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很多,多得超出佟青露想象,樊家的名望不是蓋的。佟青露熟稔地穿梭在人群中,直到一隻不安分的手勾住她的腰為止。
「青露,你今天真漂亮。」樊子奕嘖聲稱讚。
「謝謝。」佟青露盤起頭髮,穿了件金、銀蔥製成的黑色雪紡紗禮服,優雅而慵懶的開衩和掩在薄紗下隱約可見的低胸設計,襯托出她姣美的身材。
「屋裡有樂隊和舞池,賞臉嗎?」他瀟洒地勾起手肘。
「抱歉,我不會跳舞。」佟青露搖搖頭。樊御軍和他帶回來的那位美人兒在屋裡,她不去自虐。早知道她的心已經遺落在他那裡,她就不要為了安樊盈綠的心答應參加宴會。
「你看起來不像是不會跳舞的人。」他可惜地搖頭,面帶臆測。
樊子奕到底想從她這裡獲得什麼?她知道樊夫人仍是不喜歡她,從她看到自己赴宴那難看的臉色便不難知道。
「我就是不會啊!」佟青露嬌柔地裝傻。
「青露姊!」穿著粉紅色小禮服的常鈴音跑了過來。「嗨!子奕哥。」
「鈴音,你子奕哥想跳舞,你感不感興趣?」佟青露好笑地看樊子奕的臉猛然拉下。
「好啊!」常鈴音快樂地點頭。
「你陪青露聊一下天,我去和剛進門的張董打一下招呼。」樊子奕落荒而逃。
「子奕哥根本不想和我跳舞。」常鈴音不以為意地扠著腰。
「你是認真的想和他跳嗎?」佟青露走向餐桌。自從那位嬌滴滴的鄭家小姐來了以後,常鈴音真的就把她當成同一個陣營生死與共的朋友了,愛恨可真分明。
「才不是。」她哼著。「那種交際舞我才不會,我只是嚇嚇嚇他而已,花心大蘿蔔。」
「真有你的。」佟青露笑著。
常鈴音忽然緊緊地盯著她的笑顏。「青露姊,我發現你比那個軟趴趴的大小姐順眼。」她高傲地宣示,有所覺悟似地。「我情願御軍哥娶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佟青露臉色發白。「他要娶妻了,我怎麼不曉得?」她故作鎮定。
「樊媽媽要御軍哥娶那個女人。」太氣人了。樊媽媽一徑地稱讚她端莊、嫻淑,適合御軍哥,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你御軍哥的意思呢?」她不想問卻抑制不了。
「我還沒去問。」常鈴音發現她的不對勁,拉著她就往屋內走。「走,我們去問他到底要選擇誰!」
佟青露看她孩子氣的憤慨不由得笑了出來。「鈴音,你以什麼立場?」
「以我追了他那麼多年的立場。」她義正辭嚴,一點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你真是孩子氣。」佟青露在門口頓住,不想進去,不小心撞到了人。「對不起。」她甩開常鈴音的手,轉身扶起跌倒在地的人。
「青露?!」西裝筆挺的男子一見撞倒自己的人後驚呼出聲。
完了。佟青露簡直不敢相信她運氣背到這種程度。
「原來你躲到這兒來了。」熱情洋溢的男人激動地抱著她。
「他是……」常鈴音問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佟青露。
「我是青露的愛人。」他興奮地宣布著。
他又這麼對外宣稱了。佟青露撞開他的手,簡直是無力地撫著額頭。慘了,她將永無寧日了。
「青露姊有男友了?!」常鈴音覺得被背叛。「好,我自己去問御軍哥。」她氣呼呼的,不等佟青露回答就跑走了。
「你認識樊家人?」何勤操著一口不流利的中文蹩腳地問。
