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輛華貴的馬車行駛在曲折的山路之中,寧靜的山裡不時傳來車夫揮鞭、吆喝的聲音,此時已是深夜,以它那種賓士的速度,不禁讓人為之捏一把冷汗。

但是車裡的兩人可不這麼覺得,還不停地催促著車伏再趕快些。

沒辦法,誰教今天是他們寶貝獨生女五歲的生日呢?

一天轉眼就快過了,他們自然得趕快些。

「相公這……到底趕不趕得上呢?」車中那身著華服。

美麗高雅的婦女如此說道,溫婉的臉上有著一絲心焦。

而坐在她身旁,同樣也是一位衣著華麗的男子,他斯文俊秀的臉龐此時也是略帶焦急的,只見他撩起窗邊垂掛的湘竹簾,側頭向前面的車夫道:「車夫,能不能再趕快些呢?我們真的在趕時間,這樣吧!車資我們付你三倍,成不成?」

只聽車夫拉開嗓門道:「公子,不是我不快啦!而是路這麼彎、天又這麼暗喔,實在是很難再快的啦!」

美婦一聽,一雙彎月般的黛眉立即就蹩了起來,男子無計可施,只好柔聲安慰:「別急了,柔兒,我們會趕上的。」

那名美婦雖輕點了點頭,卻仍掩不住憂心地道:「趕不上,為為可要哭了。」

說到這寶貝獨生女,可是他們全家的一塊心頭肉,因為不止她是獨生女,連她的爹爹。娘——也就是相公和她自己——也全都是獨生子女,兩個龐大的家族就她這一個女娃娃,不疼她疼誰?

那男子見愛妻如此憂心,忍不住又開口向車夫道:「車夫,是這樣的,因為今兒個是我們女兒的生日,我們想儘早趕回去給她慶祝,遲了可就來不及了,麻煩請你再快些吧!」

「是這樣喔!」車夫望了下天色。的確,太陽就快要下山了。「好啦!我再加快一些就是了。」

他才要舉手揚鞭,不料前面卻來個大轉彎,他一時操控不及,整輛馬車連帶兩匹馬就這麼墜下山谷,快得連他們呼救都來不及,就這樣葬身在這深不可測的幽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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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輕揚,迎面朴來一陣淡淡的暖香,也勾起了低垂湖面的翠綠柳枝隨風擺動,弄得一池平靜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游,經過陽光反射,更顯波光粼粼。

湖畔青翠的草地上,此時正趴著一個一身湖綠色衫裙,約莫十五、六歲,嬌俏甜美的人兒。

這小小人兒似乎頂無聊的哪!只見她正用她那一雙纖纖素手,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湖水,甜美的小臉凈是無聊的神色。

看著清澈見底的水中,幾條小魚兒正悠遊地在水中漫遊,她好羨慕哪!好想也下去玩玩水喔!

想到就做!

她立即脫掉腳上的繡鞋罹襪,露出一雙白白嫩嫩的小小蓮足。

她一雙小腳簡直就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成的一般,非常地玲瓏可愛。

她先拎起裙角,將雙腳浸在水中,然後才慢慢地站起來,朝湖中走去。

不料才沒走幾步,湖底突然就深了下去,她一時構不到底,心中一慌,整個人就往前一撲,摔倒在水裡,發出好大的聲響。

被她遣在遠處的四名婢女一瞧見這景象,立即都刷白了臉蛋,二名朝她飛奔了過去,二名則去通知大伙兒來救人。

當有意和流水把她從水中位起來時,她已喝了好幾口水,待到了岸上才得以清清鼻子,舒緩舒緩氣息。

「為為!為為!」

遠遠奔來一大群人,其中一名老婦更是緊張地領先了眾人,朝她直衝而來,一把將她給摟在懷裡,完全不顧她濕透的衣衫會弄濕自己。

「是奶奶呀!」小小人兒揚起陽光一般燦爛的笑面,賴在老婦人懷中直磨蹭。

沒錯!她就是任司為,那個江南首富之一——「江南織造」的大小姐任司為。

咱們任司為小姐的驕縱任性可是出了名的,她想怎樣就怎樣,從沒有人敢不依她,否則,就等著給老太爺、老太君責罰吧!當然,這個責罰絕不是打幾個板子就可以了事的,至於例子那倒也不用多說了。

