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丸子!聽說咱們『情人谷』來了『稀客』是吧!」
是冷小翠,她聽說情人谷來了個醜八怪想求葯。這可讓她的「自信心」大增。她一度遭到石破天破了相,足足有三個月不敢照鏡子。如今雖已治癒,但仍心有餘悸。
冷小翠一知道有「醜女」,就幸災樂禍地想來嘲笑一番。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在「醜女」面前『威風」一下。
冷小翠輕移碎步推門而入,小麥正倚在窗口。
如果小麥沒把面紗拿下來,任誰也請不到眼前這一名黃衫女子會是個醜女。她凝望著月色,似乎心中百感交集。
「唉!『其丑共欣賞』,快快把面紗拿下來,聽說哥哥一看到你的『尊容』,就被『嚇跑』了!」冷小翠說話尖酸刻薄,一點也不改本性。
小麥回過身來,絲毫不以貌丑為恥,她坦然無懼地卸下面紗。
「哈--哈--哈--醜死人了!比我丑上千百倍。」冷小翠得意地笑著。
「我丑得自在.我丑得喜歡,關你啥事--」小麥絲毫不以為意。
「你--」冷小翠沒想到小麥如此坦然。
「我是長得丑,但至少有一個很愛我的男人,我們還一同攜手走過情人橋。你有嗎?有男人真心愛你嗎?陶丹楓看不上你,石無心也不理你,不是嗎?」小麥言語咄咄逼人。
「你--」這不正說中了冷小翠的痛處。
「居然有人瞎了眼,看上你這個醜八怪。」冷小翠心中憤恨不平,她要拆散這一對「有情人」,故技重施。
「他叫齊劍飛,說起來也和你有親戚關係。冷小眉是阿飛的姑姑-一」小麥故意把「阿飛」兩字說得很親昵。
冷小翠沒料到想損人,反而挨了小麥一記悶棍。
「氣死我了!這種醜女也有人要--」冷小翠忿忿而去。
小麥快步走向門前,卻被小丸子擋住了。「姑娘!天晚了,你該休息了。」
小麥靜靜地走回窗前,若有所思地望著星空,方才牙關嘴利的小麥,似乎不見了。月圓之夜,不該是人團圓嗎?她喃喃對著月色傾吐心事……
冷小翠氣急敗壞地走向齊劍飛住處,她倒要看看,醜女配上哪一隻癩蛤蟆?
齊劍飛方梳洗完畢。情人穀穀主冷小弟待他真好,不但肯給他一顆「無花果」,而且派了侍女伺候他沐浴更衣,換上了一套潔白的華服,煥然一新。
冷小翠踢門而入,等著看這隻「癩蛤蟆」。
可是眼前站立的,卻是一個五官分明、神情爽朗的公子哥兒。臉上略有憨氣,笑容如和煦的陽光,不同於陶丹楓的「美」和石無心的「俊」。這個男人別有一番風情--
溫文和善、身材英俊,挺討人喜歡的。
「你就是齊劍飛?」冷小翠驚訝道。
「對!你認得我嗎?你是--」齊劍飛一頭霧水。
「冷小翠,算來是你表姊,冷小眉是我媽。」冷小翠立刻介面。
她左看有看,這齊劍飛怎會看上那個醜八怪?
「我說表弟啊!你覺得我長得如何?」冷小翠又來賣弄姿色了。
「還不錯啦!」齊劍飛實話實說。
「只是還不錯而已嗎?」冷小翠傾身向前又走了兩步。
「有人比我美嗎?」冷小翠眼睛放電,搔首弄姿的。
「有啊!雲霓就比你美。」齊劍飛不禁脫口而出。
「誰是雲霓?」冷小翠忙追問。
「我一個最要好的朋友,告訴你吧!她可真是一個大美人。」齊劍飛一想到雲霓,就聯想到他們共處的時光,語氣不勝低回惆悵。
「哼!有什麼了不起,至少那個小麥不如我--」
冷小翠杏眉一橫,開始說起小麥有多醜,一點也配不上他,口氣滿是嘲弄。
「不會啊!看久了就習慣了。而且有了『無花果』,小麥她可以變漂亮了!」齊劍飛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容可掬。
「『無花果』?谷主給了你『無花果』!」冷小翠吃了一驚。
「對啊!」
「你用什麼換來的?」冷小翠好奇。
「用我的『無花果』啊,一物換一物。谷主看在姑姑的分上,免費賜給我一顆,好讓我變得武功高強。」
「你居然把到手的『無花果』讓給小麥?」冷小翠睜大了雙眼。
」對!小麥比我更需要它--」齊劍飛說得斬釘截鐵。
「你真愛她?」冷小翠簡直不敢置信。
愛?齊劍飛心裡泛起一陣漣漪。小麥愛他,他也愛小麥……那雲霓呢?齊劍飛甩甩頭,怎麼他老想到雲霓呢?真是的,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哩!
