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漪帆剛走出辦公大樓就看到辨風的跑車停在對面的老地方等她，她的唇邊勾起最甜蜜的笑，加快了腳步。

她身上穿著最新款的MISSSIXTY的粉嫩色夏裝，斜肩設計，露出一截雪白無瑕的香肩，腳上踩著細跟高跟鞋。以前的她很少做如此女性化的打扮，但自從跟採風約會後，她發現自己逛街時總會忍不住採買優雅又浪漫的款式。唉，她承認她的確是在乎他的，而且非常在乎──這就是所謂的「女為悅己者容」嗎？

當然，她跟樓辨風天天約會，甚至讓他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事，也引起了辦公室里一些女同事的閑言閑語。她們言之鑿鑿地說她果然搶走了瑞甄的男朋友，之前還不敢承認。

對於那些女人的議論，漪帆懶得放在心上。她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你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同時討好所有的人，一定還是有許多以八卦為樂的無聊份子存在。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也明白採風跟許瑞甄會分手純粹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並非她的介入。

只要她問心無愧，那就夠了！

正愉快地想過街時，冷不防地，一個人影竄到她前面。

許瑞甄？！

「瑞甄？」漪帆很意外。「你……」

許瑞甄惡狠狠地瞪著她，眼底滿是憤怒，怒吼著：「你騙我！汪漪帆，你好不要臉！在我面前口口聲聲地說我誤會了，你根本沒有想要搶我的男朋友！結果呢？事實證明一切，你的確跟樓辨風在一起！我已經在這裡跟蹤你們好幾天了，你──你好下賤！搶了我的男人還不敢承認，無恥！」

「……」漪帆一時無言，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對瑞甄解釋？是的，許瑞甄剛跟樓採風分手時，她的確沒有想到自己會跟採風交往，但感情的事又豈是能預料得到的呢？

「瑞甄，我──」

「你不要再說了！」許瑞甄尖叫著，渾身氣得直發抖。「你真下賤──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要搶我的男朋友？我恨你！我永遠不原諒你！」

說完，她高高地揚起──啪！狠狠地甩了漪帆一大巴掌。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不但漪帆來不及閃躲，連迅速衝過來的採風也來不及阻擋。

許瑞甄下手很重，再加上漪帆穿的是細跟高跟鞋，所以一個重心不穩，她整個人摔到地上。

「漪帆！」採風狂吼地撲過來，先是小心地扶起她，確定她並無大礙后，接著轉過頭，殺氣騰騰地瞪著許瑞甄，怒吼道：「你竟敢打她！你是我的什麼人？你憑什麼？」

「採風……」許瑞甄被眼前這個男人嚇得倒退好幾步。好可怕！樓辨風向來是風度翩翩又瀟洒斯文的，她從沒見過他這麼可怕的表情，像是準備大開殺戒的野獸，朝她噴來的狂猛怒氣瞬間讓她脊背發涼。

採風更加怒不可遏地逼近，肅殺的氣焰令人膽戰心驚。「許瑞甄，你是不是瘋子？我早就說過我們結束了！況且，我給過你任何承諾嗎？我答應你要跟你訂婚還是要娶你嗎？今天你憑什麼來干涉我的私事？」

「我……」許瑞甄又氣又恨，她氣採風居然這麼不給她面子，更恨……恨他的一顆心，早就完完完全全地系在汪漪帆那賤女人身上，看到她受傷，他竟轉眼間變成恐怖的死神。

她不甘心地喊著。「對！我知道你並沒有給我任何承諾，但我就是不甘心！我許瑞甄得不到的，也絕不讓汪漪帆那個賤女人──」

啪！啪！連續兩大巴掌甩過來，把許瑞甄打得狼狽地直往後退，她的臉迅速腫了起來。

「你？你打我？！為了那個賤──」

「閉嘴！」樓採風冷笑，眼底的殺氣更濃，陰狠地道：「你膽敢再侮辱漪帆一個字，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看到她把漪帆打得摔到地上，他恨得想當場殺了她！

