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夜已經有些深了,珊雅特坐在梳鏡台前,靜靜地注視著自己,波瑟芬妮則站在她的身後替她梳著長發。

過了一陣子,珊雅特從鏡里瞧見波瑟芬妮似乎有些神思不定的,她考慮半晌,便不再讓她繼續梳下去。

「你最近好象心事重重的。」波瑟芬妮錯愕地抬起頭,心裡頓生些許的惶恐。

「我……」

「在所有的侍女里,就屬你話最少,也最奇怪……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珊雅特鮮少過問下人的事,卻為她破了例。

對於珊雅特這突來的一問,波瑟芬妮半是驚訝半是溫暖。

「我……我只是有點想……我的母親。」

「哦!」珊雅特有些理解的。「那她現在人在哪兒?我想,只要不是在別的島國,你隨時可以回去看她。」

她苦澀地搖搖頭。「她現在在很遠的地方,我見不到她的。」豈止是很遠的地方,她連奧林帕斯在哪個方向都不清楚。

「是嗎?那也難怪你會這麼想她了。」猶豫許久,波瑟芬妮忍不住開了口。

「公主,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艱困地問。

「嗯,你問吧!」

「你……你是不是……對那個失去記憶的男人……很有好感?」話一出口,她就縮縮脖子,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沒想到,珊雅特卻起身走到傍窗的樓台旁。

「我是不是表現得很明顯?」忖度許久,她才如此反問。

波瑟芬妮瞪大眼睛。

「啊?」

「好象也有點荒謬,是不是?」她扭過頭來看波瑟芬妮一眼。「對這樣陌生的一個男子……」她聳聳肩后,又轉回去。

「公主……」

「或許真的是不太合邏輯吧!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奇怪!可是你知道嗎?在我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覺得自己不一樣了。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樣的改變,只知道心口漲得滿滿的,好象隨時都會滿溢出來一樣;而且看著他,我的心情就會很平靜、很溫暖、很滿足,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似的……」聽著她描述他的一切,波瑟芬妮就知道事情真的糟糕了。她的心情一下子載負了千萬斤重。

「你想……這會不會是愛情?」珊雅特目光炯炯地望向她。

波瑟芬妮咬咬下唇,反問她:「……你希望是嗎?」

「我……當然希望是,只不過……我害怕沒有結果的愛情。」

「公主,你的顧慮是對的,而且……他是個沒有名字、沒有過去的人,假若他是個早已結過婚的男子,那麼,你豈不是很痛苦嗎?」

「你說的對,可是……怎麼收回呢?我的意思是,一旦把感情付了出去,就沒辦法收回來了吧!即使知道他很有可能離開自己,但理智就是不聽指揮。」珊雅特似乎已不是珊雅特,就連說出的話都饒富深意。

「公主,你自己也知道這或許是段沒有結果的感情了,不是嗎?那麼,你就逼自己別去在意他,甚至也少去接近他,否則——」

「否則會萬劫不復,是不是?」珊雅特淡淡地接下去,然後搖搖頭。「怎麼可能呢?都已經為他做了這麼多事,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就算喜歡他得冒一點險,我也認了。」

波瑟芬妮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為她無論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更何況她有什麼資格阻止她?

「對了,他身體恢復得很快,你有沒有發覺到?」珊雅特突然問。

「這是應該的啊!」

「為什麼?」波瑟芬妮這才發覺自己回答得有些不合乎人間的邏輯,她趕忙掩飾。「我……我的意思是,有公主你這麼細心地照顧他,他當然會痊癒得很快。」

「是嗎?可是他痊癒的速度也太快了,也不過才幾天,他的傷口就幾乎全好了。」

「嗯……這樣不是很好嗎?他也可以早些下床活動活動。」

「或許吧!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就是。」

「好了,公主,已經很晚了,你還是早些睡吧!」

「也好,那你明兒個早些喊我起床,我想親自做些東西給他吃。」

「嗯。」輾轉失眠了大半個晚上,波瑟芬妮還是莫可奈何地下了床。

從小小窄窄的窗口望出去,外頭的月亮皎潔圓亮得有點刺眼。她嘆口氣,決定到花園裡走一走。

然而,她人都還沒走到花園,大老遠地就瞧見有個人站在花園裡,仰頭望著天,一直保持著動也不動的姿勢。

她有些意外,因為這個時間似乎不該有人還在這裡。她本來想打消念頭回房去的,但是,她又覺得那個背影很熟悉,於是,她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腳步聲驚動了他,他慢慢地轉過臉來。