「我不相信!這世間沒有有情人,全都是假的。你和小麥一定無法結合的,就如同石無心和陶丹楓一樣!」冷小翠就是心胸狹窄,見不得別人好,她詛咒世上的有情人。
「不會的。我們一男一女可以結合的,和丹楓他們不同。」齊劍飛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除非是老爹齊南生有「意見」,嫌小麥出身不好。
「會的!會的!你等著看好了--」冷小翠說完冷笑而去。
她太了解冷小弟了,冷小弟不可能如此「便宜」了他們,一定別有用心的,一定的。她等著看好戲--
齊劍飛也走向窗口,今天正是十五之日。
「不知道雲霓回到宮中了沒?」齊劍飛熄了燈,取出玉珠子來,夜明珠閃閃發光著。他看著玉珠子,想起了雲霓。
「不對!我該想小麥的!」齊劍飛收起了夜明珠。
如果……如果他可以同時娶小麥和雲霓的話……
齊劍飛又作起了「齊人之福」的美夢來,直至天明。
「阿飛,你醒醒!小丸子說我們可以出谷了--」
一早小丸子就同小麥說,他們可以走了。
如此容易,如此簡單!小麥不免心生疑惑。但能平安出谷是好事一件,她即刻來找齊劍飛--
「雲霓,別走……小麥不能死--」齊劍飛胡亂說著夢話,他的手拉著小麥的手。
一會兒叫著雲霓,一會地喊著小麥。齊劍飛似乎陷入了兩難,小麥任由齊劍飛抓著她的手,她的眉頭深蹙,心事重重。
齊劍飛終於醒了--
「雲--小麥,是你。我還以為是雲霓回來了!」
「你作夢了--」小麥靜靜凝望著齊劍飛。
「我夢見了你和雲霓,我們三人在一起。」齊劍飛回想起剛才的夢境。
小麥聽罷,頭低垂了下來,一語不發。
齊劍飛以為小麥不高興,因為雲霓刺傷過她。「小麥!你是不是……討厭雲霓?她刺傷了你。」
小麥不答話,只是低著頭默默不語。
「可是她不是把你醫好了!而且在你療傷期間,她也依你的『交代』,一路保護著我。小麥,雲霓其實人很好的。她以前雖然很任性、很刁蠻,可是……自從她誤傷了你之後,她就變得比以往要溫柔了許多。」齊劍飛連忙替雲霓解釋。
小麥站起身來,她恍若未聽聞。
「倒是小麥你變得比以前聰明,會說話多了--」
齊劍飛也站起身來,兩人走出房去。
小丸子領著兩人,來和冷小弟告別。可只有齊劍飛入內。
冷小山等在殿外,他得負責帶他們出谷去。小麥站在另一頭想著,不知冷小弟搞什麼把戲,阿飛又是個二楞子。
「小麥姑娘--」冷小山誕著臉向小麥問好。
「你不是嫌我丑嗎?」小麥沒好氣地說。
「姑娘如果服下『無花果』變得貌美如花,那小生敝人在下我是否有希望得到姑娘的垂青呢?」冷小山果真臉皮頗厚。
「冷小山,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是『混』哪裡的?」
「哪裡?姑娘府上何處--」冷小山彬彬有禮的。
「『四季紅』啊!京城有名的妓院,你沒去過妓院吧!下回進京時到『四季紅』坐坐,我介紹幾個好姊妹給你。」
「你是妓女……那一定是賣藝不賣身嘍?」
「錯了--我琴不會彈、舞不會跳、歌也不會唱。我只會躺在床上賺錢,誰有錢我就陪誰。」小麥故意把自己說得很不堪,好嚇跑冷小山。
「卿本佳人,為何淪落風塵呢?」冷小山大惑不解。
「你沒聽過『自古俠女出風塵』嗎?」
「姑娘可會武功?」冷小山大奇。
「不--會。我只會床上工夫,專門解決饑渴男人的『俠女』!你懂了沒?」
「沒想到姑娘如此的『捨身取義』,真教人敬佩!」冷小山拱了拱手。
「豈敢!豈敢!如果冷公子你也有『需要』,我可以讓徐嬤給你個貴賓價。」小麥說得很溜,一點也不難為情。
可冷小山可是招架不住了。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妮子!
