笑,突然伸手探進她的衣領之內罩住她的一隻乳房,季晴男呼吸一窒,身子一僵,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他卻笑得開心,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放手!」
他居然公然在醫院急診室病床上挑逗她、騷擾她?他根本把她當成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是不?才可以這麼不尊重她!
她的臉白了,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但胸口不斷傳過來的熱力與挑逗的誘惑卻讓她陷入快要崩潰呻吟的邊緣……
「彆氣,我只是想讓妳知道,妳的身體有多麼渴望我而已,我想妳一直不是很明白,對不?」他邪惡地道。
「斐焰,我叫你放手,不然我要叫非禮了!」
「妳叫啊,看有沒有人會相信。」
「我這一叫,警察就會過來。」她是在提醒他,他的身分根本不能在警察面前曝光。
「沒關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妳儘管叫就是。」
「你……」她叫不出口,她根本不可能眼睜睜的看他被警察抓走,第一次見面時她都沒有這麼做了,現在一顆心都系在他身上時她又怎麼做得到?
他都知道吧?所以吃定了她。
氣得哭紅了眼,她不叫不喊也不說話了,只是不停流淚。
斐焰抽回了手,放她一馬,看到那個名喚麗麗的護士帶著一名醫生走過來,他懶洋洋的站起身,兩手擱回褲袋裡。
「妳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了?」
季晴男還是不說話,淚水撲歉簌直掉。
「我知道妳愛上我了,傻女人,可是,我愛女人的方式妳根本消受不起,懂嗎?妳若真的想愛我,就先把妳的身體給找,可是這不能保證什麼,沒有承諾,沒有婚約,也沒有責任,如果這樣妳還想愛我,就到幸福酒吧來找我吧!我現衣在那裡打工,再見了。」他深深的看了淚流滿面的她一眼,揮揮手走了。
她只來得及在一片淚花中看見他走出大門離開的背影,然後,她便被一群人所包圍。
「老天!是miss季!麗麗,妳剛剛怎麼沒跟我說病人是妳的學姊呢?」值班醫生一看見季晴男,便動作利落的找人把她推進一間個人診療室。
「對不起,我剛剛沒看見學姊……」麗麗也被嚇一跳,忙不迭認錯,一雙眼睛卻還是企圖尋找剛剛那個帥哥。
「他走了。」季晴男抹去淚,好心的提醒她。
「誰走了?」值班醫生納悶的抬起頭來問了一句,看見她一臉的淚,心一驚,關心地道:「妳很痛嗎?還受得住嗎?要不要先打止痛藥?」
「不必,用止痛藥也沒用……」說著,她淚又落下,「還是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關於季晴男半夜被一名帥哥送進急診室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傳得整個紐新的醫生護士及病人全都知道了,每個上門來探病的人都會多問上一句--
「聽說,妳把方醫師甩了,現在跟一個比電影明星還要帥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這樣?」
那些人的嗓音總是壓得很低,可是一雙眼卻轉得很靈活,十足十的探子樣。
「他只是我堂弟。」
季晴男都是這樣回答的,一直沒問題,可是今天病床邊卻來了一個八卦婆,還帶來了一個極度震撼的傳書。
「啊,難怪聽麗麗說那個男人好像比妳小上五、六歲呢,原來是妳堂弟啊,可是,有一名當時也在急診室的病人說他好像看到妳弟弟在偷偷摸妳……咳,我的意思是……那個病人一定是看錯了,對吧?」
季晴男心一驚,卻還是佯裝鎮定,「自然是如此。」
「哎呀,我就說嘛,那人一定是忘了戴眼鏡,看錯了胡亂說的!哪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那種事來,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我累了,miss黃。」
再聽她說下去,她的病可能好不了了,現在的她只想趕快出院,然後請假休息一陣子。
「好好,妳休息啊,我先走了,自己保重。」miss黃起身,才打開門,就撞見提著一籃鮮花的方浩凱站在門口,才剛閉上的嘴巴突然張大變成O字型,好半天才找到舌頭,「方……醫師,你怎麼來啦?啊,對了,你當然是來看季的,瞧我這問的是什麼話。呵,你們慢慢聊啊,我先走了。」趕快閃人傳最新八卦去,這可是條大新聞呢!
聽到「方浩凱」三個字,季晴男的身子微微一顫,就見斯文如昔的他緩緩朝她走來。
「妳還好嗎?」將花擺在病房角落的矮柜上,方浩凱這才轉身過來面對她。
「嗯。」她別開眼,不想看他。
「晴男……妳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季晴男不語,閉上眼,背過身去。
「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應該說,我不應該那樣對妳,我應該尊重妳的意願,我只是太氣了,氣妳竟然不願意給我,身為妳的男朋友,我的吻妳居然不喜歡,我覺得很挫折、很憤怒……」
「不要說了,都過去了。」
那一夜,對她來說是夢魘。
「不說,我的心裡不好過,我希望可以祈求妳的原諒,晴男,妳可以原諒我嗎?我真的不是存心要傷害妳的,還害妳變成這樣。那個晚上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聽值班醫師說妳全身上下都是傷……」
「沒事,只是遇上一個壞人,他……大慨是想要搶錢,可是我身上沒有帶半毛錢,他氣得要打我,後來我堂弟就出現了,把我送到醫院,就這樣。」她說得輕描淡寫,目的是為了減輕他的愧疚,還有她對他的愧疚。
她對方浩凱有愧疚,因為她先變了心,而且還背著他被另外一個男人吻過、摸過、抱過……
只是她沒想到那一夜他會想用強的,還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那天的方浩凱看起來好陌生,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很溫和的人,也很君子,沒想到一生起氣來像是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變得想要某種東西的時候便會不擇手段。
而斐焰呢?卻把他想要的明明白白說出來,世俗規範在他眼中是個屁,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信的模樣好似他就是上帝,全人類的喜怒哀樂都由他管。
他就是那樣一個霸道自負的男人,可是,她還是愛上他了,不可自拔的愛上他,明知道他是那麼的壞,那麼的惹人厭,可是,她卻無法停止思念他。
「他……真的是妳堂弟嗎?」這句話在心中憋了好久,不問不行。
「……是。」
「那麼,這幾天他為什麼都沒來醫院看妳?」如果那個男人再次出現,照理全醫院的護士都會知道,消息也會傳到他耳中。
「他……有事先回台灣去了。」她隨口胡謅。
事實上,她連他老家住哪裡都不曉得,她根本就是對他一無所知,這樣,也可以愛嗎?
