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娉半躺在床上,望著窗外出神,看到御風進來后,她臉色微變。
孤寂的心湖悄悄泛起漣漪,她默默地看著他。他來了,他……關心她嗎?
看著雨娉蒼白的臉色,樓御風心底像是受到了重擊,雨竹先前說的那一句話又在他腦中浮現──
醫土說,萬一胚胎狀況有變,可能會導致母體子宮大量出血,屆時我姊會有生命危險的!她的身體已經那麼虛弱了,萬一……她撐不過去的……
劍眉緊揪著,他終於明白何謂萬蟻噬心的痛苦!老天,他該怎麼辦?看到雨娉固執的眼神,他知道她不會答應動手術的,因為她愛這個孩子。
他……也愛這個孩子!無言地對自己承認。是的,他愛齊雨娉!也許一開始,囚禁她是為了報復。但,當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她的笑臉,越來越在意她的喜怒哀樂,甚至嚴重到影響上班心情時,他就知道──一切都失控了。
他,早就不是那個偏激而一心想復仇的樓御風了!雨娉以她堅定的愛,一點一滴地融化了他體內的冰山。他愛她!瘋狂地愛戀著她!
他現在該怎麼做?他想告訴雨娉:先放棄這個無緣的胎兒吧,往後,他會以更多的柔情蜜意來彌補對她的虧欠,他會好好地憐愛她,他們還有機會生下更多的寶寶。
但,他知道這些話,雨娉根本聽不進去,她一心只想保護腹中的孩子,所以,他只能強迫自己揮出最殘忍的一劍。
把痛楚的情愫壓到心底,樓御風冷冽地道:「拿掉孩子!」
雨娉悲痛地看著他,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他還是這麼恨她嗎?甚至恨到要親自跑來這裡,強調她不許生下他的子嗣嗎?
為了強迫她放棄這孩子,他的語氣更森冷而絕情。「把孩子拿掉,你最好搞清楚,就算你生下我的孩子,我仍然不會接受你的!永遠不會!」
這不是他的真心話!他多想衝過去緊抱住纖瘦的雨娉,好好地安慰她。但……他知道自己的柔情只會給予她更多的勇氣。
他不要她冒險,他愛兩人的愛情結晶,但,他更愛雨娉!他無法忍受可能失去她的風險,絕對無法忍受!
無情地丟下這句話后,他命令自己立刻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
「御……御風……」雨娉微弱的聲音被淚水截斷,她崩潰地掩面痛哭。為什麼?他為何還要來傷害她?為何他還是不能接受她?為什麼?
像是為了防止自己又沖回病房,御風加快腳步往醫院門口走,臉色陰騖得嚇人!他厭惡自己,厭惡到想把自己撕成兩半。該死的!他到底能為雨娉做什麼?他該如何救她?
背後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樓御風,你給我站住!」
他來不及回頭,怒氣沖沖的雨竹已衝到他面前。
「你真是個惡魔!」雨竹劈頭就罵,雙眼進出熊熊怒火。「樓御風!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你來醫院就只是為了進一步羞辱我姊姊嗎?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該通知你來!我好後悔!」
她氣憤地把一樣東西塞入他的手中,怒火狂飆地繼續罵著。「你是我見過最無情無義的混帳!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知,就把這本日記看完,到時你就會知道,當年的錯事不全是我母親一個人的責任!」
吼完后,雨竹又急忙跑上樓去,她得趕回去照顧傷心哭泣的姊姊。
樓御風失魂落魄地站著,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靈魂,怔怔地望著手上的那本日記。
也許是過度悲傷吧,當天晚上,雨娉的情況就出現了惡化。
照顧她的雨竹發現她很不對勁,看到她下體出血后,驚惶地找來醫生,而後,醫護人員立刻把她推入手術室里急救。
手術室外,雨竹一臉是淚地合掌祈禱著,祈禱天地神明能幫助姊姊度過這個難關。
突然,她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接近,一轉頭,便看到樓御風狂奔而來。
雨竹驚訝地站起來。「你怎麼會知道?」她沒有通知他來,因為她恨死這個無情無義的壞男人了!