冷小弟最末還是給了齊劍飛「無花果」。
「小麥,我們走吧!」齊劍飛伸手欲拉小麥。
「表弟,你可知小麥以前是--」冷小山搖搖頭仍不解。
「知道啊!我也在『四季紅』客串過妓女。」齊劍飛不以為意的,挽著小麥要快快出谷。
「唉!真的是英『雌』不論出身低,這下我可開了眼界--」
出情人谷,一路是由空中飛行,如陶丹楓駕畫眉鳥。另一路是涉水,如今情人谷已無畫眉鳥,性情大變的冷小眉已把畫眉鳥全殺了,好陪葬石破天--
「你們會水性吧!」冷小山問兩人。
糟了!齊劍飛是旱鴨子,而小麥自幼長在妓院,她哪有機會學游泳。齊劍飛擔心了起來--
「我--」小麥似想開口卻又止住了。
「沒關係!我替二位備一艘小船--」冷小山說道。
「表哥,謝謝你。」齊劍飛連忙謝著。
可是有船,也得會划船才行啊!齊劍飛猛力搖著漿,弄了半天,還是停泊在原地不動。
「我來吧!」小麥不疾不除地划著漿,很有規律的,漸漸划離了情人谷。
「小麥,來,你快把『無花果』吃了!情人穀穀主冷小弟說吃下了它,就可變美人了--」
小麥不接,自顧自地划著漿。
「小麥,你怎麼不吃呢?好不容易要來的。」齊劍飛急道。
「阿飛,你何苦犧牲自己呢?你本可學得一身好功夫的。」小麥的語氣有些苦澀。
「算了!大不了我從頭學起好了。雲霓會武功,回京城后我可以找她拜師學藝。這一次,我會下足苦功的--」
「何必找雲霓--你家人也會武功的。」
「那不一樣啊!和雲霓在一起比較輕鬆而沒有壓力。」齊劍飛坦言。
船快駛到岸邊了,齊劍飛還沒到岸就站起身來。
「小心--」小麥出聲制止。
「啊--」來不及了,齊劍飛一個重心不穩,栽了下去。
小麥伸手想抓卻落了個空,齊劍飛已跌入湖泊中。「救命啊--」齊劍飛連吃了好幾口湖水了。
小麥見狀,立刻跳入水中,一手抓著齊劍飛,一手划向岸邊去。
上了岸,兩個人已濕漉漉了。齊劍飛吐了好幾口水。「小……麥,你居然會游泳。」他十分意外。
「我在宮中療傷時學的。」小麥甩了甩濕漉的頭髮解釋著。
「哇哈!小麥,你在宮中幾個月,不但聲音好聽多了,皮膚也細嫩多了。外加聰明伶俐還會水性!如果……我也去宮中住上一陣子,搞不好真能學成武功也!」
齊劍飛手中的「無花果」仍在,他緊緊牢抓著。
「咦?玉珠子呢?雲霓借我的玉珠子不見了。」齊劍飛發現懷裡的玉珠子掉入湖泊中了。
「怎麼辦?怎麼辦?」他焦急地在岸邊張望著,湖水深不見底。根本不知玉珠子沉落何方?
「阿飛--別急。夜明珠遇黑就會發光。燦爛奪目,湖水中自會閃亮起來,到時候就知玉珠子在哪兒了。」小麥提醒他。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那我們坐在岸邊等天黑。」
小麥也坐下來,齊劍飛一心巴望著天快黑。
「小麥,不好意思!耽誤你去見生母了--」齊劍飛略有歉疚。
「沒關係,二十年都等了,不差這一天。」小麥搖了搖頭。
「小麥,你肚子會不會餓?」已中午時分了。
「我殺蛇給你吃好不好?」開劍飛突見岸邊溜過一條蛇來。如今他已是抓蛇高手.兩三下就拎拿住了。
「小麥,我在地洞中不知抓過多少條蛇呢!」齊劍飛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那段日子。
卻見這條蛇吐著蛇信,彎曲滑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了齊劍飛一口。
「啊--」齊劍飛甩甩手,起初不以為意,他又不是沒被咬過!可是……這一回卻不同了,他雖扭斷了蛇頭,但他的手掌瞬間一片黑青!