愛,果真是盲目的。
「是這樣啊。晴男,那……我們可不可以重新開始?」
他想過了,當初就是因為季晴男的傳統保守才得到他的青睞,因為像她這樣的女人難得,他才會選擇她,所以,現在便千不該萬不該因為同一個理由對她生氣,不是嗎?
方浩凱期待著她點頭,他也相信她應該會點頭,因為像她這樣二十七歲的老處女,他選上她,該是她的榮幸,她該緊巴著不放手,柔順的以他為天,當個愛大愛廣的賢妻良母。
聞言,季晴男睜開眼,迷惑的看著他。
「晴男……妳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她搖頭,「不是。」
「那妳就是同意啰?」方浩凱有些激動的抓住她的手,「我們結婚好嗎?讓我用一輩子來贖罪!」
結婚?他向她求婚了……
這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結果,為什麼現在如願以償了,她卻一點高興的情緒也沒有呢?是因為她從來不曾愛過方浩凱嗎?還是因為她現在不愛方浩凱了?
因為斐焰,所以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
這樣的她好可悲。
像斐焰那樣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跟她結婚吧?就算她給了他全部,他也不會娶她吧?她要的安定生活,她要的依靠,她要的穩定口子,沒一樣他可以給她的,對吧?
愛上他,註定要流淚,要哭泣,要心傷,要心碎……這樣的日子是她要的嗎?當然不是!
「浩凱……」
「我嚇著妳了嗎?是不是?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再過像前幾天那種茶不思飯不想的日子,我只是怕失去妳。沒關係,妳可以晚一點再給我回答,我真的不會介意的,一切全都是我的錯,妳要考慮也是應該的。」
方浩凱望著她,突然伸手要撫向她的臉,她卻驚懼的退開了。
「對不起,晴男,我真的很該死,你打我好了,這樣,我的心裡會好過些。」
她搖搖頭,不語,方浩凱卻突然伸手打起自己的臉,那一掌又一掌揮在他臉上的氣力可一點也不輕。
「涪凱,不要這樣!」她連忙伸手抓住他的手。
「妳原諒我好嗎?」
「好好好,我原諒你,其實找沒有怪你,真的,你不要再這樣了。」
這樣的方浩凱她從沒見過,他總是那般溫和有禮,卻又同時兼具男人的威嚴,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
她對他而言,真的很重要吧?為了求她原諒,他連大男人的自尊都可以暫時擺到一邊去了。
比起那個總是用行動、言語、眼神來傷害她、嘲弄她的斐焰,方浩凱對她算是情深意重了,她還能不珍惜不把握嗎?
但,心底深深烙印的影子抹得掉嗎?那痛,深入骨髓,忘得了嗎?
「晴男……」
「先去忙吧!我真的沒什麼事,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到時候我來接妳出院?」
她望著方浩凱一臉的期待,唇角輕輕扯出一抹笑,「好,你來接我。」
「怎麼回事?人一直沒找到嗎?」張堂高高在上的坐著,神情嚴厲的俯視著眾多部屬,「說話!」
「報告老大,我們已經確定斐幫主……」
「你叫他什麼?」大喝一聲,張堂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小心你的人頭!」
「是、是,老大,我說錯話了,掌嘴!」說著啪啪兩了的往自己臉頰上打。
「說下去。」
「是,那個斐焰確定沒死,現在人就在幸福酒吧打工,我們看得動不得,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更何況……小姐也在。」
張堂挑高了眉,「你說誰?」
「就是……童幫主的千金童愛君小姐。」
「該死!你們……你們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件事?」張堂起身,煩躁的在大廳里走來走去。
「報告老大,是童小姐不讓我們說,她說如果我們敢多嘴,她會把我們的耳朵割一隻下來……」
「你們這群飯桶!究竟是聽我的還是童愛君的?還有,你們現在就不怕被割耳朵了?」
「有老大在,我們當然不怕了。」
「是啊,老大,有你在,諒那丫頭也不敢隨便動我們,你的面子大,她雖是幫主千金,但說什麼出沒有老大在幫里的地位來得高啊!」
「是啊,你們這些人只會在我面前說好聽的話,有個屁用!」張堂氣得走上前去一個一個拍上他們的頭,「要會做事!懂嗎?養你們在紐約幹什麼來著?每天跑到幸福酒吧喝酒聊天嗎?去!氣死我了!」
「老大,我們是在監視斐焰啊。」一名部屬無辜至極地道。
「既然不能動手,待在那裡也是白搭!你們不會動動腦子嗎?把他給引出來,再來個瓮中捉鱉不更快?」
「報告老大……」
橫眼掃了過去,張堂氣鼓了雙頰,「幹什麼?又有什麼借口了?」
「那個斐焰從來沒有離開過幸福酒吧方圓五百公尺啊,他從酒吧開門就一直工作到酒吧關門……」
「那還沒上工之前呢?」
「就住在幸福酒吧的酒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