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還沒接近姐夫的病房，宛塘便看到姐姐站在門外講電話，表情像是很興奮。
蘇宛萍收線后，一回頭便看到宛瑭。「宛瑭，你回來了!」
「姐，對不起，我……」她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姐姐的表情。
宛萍卻很開心，拉著她笑道：「真是太謝謝你了，喬霽揚和瑪蓮妮兩人都已經撤銷對你姐夫的告訴了，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幫我們想辦法，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跟你姐夫真的不知該怎麼辦。」
撤銷告訴？宛瑭一愣。「不會吧？姐，你有沒有弄錯？」
「唉呀，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弄錯呢？剛剛就是我所委託的律師打來的電話，是他告訴我這件事的。」
「真的嗎？」宛瑭喜出望外，「真的好令人驚訝！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姐夫終於沒事了！」雖然她心底還有一堆疑問，不過只要確定尼爾森沒事就好了。
宛萍笑咪咪地道：「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喬霽揚呢！聽我的律師說，似乎是喬霽揚先表示要撤銷告訴的，後來他還打了一通電話給瑪蓮妮，然後，她也立即表示願意無條件同意撤銷告訴了。是我們不對在先，沒想到喬先生還願意這樣不計前嫌地幫我，我真是太感激他了。」
喬霽揚？宛塘更加狐疑。不會吧？這怎麼可能？真的是喬霽揚出面說服瑪蓮妮的嗎？
但……不可能啊！他現在應該很生氣啊！怎麼會願意幫姐夫說話呢？
宛萍又道：「對了，我還接到喬總裁的秘書打來的電話，她要我轉告你一件事──記得趕快把你的護照交給她，她好去幫你辦出國手續。」
「出國手續？」宛瑭再也忍不住地大叫，「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喬霽揚為何會願意幫忙？還有，我為什麼要出國？」
好可怕!好像有一件可怕的事正在醞釀，而她處在漩渦中心卻毫不知情……她討厭這種後知後覺的感受。
「咦，你怎麼還問我？你才剛做過的事就忘啦？」宛萍笑了笑，「聽喬總裁的秘書說，下午你去找喬霽揚，兩人相談甚歡，喬總裁不但允諾你幫忙處理官司的事，而且還當場聘請你當他的助理，要你陪他到香港去一趟，而你也欣然同意了，不是嗎？」宛瑭一定是不想他們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才裝作不知情。
「我？香港？助理？」宛瑭驚愕地差點說不出話來，等到回過神后，她一轉身便跑出醫院。
該死的！她要去宰了喬霽揚！
「宛瑭？你要去哪裡啊？」宛萍在後頭直喚。
宛瑭一路沖回下午來過的商業大樓，只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所有的人都下班了，樓上一片漆黑，服務台也不見接待小姐，只剩下瞥一衛留守。
「小姐，請問你找誰？」
「我找你們總裁，我自己上去就可以！」宛瑭咬牙切齒地回答，伸手按了電梯的上樓鍵。
「不行！沒有總裁的允許，你不能硬闖，而且總裁現在也不在辦公室里，不管你有什麼事，還是明天再來吧！」
「你走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見喬霽揚!」怒氣衝天的宛瑭就像是冒著蒸氣的火車頭，她非見到他不可，就算他人不在，她也要先拆了他的辦公室!
太過分了!太可惡了！他竟敢這樣戲耍她，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小姐，你再硬闖我要報警了！」
「不要攔我!」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之際，一道飢誚的聲音驀地響起──
「找我嗎？」
宛瑭倏地回頭，正好看到喬霽揚好整以暇地由一旁的電梯內走出來。
「總裁，她──」
「沒關係，你先下去吧。」喬霽揚揮揮手示意警衛退下，轉身又走進電梯，似笑非笑地丟下一句話，「我正『恭候』你的再度光臨呢，蘇小姐。」
呵，這小丫頭真有趣，他早就算準她一定會像顆炸彈般撲回來找他拚命!