「有些。」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她住在這裡。這個追了她三年從不知道打退堂鼓的副機師簡直是章魚,太纏人了。
「我們到那裡坐坐可好?」他拉著她走,不給她反對的空間。
佟青露頗感無奈地被拖著走。她拒絕到已經不想費力去阻止他的一相情願。
※※※
「御軍哥,你說嘛!你到底要選誰?」常鈴音趁樊夫人帶鄭小姐四處參觀時,纏著樊御軍問。
樊御軍的眼界只有佟青露。他緊緊看著佟青露和那個高大的男子說了幾句話,然後和他移向角落,喁喁私語,狀似親密。
常鈴音終於發現他沉默的原因了。「那是青露姊的愛人啦!」她照本宣科。
「她說的?」樊御軍淡淡地問,微瞇起眼睛細細打量心上人。她很美麗。
「是他說的沒錯。」常鈴音附和著。「哎呀!御軍哥,青露姊有男友你就別拆散人家了。我和那位嬌滴滴的小姐,你選誰?」她抓著他的手。
「你是小孩子,她也是。」樊御軍招來侍者,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心直往下沉。
「小孩子、小孩子。你老是這麼說,卻一直陪在她身邊,陪她聊天。」她嘟著嘴頗為不平。「你要選擇她不如選青露姊,我還順眼一點。」
她望向佟青露那裡,但見她笑得十分美麗,似乎她的男伴說了笑話逗她開心。
樊御軍沉了目光,酒一杯杯地灌。
「你喝太多了。」樊子奕踱到他身邊笑著。
「鈴音,我有話和子奕說。」樊御軍冷淡地瞥著弟弟幸災樂禍的臉。
「好啊!我會靜靜站在一旁。」常鈴音不肯離去。
「我看,我們出去如何?」樊子奕有意無意地瞥了瞥突然大步離去的佟青露,和緊追在後的人。
樊御軍緩緩地移動腳步,眼睛直盯著佟青露的身影跑。他看見那個男人追上了她,摟住她的腰,佟青露笑了笑不著痕迹地拉開他的手,那男人不死心再度環上,她像是無可奈何地妥協了。看到這,樊御軍忽然有股打人的衝動。
「該留點空間給人家親熱,是吧!」樊子奕拉住他。「你不是有話對我說?」
樊御軍冷靜地瞥了眼沒人樹叢的人影,暫時壓下揪心的不舒服感和胸間熱溶溶的沸氣。
「聽說你在拋售股票。」他平靜得看不出表情的面孔,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寒氣。
「誰告訴你的?」樊子奕的笑容急急隱去。
「下星期一開始,你總經理的位置留職停薪三年。」樊御軍忍不住又瞟了樹叢一眼。她和那個男的是什麼關係?邱嬸沒說過這件事。
「你敢這麼做,我就把手邊所有的股票全部拋售。」哥太狠了。
樊御軍極端冷漠地睥睨他。「如果你想永無翻身之日,我不反對。」
「什麼意思?」樊子奕聽出他的威脅。
「你相信我有能耐讓你永遠找不到工作嗎?」他平鋪直述的話中,平淡得不摻任何脅迫。「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從頭做起;第二,轉行。」
「我就不信你能呼風喚雨。」樊子奕被羞辱得瘋狂大叫,顧不得形象。「我手上和媽手上擁有的股票可以決定我的去留。」
「你想在董事會上丟臉,我沒意見。」樊御軍的語氣清淡如風。「你拋售的股票全在我這,我想你有權知道。」
所以他還是倚靠他的錢才渡過了難關。樊子奕氣自己窩囊,只想傷害他,看他痛苦。
「你不可能事事順利的。你痴等了佟青露三年,她還不是偎進別人懷裡。」他恨得口不擇言,直指著晦暗的一角。「去啊!去看看,看了你就會知道她躺在別人懷抱里,人家要的根本不是你。沒有女人會喜歡悶葫蘆的。你枯燥又乏味,一臉殭屍氣,死氣沉沉……」