「樓採風！」許瑞甄像是潑婦般賴在地上大哭。「你好無情！我也是女人啊，你就只顧著那賤──」

「你還敢再說？」採風陰狂地向前一步，銳利的氣勢足以殺人於無形。既然這女人自己找死，他也無須太客氣。

「採風，夠了！」漪帆從背後撲上來緊緊地拉住衝動的他。「到此為止，不要再鬧了。」她很怕採風渾身迸發的凌厲怒氣，也不願再看見任何人受傷。

「但是她──」樓採風仍狠狠地瞪著許瑞甄。她竟敢出言侮辱漪帆，還打她！他絕不饒她！

「夠了，我們走吧！」又拉又扯的，漪帆好不容易才把怒焰逼人的辨風給硬拉上車，催促他駕車離去。

樓採風直接把漪帆送回家，一進家門，他便由冰箱里找出冰塊，以毛巾裹著，半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輕敷她的臉。

「很痛吧？」他的眼底滿是愧疚與心疼。「該死！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的動作再快一點，就不會讓許瑞甄那個瘋婆子有機會出手打你了！我真氣自己居然沒有好好地保護你。」

「不，不是你的錯。」漪帆按住他的手，她的臉頰是很痛，但──他眼底的萬縷柔情卻讓她整個心湖為之發燙，整個人暖烘烘的，這一刻，她明明白白地確定了一件事──採風對她是真心的，他把她看得此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一個男人只有在深愛一個女人時，才會擁有如此堅定又深情的眼紳。

漪帆把冰毛巾丟到一邊，嘆氣道：「其實我很擔心瑞甄，而且整件事我也有很大的錯。一開始我曾告訴過瑞甄，我對你沒興趣，我真的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最後，會演變成我跟你……所以，難怪她會受不了。」

在漪帆的記憶中，許瑞甄是個很好強且輸不起的女孩。她還記得有一次，因為系聯會會長選舉時，被另一名女生以高票奪去會長寶座，當時也參選的許瑞甄居然躲在宿舍里連哭了一個禮拜，哭得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似的。而且她還天天詛咒那個無辜的女孩，併發誓永遠不再跟她說話，把她視為仇人，想盡各種辦法打擊她。

唉，漪帆很感嘆。「瑞甄有她的優點，但也有她的缺點。她真的太好勝了，完全輸不起，這一點對她而言不是好事，我真的很擔心她……」

「你還擔心她？今天如果不是你強拉我走，我真恨不得狠狠打她一頓！」提到許瑞甄，樓採風依然怒氣難消，他恨自己的沒用，竟然讓最心愛的女人受了傷。

「不要這麼說。」漪帆認真地搖頭。「就算一開始我們不曾欺騙過她，但現在我跟你在一起卻是事實，她……她一時之間恐怕很難接受。」

「她是文明人吧？曾經受過高等教育吧？如果沒有愛情EQ，就不要亂談感情，省得丟人現眼！」樓採風冷哼，眼底滿是戾氣。「而且，我已經明明白白地跟她說過──結束了！我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承諾，今天她憑什麼跑來打你？她是我的誰？」

「……」漪帆仍是嘆氣。說實在的，她真的很不希望讓事情演變成這樣，她不想傷害任何人。

採風厭惡地皺眉，搖頭揮去眼底的嫌惡，一臉認真地道：「漪帆，我們不要再談那瘋婆子了，談談我們之間的事吧！過幾天，我要回加拿大一趟，因為我母親生日快到了，我一定得回去向她祝壽，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啊？漪帆大驚。「你說什麼？回加拿大？回你家？」

「是，」採風微笑著，滿臉的殺氣終於被喜悅的光芒所取代。「趁這個機會，我要把你正式介紹給我的家人。」

漪帆慌了，她茫然地站起來，不敢看採風，「可是，我……我……要什麼身分去你家，甚至向你母親拜壽？」進他家的大門，甚至參與家族盛事，那不是代表著另一層意義嗎？難道採風不知道這些？

