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完課後已經將近晚上十點了，綺羅背著包包走在長長的紅磚道上，夜風吹拂，梧桐樹葉響起沙沙的聲音。少了白天的熱鬧喧嘩，巴黎的夜特別寂靜。

她邊走邊想著，明天記得要烤個蛋糕送到孤兒院去，替名叫莎拉的小女孩慶生。修女說莎拉三歲那一年，父母不幸車禍過世，所以舉目無親的她被送到了孤兒院。

雖然命運多舛，但莎拉卻是個非常懂事體貼的小女孩，已經七歲的她不但會幫助修女照顧更小的院童，而且善良害羞，從不與人爭吵或搶奪玩具。綺羅送點心到孤兒院時，莎拉總會等所有的院童都吃過了，自己才吃。

每次看到莎拉單純中帶著膽怯的眼神，綺羅的內心總會一陣抽痛。在莎拉身上，她好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一樣是自幼就被送到孤兒院，一樣是舉目無親，早熟的臉上也一樣帶著淡淡的憂愁與說不出來的寂寞。

她決定要縫製一個最可愛的娃娃送給莎拉，她要讓莎拉知道，她並不孤獨，還有很多很多人愛她，她可以像所有人一樣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

專心想著布娃娃的雛形時，背後突然響起一聲呼喚──

「哈-！安琪拉，等我一下！」

綺羅回過頭，看到一個棕發的男人朝她奔來。他叫約瑟夫，來自西班牙，是她的學長。

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在內心嘆息著。唉，學長最近老是借故接近她，還一再邀約她出去玩，她已經儘可能地避開學長了，沒想到今晚還是被他給找到。

「你怎麼走這麼快啊？」約瑟夫看著她細緻的臉蛋，語氣熱烈地道：「明天是星期天，中午我先去接你到一間新開的高級餐館，吃道地的西班牙菜。然後我們開車到馬賽去玩，我在那裡有海邊別墅，最近還添購了一艘遊艇，可以出海去玩。晚上就住在我的別墅，馬賽是個陽光充足的港口，異國風味十足，你一定會喜歡的！」

多金的約瑟夫不認為有女人會傻得拒絕他的邀請，因此壓根兒沒問綺羅有沒有空，便自作主張地決定好所有行程。

綺羅搖頭，客氣地婉拒。「抱歉，我明天有事。」她連跟他出去約會都不肯，更遑論過夜了。

「有什麼事呢？喔，甜心，我們是來世界上享受生命的，要及時行樂啊！」約瑟夫毫不氣餒，甚至大膽地喚她甜心。「走吧，我們一起去度假吧！馬賽港可是地中海第一大港耶！那裡有艷麗的陽光、第一流的海鮮、熱情的人們，尤其是附近的索米爾峽灣更是風光明媚，不知有多少皇室貴族去那兒度過假呢！相信我，你一定會玩得樂不思蜀的！」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綺羅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倒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學長，真的很抱歉，不過我覺得我並不適合你，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也請你別再送花到我的教室了。我先走了，再見。」老實說，約瑟夫的熱情，她還真吃不消。他不但到處放話要追她，還三天兩頭的就送鮮花或點心去教室，讓她覺得很困擾。

「等一下！」約瑟夫拉住想離去的她。「甜心，你真是太無情了，你明明知道我想追求你，怎麼可以一再傷害我的心呢？你是故意考驗我的嗎？」說著，他還自以為性感地對她眨眨眼。

綺羅壓下怒火，努力維持平淡的語氣。「學長，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兩人並不適合，我也不想接受你的追求！請你放開我，我該回家了。」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安琪拉？」約瑟夫的臉上滿是困惑，熱情洋溢又條件優秀的他在追求女人方面向來是無往不利的，至今還沒有被女人拒絕過。

他微笑。「我知道了！你們東方女孩就是害羞，說『不要』就是『要』！呵，說實在的，我還挺欣賞你的含蓄，不過，別再故作姿態了，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突然將綺羅拉入暗巷內，將她推在石牆上，硬捧起她的臉蛋，發燙的唇就要落下──

「不！」綺羅驚惶地大叫，拚命抗拒。「學長，放開我！你想做什麼？住手！」

「嘿，小甜心！」約瑟夫按住不斷掙扎的她，輕佻地笑著。「不要緊張嘛，我不是說過我是真的喜歡你嗎？放輕鬆點，只不過是一個吻，好好享受吧！」說著，就欲一親芳澤。這個東方女孩肯定只是在玩欲迎還拒的把戲罷了！