可是,就算她再怎麼調皮搗蛋,大伙兒仍是疼她疼得緊,不止是因為她那一張嬌美的臉蛋,更是因為她自小沒了爹娘。

那年司為才剛滿五歲,正是最依賴雙親的時候,殘酷的上天就狠心地奪走了她的爹娘,只留下她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

因此大家特別疼她、寵她、縱容她,給她一切她想要的,才養成今日她這種想要什麼就非得到不可的驕蠻性格。☆www..net☆

「瞧瞧你,渾身都濕透了,快去換件衣衫,當心別著了涼。」老太君如此道,對她游湖這胡來的舉止是半點也沒責備。

司為甜甜一笑,在落花、有意、流水和無情四名美婢的簇擁下,回到她的院落——「憑綠樓」。

咱們任大小姐喜歡綠色,所以憑綠樓里一切以綠為主,也不大看得到有別種顏色。

待換過衣衫,司為窩在鋪上長毛毯的躺椅中,啜了口落花奉上的甜薑茶。

「天氣真好。」她望向窗外道。「對了,聽說三天後有個市集,是不是?」這小女子已渾然忘記落水的恐懼,又想著玩。

有意將濕衣服放在簍里,要無情端出去給門外的婢女拿去洗,然後笑道:「是,小姐消息真靈通,又想去玩玩了嗎?還是缺了什麼東西要去採買?」

「得了,我還缺什麼?只是想去瞧瞧罷了。」司為懶懶地道,將未喝完的薑茶隨手一擺。「撤下罷。」

落花趕緊捧著茶碗叫立在門外的小丫頭收下去,像跑腿這種事一向用不著她們親自來做,因為司為房門外總是會有一排專門跑腿的婢女,負責收送東西。

有意再度開口了:「不過,這次市集地點挺遠的呢!小姐想要去,可得早些出門。」

司為沒回答,只是淡淡地「嗯」了聲,然後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真無聊。」市集還得等三天呢!

「小姐可以彈琴。對奕呀!」落花獻計。

「不要,都煩了。」司為擺擺手,不耐地道。

靜默了一陣,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從椅上跳起,一臉興奮地道:「聽八兩說,有個叫『芳滿庭』的地方,好像很好玩呢!咱們瞧瞧去!」

「芳滿庭」?!那可是家勾欄院哪!八兩哪可能對小姐說這些,準是她自己偷聽到的。

有意沉默不語,心中正飛快地盤算著如何使小姐打消這個念頭。

倒是比較沒大腦的落花急急道:「不行啊!小姐,那地方不能去啊!」

哦!完了!有意在心裡暗暗叫糟。

小姐最討厭別人對她說什麼「不行」、「不準」的,越是這麼說,她就越要去。

果然,司為一邊的眉毛已經挑起來了。

「怎麼?想攔我?」

落花啞然了。

完了!她犯了小姐的大忌之一,怎麼辦?