「啊!你怎麼在這裡?」波瑟芬妮驚愕地低呼一聲。

他的藍眸在黑暗中更顯澄澈清明,他歪了歪頭,似乎在審視著她。

「你叫做波瑟芬妮?」她的心臟猛地一跳。「你……」

「因為我聽見那個公主這麼喊你,所以我很奇怪。」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鎮定。「哪裡奇怪?」

「我記得我在無意中也曾喊出這個名字,但是,我以前應該不認識你,不是嗎?」

「……是的,你以前並不認識我。」她悵然若失地垂下頭。

「但是,為什麼我會記得這個名字,而你又叫做這個名字呢?」她一時無言以對,但半晌之後,她還是勉強地說了。

「或許……那只是巧合吧!」

「是嗎?」「你的腳已經好了嗎?」她這才想起,並趕緊看向他的腳。

「嗯,都沒事了,連手的傷口也好了。」他聳聳肩,似乎也對自己痊癒的速度感到莫名其妙。

「那就好,但願頭上的傷也能如此。」說完這句話,她發現他還是在盯著她瞧,這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她不安地摸著自己的臉頰。

「我……我臉上有什麼嗎?」他搖搖頭,卻一步一步慢慢朝她走近。

波瑟芬妮緊張了,因為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略顯冰冷的手。她顫了一下,身子也微微發抖,覺得自己連毛細孔都豎了起來。

「真的好奇怪,只要一碰到你,我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看你的人卻沒有熟悉的感覺,為什麼會這樣子?」看著他迷惘而疑惑的臉,她就有股衝動想撲進他的懷抱里,告訴他一切事實的真相。她多麼希望能有個人來幫幫她,不要讓她如此無助。

她無言地低下頭,複雜的思緒已經弄亂她此刻的心情。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他突然又唐突地問了這麼一句。

波瑟芬妮震然地睜大眼睛,面露為難之色。「你……」

「對不起,我知道這很冒昧,但是,我真的很想找回自己過去的記憶,而你是唯一讓我有所感覺的人。」

「我……」

「如果不行的話,那沒關係,是我太過唐突。」他苦笑。

「不!」她直覺地衝口而出。「我……我願意。」完了,她的回答似乎有點糟糕,她半垂眼睫,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跳得很大聲。

他動作很輕緩,便小心翼翼地將她擁了入懷。

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波瑟芬妮不禁悲從中來的鼻子一酸,百種情緒一涌而上,她竭力剋制著自己,閉上了眼睛。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可是,你的存在又讓我覺得矛盾……不對,我應該不認識你,也不對……」他甩甩頭。「算了,我自己都不曉得我在說什麼……」突然,他覺得他的胸膛有些濕,低頭一看,發現她竟然哭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地怔住。

「你……」

「不要說話!求求你讓我哭,拜託……」她哽咽地說著,淚花已模糊了她的眼。

「……好吧!你好好地哭吧!要哭多久就哭多久。」他的聲音變得溫柔。

於是,波瑟芬妮就這麼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夜深得不能再深了……兩個禮拜過去了,奧德雪的耐性已達至飽和狀態,她的壞脾氣再也無法按捺了,怎麼說都得大肆撻伐一番。

「這回你們無話可說了吧!兩個禮拜的期限已經到了。」

「唉,好吧!我們派人去找他就是,不會賴你的帳的。」馬諾斯無奈地說。

「那問題是,這麼一找又得要多久呢?別告訴我還得耗上十幾、二十天。」

「不會的,保證三天內就有下落。」

「暫且相信你的辦事能力,只不過別忘了你們答應我的補償啊!」她挑挑眉。

「是是是,我們不會忘記的,但是……你必須再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在離開冥府回到人間之前,你必須飲下遺忘河的河水,好讓你忘記曾來過冥府的事。」

「咦!那怎麼行?」她立即不妥協地瞪大眼。

「難不成你在回到人間后,還想記得來過冥府的事嗎?」

「那當然,我可不想把你們這幾個迷糊蛋忘得一乾二淨。」

「你——」馬諾斯沒好氣的。「你這丫頭回到人間要是到處破壞我們的名聲,那我們不是完了嗎?」

「哎呀,反正你們這些判官的名聲本來就不太好,我有沒有破壞都是一樣的啦,只不過我的話里還多了點真實性就是。」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非得喝下遺忘河的水才行。」雷達曼塞斯嚴肅正色地說著。

「我說不喝就是不喝嘛!你們要是敢強迫我,我就要你們好看!」

「好,如果你不喝,我們答應過給你的補償也取消了。」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賴皮?當初明明說好的!」她氣惱地叫嚷。