「不要──」綺羅再度尖叫。陌生的男性氣味侵入她的鼻端，也帶給她巨大的恐懼！她又想起相川龍世那張猙獰噁心的臉，想起他粗暴地撕破她的衣服，還發狂地掌摑她，以最殘酷的方式羞辱她……

「不──」

「混帳！放開她！」

哭喊中，綺羅聽到一道忿怒火爆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她感覺到壓住她的學長突然被人狠狠地揪走，然後是一連串拳頭擊在肉體上的聲音。

「啊啊……好痛！不要再打了！痛死了……」約瑟夫被打到鼻青臉腫，蹲在地上哭爹喊娘。

「該死的！你竟敢非禮她？你不要命了！」月光下，男人像是狂怒的猛獸，渾身迸射出剽悍氣焰怒叱著，拳頭一拳比一拳重。「我、打、死、你！」

綺羅小臉慘白，一口氣梗在喉間差點喘不過來。她雙眸圓睜，無法置信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怎麼可能？竟……竟是他？！

神崎慎吾！

綺羅帶著慎吾回到自己租來的小閣樓，默默地倒了杯熱茶給他，害怕地看著他。他的臉鐵青陰鷙，怒焰仍在他眉宇間跳躍著，看起來似乎非常、非常的生氣。

「你……要喝杯茶嗎？」她怯怯地遞過玻璃杯。

神崎慎吾接過茶杯，卻一把將它擱在小几上，怒氣衝天地拍桌怒吼著。「你馬上收拾行李跟我回日本！」

綺羅倒抽一口氣。「不，我不能……我要留在巴黎。」她還沒有準備好，日本是個曾經讓她熱愛卻又傷透她心的地方，她還不知該如何面對故土以及……養父母。

「留在巴黎？」神崎慎吾眯起銳眸，危險地逼問：「你還想繼續留在這個鬼地方，讓那個無恥的男人占你便宜？」一想到那個混蛋居然想強吻綺羅，他就恨不得當場殺了他！事實上，他也差不多快把那傢伙給打死了，是綺羅眼看狀況不對，怕鬧出人命，所以才硬抓住他的手，把狂怒的他給拉離現場的。

她解釋道：「今天晚上只是一個意外，我以後會很小心，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還有以後？」慎吾冷嗤，恨不得將這個頑固的女人直接打昏后拖回日本。「北堂綺羅，你的運氣不會永遠都這麼好，不會每次都有男人衝出來救你！倘若再遇到瘋子，你該如何自保？」他只想把她帶回家好好地呵護，為何她不懂他的心？

「我說過今晚只是一個意外，我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責罵我了……」在他冷戾肅殺的氣焰下，綺羅忍不住顫抖，眼眶也慢慢發紅。

乍見他出現時，她除了驚恐之外，更多的是狂喜，但，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凶？差點被強吻又不是她願意的啊！

她的淚水螫痛他的心，慎吾長嘆一口氣后，將她一把摟入懷中，頭顱埋入她的長發中，深深汲取她的氣息。「我不是要責備你，我只是看到竟有男人試圖想非禮你，所以氣炸了。綺羅，該死的，你怎能離我這麼遠、這麼久？一年多了，你怎麼能狠心地不給我任何訊息？你不愛我嗎？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發狂地找了綺羅好久，後來終於想到她可能在巴黎，因為這是一個特殊的地方，有他們兩人相遇的回憶。因此，他親自飛到巴黎，找上褚凱傑那個當地人，威脅利誘外加恐嚇，逼他一定要把綺羅找出來！

倒楣被他點名的褚凱傑只好儘力幫忙。透過褚的人脈，終於找出綺羅的落腳處，也打聽出她白天看店，晚上都去附近的大學選修課程。

「對不起……」綺羅的淚水掉了下來。偎在他懷中，她只覺得鼻頭好酸，萬千凄楚瀰漫心頭。他們究竟分開多久了？她渴望這個擁抱又有多久了？她從不敢奢望，自己居然還能偎著他的胸膛。

緊緊抱住他，她哭得像個迷路的小孩。「我知道我很差勁，我不該一句話都不說就逃到巴黎，但我沒有辦法！若繼續留在日本，我會窒息、我會無法呼吸！我不知該如何面對輿論的壓力，我不敢面對外界，外人隨隨便便的一個眼神，在我眼裡都會自動轉化成他們在嘲笑我，他們笑我是無恥的花痴，笑我淫蕩又不知檢點……」

