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親眼見到玲瓏手掌被刀割,又受到針刺,天皝的額頭冒著冷汗,似乎在替她忍受推心的痛楚。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天皝不捨得以手巾擦拭她的額角。
「有是有,你不會同意的。」吳大夫按著她的脈搏,擔心她越來越弱的脈象。
「什麼辦法?」天皝由她的臉色也知她的性命垂危。
「就是讓我使用金針打通她全身的穴道。」吳大夫說。
金針?全身?那麼不就是吳大夫的手必須在她全身上下又摸、又按、又拍?
「不行!!」天皝搖著頭,望著細細長長的針,堅定地說。「你教我使用金針,我來為她治療。」
「嘖!你在說笑話,還是鄉野傳奇看大多?針灸之術,沒有數年的練習經驗是無法準確施用,你當成我隨便說說,你立即揮揮就能將她治好?」吳大夫大笑,不留情地譏笑他的天真。
天皝被笑得臉一陣紅、一陣青,尷尬又心急著看著她。
「可惜大都並沒有懂得武功的女俠,不然就好辦了。」吳大夫嘆口氣,他早就想出這個方法,但是就他記憶所及並沒有適當的人選。
懂武功?對了,天皝腦中閃過一道在水面上飛舞的身影。
「我知道了,我立即派人將她請來。」天皝話一落,立即衝出房間傳達十二萬分急令。
「小子,你認識這種女子?」吳大夫跟著他走出房間,追著問。
「對!來自落日島的嬌嬌樓蘭女,就是尉遲馭風的王后,她一定會這些針灸術。」天皝回想起馭風曾說過梅初蕾的出身與能耐。
「落日島?哈!玲瓏這小妮子有救了。」吳大夫也聽過落日島的傳奇,興奮地大叫。
有救了!天皝望著天際,懷著希望等馭風與初蕾的到來。
★★★
「可惡!都已經過了一天,馭風怎麼還沒到?」天皝再次目睹玲瓏所受的苦刑,忍不住叫來傳令兵問話。
「回王的話,樓蘭王后說要準備一些物品,今天應該會到。」傳令兵面對殺氣騰騰的王,嚇得渾身發軟。
「王!樓蘭國王及王後到了。」向北快步地進來通知。
「快請!」天皝聞言即衝出至大門。
接到天皝的急訊,馭風沒什麼排場,帶著娘子策馬疾馳來到。馭風扶初蕾下馬,還沒站穩,天皝便如旋風般刮到。
「弟妹,請幫幫忙。」天皝不由分說,位著初蕾的手衝到中堂。
馭風濃眉直豎,若不是看到天皝著急的模樣,他哪容任何人如此粗魯的對待他的愛妻。
「好嚴重!」初蕾一瞥見玲瓏的臉色,即下令清除閑雜人,並吩咐一些準備事宜。
「我幫你!」天皝搖著頭不肯離去。
「好吧!是你的妻子,你來幫忙也好。」初蕾不管馭風的眼神,強硬地將他推出房間。
緊閉的門內,不時傳出凄厲的唉叫聲,聽得眾人心都揪成一團。
馭風也不安地盯著緊閉的門,擔心初蕾會過於勞累。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直到過了五、六個時辰,房門才打開。
「呼!」初蕾擦拭著鬢邊凝結的汗水,緩步走出。
「初蕾!」駛風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扶住。
「我好累,想睡了。」初蕾靠在他的懷中閉上眼睛。
「好!我馬上送你到房間。」馭風抬起頭望著向北,向北點頭帶路。
「還有,現在不要進去打擾他們。」初蕾抬起頭叮嚀其他的守衛后,由馭風抱著她去休息。
★★★
玲瓏身著單衣盤坐在床上,天皝面對她而坐,兩腿成環狀將她包圍住,大手則護在她的腰部,維持她的姿勢。
天皝欣喜地望著懷中的玲瓏,臉頰已沒有嚇人的灰暗,除了略顯蒼白,如往昔般的白哲細緻。
他伸著手輕撫著她的額頭,欣慰她沒有發熱的情況。
雖然她全身還插著金針,看起來很嚇人,但是和剛才死灰的臉色比起來好大多了。
如果不是初蕾叮嚀兩人必須保持這種姿勢一夜,他真想好好地將她摟在懷裡,由確實的抱住感受來安撫地懸在半空的心。
但是足夠了,能夠看到她安好無恙,至少能獲得一些滿足。
「小傻瓜,以後不許你再擋在我前頭。」天皝憐惜地看著她,喃喃地責備中夾帶著濃濃的疼惜。
「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應該保護你才對,以後我會更小心,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她的痛楚比自己身上的傷還讓他痛苦,如果能選擇,他寧可全部的暗器打在自己的身上,也不願她受到絲毫的傷害。