「反正就是這樣了,要喝不喝隨便你。」

「好,你們欺負我人單勢薄,敵不過你們,既然如此,那我寧可放棄十年壽命,等回到凡間再好好地破壞你們的名聲一番。」

「你這丫頭……」他們氣得牙痒痒的。

「怎麼樣?我就偏不喝!」她是跟他們耗上了。

「好,不喝就不喝,隨便你去破壞好了。」就在這個時候,突地有個人猛不其然地出現,手臂上還立著一雙鷹。

「汀斯雷特?」雅古斯喊了聲。

汀斯雷特環視他們眾人,再看了奧德雪一下,才緩緩說了:「有狀況發生,冥王在凡間失去記憶。」

「啊?!」

「是啊!這……這怎麼可能?」

「不過,這是宙斯故意安排的,大家無須太過緊張。」

「那現在要怎麼辦?」馬諾斯上前一步問。

汀斯雷恃看了「孤傲」一眼。

「「孤傲」說,待時機成熟,希拉女神會來告訴我們該怎麼做,它只是先來告訴我們別擅自行動罷了。」

「喂喂喂,這個意思是不是表示我還得繼續等下去?」奧德雪抗議聲大起。

「當然不!」突地,一個莊嚴慎重的聲音自上方緩緩傳來,一道金色閃光照下,轉換成一個人影;而「孤傲」在轉瞬間便飛離不見了。

「希拉女神!」見到來人,汀斯雷特等人頗感驚愕地退了步。

尊貴無比的希拉女神,手持令牌浮降在半空中,緊接著,她將一瓶小小的綠色容器交給汀斯雷特。

「三天後,你進入凡間的伊姆羅茲島王宮找到赫地司,將這瓶子里的東西灑在他頭上,他便會恢復所有的記憶。」

「要三天以後?」

「沒錯。」

「那我知道了。」

「另外,待波瑟芬妮恢復原貌后……」希拉望向奧德雪;奧德雪被她那懾人的目光與氣勢震懾住,不禁瑟縮了一下。「立刻將她送回人間,且一定要清除她對冥府的所有記憶。」

「我不要!」奧德雪激動地大嚷。

希拉沒有理會,她輕輕晃動令牌,便立即化成光束朝上消失。

「什麼跟什麼嘛!我死都不要忘記我在這裡待過的記憶。」

「很抱歉,恐怕這一切由不得你。」馬諾斯搖搖頭。

「我不管,反正我說不要就不要,你們要是敢強迫我,我就要你們好看!」

「你現在威脅我們也沒有用了,剛剛那個女人的話,我們是非聽不可的。」

「哎喲!」既然硬的不行,她只好來軟的。「求求你們饒了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要忘了你們,你們就成全我這小小的請求吧!」

「不行!」雷達曼塞斯十分強硬。

「你——你們這些混蛋、強盜、土匪,我恨你們,我恨死你們了!」她忍無可忍地縱聲大喊。

「要恨就讓你恨吧!反正以後你就會感激我們的。」

「感激?哼!門都沒有!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見她生氣地跑開,三判官和汀斯雷特只是互望一眼。

「這丫頭可真野啊!真不知道雅典的女孩子都像她這副德性嗎?」

「當然不,只不過她這個性若不改一改,恐怕以後會碰上不少事哦!」

「唉,不管有沒有改,她往後將會發生的事情也夠精采了,不信等著看吧!」馬諾斯信誓旦旦地說。

「你的眼睛怎麼腫腫的?」一早看到波瑟芬妮,珊雅特就狐疑地問。

波瑟芬妮心虛地低下頭。「昨晚……又想起了我母親,所以一時情不自禁地就哭了。」

「原來如此。不過你也別想太多了,瞧你把眼睛哭得這麼腫。」珊雅特搖搖頭。

「嗯,我知道了。」珊雅特沉頓一下。「不然這樣吧!你今天不用來服侍我了,回去再好好補個眠,放你一天假。」

「這……」波瑟芬妮錯愕地怔了住,她不敢相信地睜大眼,心裡有著強烈的感動。

「記得別再東想西想了,那……我自己去忙了。」目送著珊雅特離開,波瑟芬妮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摸摸自己又紅又腫的眼睛,不禁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不行!不能再去想那些了。她阻止自己繼續往下想。