他為何會知道雨娉的情況有變,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安排了手下守在醫院,幫他注意情形,而他自己也投宿在離醫院最近的飯店。他知道雨娉也許不想看到他,所以,他只能以這種方式守著她。
樓御風一臉灰敗,焦急地問著。「先別管這些問題,雨娉呢?她的情況怎麼樣?」他心急如焚地看著手術室的燈,恨不得能進去代她受苦。
雨竹眼眶紅了,恨聲回道:「你下午為什麼還要刺激我姊姊?她傷心到動了胎氣,醫生說可能是胎盤早期剝離,他們會極力搶救,但……我真的不敢想像,如果胎兒因此而有什麼萬一的話,我姊姊一定會活不下去的……」
樓御風頹然地跌坐在長椅上,整個臉龐深深地埋入掌內。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包圍了他,他從沒這麼沮喪過。
他好恨好恨自己!下午之所以會說出那些絕情的話,主要是想逼雨娉暫時死心,先答應放棄這個胚胎,之後,他會以更多的溫柔來彌補她的。
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竟做錯了!也許,不該說他的做法是錯的,而是雨娉無法了解他的心,所以在過度悲傷下才會動了胎氣。
兩人惶然無主地守在外頭良久,終於,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醫生!」樓御風一個箭步奔上前去。「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醫生拉下口罩。「坦白說,並不樂觀。雖然我們緊急安胎,也替母體止住出血。但,如果孕婦的健康情況不改善,下一次,我們真的沒有把握能保住這個胎兒,甚至……連母體的生命都可能會保不住。」
他的話把樓御風和雨竹的心都震碎了!
醫生又道:「我會把病人送到加護病房,這兩三天是關鍵期,如果母體的健康情況有改善,而且她的求生意志夠強,那麼,胎兒也會跟著保住,並健康地成長。當然,這也是院方最希望見到的。反之……」他嘆了一口氣。「就不用我多說了。」
加護病房。
以布幔圍起來的小空間內,樓御風坐在床邊,緊緊握住雨娉的手。
雨竹原本不肯讓他單獨陪著姊姊的,但看到他那悲傷的眼神后,她想,也許這個男人並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惡劣。如果他不愛姊姊,姊姊又怎麼會執意要生下他的孩子呢?
所以,雨竹體貼地退出去,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他們。
「雨娉……」他把她的手貼在自己頰邊,看著她全身上下插滿針管,他的心劇痛到幾乎無法承受。他聲音喑啞地道:「對不起!我知道我好混帳,我做了太多太多對不起你的事……」
顫抖的手撫摸著她的頭髮。「請你醒過來,好嗎?我還沒有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我是個懦夫,我一直不敢承認自己早就愛上你的事實!其實,早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一股莫名的衝動想留下你,更想永遠擁有你!」
悔恨的淚霧在他眼底閃爍著。「我真的很該死!雨竹說的沒錯,當年的悲劇不是你,也不是你母親一個人的責任,我有什麼權利硬要你承受這莫須有的罪名?表面上,我好像在報復你、在折磨你。但事實上,我真正折磨的……是我自己!」
他更痛苦地把臉埋入雨娉的掌內,沈痛地低語。「我……自從雙親去世后,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酷、要勇敢、要堅強,要成為打不倒的王者!所以,我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我辦不到的事,任何事情都可以在我的掌控內。但,唯有對你的感情,是我始料未及,更是完全無法控制的!」
深情而堅定的眼牢牢地盯著雨娉。「愈是接近你,我愈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我知道,這種感覺叫做『愛』!但,懦弱的我卻不敢承認自己愛上了你!呵,我怎能愛上蕭心涵的女兒呢?所以,我用最殘酷的方式傷害你,也一併地傷害我自己……」
淚水滴落在床單上,這是雙親去世后,樓御風第一次落淚。
「雨娉,求求你原諒我,我欠你太多太多了。我欠你對等的愛,你以生命來愛我,我卻那麼愚笨地傷害你。求你醒過來,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醒過來……」