漫漫的夜,他喃喃的低訴情懷,天若有情該為他感動,她若有知也會沉醉。
★★★
天已大亮,炎熱的陽光早已不耐地由厚重帘子鑽進房內。
天皝擰著眉頭,他不是累,也不是不耐煩等待,而是擔心,擔心玲瓏身體上的金針取出的時間早已到了,如果延後取出會不會對她有不良的影響。
「來人啊!門外聽令。」天皝忍不下去了,高局聲呼喚。
「王!」侍從答應這。
「去看樓蘭王起來了沒?」昨天在救玲瓏時,初蕾見到她的傷勢,不由分說,邊救邊數落,對她的伶牙俐齒,天皝不想再承受,想了又想,還是找馭風來幫他打頭陣才聰明。
「回王的話,樓蘭王早已起身。」門外的守衛回答。
「快請他過來。」
「是!」
沒多久,門外即傳來腳步聲,天皝望一眼身著單衣的玲瓏,旖旎的身段不能讓別人瞧見,但是身上插滿金針又不能為她被件外衣,只好對不起老友,揚聲喝止腳步聲的接近。
「別進來。」
「天皝。是我。」馭風正想推開木門,聽到他的喝令,很聰明的停止推門的舉動。
「馭風,很抱歉,不能讓你進來。」天皝語氣中透著無奈。
「沒關係,你找我有事?」馭風雖然不明白裡頭發生何事,但是以他對老婆異想天開的腦筋了解程度,可以想像天皝正處於水深火熱、難以煎熬的窘況。
「我想請你去看看尊夫人醒了沒?如果醒來,請她來這兒幫玲瓏取出金針。」
天皝說。
提起初蕾,馭風就嘆了口氣,她明明有天光卻醒轉的習慣,今天卻反常的賴在床上,緊閉著眼睛假裝沉睡。
唉!那對微顫不安分的眼瞼分明泄漏了她已清醒,但是馭風對她愛嬌的個性卻沒轍,只好假裝沒有發現,靜悄悄地起身。
「我去試試!」馭風暗嘆口氣,轉身回房,一路上想著如何哄騙初蕾,讓她心甘情願地饒了天皝一回。
馭風的確神通廣大,沒多久的工夫,初蕾即含羞,嘴角逗著幸福的笑意走進房間。
天皝瞄一眼,即可做出『超入骨』的想像,但是玲瓏的命還懸在她的手中,他不敢稍露出取笑之意,端正眼神不敢看她。
「嗯!可見你一整夜都沒動她,恢復的情形很好。」初蕾檢查玲瓏,滿意地點頭稱讚。
初蕾心中暗暗笑著,早在昨天就將她的毒解清了,只是初蕾真的很壞心,故意讓她只著單衣,還讓天皝與她面對而坐,看著忽隱忽現的噴火景象卻動也不能動。
「扶好,如果針取出來,她突然大叫時,要立即將她抱緊,不可鬆手。」初蕾努力壓下笑意,纖纖玉手將金針一根根地取出。
第一支金針取出時,玲瓏就清醒,但是初蕾使用金針定住了她,讓她青醒卻無法動彈。
玲瓏初醒時有點疑惑,不明白為何自己與天皝坐得如此曖昧,眼前的他只著單衣讓她羞澀,但苦於無法行動、無法迴避。
漸漸地身體有了知覺,清涼的感覺讓玲瓏忍不住轉動眼珠子困著自己。
啊!她怎麼只著單衣,而且這個陌生女子為了取金針,竟然不時將她的單衣掀開,露出她不輕易袒露的肌膚。
天啊!她清白的身體全被看光了。
她想尖叫、想大吼,想……阻止他越來越火熱的眼神。
「準備好了沒?剩下兩支金針,記住拔出后,至少要讓她保持不動一個時辰,你確定做得到嗎?」初蕾盯著天皝賊賊地說。
天皝點頭,全力貫注精神,提防她亂動,絲毫沒注意到初蕾眼中的促狹意味。
「好,開始。」初蕾兩手連拔起啞穴及定穴上的金針。
「啊!」震耳的尖叫聲隨著針起而響。
「不可以動!」天皝兩臂、兩腿收緊,將她的身體緊緊箍在懷裡。
「記得一個時辰。」初蕾笑著走出房門。
如果不是非禮匆視,初蕾真的很想留下來。不過棒打鴛鴦的事大缺德,她只好順手關起房門,謝絕參觀。
天皝像只章魚,手腳全纏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情況緊急,他真想因這種荒唐的舉動而大笑。
玲瓏貝齒咬著下唇,清白未出閣的黃花閨女被大男人這樣抱住,即使是心儀於他,但是……這親匿行為讓她覺得羞傀。
「放開我!」玲瓏的眼角泛濕。
「不行,她說要抱住你一個時辰不可以動。」天皝搖著頭,溫柔地說。「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請忍耐點。」
忍耐?請她忍耐被輕薄中?