「樊二少爺,你的模樣很難看哦!」好不容易才支開何勤的佟青露,環手走出樹叢。她實在聽不下去了。「既酸且澀,一副尖酸刻薄的小人嘴臉,完全破壞你在我心中的翩翩好風采。真不曉得樊二少爺是有透視眼還是對我的魅力太有信心,不然你怎麼知道我是「躺」在別人懷裡呢?」她漫不經心地嗔笑著,走到樊御軍身邊勾住他的手肘。「很不巧耶!我就是對殭屍有興趣,就是喜歡悶葫蘆,也覺得枯燥乏味的男人比較安靜,不會成天一張嘴動個不停。唉!有時花言巧語聽多了,頭都會發疼耶!」
樊子奕一張臉漲得通紅。他沒想到佟青露會護衛他哥哥。那天看她一個人在涼亭哭得很傷心,又從盈綠嘴裡得知他們的事,他還以為她對他哥哥會恨之入骨,沒想到……
她的氣消了。樊御軍輕笑著摟緊她,全身暖烘烘。
「我絕不會妥協的。」樊子奕側身離去時仍不甘心地叫囂。
佟青露嬌媚的笑臉一直到樊子奕的身影完全不見才收起。她有她拉不下臉的矜持。從那天不歡而散后,樊御軍並未試圖找她再解釋過。縱然他是非戰之罪,所做或忽視的一切都是個性使然,她也忍不住想愛孤寂得教人為之心酸的他;然而,他卻忘了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他的努力不夠徹底,太快就退縮了。
「放開我。」她抽出手,冷淡地退開身子。替他說話是一回事,積了多年的怒氣無法完全釋懷她也沒錯。何況他從美國帶固那位富家小姐來刺激她,更是過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怎麼言和?
「你還在生氣。」他扳正她的身子。「盈綠不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了?」她是這麼對他說的,就因為如此,這些天他能安心籌備宴會的種種事宜。
「我知道你留了紙條。那又如何?」她就是氣他連著急的時候也過分冷靜,臉上看不出絲毫異狀,連最起碼的歉意也不給。為什麼他的事要藉助盈綠來告之?真有心,他該親口告訴她。她並不是小家子氣的人,想得到的也不過是他的幾句話,這種要求過分嗎?
「我不知道你沒看到紙條。」他僵直背脊,不自在了。
「這是我的錯。因為我不夠鎮定,早上醒來就慌了手腳,便什麼都沒看見。」她嘲諷地道歉,「我對不起你。」
「青露……」他微皺眉頭,不怎麼高興。
「那天打了你,我道歉。你一聲不吭躲得遠遠的是明智之舉,我也打算效法。」放她一個人獨自去調節內心的痛苦、去適應真相,是他不該。「你不用躲那麼遠,畢竟我才是外來客,我走。」
「你不會。」這一去,她就不會再回來了。他有那種感覺。
「我們走著瞧。」佟青露挑釁地恬淡一笑。
她毫不猶豫的決絕嚇沉了樊御軍的臉。他是提前去了美國,但真的是為洽公而去的,並不是為了躲她,也不知道這樣會傷了她的心。
「我……並不是故意的。」他該如何完整地表達出心裡的想法?
她仰頭看他。「祝福你和那位小姐白首偕老,你也祝我和我的另一半永浴愛河好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很嫉妒那位嬌弱得體的富家小姐,因為她早在那一夜遺忘了她的心。
他無法忍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樊御軍心痛地抱著她,一點也聽不出來她話中的酸味。「不要這樣對我。」
他除了說這個以外,就不能試著讓她了解他的想法嗎?