他的手移到她被單下的腹部,以更堅定的口吻道:「我會一直守著你,也守著我們的孩子!也許我不會是一個很棒的丈夫,也不會是一個成功的爸爸,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在旁協助我的,對不對?因為,你是那麼的愛我,不管發生任何事,你總是會待在我身邊……」
「求你醒過來……」他哽咽到幾乎無法言語。「不要再讓我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雨娉,你知道嗎?雖然我的義父、義母非常疼愛我,但在我心底卻始終有個無法彌補的缺憾。在靈魂上,我是孤獨的,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而你是唯一可以給予我溫暖的人!請你……醒來陪伴我!我只要你……」
加拿大溫哥華
今天的樓家非常熱鬧,豪華宅邸內滿是賓客,彌月的油飯香在空氣中飄散著,讓樓夫人──方靜梅的一張圓臉笑得更圓了。
賓客們擠著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忍不住稱讚。「真漂亮啊!樓太太,你這孫女真是標準的美人胚子!大眼睛、白皮膚,再加上櫻桃小嘴,唉唷,長大了可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呢!」
「呵,你們過獎啦!」方靜梅滿心歡喜地抱著孫女,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驕傲。「不過啊,我這寶貝孫女長得跟她媽咪可是一模一樣呢!御風福氣好,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賢內助,還給我添了個這麼漂亮的寶貝金孫。來來!你們去拿東西吃啊!我今天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呵呵呵……」
小美人被一群賓客簇擁著;大廳的另一端則坐滿年輕人,包括樓家兄弟,以及潞風和行風的妻子,他們開著香檳,盡情地歡笑著,慶祝樓家又多了一個新成員。
二樓的房中,雨竹正在幫雨娉上著淡妝。不一會兒,她開心地說:「好了,姊,你可以下樓了,今天的你真是美呆了!」
坐在一旁的御風微笑地走過來。「雨竹,謝謝你啊,你手真巧!」
雨竹也笑應。「不是我手巧,而是我姊姊本來就長得很漂亮,不用化妝也艷光四射!對了,姊夫,你們的婚禮要在下個月舉行嗎?那伴娘的位子一定要留給我喔!哇!我姊的婚禮真是太炫了,還可以抱著小娃娃進禮堂呢。真是夠甜蜜的!」
被打扮得更加嫵媚的雨娉笑著睨她一眼。「你是不是在笑我先上車後補票啊?」
「喔~~冤枉啊!我哪敢笑你?你這個孔武有力的老公還在旁邊,身為小姨子的我怎麼敢造次?好啦,人家我要先下樓了,我也要跟著他們一起開香檳,盡情狂歡!」
雨竹笑咪咪地退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御風摟住嬌妻,寵溺地笑道。「你的寶貝妹妹真是伶牙俐齒,咱們的婚禮細節就交給她一手統籌吧,我相信以她的聰慧伶俐,一定可以幫我們策劃出最棒的婚禮!」
邊說著,他愛憐地在雨娉臉上印下一吻。「累不累?」
「才不累呢!」雨娉嬌憨地笑道。「自從坐月子以來,我每天就是睡睡睡、吃吃吃的。老公,我有沒有發胖啊?」
御風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薄唇勾起邪惡的笑容。「的確是變胖了……」看到老婆擔憂的眼神,他邪笑著加上一句。「不過,都胖在該胖的地方,嗯……」
不安分的大手已經探入她的禮服,在她滑嫩的酥胸上溫柔地愛撫著,滾燙的唇也隨之印下。
「討厭,不要鬧了啦!」雨娉紅著臉抓開老公的手。「我們馬上就要下樓見賓客了,你不要又在我身上亂種草莓啦!」
她幸福地偎入御風懷裡,甜蜜的感覺充斥著心房。天,她覺得自己好幸運、好幸運喔!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九個月前,靠著御風的鼓勵和她堅強的意志,他們終於保住狀況不穩的胚胎,讓胎兒順利地長大。
懷孕第四個月,御風跟她的主治醫生詳細討論,確定胎兒的狀況已經非常穩定俊,立刻帶著雨娉搭機遠赴加拿大的溫哥華。他要帶她回家,因為在樓家,她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顧。
樓家上上下下馬上就喜歡上了單純可愛的雨娉,尤其是樓夫人方靜梅。她一直最擔心這個大兒子會被心中的陰影所困,知道雨娉正是蕭心涵的女兒后,方靜梅感到無比欣慰。因為她知道,御風終於完全走出那個陰霾了!而幫助他忘卻痛苦的,正是雨娉!