「當然是以我未婚妻的身分啊！」採風笑得更加熱切。他從背後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漪帆，也許現在這個時機不對，但，看到你在我面前出事受傷，我整個人痛得彷彿要碎裂一般，我清楚地知道──我要你、我愛你！這一輩子，我都無法割捨掉你！所以，我們先訂婚吧！等到你更熟悉我的人後，再舉行正式的婚禮。」

一想到漪帆也會變成樓家的一份子，跟他朝夕相處，時刻刻刻都可以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溫暖的幸福感立即充滿採風心房。現在，他終於相信發明婚姻制度的人不是笨蛋，他也終於明白那四個兄弟會結婚不是頭殼壞去。

當你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時，你會很自然而然地想永遠擁有她，每一個新發現都想與她分享，未來的人生，更是只有她可以參與。

他喜歡漪帆的獨立、清新、毫不做作的氣質，他更喜歡她的倔脾氣。反正，只有她不但不會讓他對婚姻產生恐懼，甚至還非常期待他們未來共度的歲月。

「採風？」漪帆完全傻了，雖然他們交往的過程十分甜蜜，她知道他是愛她的，她也承認她愛上他了。但──這太快了！她從沒想過採風會這麼快就向她求婚她輕搖頭，想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如果你只是因瑞甄打我而感到愧疚──」

「不要再提那個瘋婆子！」採風一臉鄙夷地打斷她的話，接著捧起漪帆的臉，黑眸直直地看入她眼底。「小漪帆，我現在談的是我們兩人的將來。沒錯，也許我必須承認許瑞甄那一巴掌是一個『催化劑』，一看到你居然在我面前受傷，我整個人急得快瘋了！我早就喜歡上你、愛上你了，我無法想像有一天如果失去了你，我該怎麼辦？所以，我希望能跟你共同生活，我會好好地保護你。」

漪帆還是覺得很不真實。「你……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她當然也想跟他在一起，但此刻盤據在心頭的，除了狂喜還有恐懼，她不敢相信，向來遊戲人間的採風，居然會向她求婚？

「你這是在侮辱我，更是侮辱我們之間的感情！」採風佯怒地皺眉，而後拉著漪帆的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讓她感受自己急促的心跳。從來不曾臉紅的他，俊臉居然脹紅了！

「感受得到我的心跳聲嗎？事實上，我……此刻的我真的很緊張！我從來沒向任何一個女人求過婚，也沒想過要帶任何一個女人回加拿大的家。因為──我的家是我的私人聖地。雖然我是被收養的，但我非常敬愛我的養父母，所以，那個家只有被我認定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才有資格進去。」

漪帆的心越跳越快，腦子一片混亂，有喜悅、也有迷惘和不安，這是真的嗎？辨風真的想跟她定下來，成為終生伴侶？

「可是……」漪帆的手心直冒汗。「採風，我想，你根本沒有考慮清楚，婚姻是一輩子的承諾，你……你清醒後會后侮的……」

「漪帆！」採風沉下臉，俊臉變得無比嚴肅。「你究竟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沒錯，婚姻的確是一輩子的承諾，所以我從沒把婚姻當成兒戲，也很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要我放棄逍遙自在的風流歲月，坦白說，我的確有一點不舍。」他苦笑。「但，那絲不舍跟你比起來，卻又變得微不足道了。我的確嚮往海闊天空、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但，我更想要跟你一起度過我們的自由歲月。婚姻不是愛情的墳墓，我們可以一起成長，一起幫助對方完成夢想，沒有羈絆，只有依賴與信任。」

他的黑眸凜凜發亮，低沉地道：「一開始，你不肯信任我，甚至一再排斥我，我可以體諒。畢竟，我過去的風花雪月的確不能讓你安心。但，漪帆，經過這陣子的交往，我的努力你都感受不到嗎？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好，但──只要你給我機會，我會學習成為一個好丈夫，也會是你一輩子的情人！」

淚水在漪帆眼中打轉，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她的心湖激起巨大的漣漪，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感到害怕。