「這是遲早的事,無所謂要不要。」她氣白了臉,又看到樊夫人黑著臉遠遠行來,怒火便一發不可收拾了。「你是高高在上的豪門少爺,我只是個凡人。」以前的事她可以雲淡風清,但眼前樊夫人就已經擺明態度不喜歡她,她也不要這位超級孝子為難,該怎麼做他自己看著辦。她受的委屈已經比別人一輩子所受的還要多出許多。
「你明知道我不在乎這個。」他有些慍怒地摟緊她。
「誰說我知道?」她推開他。「我沒辦法每件事都去臆測,也許是你高估了我,或是我低估了自己。」她忽然感傷地凝視他,想將他仔仔細細印在心底,若他們無緣的話,她得將他的模樣記牢。「我祝你幸福、快樂,那是你該得的。」她彷佛又看到一個乖巧的小孩靜靜地站在角落,冷眼面沉地看著父母日復一日、勢將永無止盡的爭吵。
「你要撇下我,撇開一切?」樊御軍怒不可遏。她的神情絕不像開玩笑或撒嬌。「我該得到的只有你。」他等她那麼久並非為了一句無關痛癢的祝福。
樊夫人的到來省去了佟青露的麻煩。她很快地掙脫他的手想走,樊御軍憤怒地握緊。如果他能放開她,就不會死守這麼多年。
「御軍,大庭廣眾之下,你身為主人,在這裡摟摟抱抱象話嗎?」樊夫人尖亢地帶著滿腹怒火而來。
「樊夫人。」佟青露禮貌地點頭。
「能不能請你別再糾纏我兒子?」樊夫人端高容顏,趾高氣昂地睨視佟青露。
「媽,別說了。」樊御軍冷了聲,緊抓住佟青露發顫的手。
「住口。」她嚴厲地命令。「佟小姐,我很高興你喜歡我兒子,我也不是勢利的人。然而,你的家世和我們比起來實在差太多了。」
「有如天壤之別是嗎?」佟青露勉強露出一抹笑容。「我從不曾妄想高攀令公子。夫人放心,我沒有令公子絕不會活不下去的,一切都隨緣。告辭了。」她甜甜地推開樊御軍,提起裙擺莊嚴地離去,遺落一地傷心。
樊御軍沒有留住滿腔郁恨的她,他不想她再受傷害。
「錢多能代表什麼嗎?」他陰鷙地掏出煙。
「不準在我面前抽煙。」樊夫人皺眉警告。
「也許你已經失去了我這個兒子,你我都不自知。我想這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差別吧?」冷然點起煙,他極其淡漠地循著佟青露走過的地方離去。他做了所有事讓母親開心,企盼能得到半點關心,結果他得到的卻是可能失去至愛的青露。他可以放棄樊氏王朝,要他放棄青露,除非他斷了氣。或許他該做個抉擇了。
樊夫人垮下厲顏,止不住懊悔的淚水,為兒子蕭索的背影心疼不已。
※※※
何勤這個牛皮糖,果然有通天的本領,居然知道她住在阿姨家。佟青露一看到每天準時來報到的男人,便不由得嘆口氣。
「今天我們去農場玩好不好?」何勤理所當然的認為佟青露有義務陪他觀光一下南投名勝。
「你什麼時候上班啊?」這個禮拜她略盡地主之誼,陪他四處逛,其實是很無奈的,這一頭熱的傢伙八成看不出來。若要心平氣和解決樊御軍的事,她得先送走這尊神。
「下星期二。」他可憐兮兮地瞅著她。「青露,你再回來上班好不好?」沒她在,他頓覺人生無趣。
「航空公司是令尊開的嗎?」他好象認為什麼事他說了就算數,天真男子。
「別取笑我了。」
「喲!你也聽得出來我在諷刺你啊!」坦白說,何勤的條件實在不錯,相貌不俗,家世與她相當,工作穩定,脾氣溫和,痴戀著她,這種人實在是無可挑剔的理想丈夫。無奈她對他就是少了那麼點心動的感覺。
「阿勤,你又準時來挖我們家青露起床啦!」邱氏夫婦推門而入,邱嬸一看到何勤便眉開眼笑。這小子比樊子奕順眼多也踏實多了。青露和他好象也相處得極為融洽,就是太融洽了,讓人覺得她根本不可能喜歡上何勤。
「今天計畫去哪兒玩?」邱伯笑咪咪地問。「樊家的農場今天開放觀光,一個月固定對外開放的一次,機會難得,教青露陪你去走一走。」