宛瑭氣呼呼地一路跟著他，進入他的辦公室，充滿敵意地瞪著他。「喬霽揚，你是什麼意思？就算要戲耍人也得要有個分寸吧！你為什麼要叫秘書打電話跟我姐姐亂講話？又是什麼要當你的助理、又是什麼要陪你去香港的，怎麼，耍我很有趣嗎？」
「小丫頭，火氣別這麼大嘛！」喬霽揚很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笑容很無辜，「在我幫你解決掉你姐夫的大麻煩后，我以為……你是來謝謝我的呢！」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她一定會氣炸了，不過，他還是皮皮地裝無辜。
「這是兩回事！」宛瑭氣得雙手亂揮，只差沒掐死他，「喬霽揚，你幫了我姐夫一個大忙，我很感激你！但，你沒有資格攪亂我的生活！你為什麼要對我姐姐亂說話？」
「不是亂說。」喬霽揚瀟洒地交疊長腿，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是很認真地要聘請你當我的助理。對了，護照帶來了沒有？」
「夠了！你到底要耍我耍到什麼時候？不要再提什麼見鬼的護照，我不會當你的助理，更不會跟你去香港！如果你耍我就是想看我生氣、想把我的生活搞得大亂，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不過我也嚴重警告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別再來惹我！」
吼完后，宛瑭便轉頭想往外沖，再多看這惡棍一眼，她真的會氣爆！
「呵，你脾氣可真壞啊！」喬霽揚起身，笑容滿面地擋在她面前，「一點兒都沒有中國婦女傳統的美德。」
「對付你這種只會整人的惡棍，不需要什麼美德！」宛瑭凌厲地反擊，「讓開，我要出去！」
「呵，你要走當然可以。」喬霽揚一副輕鬆、無所謂的表情，「反正我的律師是隨傳隨到，要重擬一份控訴書非常簡單。當然，瑪蓮妮絕對會聽從我的建議。」雖然瑪蓮妮怕緋聞上報，但她更怕得罪他，所以他說東，她絕不敢往西。
一聽到這句話，宛瑭的腳步硬生生地止住了，她恨恨地瞪著喬霽揚，巴不得用眼光在他身上戳出一個洞來。「你竟然威脅我？」
他真是太可惡了!但……他卻準確地掌握住她的弱點。
「我可不是威脅，而是實話實說。」看到她已止步，喬霽揚又悠閑地坐入沙發內，「你要清楚，我突然撤銷告訴可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而且種種揣測必定會隨之而至。之前我的確相當堅持要告尼爾森，畢竟他的瘋狂行徑令我出了車禍，還差點受重傷，如果我不殺雞儆猴，將來每個八卦記者都這麼肆無忌憚的話，那我還要不要過平靜日子？」
宛瑭沉默地聽著，啞口無言。她知道喬霽揚說得沒有錯，如果他就這樣放過尼爾森，那不就正好大大助長了八卦雜誌的氣焰？
坦白說，今天如果換作是她，她也會堅持提出告訴！但，她畢竟不是啊!尼爾森是她姐夫，她怎能眼睜睜地看他出事而不幫忙？
喬霽揚眼神犀利地看著沉默下來的宛瑭。「所以，既然我被你說服而同意撤銷告訴，那麼，我想我也應該得到一些補償。就當是交換條件好了，只要你同意當我的助理，跟我到香港去，那麼，我會讓這整件事情圓滿地落幕。」
他狡猾地又補上一句，把選擇權丟給她。「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不過這麼一來……我就不敢保證，下一秒我會不會再度聯絡我的律師了。」
宛瑭的腦子亂糟糟的，惟一清楚的意念就是──不可以!她不能讓他再度提出告訴，害慘了姐夫。
她收斂心神，重新打量喬霽揚，活像他是火星來的怪物。「為什麼要這樣？我覺得你所謂的交換條件真的很奇怪……為何要我當你的助理、和你去香港？」
「很簡單，」喬霽揚淡笑地為她解惑，「因為我即將有將近兩個月的長假。我想你也知道，我來自澳門。玩遍世界各地后，我最喜歡的度假勝地還是自己的出生地。所以，我打算回港澳好好享受這次的假期。」
雖然他的事業越做越大，但他可不是工作狂，不會讓自己過勞死。所以，每一年他都會安排至少兩個月的時間讓自己好好地度假，完全不理會公事，充分地享受人生。
而他聰明的腦袋在獲得徹底地休息后，也會變得更加靈光。每次度假回來后，他的投資眼光就會變得更加準確，輕輕鬆鬆地就能賺進更多的錢。
能在短短的兩年內便成為「賭城之王」，他憑的可不是僥倖，而是天生的商業頭腦。
度假？港澳？宛瑭的表情更加困惑。「好吧，我可以理解你為何要回故鄉度假，但為何要我當你的助理？」