有意!救救我!她以眼神無聲地向最足智多謀的有意求救。

有意嘆了口氣,試圖力挽狂瀾:「小姐,那『芳滿庭』是男人尋歡的地方呢!有修養的小姐是不會進去的。」

「我就是要去瞧瞧嘛!八兩都說好玩了。」司為跺著腳,固執地嚷著。

大局已定!☆www..net☆

有意接著額頭呻吟了聲,一會兒才又道:「小姐這副打扮,他們是不會讓您進去的,您得扮做男子,他們才會來招呼您。」

「太好了,無情!」她喚著一旁沉默不語的婢女,道:「快拿件衣裳來,我要扮做男孩子樣。」

無情女紅的手藝是又快又好,當流水從老太爺房中摸來件衣裳交到她手上后,不出半個時辰已然改小了一號,剛好合司為的身材。

司為高高興興地讓四名婢女把她從頭徹尾改裝一番,待成了之後才跳下椅子攬起鏡子直照個不停。

「好不好看?」她滿懷期待地問。

美人就是美人,無論穿什麼都好看,就算是扮做男子,也一樣俊逸飄然,只不過看起來又比實際年齡更小了些,像只有十三、四歲。

落花一臉崇拜地這:「小姐真是帥啊!一定可以把芳滿庭里的姑娘們迷得七葷八素。」像她就已經被司為俊俏的外表迷得全然忘了前一刻的奮力阻止。

「真的嗎?流水,有意,我們走!」司為得意地一聲令下,率先大步跨出門檻。

司為出門不喜大批僕人跟著管東管西,所以一向只帶著流水和有意,這次自是沒有例外。

當司為坐進轎子后,三個人便大搖大擺、浩浩蕩蕩地直朝「芳滿庭」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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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芳滿庭」的李嬤嬤瞧見她們是乘八人大轎前來的,自然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空出一個上等房院,請她們上去,然後奉上酒肴飯菜。

司為東瞧西瞧,就是瞧不出有什麼好玩之處,正在不耐之際,李嬤嬤便迎了上來。「請問公子中意哪位姑娘?我這便去將她叫來,包管她將公子服待得舒舒服服。」

司為正煩著呢!聽她這麼一說,想也不想便道:「什麼什麼姑娘?反正你把最好的找上來就是了。」

「那當然是我們的花魁啦……」話才說到一半,李嬤嬤又支支吾吾起來。

她倒不是擔心這小公子付不起錢,瞧他乘的是八人大轎,穿的是綾羅綢緞,怎麼可能會沒錢?她擔心的是她們的花魁盈袖姑娘。

想她們的盈袖姑娘,可不是客人說見就見的,想要見她可得在好幾個月前就來排呢!而今天她又有一位排了好久的客人,這……

「花魁?就找你們的花魁吧!」

「公子,您還是找別人吧!像媚娘啦!彩鳳、紅桃……」

「你真吵耶!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成了。」司為打斷她的話,一臉不悅。

「這……公子,這不成的我……」

李嬤嬤還想再說,司為可火了,大叫道:「下去!」

李嬤嬤被她那在一莉那間迸發的威嚴和貴氣嚇得噤口不語,匆匆退了下去,衷心地期盼那王大爺會比這位小公子好商量些。

答案不一會兒就出來了,結果是二位都不好商量。

可是李嬤嬤對司為著實可有點害怕,所以仍一直勸著王大爺。這王大爺是開鏢局的,滿身江湖味,講沒幾句火氣就上來了,率領著四名貼身護衛便氣沖沖地沖至司為包下的房院找她「理論」。

流水和有意看一下子衝進這麼多人,又神色不善她們趕緊擋在司為跟前。

有意朗聲道:「閣下有何貴幹?」

王大爺沒好脾氣,哪理這作書童打扮的有意,他沖著司為直罵:「你他奶奶狗娘養的渾小子,敢跟你爺爺搶女人,你他媽的不要命了?乖乖地滾回家喝奶去吧!」

一番粗俗不堪的言語激得司為大怒,她柳眉倒豎,喝道:「流水,掌嘴!」

「是!」

流水有武功底子,身子很是靈活,才一眨眼已便竄到主大爺身邊,「啪啪」賞了他兩下清脆的耳刮子。

王大爺沒料到她身手竟是那樣好,一時大意,登時兩顆被打得高高腫起。

他痛叫了聲,兩手捂頰,僻哩啪啦又是一頓亂罵:「你這龜兒子,竟敢打你爺爺!殺千刀的渾小子,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還當老子是病貓!大毛、二毛、三毛、四毛,給我上!」