「對不起。」她不敢承接他炯亮認真的眼神，垂下頭道：「也許你說得對，我……我是對自己沒信心。從小到大，我看過了太多的壞男人，再加上我三個姊姊離婚時，那痛不欲生的表情，都讓我在潛意識中對男人一直懷有排斥感，也不信任婚姻。我總認為感情付出得越多，將來所受的傷也越大。再加上，你是這麼優秀出眾的男人……我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漪帆！」採風再度嘆氣，按住她的肩頭，要她正視自己的決心。「你在亂鑽牛角尖！我不懂別的男人求婚時，都說些什麼？我很會說一些浮華的甜言蜜語，但對你，我只想說出心底最真實而簡單的感受──我希望每天都能跟你在一起！沒錯，以往的我的確很害怕責任與束縛，如果不是看清自己的心，我不會輕言婚姻的，因為它代表了一生一世。漪帆，你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嗎？」

漪帆一直低著頭，心隱隱抽痛著，既甜蜜又酸澀。她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對不起，我……我還是無法接受。是我的問題，我對自己沒有把握，也對未來沒有把握……」

「漪帆……」

「請你先走吧！」如果他再不走，她好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裡，一口答應他的求婚。但……她真的還沒準備好，她更不敢相信向來遊戲人間的樓採風真的會向她求婚，會永遠愛她？

答應？不答應？兩人在一起的美好畫面與三個姊姊離婚時那哭斷肝腸的表情，形成兩股巨大的力量，不斷地在她心底拔河，她覺得整個人快被撕成兩半了！

「漪帆？」

「你先走吧！對不起，我真的想靜一靜。」……她轉身，不願讓他看見自己悄悄墜下的淚珠。

採風無言地凝視她的背。他從沒這麼沮喪過，他最心愛的女孩不肯接受他、不肯與他一起編織美好的未來。老天，他真的有這麼糟嗎？

沉默了好久，一直到兩人都感覺到快窒息了，採風才暗啞地開口。「我明白了，我……先走了。」

深深地看了漪帆脆弱的背影一眼，他邁開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出去。

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漪帆才敢回頭。她狂衝到門口，緊緊握住門把，卻又不敢打開，淚水無法抑制地滾滾而下，整個身軀更是劇烈地發抖。

採風！採風！他離去時的聲音是那麼沉重而疲憊，她知道自己的拒絕重重地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跌坐在地，她任淚水奔流而下。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厭惡自己！汪漪帆！你真沒用、真沒用……

她仿彿墜入一座巨大的迷宮中。迷宮外，有採風溫暖的聲音，但不論她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凌晨十二點。

漪帆仍坐在地上，頭靠著沙發椅，臉上淚痕未乾，像是失去生命力的布偶般，動也不動，布滿血絲的雙眼一直盯著電話。

以前，採風總會在十一點的時候給她「愛的熱線」，兩人情話綿綿后，才會依依不捨地收線，而她則會帶著滿滿的甜蜜，微笑地進入夢鄉。

但，今天晚上，辨風一直沒有來電。漪帆的淚水又涌了出來。她知道自己傷了他，他是那麼自負驕傲的人，但她竟拒絕了他的求婚！

可是，正因她太在乎採風，所以才會患得患失，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啊！

唉……她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輕咬著唇，她正猶豫著該不該打電話給採風時，電話卻響了。

採風！

漪帆迅速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接聽，顫聲問著。「採風？是你嗎？」老天！她從沒如此渴望聽到他的聲音。她更加確定一點，自己已經陷得太深、太深了！不論有沒有婚姻關係，她這一輩子永遠也忘不了他！

彼端一陣沉默，然後，賴馨玫開口。「我不是你的採風。漪帆，你的聲音怪怪的，你哭了嗎？」

「馨玫？」漪帆頹喪地又坐了下來，無力地低語。「我……唉，一言難盡。」

馨玫道：「我現在在你家樓下，方便上去嗎？」

「你怎麼會想來找我？」漪帆很驚訝，馨玫住的地方雖然離這兒不遠，不過，她會突然在三更半夜來訪，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見面再說，我現在先上去！」

幾分鐘后，漪帆打開大門讓馨玫進來。幸好明天是周六，她們都不必上班。

馨玫一看到她就搖頭。「天啊！你怎麼哭成這樣？兩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漪帆苦笑地撫著自己的臉。

