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氣勢急劇攀升的同時，身為席長老的杜言的身體也快膨脹，得他意念通知的秋非雨情知已難阻止，淚眼模糊的拽上胡、青兩位師妹退回白玉亭。時至今日，秋非雨方才得知白玉亭其實是青雲門所建的傳送陣，專供青雲門丹藥房弟子來此煉製丹藥。

墨蓮十年花期，結實與成熟期更因品質不等各有不同年限，最短的下品墨蓮子從結實到成熟也需十年，中品墨蓮子則須十年到二十年不等，上品墨蓮子最少二十年，至多則百年，上品之上的極品乃是可遇不可求，至於王級墨蓮子幾乎屬傳說之物，除了開門立派的祖師爺秋天霖得三粒而飛升，之後歷代仙蓮門弟子偶有得到極品墨蓮子的，王級墨蓮子卻未曾再出現過。

仙蓮門在弱肉強食的修行界，屬於攻擊力不甚強的修真門派。開山門祖師飛升之後，門派未見興盛，反而日見衰敗，為生存計，第三代門主接受青雲門遞來的橄欖枝，成為青雲門的從屬門派，受青雲門庇護，需要付出的代價則是無償提供中上品墨蓮子供青雲門煉製丹藥。

由於墨蓮子用途廣泛，在靈藥日漸匱乏的地球上顯得尤為重要，而且墨蓮子成熟后保存期極短，所以青雲門基本上三十年會來一次大煉丹。每當那時，出於仙蓮門高層某些不好明說的顧忌，仙蓮湖就成了仙蓮門弟子的禁地，除長老級之上的人物，違規者輕則面壁思過，重則驅逐出門，因而青雲門弟子來此煉丹之事成了秘密，傳送陣的存在也成了一項秘密。

由於有位門派長老的祖母，秋非雨知曉很多同輩弟子不知道的秘聞，但即便是他，也一直以為頂多隔個三十年，送百兒八十粒墨蓮子給青雲門，就當是凡世時地主老財花錢請了保鏢護院的，大家各取所需，可現在知道實際情況不是如此，中上品的墨蓮子十有**都是被青雲門弟子拿去煉了葯，仙蓮門留下的絕大部分都是下品墨蓮子，仙蓮門根本淪為了青雲門的葯圃，對自己門派的出產毫無自主權。

心情如同灌了鉛般的沉重，如非身為師兄，要顧及身邊師弟與師妹們的安危，秋非雨甚至想和杜長老一道與來犯之敵同歸於盡。

「非雨，孩子，本門復興的希望就看你的了！」無比留戀的環顧了四周一眼，杜言打出一串手印訣。一溜兒閃紅光的血手印，在仙蓮湖的防護禁制上開出一道僅容一人進入的門戶，他那膨脹得粗如水缸的身體躍起來，似一道離弦的箭，穿過血手印，撲向沈涵秋。

金丹期修真者在整個修行界而言修為不算高，但在近距離自爆的威力也不容小覦。沈涵秋也不曉得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純粹壽星公上吊嫌命長，竟穩如泰山，連閃避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倒是她足下扁舟忽然直立而起，拋開她后竄上前擋住在這一瞬間自爆的杜言。

有如一道晴天霹靂在仙蓮湖上響起，波光粼粼的湖水騰起巨浪。隨浪騰起的湖中魚蝦水草及那墨蓮莖葉，勾勒出仙蓮湖上防護禁制的鐘罩形狀。造成這一特異景觀的杜言看不到這些了，他整上軀體都分解成比塵土還小微小的顆粒，遠遠看去就是一篷血紅色的霧。

一顆碩大的狼頭，在那篷紅得刺眼的血霧中顯出形跡，接著是它粗大的脖子，然後它整個軀體都展現出來，在血霧的襯托下更見威風凜凜。

「銀狼，天吶，真的是銀狼妖姬來了！」

遠處，懦弱的仙蓮門門主何亞飛聽到身側弟子這一聲驚呼，全然喪失鬥志，喟嘆一聲：「仙蓮門基業休矣！」爾後，竟棄劍在地，以一門之尊求降。

「懦夫，你不配為門主！」剛烈不弱男子的仙蓮門秋長老和性烈如火的胡長老，異口同聲痛斥門主，並號召門人寧死不降。奈何仙蓮門偏安多年，門下血性弟子稀少，存活的弟子在魔眾血腥屠殺下早已心膽俱寒，應者寥寥無幾，除了五位長老和幾名遭魔眾重點圍攻的一、二代弟子倖存者，余者都隨何亞飛放棄了抵抗。