「這是怎麼回事?」盈袖聞訊也匆匆趕來。

王大爺兩頰被揍,疼痛不堪,但瞧頁隨後而來的盈袖,心想絕不能給她瞧扁了,所以才要這些貼身護衛去教訓教訓那渾小子,在她面前逞個威風。

只見一個不算小的房院內霎時打鬥聲不斷,李嬤嬤看得差點昏倒,倒是咱們司為小姐還悠哉游哉地一一品嘗著桌上的各種菜肴。

「呸!難吃死了。」

她含了一口菜,才沒嚼個幾下便全吐了出來,還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茶(她以為是茶)來漱漱口。

沒料到,這茶人口的味道全不對,一點點甜,一點點辣,更有一股灼熱由喉頭直燒人腹。

這是什麼?好鮮的味兒哪!她又多嘗了兒口。

這邊的流水以一敵四,漸漸地體力就快要耗盡了,她心下著急,想得先保住小姐平安,便向有意使了個眼色,要她帶小姐先走。

有意心下明白,正要去攙扶小姐,卻發現她雙頰火紅,兩眼迷濛,顯然是醉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下可糟了!

才扶著半醉半醒的小姐走到門邊,卻被王大爺給擋住了,他惡很狠地一腳端開了不會武功的有意,一個火辣辣的巴掌便打上司為那白玉般的面頰。

司為給他打得頭昏腦脹,直跌到門外,剛好落人一個溫暖的懷中。

接到盈袖通知,匆匆趕來的季遐只覺得一陣聲香撲面,接著就是一個溫軟嬌小的身子撞進他懷中,他見「他」雖是作男子打扮,但「他」身上特有的馥郁馨香,卻明顯不是一般男子所應有的,而且,「他」是如此地嬌小……

微一沉吟,他便已確定了她的性別。

就在這個時候,剛剛動手打人的王大爺又追了出來,作勢要教訓司為,季遐眉頭一皺,左手翻出,在半空中截下了王大爺揮打過來的一掌。

王大爺只覺得手腕彷彿被牢牢扣住了般疼痛不堪,他脹紅著臉,不好意思出聲求饒,只能不斷掙扎著。

「呀!遐,你總算來了。」盈袖一見救星出現,連忙迎了上去,扯著他的衣袖急道:「快去阻止他們!」

季遐淡淡一笑,放開了王大爺,任著盈袖拉了進去,在他進門之前,不忘投給王大爺一個瞥告的眼神。

這時流水見到小姐受辱,大怒之餘,出手不再留情,長劍一出就連取二人性命,待她欲再舉劍,卻被季遐給擋下了。{請支持四月天}

「夠了吧!姑娘。」他聞到了流水身上的淡淡荷香,再看看另一名書童,便認定了她們和她們的主子都是女人。

他此話一出是語驚四座,王大爺看自己二名手下都是喪命在女人手裡,他只覺得面上無光,便轉身要走。

「休要走!」

流水甩開季遐,施展輕功從眾人頂上躍過,奔到他身邊,長劍一揮,迅捷無比地將他那隻打人的右手當場斬落。

王大爺驚痛不已,倒在地上不住嘶嚎,源源噴出的鮮血立即將地板染紅了。

李嬤嬤和盈袖一見到這種慘狀,都嚇得暈了過去,有意則將司為由季遐懷中扶了過來,冷冷地朝王大爺道。「這筆帳,咱們任家記下了,三日之內,必加倍奉還!」

她在打鬥之餘瞧見了護衛們手臂上的標記,所以知道他們全是王家縹局的人。

流水也「呸」了一聲,道:「去掉你一條膀子,還算便宜了你,快滾回家去等著吧!封館的命令馬上就要下來了!」說完,她還狠狠踩過王大爺的頭,然後忙去攙扶司為,三人一齊出了「芳滿庭」。

「任家?是江南織造?」季遐一邊扶起昏倒的盈袖,一邊輕挑地吹了聲口哨。「倒霉的王家鏢局,惹到不該惹的人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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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王家縹局的下場是十足凄慘的,財大勢大的任家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讓縣太爺下令封館,生意才剛有起步的王家鏢局,就這樣又倒下來了。