「放開我!」玲瓏的火氣又上升,不管微弱的力量不足以撼動他的手臂,仍奮力的掙扎。
「求求你別亂動!」天皝悶哼著痛苦的嘎聲。
薄薄的單衣半撩起的身軀抱在懷裡,點燃他身體深沉的火種,她的掙扎扭動摩擦著他緊繃的身體,考驗著瀕臨漳堤的理智。
「放開我!」玲瓏疑惑著,她的力量根本構不成威脅,為何他會發出如此痛苦的聲音?
玲瓏自幼被爺爺養在深閨,除了爺爺也沒和什麼外人接觸,難怪她一點也不懂得現在天皝的苦楚。
天皝受不了她的掙扎,低吼一聲二個翻身將地壓在身下,雙腿鉗住她的秀腿,雙臂緊靠著她的手臂,以肘支撐他的重量,兩人身體略微分開。
天皝本以為這樣的距離可免除密切摩擦所點燃的心火,但是這個姿勢俯望下去,一望無滯的視野,更激得他心旌神搖。
「快起來!」即使無知也明白這種姿勢不妥,玲瓏嬌羞的低呼。
他全然沒有聽到她的低喚,眼中僅看到一抹瀲艷,彷彿風中嬌嫩的花朵,散發誘人的甜香。
天皝遵循心的呼喚,放鬆手肘的力道,結實的身軀覆在一片柔和中,溫熱的唇饑渴的吸吮。
「唔!」體內亂竄的熱流,不知該如何讓它平息,玲瓏嬌弱的輕呼,訴說她的無措。
一聲聲嚶嚀隨著他的大手滑動而起伏,顫抖了她的心,也徹底挑逗他的情慾。
「一個時辰到了。」門口傳來很不識相的敲門聲。
「滾!」天皝怒吼。
箭在弦上,他不願空弦,以天為證、以地為憑,現在是他的洞房花燭夜。
★★★
天皝憐惜地將她攬在懷裡,伸手拂去她額上的汗水,說不出的甜言蜜語以行動表示。
玲瓏嬌羞的蜷縮在他的懷裡,小手撫著手臂,不必看她也清楚,嫣紅的守宮痣已消退。
「玲瓏,該起來穿衣服了。」天皝算一算時間,再不出去,只怕又有不識相的人會闖進來。
玲瓏坐起身,全身酸痛地無力下床,靠在床頭,拉起棉被遮掩裸露的身髖,悲哀地看著他快動作的穿著。
他難道沒有話要對我說?