這條蛇是有毒的!齊劍飛太大意了。他喊著痛,蛇頭和蛇身同時掉落在地。
毒性發作得很快,齊劍飛手掌已是又黑又腫的。
「讓我來吧!」小麥一見,立刻以口就掌,細心地把毒血給吸了出來,一口一口吐出瘀青的黑血。好不容易齊劍飛的手掌才由黑轉白,血也恢復成紅色。
「好險!」小麥這才鬆了口氣,雙肩仍微微顫抖,嘴角銜著血絲。
「小麥,謝謝你。你和雲霓都對我這麼好---」齊劍飛想到雲霓也曾為他吸出毒血……
小麥一聲不響地把面紗卸了下來,仔細地幫齊劍飛包紮傷口。
「小麥,你快把『無花果』吃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被人瞧見你的臉了……」齊劍飛熱心地把「無花果」遞了過去。
「小麥,你快吃嘛!不知道小麥吃了之後會美成怎樣,會不會比雲霞還美……」齊劍飛因為失血過多,頭有些暈眩。
他終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小麥的手緊握著「無花果」,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天色已近黃昏--
夕陽下山時,齊劍飛這才從昏睡中蘇醒過來,四周已漸趨黑暗,他揉了揉雙眼,向身旁望去--
「小麥,小麥--」齊劍飛站起身來,慌忙尋找。
小麥不會丟下他一人自己走的,小麥不會吃了「無花果」變成了大美人就不理他了吧!
小麥不是這種人--
「小麥--小麥--」
齊劍飛沿路高聲呼叫著,除了手掌上的一襲黃色面紗外,小麥早已不見了蹤影,四周寂靜無聲。
這時湖水突然光亮了起來,像一層泛光的玻璃面。
不是月光,是夜明珠之光。湖水中泛起一陣波動,一條人影從水中緩緩地遊了上來。
「小麥--」齊劍飛急忙奔至湖邊。
潛入湖中尋找玉珠子的小麥,果然藉著明珠之光找到了寶物。她把玉珠子送到齊劍飛的眼前來。
「小麥--我還以為你丟下我走了呢!咦--你怎麼還是沒『變』?」
齊劍飛看清楚了小麥容顏,同以前沒分別。難道冷小弟騙了他不成?
「阿飛,算了!冷小弟的話根本不能信--」小麥不以為意,她已習慣了那張臉。
「他堂堂一谷之主,怎可食言而肥呢?」齊劍飛有些氣憤。
「阿飛,他看來不過『九歲』大--」小麥莞爾一笑。
兩人起身而行,離開了岸邊。
在地洞中都能捱過三個月了,如今露宿也不算什麼。只是秋天到了,空氣有些寒意。齊劍飛生著火準備烤炙野味。
「小麥,你太令我驚奇了!你居然抓到了只山雞。」齊劍飛對小麥越來越刮目上看,佩服極了。
小麥沒說什麼,笑得很神秘,可是阿飛沒瞧出來。
天亮時,齊劍飛不放心地瞧向身旁。
雲霞也是不告而別,小麥也差點不見了。還好小麥此刻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另一塊草地上。奇怪!為何小麥以前身上的一股惡臭,如今不但沒了,而且還香香的?