可憐的是,善於使劍的王大爺被去掉一條右臂,武功可說是全給廢了,在江湖上再也玩不出個什麼名堂,可說是名、利全失,只因為他賞了任家的掌上明珠一個耳光。

偏偏任家總覺得這個懲罰似乎還不夠,硬是封鎖了他們食、衣、住、行的來源,逼得他們不得不逃往北方,離開任家的勢力範圍,下場簡直比朝廷的欽差要犯還修。

倒是咱們這司為小姐近來可愜意得很哪!因為老太爺、老太君見她被人打耳光都心疼死了,所以特別寵她,連她上勾欄院的事也是隻字不提,只可憐了流水和有意,因為保護小姐不周而被罰跪三天三夜,要不是司為隔天醒來發現她們跪在廳上,才叫她們起來,不然她們可真得跪上三天三夜,跪到雙腿麻痹。

而今天司為可是起了個大早喔!

因為她沒忘了今天有個市集,於是不再賴床,乖乖地爬起來讓落花她們幫她打扮,然後就乘上轎子,帶著流水和有意,再度出門玩兒去了。

待她們來到市集所在,已是正午時分了,轎子扛到了街口,司為掀起軟簾,看著人潮洶湧的景象,她興緻一來,突然叫道:「停轎!我要下去。」

八名轎天哪敢不從,趕緊放下轎子,讓流水和有意扶著小姐下來。

司為一下轎,就急著要去玩,連中飯都不吃了,有意無奈,只好去買了些雪花糕,為司為墊墊肚子。

三人逛了沒幾個攤子,瞧的都是些很平常的東西,珠翠首飾也沒看上幾樣,司為漸漸地有些不耐煩了。

「看來看去都是這些玩意兒,當真沒趣得緊。」她停足在一個賣發簪頸飾的攤位前,蹩起一雙新月般的黛眉,如此抱怨道,完全不懂得在老闆面前修飾自己的不滿。那老闆才要說話,卻被流水瞪了一眼,她那邊人的氣勢登時將他嚇得噤口不語。

司為瞧沒兒眼,嘟著嘴隨意拿起一個青玉鐲子丟給老闆。「就這個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讓有意去付錢,十足十的小姐架子,看得那位老闆是又敬又懼又搖頭嘆息。

才一轉身,司為突然「咦」了一聲,眼光便始終定在某一方。

流水和有意也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看過去,就瞧見一名俊逸秀雅的男子正溫柔體貼又親呢十足地將一支簪子插人了他身旁一位姑娘的髮絲里,然後又順手撫了下她的髮絲。

男的俊俏女的艷麗,他們倆動作又如比親密,看起來是極出色的一對。

「啊!那不就是上次在『芳滿庭』的那位公子嗎?」有意忽地記起了他。

「啊?」流水卻沒啥印象。

「你忘啦?在『芳滿庭』里,他扶住了小姐,還替小姐擋下了一掌呢!」

有意這麼說,流水馬上就記起來了,不過當時她壓根沒留意那人長得是圓是扁,今日一見,才知道原來他是如此地英挺出眾。

「小姐也記得人家?」流水小聲地問著司為。

「記得什麼?我要那支簪子。」原來她瞧上的是人家姑娘發上,剛插上的那支簪子呢!流水瞧了下。

嗯,上好白玉雕成蓮瓣的樣子,再配上幾顆紅如鮮果的石楷石,不止雕工精巧無比;紅白鮮明的對比更是搶眼,如此一來,讓人的視線不禁會被那佩戴之人吸引過去,簪子,更是出色卻又巧妙地不會搶了佩帶之人的光彩,反而將那姑娘的美更添一籌。

真是上上之品,小姐好眼光!