銀狼暴風以其本體變態的防禦力替沈涵秋擋下了杜言自爆的威力，她倒是未受絲毫波及的，只苦了湖中生物，好端端的繁衍生息之所一夕被毀，別的且罷了，墨蓮竟也難見一株莖葉完整的，加上王級墨蓮也被她弄到手，其實就是人能保全，這仙蓮門也算是根基全毀了。

絲毫沒有罪惡感的沈涵秋，飄身躍至銀狼暴風的身上，慵懶的靠在它厚實的背上，從再無油水可撈的仙蓮湖上出來，正是以蒲青松為的幾大魔頭圍攻負隅頑抗的仙蓮門碩果僅存的兩位長老之際。不帶任何錶情的瞟了斗得正激烈的戰團一眼，她將目光移向如同待宰羔羊般擠成一團的何亞飛等投降仙蓮門弟子，寒芒一閃，鮮嫩的櫻唇間吐出兩字：「殺光。」

一干魔眾殺得正起勁，仙蓮門大部分人就求降了，沈涵秋此時一言如油澆烈火，原就沒盡興的殺星們如虎入羊群。仙蓮門降眾本無鬥志，此際更是反應獃滯，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忽閃而至的飛劍之類的法寶收割了性命，餘下的仙蓮門弟子因寡不敵眾，往往在被三、五名魔眾群毆時被分屍。

聽著此起彼伏的慘號，沈涵秋心頭浮起殘忍的快意，眼眸中妖異的血絲色澤更見艷麗。這樣的她，無法不讓青狐覺得陌生。終於，自始自終以旁觀者身份參與這次行的他，在仙蓮門一雙十來歲的孿生弟子的父母雙雙被殺，他倆即將喪命的關頭，再也看不下去，化為一道青煙，從一裡外的山頂涼亭上飛來，連彈三道火焰刀，逼退兩名喪心病狂的屠夫，卻仍沒救下兩個可憐的孩子。

看著近在咫尺的沈涵秋，青狐強作平靜的問：「涵秋，為什麼？」

「正邪不兩立。留著終是禍患。」沈涵秋波瀾不驚的答道。

「可是你這是逼他們作困獸之鬥，這會增加無謂的傷亡。」

「嗬嗬。」怪笑兩聲，沈涵秋側了側身子，換了個姿勢，慢條斯理的反問：「有關係嗎？」

青狐還待再勸時，腦海中傳來沈涵秋藉助靈魄傳來的意念：仙蓮門是修真界的龍頭老大青雲門的一條狗腿，自然留不得，這些修魔者很多都有份逼死我乾娘，死有餘辜。

任青狐素有心計，也決想不到沈涵秋打的這主意，愣了一愣，張口欲言時，腦海中又傳來沈涵秋的意念：我的時間不多，欠的債，能收的我都要收回來，青狐，要怪，就怪你不該救我，讓我跟花浪子同時同地死多好。

再愣了一會兒，青狐勉強笑笑，說：「禍害遺千年，那道螺旋形氣流根本是被你自身兩道怪裡怪氣的光環切斷的，我不過是順手揀了你回來，沒能跟浪子同時同地死，怨你自己沒福氣，可不能怪我。」

「怨天怨地就是不怨自己。青狐，不要試圖勸我，餘下的日子，除了好事，我什麼都會幹。」

「隨你，只要你不怕做噩夢，我無所謂。」一直以來，他的心魔也相當的重，每當想起狐族同胞慘遭屠戮的場景，他就有毀滅一切的衝動，只是他能壓制心魔，而沈涵秋不願意，所以真正的死了勸說沈涵秋的心，青狐反而有一種得到解脫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