「玲瓏,你怎麼不起來穿衣服?」天皝穿戴好衣物,轉過身發現她發獃地靠在床頭,拿起她的衣物放到床上。
天啊,她好美。
薄薄的棉被貼合住她的曲線,肆虐過的唇瓣讓他想起她的甜美,潔白頸部留下的吻痕訴說著剛才的激情……想著想著,天皝的身體又一陣緊繃,他急忙轉過頭,避免再次被她吸引,以致兩人無法走出房間。
「快點穿衣服。」天皝背著她說話,說完即走出房間。
玲瓏緩緩地抖開衣服,忍住全身的酸痛、忽視心底逐漸裂開的縫隙、壓下鼻端的凄楚……機器般地穿衣服。
他真的沒話對她說,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彷彿剛才只是一場春夢,只是一場不值得回頭的遊戲。
玲瓏緊咬住下唇,忍住滿眶的淚水。
★★★
天皝走進大廳,心情愉快地迎著審問的目光。
「呵!有人偷吃。」初蕾含蓄的取笑。
「天皝,你打算怎麼辦?」馭風拍拍老婆的肩,深怕她取笑大過分,會造成反效果。
「沒怎麼辦。」天皝聳聳肩,坐下來,順手端起身邊的茶喝。
「你……你不負責?」初蕾挑起眉,氣憤地罵。完了!她的多事竟然害一位無辜女子失去清白。
「沒什麼責任好負。」天皝理直氣壯地笑著說。
「沒良心的人,我不管你是不是一國之君,做事要憑良心,好好的一位姑娘被你糟蹋了,你叫她以後怎麼做人?」初蕾甩掉馭風的手,衝到天皝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天皝,再來要幫你什麼忙?」馭風苦笑地拉回妻子,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呵!不必了,我人手夠用,只要到時候別忘了來喝喜酒即可。」天皝開懷的大笑。
終於遇到心動的姑娘讓他想成親了!
「成親?原來剛才你在耍我。」初蕾聽得愣了一下,立即想通他的話,不滿地嘀咕。
「蕾蕾,他沒有耍你,他真的不需要負責,因為他只是先過洞房花燭夜,後補行婚禮而已。」馭風呵呵的笑著打趣著他。
「對!」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使被消遣,但仍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老兄,恭喜你了!」馭風真誠的祝福。
「你們哪時成親?馭風,我們就留在這裡等好了。」初蕾想趁這個機會多留一點時間,可以見識不同的國度。
「也好!」雖然國內每天有忙不完的事,但是看著妻子渴望的目光,馭風的頭不由得點了下來。
「時間可能不會太快。」天皝嘆口氣說。
「為什麼?」
「玲瓏有一位爺爺,人可能已到達西域,如果成親時,她的親人不在場,她不會快樂。」天皝嘆口氣,他很想立即成親,但是愛她就得讓她快樂,只好忍下立即拜堂的計畫。
「有你在,找個人有什麼難。」馭風不以為意。
「起初我也這麼認為,但是已經派出人手,翻遍西域各處大小族群,但最都沒有找到她爺爺。」天皝苦著臉。
「會不會地爺爺根本沒有出關?」初蕾問。
「有此可能,但是玲瓏堅信爺爺比她還早出關。」
「如果真的確定人在西域,我也派出人馬幫忙尋找。」馭風義不容辭地說。
天皝感激地看著地,兩人感情深厚,不必口頭應酬般的道謝。
★★★
玲瓏體力恢復到可以行走時,走出房間向吳大夫與那名陌生女子躬身一福,以謝救命之恩,低垂的眼瞼沒有抬眼看任何一個人,行禮完即轉身離去。
「她怎麼了?」初蕾以女子特有的直覺,敏感地覺得事情有異。
「大漢國的閨女就是如此,不會在外人面前露臉,如果我們不是對她有救命之恩,她根本就不會踏進來這裡。」吳大夫呵呵笑著。
「吳大夫,您的意思是……所謂的閨女就是什麼話都藏在心裡頭不說,連謝謝救命之恩都如此沉默寡言嗎?」初蕾自落日島一路到西域,行走在外,倒沒和大家閨秀相處過。
「對啊!笑莫露齒、立莫搖裙……」吳大夫笑著說一些閨女必須遵守的習俗。
「哇,這麼嚴格。」初蕾伸伸舌頭,做個鬼臉,這麼說來,當初她假裝大家閨秀來整父母,根本就裝得不夠道地。
「好憋的個性,你能猜出她在想什麼?」馭風懷疑地瞪著天皝,以天皝魯直的個性,行事不拐彎抹角,耐心不超過幾秒鐘……能和她玩『猜猜我在想什麼』的遊戲嗎?
天皝笑而不答,沒人知道,起初他也受不了她彆扭的個性,但是她的憋樣卻勾動了他的好奇心,進而沉醉在彆扭的個性也掩不了的深情目光中。
「她雖然憋了一點,但是有許多優點。」天皝滿懷深情地說。
「呵!你們可以別問什麼優點了,總而言之,情人眼裡出西施。」吳大夫笑著打斷大家的追問。
當下,馭風亦痴痴地與初蕾對望。
是的!情人眼裡出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