八卦雜誌對她的傷害太大了，喜歡偷窺的社會大眾壓根兒不管事實的真相為何，只想挖掘出更多更多的隱私來滿足他們的偷窺欲。

「沒有人敢嘲笑你，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做錯什麼，你只是愛上了我！」慎吾憐惜地吻著她的眉梢，堅定地道：「那間爛雜誌社早就被我整垮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只是胡亂報導，毫無根據的。綺羅，跟我回日本吧！我要以一場最隆重的婚禮來迎娶你，我要你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女人，我們之間的愛情是最神聖、也最值得被祝福的！不要被閑言閑語擊垮了！」

綺羅的淚水越掉越多，胸腔滿溢得像要爆炸似的。他向她求婚？！天，這一刻美好到太不真實了。也許有一天她會忘了如何呼吸，她會忘記自己的青春歲月，但她絕不會忘記這一刻的感動，絕不會忘記這麼傑出優秀的男人向她求過婚。

但，她還是惶恐、還是害怕，這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日本是一個教她又愛又怕的地方。

「吻我，我要你現在吻我……」她主動抱住他，手指纏入他發內，深情又大膽地吻他。她知道自己膽小，她不敢給他承諾，更不敢計劃兩人的未來，所以只能把自己的美好與熱情完全奉獻給他。

這個吻帶著濃濃的情慾，她學著他的方式，將小舌深深探入他口中，靈巧的舌尖在他口腔內一再挑逗。

喔～～他的滋味真是美好，粗獷又帶著性感，宛如後勁十足的上等美酒，令人心醉神馳。她像個貪吃的孩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嬌軀擺動著，小舌不斷地深入、不斷地與之嬉戲。

她一再加重吻的力道，恨不得藉著熱吻融化在他體內。她再也不要跟他分開了，她要永遠待在他的身體里，棲息在最安全的角落，外界的風雨再也傷不了她，她只要他……

她的主動讓慎吾的慾火瞬間狂燒，他粗吼著：「該死，你這個魔女！噢……」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平時既羞澀又膽小，但稍微釋放一點熱情時，卻又令他為之瘋狂！

俐落地一翻身，慎吾反被動為主動地將綺羅壓在床上，瞬間與她完全合而為一！

這一夜的巴黎，分外旖旎……

清晨的曙光微微探入房中，綺羅睜開眼睛，悄悄移動酸痛的身體下床，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好后，怔怔地看著熟睡的男人。

薄被半掩住他高大魁梧的身軀，修長有力的大腿露了出來。往上看，是他晒成小麥色的結實胸膛，上面還有她昨夜因激情而抓出來的痕迹……他真是一個出色的男人，即使是在睡夢中，依舊散發性感的魅力，令女人看得臉紅心跳。

綺羅默默蹲在床邊，痴迷地看著慎吾的睡臉。他凌亂的髮絲落在額上，長長的睫毛掩住那犀利的眼瞳。她好愛好愛他，愛得心都痛了，愛到即使世上的人都唾罵她是蕩婦，她依舊迷戀不悔。

幽幽地看了窗外一眼。她真的不懂，為何她跟他總是一再錯過，總是有緣無分？第一次在巴黎遇到他，她像是灰姑娘般，時間一到就要消失得無影無蹤，偷偷逃回日本；這一次又在巴黎邂逅，而她，仍舊必須逃離……

慎吾向她求婚時，她喜悅得幾乎要死去了！但她不敢答應，因為她本身的問題已經夠複雜了，她沒有把握能帶給慎吾幸福。

逃到巴黎一年多了，她還是不敢跟養父母聯絡。其實她好擔心他們兩位老人家，她是真心把養父母視為自己的親生父母看待的，縱使他們有傷害她的地方，可這份養育之恩還是難以抹滅。她好渴望能早一天回到日本去，向兩老懺悔自己的不孝，她渴望能在兩老身邊盡孝，盡心侍奉他們。