「度假時帶個助理是我的習慣，我很討厭在休閑時被打擾，所以要帶一個人為我擋掉不該有的電話和騷擾。之前我都是帶琳達，就是我的中年秘書隨行。不過，今年我打算聘請你當我的助理，畢竟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了，卻還要常常講英文是有點辛苦。」
聽完他的解釋，宛瑭的思緒卻更亂，就像是被貓扯亂了的毛線球般。「就算是這樣，但……你為何要找我？我們根本還算是陌生人。」
好怪！好怪！她也不知道究責怪在哪裡，但她覺得這件事真的很詭異，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被捲入漩渦中了……
「為什麼找你嗎？呵，因為……我高興！」喬霽揚率性地給她一個可有可無的回答，然後懶懶地道：「助理的工作其實很簡單，也不用負責任何公事，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做我所交代的事就行了。」
「可是……」一個最大的問題閃入她腦海，「你找我當你的助理，你未婚妻不會介意嗎？」
「她為什麼要介意？」他咧大笑容，瞅著她瞧，黑瞳顯得魔魅，「只是請你當我的助理，又不是當情人，難不成……你很期待我們之間會發展出什麼特殊的關係？」
宛塘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鬼才期待！你放心，我對你這種濫愛的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嘴巴上講得義正辭嚴，但聽到他以低沉的語調說出「情人」這兩個字時，她的心跳遠是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唉，怎麼會這樣呢？她真想拿棍子敲敲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
「問完了嗎？你的問題可真多啊!現在換我問你──願不願意？馬上給我答案！」
「我……」宛瑭的表情很僵硬、也很緊張，活像是快被拖落懸崖般。她訥訥地道：「我可以……拒絕嗎？」
真是太古怪了！她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喬霽揚為何會提出這麼奇怪的交換條件?!
「當然可以，我從不勉強淑女做她不想做的事。」喬霽揚風度翩翮地笑著，「不過，容我提醒你──如果你拒絕了，那麼，當我在澳門幸福地曬著太陽時，你恐怕得陪著你姐夫奔波在法院之間!」
「你──」宛瑭真是快氣瘋了。太過分了!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像他這種壞心眼的人，為何還可以這麼有錢有勢？為何姐夫得被他欺壓？
「別再你呀我的。」喬霽揚玩味地盯著她，欣賞她因氣憤而更加紅透的俏臉。
他越來越確定自己的突發奇想是正確的，他這個人最怕無聊，但若帶著這個小辣椒，他的生活絕對不會太無聊，單是唇槍舌戰就夠他忙的了！
「蘇小姐，我的時間不多，也最討厭浪費時間。」他收起捉弄的眼光，強悍地逼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答不答應？」
「你……」宛瑭連續做了好幾次的深呼吸，把已經涌到嘴邊的一連串咒罵全部吞下去。不可以衝動!不可以！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如果為了追口舌之快而害慘了姐夫，那她怎麼對得起姐姐啊？
「可以……可以給我時間考慮嗎？一天就好。」她打算採取拖延時間的策略，也許過了今天晚上，這個瘋子的腦袋就會恢復正常，忘記這麼奇怪的交換條件。
「不行！」喬霽揚霸道地否決，「我做事就喜歡速戰速決，最厭惡拖拖拉拉的！」
他在商場上就是以「快、狠、准」而聞名，每每在一瞬間就能做出重大而正確的判斷，叫還在猶豫的對手毫無招架能力！
「可是，這麼重大的事，你應該給我時間想一想……」宛瑭猶做困獸之鬥，當助理聽起來好像很單純，但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她覺得自己好像……好像是即將被送入虎口的小綿羊。
但，就算是羊入虎口，她又能怎麼樣呢？她有說不的權利嗎？
喬霽揚冷酷地看著她。「蘇小姐，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不願意。好，我尊重你的決定。請恕我現在必須打個電話給律師！」
他拿起電話筒，並按下幾個數字鍵。
「不要!」宛瑭聽到自己大叫，「不要打電話，我……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