一定是用了雲霓在宮中的香粉,香味有些類似。
小麥張開眼來--發現齊劍飛正直盯著她瞧。「我這麼丑,有什麼好看的?」
「不!小麥不醜,一點也不醜--」齊劍飛連忙道。
小麥這時翻身要起來,一個不留神,懷中之物滾了出來。
「無花果--」齊劍飛驚呼。
「小麥,你沒有吃『無花果』?」齊劍飛大奇。
「我……」小麥支支吾吾的。
「為什麼?小麥,你為什麼沒吃呢?為何要騙我--」齊劍飛猛搖著小麥的肩膀。
「我--」小麥似有難言之隱。
「不管!小麥,你一定要吃!吃下去你才能變漂亮。你為我犧牲那麼多,你該得到絕世容顏的。何況始作俑者是我姑姑,是她毀了你的容貌……」齊劍飛說得很激動。
「阿飛,我--」小麥似有話梗在心頭。
「小麥,是我心甘情願給你服用『無花果』的,你不用覺得虧欠於我。」齊劍飛以為小麥不吃,是因為齊劍飛犧牲了他自己。可小麥的犧牲比他太多了。
「不行!你一定要吃下。」齊劍飛要喂小麥吃「無花果」。他雖然不會武功,可是男人的力氣畢竟比女人來得大--
「別這樣!」兩人互不相讓,糾纏在一起,在草地上翻滾著。
齊劍飛兩手扳住了小麥的手,他把「無花果」含在口中,要「喂」小麥吃……
以口就口,齊劍飛摹然俯下了身子--
時間有片刻凝止,四唇碰在了一塊兒,齊劍飛用舌尖把「無花果」頂入小麥的口中。小麥勉強抗拒著,面容慘白。
看這情形,她似乎有口難言,眼眶中淚珠打轉著,她為何而哭?
在這一千鈞一髮之際,「咻--咻--」兩片樹葉激射而來,擊中了齊劍飛兩隻手肘。
齊劍飛忍著痛,雙手一松。
但見一名劍眉星目、臉上寒氣逼人的藍衫客。即便臉上不見怒色,卻使人望而生畏,正氣凜然。
小麥連忙爬起身子來,乘勢整了整衣襟。
「這位俠士,你誤會了!我們在鬧著玩--」小麥生怕男子對阿飛不利而解釋著。
卻見這男子一臉的冰冷,一語未發,立即提著劍,掉頭而去。
「訪問俠土貴姓大名?」小麥有禮地問著。
男子頭也不回,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齊劍飛頹然地把「無花果」從口中取了出來,不禁納罕。這個不愛理人又不說話,一如冰冷寒玉的男子是誰呢?
方才兩人的「僵持」,在外人的眼中看來,似是齊劍飛在「強吻」小麥,竭力對她「非禮」,所以才會遭人打抱不平,出手相救。
齊劍飛的兩手被飛葉給劃破了皮,不過這男子已手下留情了,下手再重一些,怕兩隻手都得廢了。
「阿飛,你要不要緊?」小麥關心地問著。
齊劍飛賭著氣,偏過頭去不理會小麥,原本就已被蛇咬傷的左手,如今更是傷上加傷,黃色面紗巾染上了血跡。小麥看了好不心疼。
「你不吃,我就讓手上的血一直流,流光它--」齊劍飛索性扯掉黃紗巾,血又溢了出來了……
「阿飛,別逼我--」鮮血不停地淚流出來,看得小麥肝腸寸斷。
小麥突然靈光一閃,她脫口而出。「阿飛,這『無花果』我是想留給我娘吃的……」
「真的?那你怎麼不早說嘛!孝順是應該的,只是伯母吃了它,你就沒有了。『無花果』就只有這麼一顆。」齊劍飛有些心疼。
小麥小心翼翼地把「無花果」收入懷中,再用黃色紗巾包住了齊劍飛手掌的傷口。
「傻瓜!血流不止會死人的--」小麥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誰教小麥不早講……哦!好疼哦!兩手都疼。」齊劍飛這才喊疼了起來。
小麥抓起他的手用嘴細心地吹著氣,一陣馨香吹在他手背上。
「小麥,我覺得你好香哦!連吹的氣都是香氣。」齊劍飛喚著鼻子。
「我……」小麥一時啞然。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宮中時,用了雲霓的漱口水對不對?才會像她一樣,全身上下都是香香的--」齊劍飛又開始口沒遮攔。
「全身上下?」
「對啊!我和雲霓一起在湖裡洗過澡,我差點就看到了她……」齊劍飛說著又不回覺地提起了雲霓。
看來這齊劍飛老是不懂得察言觀色、討女孩子的歡心。
和雲霓在一起時,不時地提到小麥,和小麥在一起時卻三天兩頭地說著雲霓。他也太不懂得女孩子家的心思了。
小麥站起來,若有所思地仰望著天空。
「哇!今天天氣不錯,雲是白色的,不是灰濛濛的。對嘛!雲霓怎麼可以穿棕衣裳呢?太不相稱了
小麥似乎對齊劍飛說的話置若罔聞,她自顧自地往前走,齊劍飛這才急忙跟了上來。
兩人要去「尋親」。
越過了一個小山丘,眼前所見儘是黃澄。
「小麥,你看,是麥田也!一大片的小麥--」齊劍飛十分興奮地高呼。
的確!已到了秋收的季節,黃色的麥子都成熟了。
「哇!小麥,你看!你有這麼多同伴,這麼多『化身』,一粒又一粒的麥子,多麼旺盛的生命力啊!」
齊劍飛興高采烈地在麥田裡賓士著,金黃色的麥穗襯著他俊秀而純真的臉龐。
「咦?這地上掉了一粒麥子唉--」
齊劍飛彎下腰,不只一粒,風吹來,橫掃下不少麥穗。「不要!不要再吹風了!小麥會被吹掉的!」
齊劍飛對著颳起的西風默默祈禱著,風哪裡會回話?