還沒開口，馨玫又緊張地問著。「我聽到一件事，所以不顧時間很晚了，趕緊就跑來你家。漪帆，許瑞甄真的跑去打你？」

漪帆一愣。「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那是真的嘍？！許瑞甄真是太過分了！」馨玫很生氣。「她打了你之後，又跑去跟她的同學哭訴，說你不要臉地搶了樓採風又不敢承認，所以，那一巴掌只是小意思，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漪帆，我真的很擔心，她太偏激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漪帆輕嘆。「別擔心我，瑞甄她……唉，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她真的很喜歡採風，所以一時之間才會無法接受……」

馨玫冷靜地道：「廢話！帥哥誰不喜歡？但是感情的事，總要你情我願才成吧？難道說今天我天天跑到金城武面前，喊著說我愛死他，非他不可，他就得娶我為妻嗎？樓採風已經把話跟她說清楚了，她還不死心地死纏爛打，甚至跑去打你，她真的太過分了！這不是愛，她只是輸不起，是變態的佔有慾作祟！」

「……」漪帆不置一詞，她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說些什麼。

馨玫拉著她坐下來，關心地看著她。「那你又為何哭成這樣？不可能是因為許瑞甄打你吧？」

漪帆搖搖頭，心亂如麻的她真的很想找個人談一談，馨玫又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把採風向她求婚的事說了一遍。

「他向你求婚了？！」馨玫雙眼發亮。「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呵，這樓採風還挺上道的嘛！知道你是最適合他的女人。漪帆，這是喜事啊！你幹麼哭成這樣？」

漪帆幽幽地看著地板。「我沒有答應，我拒絕了。」

「什麼？！」馨玫差點跳起來。「漪帆！你……你是被許瑞甄那一巴掌打得神經錯亂了是不是？你們兩人明明相愛，他向你求婚，你應該很高興地答應才對，為什麼要拒絕呢？」

「我……」漪帆眼底滿是無助。「因為我很害怕！馨玫，你知道我三個姊姊都是因為老公外遇而離婚的，所以我對男人沒有信心。再加上採風的條件那麼優秀，他像是天生的發光體，不論在何處都可以吸引到所有女人的愛慕，我……我只想要一份平淡而穩定的感情，我對他……真的沒有把握。」

「傻漪帆，你喔！真的是在鑽牛角尖！」馨玫開導她。「誰說帥哥就不是好老公人選的？OK！也許樓採風以往的確很風流，但他又沒有跟哪個女人有婚姻約束。我們可以說他此較花心，可是，他並不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呀！現在，他看清了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認真地想跟你共度一生，結果呢？你在怕什麼？漪帆，難道你不知道，像他那樣的男人，不會沒事把婚姻伽鎖往自己身上套的，他一定是認定你了，才會開口求婚。」

漪帆茫然地說著。「我知道，我也感受得出他對我是真心的，但，我真的好怕。我怕結婚後，我跟他的愛情會不會在平淡的生活中慢慢被磨掉了？我怕……他會對我厭倦。與其那樣，那麼，我只希望他能記得我最美好的一面……」

「你真是杞人憂天。」馨玫嘆了口氣。「漪帆，婚姻是需要經營的，不論你今天嫁給了一個帥哥還是普通的男人，都需要好好地經營這段感情。沒錯，柴米油鹽的夫妻生活的確會慢慢消耗掉一開始的熱情，但只要兩人都深愛著對方，永遠把對方擺在第一位，那就可以維持最甜蜜而堅固的婚姻生活了。」

馨玫又進一步道：「像我跟我男朋友就是最好的例子啊！我跟他交往快十年了，也許別人會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愛情，錯了！一直到現在，我還是常常像個小女孩似地對我男友撒嬌，他也非常喜歡我對他的依賴。我們年底就要結婚了，我很有信心，就算再過四十年、五十年，我依然還會是他最喜歡的女人，因為我們永遠懂得製造生活情趣。」