但……她不敢！鬧醜聞風波時，養母對她的憤怒嫌惡教綺羅餘悸猶存，她怕自己的出現只會讓養父母更加生氣，她沒有把握他們是否還會要她這個養女？

好亂……挫敗地嘆息，綺羅無奈地看著熟睡的慎吾，她知道她的再度失蹤一定會讓慎吾暴跳如雷，但她沒有辦法。

現在的她太脆弱，且毫無自信，這樣的她怎麼有能力帶給慎吾幸福呢？她只能逃開。

默默收拾簡單的小行囊后，她又深深地看了慎吾一眼。

對不起！

無聲地道歉后，綺羅咬咬下唇，強迫自己走出房間。

數日後。

夜幕低垂，綺羅心神不寧地待在房內，手中的人偶已經做了一天卻還沒完工。她的眼睛老是若有所思地瞟著門口，一顆心惶惶然的。

砰！門開了，綺羅也反射性地跳起來，緊張地看著進入屋內的人。「你回來了？」

涼子把球鞋踢掉，揉揉酸痛的頸肩。「累死我了，今天忙了一天！對了，今天羅賓太太和珍妮小姐有到店裡來，我已經把你做好的人偶交給她們了。」

綺羅泡了杯熱可可給涼子，歉疚地道：「對不起，真的辛苦你了，你白天要去藝廊上班，晚上還得去幫我看店。晚餐我煮好了，趁熱吃吧！」

自從離開慎吾后，綺羅就躲到涼子家中。她不敢去店裡，所以央求涼子下班后幫她看店。她以為自己消極地躲避，慎吾就會放棄的，因為他是那麼驕傲的男人，絕不會允許有女人二度逃離他的！

「我不餓，待會兒再吃飯。倒是你，你這個笨蛋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涼子喝著可可，看了她一眼。「明明那麼愛神崎慎吾，他也跟你求婚了，為何不歡歡喜喜地跟他回日本去，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們這對情侶所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早就該在一起了啊！」

「……」綺羅低頭不語。

「我知道你有苦衷！」涼子沒好氣地道：「你心裡還是很害怕，你還沒有勇氣回到日本，但那份恐懼跟你對慎吾的愛比起來，應該微不足道吧？那麼優秀的男人向你求婚，你卻一再逃避，我真會被你氣死喔！萬一哪天神崎慎吾火大地回國了，你就自個兒留在巴黎哭死好了！」

「涼子，你別再嚇我了……」綺羅好無助，她也知道這樣的處理方式很糟糕，但她的心情真的太亂了，完全理不出半點頭緒。

「我才懶得嚇你呢！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把你這個笨女人一腳踹到神崎慎吾面前，省得你老是這麼拖拖拉拉的！」涼子瞪著她。「真愛可是不等人的！說真的，你都不擔心嗎？你再度失蹤后，慎吾除了到人偶店裡找過你一次之外，就不再出現了，你都不怕他負氣之下，回日本另娶他人？錯過這麼深情的好男人，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綺羅離開后，慎吾曾到人偶店去找過她，當時看店的是涼子，雖然涼子很想撮合他們小倆口，但在綺羅的要求下，她也不敢泄漏她的行蹤。

涼子這番話可真是說到了綺羅的心坎里了，她真的好怕又好彷徨。她不敢答應慎吾的求婚，因為她沒有把握能帶給他幸福；可她又害怕與他分離。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哪個女人願意離開自己深愛的男人呢？只要一想到慎吾會永遠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她的心弦就痛到幾乎要斷裂了。

涼子苦口婆心地勸著。「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是，綺羅，你要知道時空的距離對感情是很大的考驗，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人生無常，真愛來臨時，就要緊緊抓住它！」

涼子還想再說什麼時，電話卻響了。她接聽后，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是，我是……啊？什麼？好，我一定會轉告她……」

放下電話后，涼子氣急敗壞地看著綺羅。「是神崎慎吾打來的！他不知道怎麼會有我家的電話，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要我轉告你，他馬上就要搭今晚最後一班飛機回日本，他說他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要你好好保重自己。」

什麼？！綺羅臉色發白，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馬上要回日本了？而且不會再打擾她？這是什麼意思？可怕的恐懼感倏地襲向她。不！不！她不要這樣！

「完蛋了！」涼子臉色大變。「他一定是受不了再度被你拋下的感覺，他厭煩一再跟你玩捉迷藏的遊戲，所以不想再等你了！天！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快去機場啊！去追他，把他追回來，告訴他你願意嫁給他啊！」

「我……」綺羅慌到無法冷靜思考，腦子像被轟炸過般嗡嗡作響。慎吾要回日本了？他不要她了？他再也受不了她這個卻步不前的女人了？

老天！她想哭卻連半滴眼淚都擠不出來。能怪誰？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連她都受不了自己的退縮了，更何況是慎吾？