「阿飛,不要緊的。麥子掉落在地,也仍是有生命的種子。如果一粒麥子不死,它仍可生長的……」小麥遙望遠方,幽幽地說。
「小麥,你講得好深奧哦!我聽不懂。是不是你在宮中也讀了好多書……可才幾個月怎麼就這麼厲害……」齊劍飛搔了搔頭。
「我一時順口說出來罷了!」小麥回著話。
齊劍飛彎下腰來,撿起了一粒麥子。「小麥,送給你。你來『養活』它,好嗎?」
並劍飛玩笑他說著,可是小麥卻神色不安了起來。偏偏齊劍飛玩心又起,在麥田裡又叫又跳的擾人心神。
「阿飛,別玩了!變天了,白雲轉成灰了。」是的!不只颳風,連白雲都被風吹跑了。
「真是掃興---」齊劍飛爬起身子,看看天又看看地的。
「咦!好玩,一個是天上的雲霓,一個是地上的小麥。一個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一個是……」齊劍飛說到一半驀地住了嘴。
「一個是任人在地上賤踏的麥子是嗎?」小麥一聲不響地接下去說。
「小麥,我說著好玩的,你別生氣。」齊劍飛略帶歉疚地解釋。
「我沒生氣。我本就是個任人玩弄的青樓女子--」小麥有些自暴自棄。
「那是以前,以後阿飛會保護小麥的。」齊劍飛說得信誓旦旦。
「那雲霓呢?」小麥反問他,目光閃爍著。
「人家是公主,高高在上的,有的是護衛保護。」齊劍飛訕訕地說著。雲霓實在高不可攀,而他又不會輕功,怎麼騰雲駕霧呢?追不上的。
「如果雲霓也喜歡你呢?」小麥突然問道。
「我也喜歡雲霓啊--」齊劍飛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只是喜歡!如果……雲霓她……愛上你呢?」小麥顫著聲問。
「雲霓愛我?怎麼可能!她是公主,不可能的--」齊劍飛搖搖頭。
「她不是在地洞中陪你過了三個月『非人』生活?」小麥提醒他。
「那是小麥你『交代』她這麼做的啊!」
「只是這樣嗎?阿飛,你用點腦筋想想好不好?」小麥耐著性子。
「那不然怎樣?」阿飛望著天興嘆。
「傻瓜!她……愛上你了。不惜放下公主的身價。她對你的愛意已超越了小麥的『交代』!這樣你明白了嗎?」小麥大聲地說。
齊劍飛愣在原地。「雲霓愛我?」
可是小麥也愛他啊!齊劍飛躇躊了,一會地望天一會兒看地的,似乎難以下決定。
小麥看著神色陰晴不定的齊劍飛,不禁長嘆了一聲。
「真是奇怪。雲霓說小麥愛我,現在小麥又說雲霓愛我。你們兩個怎麼知道對方的心事?你們是幾時碰頭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齊劍飛搔著耳際。
「感覺!那是一種女人的直覺。當你在想起某個人時,會觸動心中甜甜的、很溫柔的感覺。」
溫柔的感覺?雲霓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他心中默念著……
「你是雲霓公主今生最初的溫柔--她第一個愛上的男人。阿飛,你明白嗎?」小麥直盯著他看。
離開了麥田,小麥一路沉默著。
天空~直灰濛濛的,要下不下雨的,倒是西風一直吹,颳得人心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