流水只顧佩服小姐,倒是有意已知大難臨頭了。

果然,司為走了過去,伸手就要將那支簪子由人家姑娘的發上拔下。

那姑娘也察覺了她的意圖,靈巧地一閃,躲到男子身後,嬌斥:「你幹什麼?」

流水和有意連忙搶上,流水拉住了司為,有意則抱歉地朝那姑娘這:「真對不起,這位姑娘,我家小姐很中意你發上的那支簪子,不知你是否肯割愛,讓予我家小姐?」

「不成!這不能讓!」

那姑娘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這時她身旁的男子便在此時開口了。「你們不是上次在芳……呢,咳!我們見過面的。」

雖然他早知道了她們是姑娘家,不過這可是頭一回見到她們穿著女裝,沒想到她們個個都是如此地俏麗窈窕,容貌出眾,尤其是她們的主子,嬌俏純美中更帶著浪漫不知世事的天真憨態,讓人好生疼惜,只想捧在手心。

「是,公子好記性,竟還記著咱們。」有意對他不免多了分尊敬,畢竟他救過她們小姐的,而且還如此周到,沒把她們上勾欄院一事當眾說出來。

「在下姓季,單名一遐字,還不知小姐芳名?」

他有札地詢問,倒教有意不好拒絕,她只能淺淺一笑,道:「我們小姐姓任。」至於閨名那當然是不方便說的了。

季遐扯了個微笑,也不再追問,他堂堂男子,也不好執意探知人家小姐閨名。

「遐,你認得她們?」他身旁的姑娘拉了下他的衣角,抬眼向他詢問。

「見過一次面。幫你們介紹一下,她是南若脂;若脂,她們是任家的人。」

「任家?江南織造?!」若脂驚呼了聲。

傳聞任家小姐之驕縱得寵是出了名的,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正是我家小姐,她真的很中意你那支簪子,若你捨不得割愛,這樣吧!我們出三倍價錢將它買下如何?」有意商量地道,想對方明白了小姐家世,理應不會多加為難才是,更何況她知道這名叫南若脂的姑娘,不過是個身分低下的倌人,跟她談買賣,顯然還是她們纖尊降貴了。

沒想到若脂竟一口回絕,語氣之中還頗為輕蔑:「這支簪子是無價的,我絕不可能讓出,你家財大勢大是你家的事,我用不著對你們唯命是從、卑躬屈膝。」

「放肆!」流水一聽怒從中來,搶上去就要賞她兩個耳刮子,卻被有意給擋下了。

「敢問姑娘要如何才肯割愛?」有意語氣中雖然保持著一貫的有札,但他一張俏瞼卻也不客氣地沉了下來。

「想要我讓?不可能!」若脂雖被流水的舉動嚇到了,不過依然堅持著。

有意望向司為,詢問她的意思。

司為也很固執。「我就是要,我就是要嘛!有意,你去弄來給我。」

有意無奈,雙方都拗得很,她再說也是白費,只好轉向季遐,向他求救。

季遐怎麼可能會拒絕美麗姑娘的請求?當下他便開口對若脂道:「若脂,你就讓子她們吧!明幾個我再送支給你。」

若脂在他溫柔的勸說下,有些動搖了。「心意是無價的,這可是你頭一回送我東西呢!而且,這不是你特別去訂做的嗎?教你到哪兒再去弄一支同樣的給我?」

「這……不然這樣吧I你想要什麼,儘管同我說,我都答允你便了。」他瀟洒地道,心裡也明白那簪子全世界就只有這麼一支,因為那是純手工雕成的,就算是請人再造一支,質材、雕工也不可能會相同了。

「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可別推我。」

「自然不會。」季遐輕涅了下她的臉頰,笑道。

「那好,我要你陪我一夜。」若脂是個風塵中人,將男女這碼子事光天化日下放在嘴邊是絲毫不見羞態。

「這有何難?」季遐輕佻地一笑,伸手摟住她的纖腰,也不知避嫌,大刺刺地就在她臉上香了一記。

這放肆的舉止當場看得三名未出閣的姑娘家大羞,各是酪紅了一張嬌顏。

若脂見他應許了,歡喜得不得了,因為她知道季遐風流歸風流,眼界倒是頂高的,並不會隨意就與人共赴巫山雲雨,就她所知,目前只有江南第一大妓院「芳滿庭」的花魁江盈袖和北方名妓海瀾有幸與他共度春宵,沒想到自己竟也有這種好運氣,給他瞧上眼了。

他不但長相俊美、出手大方,更重要的,是他的個性溫柔又多情。能伴在他身邊,不知是多少姐妹們夢寐以求的心愿,他簡直就是個完美情人!