她要失去他了……屋內的氧氣好像頓時被抽光，她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

「快去追他啊！」涼子大叫，火冒三丈地一把抓起綺羅。「快去機場！如果你真的讓他獨自回去日本，這輩子你們兩個就完了！」

這輩子你們兩個就完了！綺羅聞言，更加慌亂。不！她不要這樣，她不要失去慎吾！她愛他啊！也許她膽小又懦弱，但她卻是以整個靈魂拚命地在愛他啊！

砰！如夢初醒般，她用力推開門，跌跌撞撞地衝下樓。外面下起毛毛細雨，但她不在乎，她一定要用最快的方式趕到機場！

她衝到大街上想攔計程車，邊回頭對緊跟在後面的涼子喊著。「涼子，你快打電話幫我叫車，我來不及了！」上帝！幫她這一次吧！讓她來得及攔住慎吾！

「我知道……」涼子也跑得氣喘吁吁的，她拿出手機，正要撥號時，卻突然一頓，雙眼睜得大大地瞪著對街。

「涼子，你在幹麼？快叫車啊！」心急如焚，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綺羅狐疑地朝她視線停駐的方向望去──只一眼，滾燙的淚霧立即佔據眼眶。老天！她激動地伸手掩住唇，又是笑又是哭的。

對街的男人邁著修長的雙腿走了過來，好整以暇地站在綺羅前面，挑著濃眉緩緩問著：「什麼事來不及了？趕著去機場嗎？或許我可以幫忙。」

「你……我……」綺羅的眼睛和鼻子全紅了，她不斷地深呼吸，但淚水卻越落越多。

「笨蛋！哭什麼？」男人佯怒地勾起薄唇。「快點過來抱我啊！」

「對不起！」綺羅撲入慎吾懷中，小手緊緊抱住他，抱得好緊好緊。「我好糟糕！我差點就把你氣走了！我追過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盈滿淚水的水瞳深深地瞅著他，她屏息問著：「我真的可以愛你嗎？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的缺點，我既膽小又自卑，但我還是想以這麼一顆不完美的心來愛你，可以嗎？」

慎吾眸底閃著令人費解的笑意。呼，終於逼出這個悶騷小女人的真性情了，也不枉他忍了這麼多天，故意不去人偶店找她了！

他故意微蹙劍眉，淡淡回道：「這個答案，你要跟我回到『麗池酒店』，我才能給你。不過，在這之前，你必須先通過『通關認證』。」

他拿出一個紙袋交給綺羅。

通關認證？什麼意思？綺羅不解地接過紙袋，打開一看后立即噗哧一笑，緊接著，紅霞迅速蔓延臉蛋和粉頸。

MyGod！真是羞死人了，紙袋裡裝的竟是……兔、女、郎、服、裝！

慎吾仍舊一臉酷樣，但眸底卻流竄著邪肆笑意。「聽好！穿上它到『麗池酒店』的1001號房間來，如果你的『表現』讓我滿意的話，我就告訴你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綺羅看著衣服，輕咬朱唇，紅暈讓她的粉頰更加清艷誘人，她眼波流轉，嬌媚的笑容漸漸擴大。「麗池酒店」、十樓、1001號的總統套房，還有兔女郎裝……這輩子，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段奇妙的回憶。如果她當時沒有鼓起勇氣穿上兔女郎服進入套房找慎吾，她就不會認識他，不會邂逅她這一生最初、也是最美的愛情，一段永恆的戀曲！

「『麗池酒店』嗎？」她收下紙袋，眼神柔媚地看著他。「我想，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她不會再卻步不前了，現在的她，有了回日本面對一切、面對養父母的勇氣，因為，她知道他會一直陪伴著她。

踮起腳尖，雪白藕臂往上伸，她拉下慎吾的臉主動吻他，把濃情蜜意全部注入他口中。他的反應熱切，舌尖火辣地與她糾纏，吞噬愛人的氣息緩緩釋出，預告著一生一世的真情。

巴黎的夜特別寂靜，雨珠穿越梧桐樹，輕輕落在紅磚道上，也落在情人的肩膀上。不遠處的塞納河傳來花香，還有愛情的甜蜜味道……

──全書完

編註：

（一）關於【天空之城一】──「雷霆」雷鼎中的愛情故事，請見採花系列300《雷霆拒愛》。

（二）關於【天空之城二】──「神翼」褚凱傑的愛情故事，請見採花系列310《神翼掠愛》。

（三）關於【天空之城三】──「夜梟」岳羿陽的愛情故事，請見採花系列330《夜梟燃愛》。

（四）關於【天空之城四】──「流星」韓維介的愛情故事，請見採花系列340《流星追愛》。

（五）關於「海盜」歐陽浩磊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七月採花【天空之城最終回】──《海盜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