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面對面，兩人明明有很多話要說，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情很沉重，記憶卻很清晰，想起過去兩人相處的點滴，說要放棄，實在是一種酷刑。
楊雅棻幽幽的說：「在醫院時你問過我，當杜政森的兒子比較有魅力，還是我原來認識的你比較有魅力……」
「不要說那個，我說過了，我不可能放棄你。」
「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嫁給他不過短短一個月，她的生命卻好像在一瞬間就凋零了，「我以為只要肯努力，你的父母就會喜歡我這個媳婦，但是現在我真的沒有自信可以做到讓他們滿意。」
「你從不需要讓他們滿意，你是我的老婆，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那個你就夠了！我很抱歉讓你受到委屈，但是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他們是怎麼對待你的。」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在想你說過的那些話。」楊雅棻難得露出笑容，這是結婚以來最發自內心的笑。
「不要說了！」總覺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絕對不是他所想聽到的，杜亞風突然感到害怕，怕他會失去她。「我們搬出去住，去過屬於我們單純的兩人生活。」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想因為自己而害你被指控成不孝子，你對我好，我都知道，也絕對不可能忘記。」
「知道我對你好，就不要說這些喪氣話，只要我們堅持下去並且過得很幸福，我爸媽遲早會接受我們的婚姻的。」
他試圖努力改變，這些楊雅棻都看得出來，但是不孝的罪名太過沉重，她沒有把握可以扛得下來。
「原諒我，我太懦弱，我發現原來我認識的那個你才是吸引我的人，而杜政森兒子的這個你，對我來說是沉重的包袱，我希望我愛的人可以陪著我到天涯海角，可以和我一起帶著小孩去放風箏，可以一起為了整修房子而捲起衣袖一起努力。」她錯了，明明腦海里勾勒出的全部都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偏偏她卻選擇了一個很與眾不同的人。
「你說原來的我比較有吸引力？那為什麼又要委曲求全做那些事情？」
「理由，你還是沒有想出來嗎？」
「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那要你自己去想。」她不打算點破，「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要去找我爸媽，你可以把離婚協議書寄給我，不管未來如何，我都會祝福你。」
「我不會離婚的！」不僅是因為面子問題，還有更多的放不下。
「隨你。」她轉身離開。提出離婚，只是要給杜亞風再去尋找幸福的機會；至於她，會把他倆甜蜜的回憶悄悄珍藏在心底。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我努力得還不夠嗎？為了保有我們的婚姻，為了你說希望獲得長輩的祝福，所以我答應我父親的條件回公司，你是在怪我每天忙碌得忽略了你嗎？那也是為了要在公司站穩腳步才不得不如此啊！」杜亞風忘情的咆哮。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停下腳步痛苦的說著。就因為看見了他的苦與疲憊，所以才要讓他自由啊！
「你可以回娘家住一段時間，但是我絕對不會放棄我們的婚姻和感情！」再度重申，這回換他丟下話就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楊雅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終於滑落雙頰。
愛好難啊！
因為愛，所以更要懂得成全。
然而望著那離去的背影，她卻清楚的明白，要忘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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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杜家之後，楊雅棻又開始當起空中飛人，帶著一團又一團旅行團，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這段日子，她不曾再見過杜亞風一面，卻也沒有收到他寄來的離婚協議書，他們的婚姻關係就如此維繫著，卻分隔兩地。
一個半月過後的某日，她帶團前往法國，卻在中途突然肚子不舒服，進醫院檢查后才發現，她肚子裡面已經有了小Baby。