所以,方靜梅非常疼愛這個懷孕的大媳婦,他們也決定先讓雨娉安心地產下胎兒后再舉行婚禮。反正,婚姻中最重要的是夫妻之間的感情,婚禮舉行的時間一點兒都不重要。
在方靜梅天天親手烹調的補品,以及樓家其他成員的關懷下,雨娉終於順利地產下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女娃。而當時陪同雨娉進產房的御風看到小娃娃的那一瞬間,竟感動地流下淚來。
這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肉,更是他和雨娉的愛情結晶!
他的生命再也無所缺憾!他再也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而是三個人!他、雨娉和寶寶,三人形成一個好大又好甜蜜的圓。
他知道,在天上的父母親一定也會為他高興的。因為母親愛他,父親也愛他!
他們一定會感到欣慰的,因為他們的御風終於得到了他真正想要的幸福。
偎著丈夫,雨娉問著。「你說,我們的寶寶要叫什麼名字啊?」
「這個嘛……」樓御風很認真地思索。「這一定要讓我仔細地想想,她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一定要取個最吉祥的好名字!」
雨娉微笑地看著丈夫認真的表情,她知道,他已經完全擺脫那椿悲劇所帶來的陰影了。他的眼中不再有掙扎與激憤,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父愛,以及對未來的熱切期待。
御風思索半晌后,突然道:「雨娉,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女兒的乳名就叫『小涵』,好不好?」
小涵?雨娉呆住了,熱淚慢慢湧出。「你……」
「別哭。」御風微笑地拭去她的淚珠。「都當媽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愛哭呢?我……唉!我承認自己以前真的很愚笨,無知地被心魔給囚禁住,讓我看不清事實的真相,也讓我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其實,不管雨竹有沒有交給我那本日記,我知道,我都不會再怨恨你母親了。相反地,我非常敬重她!是她給了我一個最美好的妻子,讓我缺憾的人生終於得到了圓滿。我衷心地感謝她──我的丈母娘!」
「御風……」雨娉感動地撲入他懷中,這一刻的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幸運、好幸運。她是個廣受祝福的妻子,更是一個最幸福的母親!
「別哭了,你在我懷裡揉來揉去的,是想勾引我嗎?老婆!」邪佞地低語著,他使力分開她的雙腿,讓她面對著他跨坐,大手把她的禮服拉鏈往下拉,饑渴的唇再也忍不住地含住那嫣紅的乳尖……
「御風,不行啦……」
「別叫!」他抗議著。「老婆,你都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你懷孕時,為了寶寶的安全,我不敢碰你;坐月子時,我也不敢讓你太累。哦!我可是『含辛茹苦』地忍了超過十個月耶!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好好地補償我!」
邊說著,他一把抱起衣衫不整的老婆,把她扔在大大的床上,整個人也迅速壓上去。
「啊……」當他狂猛地吸吮她腫脹的乳蕾時,雨娉忍不住發出低吟。「可……可是樓下的……的賓客……」
「去他的賓客!」樓御風不耐地脫光兩人的衣物,闃眸滿是熊熊慾火。「反正我老媽交際的手腕是一流的,你怕什麼?來,老婆,親親……」
舌浪在她飽滿的雙乳之間下停遊走。產後的雨娉更加嬌艷誘人,香軀也更加玲瓏有致。他粗嗄地喘息著,堅挺的慾望已蓄勢待發……
雨娉羞紅了臉,在陣陣嬌喘中舉手環抱住丈夫的肩膀。她知道,她所抱住的──是永恆的幸福!
編註:
一關於【樓門傳奇之一】──「惡魔」樓皓風的愛情故事,請見採花系列230《惡魔-風》。
二關於【樓門傳奇之二】──「邪眼」樓行風的愛情故事,請見採花系列250《邪眼行風》。
三並請期待陸續登場的【樓門傳奇之四】──《謎情魄風》、【樓門傳奇最終回】──《浪蕩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