雖然他絕口不提他的家世,但瞧他出手之闊氣豪爽,顯然頗有身分,若能和他攀上關係,下半輩子生活是無虞了。這麼好的條件,她南若脂雖不貪財,卻也忍不住心動。

「喀!拿去吧!」既得到了他,這支簪子又算得了什麼?

她隨手一解,便把管於遞給有意,乾淨俐落,讓人一眼便知她性格坦蕩率直。

司為得到了簪子,滿心歡喜,一張俏顏笑得有如春花初綻,剎那間綻放的光彩竟將素以「花仙子」之名紅遍江南的名妓若脂也給比了下去。

「你這人挺好的嘛!」司為渾然不覺自己眩目的美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笑著輕拍了下季遐的胸膛。

這一下拍得若脂大驚,卻不是因為司為不合宜的舉動,而是因為那個長年流連花叢間的調情聖手季遐——竟微紅了俊臉。

老天爺!季遐也會像個純情小夥子般臉紅?!若脂揉了揉眼。

因為淡淡的紅潮退得很快,所以她認定是自己看走了眼。雖然她也知道這任家小姐長得很俏,但她並不認為這世上會有誰能讓季遐臉紅。

事實上,季遐的確是臉紅了沒錯,他自己也沒料到這樣一個不出十六、七歲的小丫頭能對他產生這麼大的影響,不過,臉紅就是臉紅,既不能阻止自己身體上的反應,他也就不會羞於去承認它。

只是,一時之間,他竟有些「怕」見到這任家小姑娘,因為,他總覺得,只要再見到她,自己就會遐失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像是一種感覺。一顆……心!

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把他嚇了一跳,他忙不迭地拉起若脂逃離現場,動作之迅速彷彿這任大小姐是洪水猛獸。

司為不滿地嘟起小嘴。「幹麼呀。逃難似地,把我當成了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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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瞧小姐這回對那簪子真的是中意極了。

因為司為不論做任何事,一向都有很嚴重的三分鐘熱度,這回她竟把這簪子拿在手中把玩了整整兩天,由此可見她對這支簪子有著明顯的喜愛。

「有意,你要的貨調到了!」流水蹦蹦跳跳地出現在門口,一進門就大聲地嚷著。

「噓——」有意急著想要阻止,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果然,倚在窗邊的司為懶懶地開口了:「什麼貨?」

有意自知躲不過,只好裝成一副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沒什麼啦!不過就是向織坊里要些布來。」

希望她平淡的語調可以打退小姐旺盛的好奇心。

有意在心中暗自祈求老天保佑。

「哦?你要做新衣呀?」{請支持四月天}

這時如果撤一點小謊,整件事即可落幕,但很不幸地,她一向是誠實的好孩子。「呢……不……」

「不是要做衣服?那你拿布幹麼?」司為不是小氣,她是好奇,有意什麼都不缺,怎麼這回竟會主動要布?哇!

這可是一大進步哪!

只要是她的心腹侍女,不論什麼東西一向都是任她們拿的,不但不用報備,而且愛拿多少拿多少,她也從不管這事兒的,可是她們除了每個月的薪響外,從不會多取一兩,分的之清楚幾乎都要讓司為不滿地抱怨了。

終於這次有意想開,要拿點東西了,司為差點沒為了此事設宴慶祝。

「是要用來送人的,」這下可好,有意恨死自己的誠實了,小姐一定會不斷地追問下去,直到她滿意了為止。

果然……

「送誰呀?」司為好奇地道。

她在心中哀嘆一聲,全招了。「就是上回的若脂姑娘,小姐記得嗎?她把簪子讓予了小姐,咱們也該回送點東西以聊表謝意。」這才顯得出她們住家並不是仗勢欺人、不知禮數、財大氣粗的暴發戶。