這是遲來的驚喜，她很高興有了愛情的結晶，卻又怕無法給孩子一個健全的家庭。
走出醫院，她打電話給幫她代班的當地導遊，告訴她自己會在下個旅遊點和大家會合，因為太專註於講電話，沒發現到地面上有一個大坑洞，差一點就要跌入那個大洞裡面。
幸好一隻手適時環住了她的腰，讓她脫離了危險。
「謝謝！謝謝！」想到自己險些就有可能害死肚子里的小孩，她一邊道謝一邊嚇得猛飆淚，直到一條手帕遞到她的面前，她才抬頭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卻在對上對方的眼睛時呆住了。
「是不是只要我不在你身邊，你就無法好好照顧自己？」杜亞風依然摟著她的腰，深情款款的說：「這次，你想都別想從我身邊逃離了，孩子的媽。」
把她摟得更緊，他的語氣堅持得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楊雅棻還在怔愣中無法思考，看著想念的臉孔，她以為這是自己思念過度產生的錯覺。
分離之後才發現，愛有多深。
好久好久，她才從錯愕中驚醒，「孩子的媽？你怎麼知道？！」
「你似乎都不會留意一下你的周遭，我一直都在你身旁，已經跟著你很久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才是問題所在，他應該在台灣，而她現在是置身在法國沒錯啊！
「正巧，我代表公司到這附近開會，順便告訴你，我離開家也離開我爸的公司了。」
「為什麼要這樣？」她每天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好讓自己不去想念他，然而每天獨處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哭泣，這一切的委屈是為了什麼？為的是不讓他當一個不孝子，然而她的用心良苦似乎都是白費功夫。
「我跟我爸說，我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如果沒有成功，我就不會回去，但是相對的，當我成功的時候，他就必須對天下人承認你這個媳婦。」
「我之所以忍受你父母對我的嚴苛要求，真正的理由你似乎還是不懂……」
杜亞風伸出手指抵住她的唇，阻止她說話，兀自笑著介面，「因為你愛我，我知道。」
「你明白？！」感動的情緒使她忍不住又哭了，兩人的心靈似乎相通了，只透過了那簡單的三個字，以及真誠的眼神。
靠著他的肩膀，楊雅棻激動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哭了，以後要高興的笑。」
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現在你不會再把我推開了吧？」
她趕緊搖頭，雖然哭得一塌糊塗，連話都說不出來，但心裡卻非常感動。
「也許現在離幸福還有一點距離，但是我有把握，讓你和孩子都可以很幸福快樂的生活。」
「嗯。」她哭著點頭，接受他的吻，努力擠出話來回應他的情感，「我們一起努力，和我們的孩子。」
真的，幸福可能還很遙遠，但是只要有心，一定可以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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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早點接受雅棻，亞風就不會離開家了。」失去媳婦又失去兒子，杜母每天幾乎以淚洗面。
「你現在是在怪我？」
「難道不該怪你？後來我們派人調查的結果，的確是那個鞏豫華花心，並不是雅棻有問題。」
「那又如何？她只是一個鄉下女孩，我們杜家的媳婦是必須要門戶相當的。」杜政森依然堅持己見，固執得令人厭惡。
「失去了兒子，你什麼千金媳婦也要不到！」
「他遲早會回來向我低頭的。」
「夠了！你們不要再吵了！」杜欣凌已經聽不下去了，每天都在父母的言語轟炸下過日子，她也真的是受夠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杜政森瞪著女兒，眼中充滿著指責意味。
「你們在這裡吵也沒有用，哥是不可能放棄大嫂回來的，爸爸你就等著向哥哥妥協吧。」
「哼！他離開時說得信誓旦旦，可是他成功了嗎？沒有我的力量幫助，他是很難成就大事的。」
「是嗎？那您恐怕猜錯了！」
早計算好了時間，杜欣凌走到茶几前拿起電視遙控器，按下開關，直接轉到一個法國的Live專訪節目。
杜政森不耐的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讓您看個人。」
「有什麼好看的？」
「您看了就知道。」杜欣凌神秘的笑著，料定等一下會有人受到驚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前奏到主持人開場白，直到暗黑的螢幕變得光亮，一道光束照射在特別來賓的臉上，剎那間，電視前面的兩個老人都愣住了。