「邱伯伯,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打算去參觀農場?」何勤瞪大眼睛,笑容大張。
「今天參觀的人會很多。青露,你直接開車上山頂,帶阿勤去湖邊釣魚好了。」邱嬸的笑容禮擺明了不得違杭。
唉!大局底定。佟青露認命了。這幾天哪一次不是他們討論好,然後威嚇她遵命的?在人屋檐下,真的不得不低頭,仰人鼻息的日子不好受。
「你們等等,我幫你們準備早餐和午餐。」邱嬸興奮地跑進廚房。
「我從小學畢業以後就沒野餐過了。」佟青露頗感無力。他們哪禮不選,偏選上她刻意避了好幾天的地方,存心讓她難過。
「很值得期待對吧!」何勤雙眼熠熠閃亮。
該說他腦子單純還是幼稚?佟青露淡淡地回他一個嘲弄的笑容。
邱嬸快手快腳準備好早餐和午餐后,佟青露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上陣。她祈禱樊御軍不會在農場,往常的這一天他多會待在家裡,希望他今天也是。雖然她表面上說不在乎,實際上她知道這些天他也陪著那位還沒回去的千金小姐四處參觀,在樊夫人的授意下。真懷疑樊御軍怎麼還會有時間天天到餐館來用餐,然後坐到打烊了還不肯回去,直到看見她回來為止。
他追她躲,因為她氣樊夫人仗勢欺人的態度。樊御軍如果不肯把話當面談開,那麼,他們的緣分便到此為止,她絕不會委屈自己。
一路上遊覽車接踵而至,安靜的山間小路忽然熱鬧了起來。很快便到了佟青露好一段時間沒來的山頂農場入口處。
「青露,你變沉默了。」何勤收起嬉笑的臉孔,正經地端凝她。「是不是有心事?」
「愛一個人,又抓不著他是不是很痛苦?」她停好車,朝門口的警衛笑笑。
「當然。」他笑著捂著胸口。「我追不上你就心痛欲碎了好幾回。」
「那你還不死心?」佟青露大笑地拐進右邊岔路。這裡的遊客不少,幸好湖那裡遊客止步。
「我就是愛你到無法自拔啊!」他傻憨地哈哈大笑,笑聲直上雲霄。
「傻氣。」佟青露好笑又好氣地睨他一眼。澄澈的高山湖已經在望。咦,那兒好象有人在釣魚?
「我是有一點執著。不見你穿上白紗禮服,我就無法死心。」何勤戲耍地仰天大吼了起來。「老天爺看在我何勤痴戀青露的份上,趕緊讓她點頭嫁給我。」
又來了!他心血來潮就會仰天這麼一吼,結果吼得全航空界的人都知道有這麼個瘋子在痴戀著她。佟青露麻木地大笑,被他澎湃的熱血打敗了。慶幸的是,她再也不會為何勤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局促不安,自從她邂逅了樊御軍以後,那飄泊的心便安定了。何勤多少感受到了吧!他可能已經意識到她的心有所屬和改變,最近很純粹在陪她四處玩、四處逛,眼睛少了那抹迷戀了,真好。
「噓,小聲點,別影響到……」樊御軍?!佟青露一看到樊氏一家子,除了樊子奕未到外,連鄭家小姐在內,全瞪著他們瞧,她簡直目瞪口呆得說不出話來。
「阿勤,你也來釣魚啊!」樊老爺對故友之子笑著。「我們也是趁盈綠和鄭小姐回美國前,全家人抽出時間聚會。」
「我和青露也是來培養感情的。」何勤拉著停住不動的佟青露衝下斜坡,大剌剌地咧嘴而笑。
「被你一大早精力充沛一吼,魚都跑光了。」樊盈綠擔憂地望著她大哥。他們最近出雙入對的次數似乎多了點。
「難得見樊爸一家子出來。」佟青露朝他們輕點了一下頭。「我們可以借一下這裡嗎?」她禮貌地問著樊夫人。
「當然沒問題。」何勤拉著她往另一邊去,「我們去那裡不打擾你們了。」他快樂地指指隱密的另一方。
樊夫人望著遠去的兩人,有意無意地說:「阿勤好象很喜歡她?」他剛才那記吼聲,恐怕全鎮上的人都聽得到。