「哦。」司為應了聲,對有意口中的若脂姑娘不是很有印象,只是最近她問得慌了,所以……「我也要去。」

「是……」這早在她意料之中了,有意無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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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耳,這回司為又換了男裝,當她們一行三人再加上扛著箱子的挑夫來到「盼君小樓」時,樓里差不多都客滿了。

這「盼君小樓」雖名為「小樓」,實際上這樓可真不小,「芳滿庭」才真正是一棟棟的小樓獨立,這裡有的只是一整幢大樓,而且龍蛇混雜。

不過,比起「芳滿庭」.司為卻比較喜歡這裡,她一向愛熱鬧,加上這裡又有許多新奇的玩意兒,當場樂得她手舞足蹈,到處晃來晃去。

有意見她對著一個賭局痴痴發愣,霎時嚇白了一張俏臉,趕緊將她拉了出來,道:「公子,我們還是先找苦脂姑娘吧!」

司為這回倒是沒有異議地任她拉著走,因為她雖然對那個正方形每一面都有著不同點數的東西很好奇,可是前面圍著一群人身上的味道都好臭,她受不了。

通報過後,她們走上樓梯,等著人前來帶領,司為倚欄支首,又是獃獃地望著下頭的賭局。{請支持四月天}

不一會兒,有人來了,她們便被帶到最高層樓的一間雅房。

「我就請是你們。」裡頭除了若脂,還有一名秀雅的公子,他笑望著她們,好整以暇地啜了口酒。

有意神色有些尷尬,怎麼每次來這種地方都會被他給撞見?真是羞死人了!

「季公子。」她和流水朝他斂袖施完禮后,就盡量不再和他眼神交會,不然她真要找個地洞鑽下去了。

季遐淺淺一笑,對於有意明顯的迴避也不在意,目光不由自主地環了下四周。

咦?怎麼不見她們那嬌俏甜美的主子?

一股失望襲上心頭,他隨即釋然了,收回視線,改望向那個由兩名挑夫抬進來的一隻雕漆的木箱。

端起酒杯又再啜了一口,他也不問那裡頭裝的是什麼,反正有意已經在開箱子了。

有意將木箱開啟后,從中捧出一匹赭紅色摻著金絲線的綢緞,向始終一言不發的若脂道:「這是我們公子為了感謝姑娘贈物之情,特地訂做了給姑娘送來的,一點微薄之禮遼請姑娘笑納。」

臉色從一開始就不太好的若脂終於有了反應,她瞧了眼有意手中的綢緞,表情微變。「很貴重的禮物。我收下了,多謝。」

光是她手上的那一匹,價值就與那簪子相去不遠了,再冠上「江南織造」這響亮的名號,那自是更加珍貴得多。任家好大方,竟抬了一箱來,這可抵過了她半年的營生哪!那任家小姐的婢女竟還說這只是一點「微薄之禮」。

微薄之禮都巳經這麼豐厚了,那貴重之札又是怎生的光景?若脂突然對任家的財力雄厚無法想像。

只不過,她的心倩仍不是很好,誰教她們要來攪和她和季遐這美麗的夜晚?

本來她是不願見她們的,還是季遐先邀請她們上來,她不好讓他失了面子,這才沒動手趕人的,現在,札物她已經收下了,她們可以走入了吧?

若脂一雙不懂得隱藏情緒的眸子瞪著流水和有意,擺明了她在下逐客令。

流水對她沒好感,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沒理她;而有意雖然對她的無禮心中有氣,卻仍是扯了個了無笑意的笑容,拱手道:「禮物已經送到,我們也不多作打擾了,就此告辭。」

接著她轉過身來朝們口走去,一邊道:「公子,我們……」

話還沒說完,突然就是個青天霹靂!

空蕩蕩的門邊,哪還見司為身影?

完了!她們小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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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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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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