漪帆默默地聽著。她的確很想跟採風廝守一生，也很想要一個甜蜜的家，但她真的無法克服心底的巨大恐懼感。婚姻……婚姻真的可靠嗎？尤其採風又是那麼卓絕出眾的男人……

馨玫盯著她。「你還在猶豫什麼？我直接問你一句話──你想要在這裡繼續作繭自縛，然後讓別的女人乘虛而入，把採風搶走嗎？你承受得起嗎？」

漪帆猛地抬起頭。「馨玫，你不要嚇我！」話一出口，她更驚覺採風在她心底的重要性。他可以主宰她的心跳頻率，她喜歡他粗獷的氣息包圍著自己，更喜歡他有點放蕩卻颯爽俊朗的笑容。她無法想像另一個女人取代自己，站在採風身邊……不！單是揣測那畫面，她就嫉妒得要發瘋了！

馨玫看著她眼底的萬千掙扎，感慨道：「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就是因為愛得太深，才會這麼彷徨，這麼不知所措。但，漪帆，真愛只有一次！老天爺不會給同一個人第二次的好運。當真愛來敲門時，如果你不緊緊抓住它，它便會梢縱即逝。」

當真愛來敲門時──這句話在漪帆心底不斷地擴大、再擴大。是啊！她為什麼要這麼惶恐呢？她的退縮只會侮辱了她跟採風的愛情，不管他是多麼傑出優秀的男人，只要她用心去愛他，他們就可以一起創造出美好的未來！

愛情不需要技巧，也不需要評量雙方的條件，只要真誠地付出，認認真真地愛著對方就夠了。

心底的謎團彷彿逐漸散去了，她看到一絲光亮！

「想通了吧？」馨玫微笑地看著她，拍拍她的手道：「現在打電話給他還不遲，快告訴他──你賴定他一輩子了，叫他快把戒指帶過來！」

「我……」漪帆的臉脹紅了，還來不及開口，電話聲卻尖銳地響起。

馨玫笑著。「喲！看來你的大帥哥也難耐相思之苦，主動低頭打電話來了呢！這種好男人你還挑剔什麼？快接電話吧！」

漪帆雙頰發紅地拿起話筒，還來不及開口，彼端卻傳來一陣陣尖叫──是女人的聲音，而且還夾雜著重物落地的碎裂聲。

『汪漪帆！我恨你！我永遠恨你！你為什麼要橫刀奪愛？今天如果不是你，我跟採風早就是人人稱羨的一對了！他是我的，我絕不把他讓給你！我詛咒你下地獄──』

一聽到這尖叫聲，一股凌厲的寒意直竄到漪帆腳底。許瑞甄！天！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可怕、好激動！

她又聽到玻璃破裂聲，其中還夾著採風的怒吼。『放下電話！你有什麼怨氣直接沖著我來，不要去騷擾漪帆！』

『你心疼了？樓採風，我更恨你！為什麼你的眼裡只看得見她，卻看不到我的付出──』

「砰、砰、鏘──」又是更驚心動魄的玻璃碎裂聲，聲音尖銳得令人耳朵發麻。

「採風！採風！」漪帆心急地大叫。「怎麼回事？許瑞甄在你那邊嗎？你沒事吧？採風？！」

「嘟嘟嘟……」話機好像被人用力地摔到地上，斷線了。

「採風──」漪帆抓著話筒嘶吼著。天！她簡直不敢想像採風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漪帆？」馨玫抓住她的手。「怎麼了？許瑞甄打來的電話嗎？採風怎麼了？」

漪帆立刻摔下電話，跳起來，抓起皮包便往門口沖。「馨玫，快！我們快趕去採風家，我聽到許瑞甄在那邊大吼大叫，而且似乎一直在摔東西，我好擔心她會對採風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什麼？！」馨玫的臉色也變了。「唉，瑞甄她真是……難怪她對她的同學說，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沒想到她竟然跑去找樓採風了，她真是瘋了！」

「馨玫，快走！」漪帆心急如焚，等不及電梯來就直接沖往樓梯，奔下樓去，並迅速地攔住一輛計程車。同一時間，她也撥了電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