她確實是累得已經筋疲力盡,得好好地睡上一覺才行。

珊雅特在親自做好飯菜后,小心翼翼地置於托盤上,然後來到赫地司的房裡,再坐到床邊的小凳子上。

而他此時則睜著眼,看著床幔,似乎是在沉思亦或發獃。

「來,該起來吃飯了。」她輕喚他一聲。

赫地司的動作很緩慢,好象有點乏力的樣子。他坐起身後,便主動拿過碗筷。

「我自己來就好。」

「嗯。」珊雅特將拖盤放至一旁,便禁不住地撐著下巴看他吃。

察覺她在看他,他十分不習慣地停住動作,嘴巴有一陣沒一陣地嚼著。

「怎麼了嗎?」她搖搖頭,還是一直看著他。

「你吃過了嗎?」

「還沒,不過我不是很餓。」雖然她還是在看他,但他也不想去理會了,埋頭就吃著。

「好不好吃?」他抬起頭,猶豫一下。「嗯。」

「是我親手做的,應該還不差吧!」

「真的?那你滿厲害的。」他不得不稱讚道。

她再看了他一陣,遲疑好一會兒,忍不住開了口。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他不解地皺眉望向她。「為什麼這麼問?」

「難道你不覺得……我總是面無表情嗎?」

「你?」他上下端詳著她。「不會啊!」

「真的不會嗎?」她意外的。

「我覺得自己也是面無表情。」他聳聳肩。

珊雅特的心裡不禁溫暖開心起來,也鬆了一口氣。

「那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這下子換他納悶地問了問題。

珊雅特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慢慢啟了口。「因為……我想你永遠地留下來。」

「我?」他錯愕的。

「我是這個國家的公主,若是娶了我,你以後就可以繼承我父王的王位,雖然這並不是重點所在,但是……我真的喜歡你。」

他為之一震。「公主,你……」

「別叫我公主,喊我珊雅特,我們已朝夕相處一個月了,不是嗎?」

「你這樣尊貴的一個身分,我怎麼配得上你?」他蹙著凝重的眉搖搖頭。

「何必說配得上配不上?我喜歡你,這就夠了。」

「這……」她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好了,這件事暫且別說了,反正我不勉強你。」沉默半晌,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張望了一下四周。

「波瑟芬妮呢?她怎麼不在?」

「她昨晚沒睡好,所以我讓她休息一天。」珊雅特沒有疑心地回答。

「……原來如此。」他喃喃低語。

珊雅特將碗盤收一收,便起了身。「你不要亂跑,我去去就回來。」不要亂跑?他擰住眉毛。他就算要亂跑,也沒地方去吧!

不過,換個念頭想了想,他有點挂念起那個波瑟芬妮。經過昨晚那麼一哭,不曉得她現在怎麼樣了?而且她哭得那麼慘,今兒個的眼睛一定很腫吧?

不知怎麼地,好象有一股力量驅使他下床去看她,而他確實做了。

或許,去看看她也好。

雖然也不過才小睡片刻,但波瑟芬妮覺得已經夠了,而且說實在話,在這樣複雜的情緒下,她也很難完全入睡。

她直覺地抬頭一瞄門邊,沒想到正好瞧見赫地司站在那看著她。

「你……你怎麼來了?」她大吃一驚站起身,並無措地弄弄頭髮、整整衣服,深怕自己此時的樣子很糟糕。

「我?」他似乎也頗感困惑,只能捶了捶腦袋,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是嗎?」她垂下臉,兩手扭絞著衣服。

躊躇兩秒,他左右張望一下,便邁步朝她走近。

而凝聚在他們之間的氣氛,一直有些詭異,也有些微妙,只不過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只覺得他好象被下了蠱或下了咒一般。

「波瑟芬妮……我敢肯定,我以前一定認識過你。」

「為什麼?」她抬起了頭。「為什麼你敢這麼肯定?」

「雖然你的長相對我而言有些陌生,但是我知道,你和我的心靈相通,甚至也可以說是相互契合。而且我相信這絕不是一廂情願的想法,你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對不對?」他已經來到她的面前,用他深情、深邃的藍眸直視著她。

即使失去記憶,即使她換了個樣子,他仍然感受得出她曾是他所愛的人;能夠知道這樣的事實,波瑟芬妮的情感頓時被激蕩得澎湃熱烈不已。

彷佛冥冥之中皆有安排一般,他握住她的手,毫不考慮地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波瑟芬妮,我愛你。」她恍若遭受電殛般的震動與感動,抬起不可置信又同樣深情的眼,幾乎無法預料她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聽到那句話。

已被他偷了心的她,又豈能不響應他的話?

「我也愛你。」她也露出了靦腆的、羞怯的笑容,低低地對他說。

此時此刻,他笑了,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地笑了,而且整個人都變得異常柔和與親近。他點點頭,看著她又笑了笑,那喜悅的感覺不斷塞進他的身體里,又從上千萬的毛細孔奔放出來。

「知道嗎?雖然我失去記憶,可是聽到你這句話,我開心得幾乎要飛上天。」他含笑地說。

「所以你要快點恢復記憶呀!」她禁不住難過地說。

「會的,我一定會早些恢復記憶的,至少我不能忘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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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地司與波瑟芬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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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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