那個什麼都沒帶就離開家的兒子，正在電視那個小盒子裡面，而且不如杜政森所清測的，杜亞風臉上不僅帶著自信的笑容，看起來還很有魅力，那笑容，不是一個失敗者所能擁有的。
杜母驚訝的捂著嘴。「是亞風！他怎麼會出現在電視裡面？欣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哥成功了喔，他現在可是法國一家最有名的建築設計公司的總裁，他最新的設計作品更獲得了普利茲克建築獎。」杜欣凌臉上充滿驕傲，因為她最崇拜的人成功了，她一直以有杜亞風這樣的哥哥為榮。
「不可能！」杜政森卻很難接受這樣的變化，兒子離家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他以為自己會是最後的勝利者，結果卻和他所希望的背道而馳。
「爸，如果您不想失去兒子、媳婦和孫子，甚至我這個女兒的話，最好快點跟哥哥和好。」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要去維也納學歌劇。」
「我不准你去！」
「我的申請結果已經下來了，就算您反對我還是會去，即便您斷了我的經濟來源，我還是會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學業，那是我的理想。」哥哥的成功更是激發了她尋夢的動力。
「造反了！統統造反了！」
杜政森一時氣憤，所以沒有聽清楚女兒所說的一切，可杜母卻沒有遺漏。「欣凌，你剛剛說孫子是什麼意思？難道……」
「您沒猜錯，嫂嫂幫您生了個孫子。」
「快告訴我你哥哥和嫂嫂住哪？」
「不準去！」
杜母此刻只想著要抱孫子，所以完全不理會丈夫的威嚇，拉著女兒問東問西的，杜政森這才發現，他被家人給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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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訪問出鋒頭並不是杜亞風的作風，他只是為了要向父親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才接受電視台專訪。
在回答主持人提出的問題時，他逐漸明白了一件事情──一個人的魅力不在於他有多少錢，也不在於他的外表有多美麗、帥氣，而是在於人本身所散發出來的自信。
他不需要去展露自己的魅力，就能看起來特別迷人。
「杜先生的笑容一點也不輸給大明星呢。」主持人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
「謝謝。」
美麗的主持人不停朝他放電，甚至更賣力展現自己的專業能力，然而眼前這個全身散發一股迷人魅力的男人眼中卻只有一個女人。
她才剛生下小Baby，身材還未完全恢復，然而她的笑臉對杜亞風來說，就像天使與聖母的融合。
死會的男人依然具有魅惑女人的條件，而那個剛生下孩子顯得臃腫的女人則成為眾人嫉妒的對象。
「有你這樣成功的丈夫，你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幸福的人是我。」他笑著起身，走向楊雅棻。
攝影機的鏡頭隨著他移動，然後落到他和他身旁的女人以及小孩身上。
他笑著說：「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個好女人。」
楊雅棻附在他耳邊，悄聲說：「欣凌打電話來，說媽和爸看見電視了，媽正準備搭飛機來法國。」
「主持人，今天的訪問就到此為止了。」
「咦？！」主持人是她啊！應該由她來決定何時收場才對吧？
杜亞風很隨性，把小孩抱過來后，率先往出口走去，邊走還邊問身旁的女人，「我表現得怎樣？夠不夠帥氣？」
「怎麼？還想迷死誰呢？」楊雅棻笑著打趣。
「還有誰，當然是你啊！」
「我早就被你迷倒了，不然怎麼會肯為你生孩子讓身材走樣。」女人有多麼愛一個男人，從身材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
「還問啊！到底要問幾次？」
「因為我想弄清楚，你到底是因為什麼被我迷住啊！」
「杜亞風，你煩不煩呀？！」愛不愛我，通常是女人最愛問的問題，然而在他們家，最愛問自己有沒有魅力的卻是男主人，「從我們第一次相遇開始，我就每天都會發現你迷人的地方，這樣夠不夠呢？」
「證明一下。」
「喂！」
杜亞風伸出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腰，給了她一個吻，把她的抗議吞沒。
其實，他早就知道答案，喜歡一個人是人類的第六感，也是人類最原始的一種直覺，無法用言語或文字來形容。
沒有氣味，卻可以牽動人們的每一個神經。
每個人都可以擁有這種能力，只要打從心底充滿自信，那麼不論男女，不分年齡，都可以再現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