「失陪一下。」樊御軍放下魚竿,緩緩地沿著他們的腳步行去。他的忍耐已達極限,青露要和他嘔氣到何時?他每天去等她,她就故意三更半夜才回來,無所不用其極地避開他。他想解釋他帶鄭小姐回來的原因,她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每天和這個小子膩在一起。他嫉妒得無法冷靜了。
才落了坐,準備用餐的佟青露看見那個背著光而來的人了。
「御軍,你吃早餐了嗎?」何勤依著佟青露而坐,眼神落向高大的身影。
「吃了,謝謝。」樊御軍走到佟青露身邊站定。「我有話跟青露說。」他蹲了下來,冷淡地告訴。
「別拐走她哦!」何勤聽出他的意思,有風度地拍拍他的肩膀,走開了。一直知道青露的臉上多了份戀愛的嫵媚,原來……
「他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樊御軍僵著臉,一點也不喜歡何勤將佟青露視同他的私有物的口吻。
佟青露咬著三明洽,細嚼慢咽。
「你是不是給了他希望,所以他向你求婚?」他不再沉靜的語氣有絲痛楚。
入迷似地望著撒滿金粉的湖面,她依然故我。
樊御軍扳過她漠然的臉,生氣了。「你要我怎麼做?」
佟青露哼也不哼。
「青露,不要這樣對我。」他惱怒地擋住她的視線。
「能了解我的感受了嗎?」她忽而溫柔地嫣然一笑。「當一個人急於得到答案,而對方永遠都只會用冷靜的面孔無言答覆她時,她會有多麼茫然失措。」
再見她美麗的笑顏,樊御軍慌張的心除了悸動不已,尚盈滿了情愫。
「你要什麼?」他溫存地撫著她的臉,稍稍安了心。
「這個。」她指著他的心。他曾告訴她,男人要的不只是女人的身體,還有心。
「它早就是你的了。」他天經地意地說。
他誤會了。佟青露笑著才想進一步說明她要的不僅僅是他的心,還有那裡面蘊藏已久的心事,樊盈綠匆促的呼喊聲打斷了他們的凝視。
「大哥,鄭小姐身體不適,昏倒了。」她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媽要你抱她回去。」
樊御軍心急地望著佟青露隱去笑容,凜起臉。
「青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的身體不好,我送她回去,你相信我。」他貼近她撇開的眼睛,直直望進她的心。現在沒辦法解釋,救人要緊。「盈綠。」他示意妹妹安撫佟青露后離去。
「青露,大哥帶她回來絕不是大家臆測的那樣……」她該怎麼說,大哥從未告訴過她那位鄭小姐的來意,只知道她爸爸曾在大哥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拉了他一把。
「盈綠,你大哥剛才說的已經夠多了。」佟青露卸下凜冽的神色,死氣沉沉的黑眸一溜,馬上壞壞地吐吐舌頭,粲笑如春花。
樊盈綠釋然地跌坐了下來。「你在戲弄大哥?」她恍然大悟。
「在我受了那麼久委屈之後,我總有權利撒撒嬌吧!不然愛人是用看的啊!」佟青露無所謂地聳聳肩。她又不是刁蠻不明事理的小孩,動不動就生氣、使性子。
「你真壞耶!」樊盈綠大笑。
「這是潛藏於佟家人的劣根性,不好意思了。」佟青露覺得被愛的感覺滿滿地包里著她,燃起她的鬥志。為了樊御軍,她有必要和樊夫人背水一戰了。「盈綠,你有沒有發現你大哥剛才有些慌張?」她嘻嘻地笑,若有似無地拿她當知心好友般戲謔道。
「我一點也不驚訝。」樊盈綠拿起餐盒裡的蘋果,快活地咬了一口。「只要和你有關的事,都能輕易地讓大哥慌張,我看多了。」
「你一定很羨慕吧!」佟青露彎起眼睛,幸福地撞撞她。
樊盈綠有些感動地回撞她,慶幸自己挽回了這段友誼。既然青露能接受大哥了,那麼,她應該也能接受另外一件事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