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告訴你,我絕不接這種臨時敲的通告,而且對方又是……」常琳將助理交給她的訪問稿,捲成直筒狀的緊握在手中,情緒激動的破口大叫,也不管周圍其他人的眼光。
她現在真的是火冒三丈,節目部主任的一句話,令她在短短的一分鐘內,完全失去做節目的原則及興趣。
好歹說來,她可是目前國內廣播界知名的節目主持人耶!況且她向來十分注重節目的品質,這次卻要她「降格」,那還得了,簡直是要她的命。
「可是,琳姐,這是主任交代的,他請你無論如何要挪出些時間來作這個訪問,因為你的節目在同時段收聽率最高,而且在節目中打歌也是最有效的。」助理曾家倩苦口婆心的勸著常琳,她也是迫於無奈,一切都是主任要她傳達給常琳,因為他早就料到常琳一定會拒絕。
在常琳的節目中,向來是排斥偶像歌手來打歌的,常琳不希望因此打破她節目的一貫性及質感,畢竟她的節目是比較軟性及感性的,這也是她一直堅持的。
「那他有沒有想過,如果歌手來我的節目打歌,會把我原有的收聽率給拉低了呢?」常琳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而且居然是要她訪問「偶像歌手」,她更是受不了!
「琳姐……」曾家倩無辜的看著常琳,她了解常琳發脾氣時,只要是這副情緒激動的模樣,保准待會她一定會心軟答應的,因為常琳從不為難別人。
「別說了,反正今天我沒空,要訪問找別人。」常琳氣得將訪問稿丟在桌上,一副不予理會的樣子,這也讓其他工作人員急了起來。
再過二十分鐘,歌手就要來電台了,現下這個通告是取消不得的。
「琳姐,這樣我很難交差的。」曾家倩也急了起來,她手中拿著歌手餘子風的文宣資料要請常琳先看一遍,好了解訪問的內容。
可是常琳一點都不合作,曾家倩急得想自己上場了,這年頭當助理還真難為,不過她也頗能體諒常琳的堅持。
「就別管他吧!一切包在我身上。」常琳也想藉著這次的機會教訓一下節目部主任,誰叫他老是喜歡接這種臨時通告,真是找主持人的麻煩。
常琳繼續看著她的報紙,塞上耳機,聽著她最喜歡的音樂。
曾家倩因已束手無策,只好放棄說服她,反正常琳說她會負責的,她正要走出常琳的辦公室時,就碰見了音控陳正傑慌張的走來。
「家倩,待會餘子風來時,把他的CD拿給我,順便問一下他們家的宣傳要放哪一首歌。」陳正傑也準備要進錄音室StandBy了,不過他還不知道,常琳還未答應要接這個通告。
家倩瞪了陳正傑一眼,嘟著嘴對他說:「不用了啦!」
「為什麼?」陳正傑覺得奇怪,時間都已經快到了,而且這次可是當前最紅的偶像歌手餘子風要來接受TOPDJ常琳的專訪。
搶到這個訪問的機會,不知道多少女人會高興到抽搐,怎麼也沒想到常琳會說不。
「琳姐說她不接受臨時的通告,所以她不想訪問他,怎麼辦?」家倩攤了攤手表示無奈。
「天啊!不會吧!只剩下十多分鐘而已,這通告是不能取消的。」陳正傑雖然只是一位音控,但他也了解接通告的一些原則。
如果通告臨時取消了,下次想再敲這間唱片公司或這個歌手的通告,根本就是比登天還難。
因為歌手的通告時間一定是排滿的,如果臨時取消對方的通告,則會使歌手多出一個空檔,造成宣傳上的不便,所以取消這個通告是萬萬不可行的。
「琳姐說的。」家倩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是常琳的助理,如果有任何差錯,大家一定先找她開刀的。
「完了!」陳正傑知道常琳的堅持,他也知道要改變她不容易。
「琳姐好像十分討厭偶像歌手哦!」家倩看著餘子風的文宣資料,一邊對著陳正傑說道。
「我和她搭擋那麼久,早就知道她的原則了,不過今天是餘子風要來耶!她也知道他現在很紅,應該不會拒絕才是啊!」陳正傑依自己這些年對常琳的了解,認為她是很能迎合市場而改變自己的人,不過這次算是出乎意料之外。
「是呀!是餘子風耶!不知有多少人為他瘋狂呀!」家倩已經在幻想待會見到餘子風時的情景。
「噢!你少三八了啦!趕快說服常琳比較要緊啦!」陳正傑準備進常琳的辦公室和她談一談。
常琳坐在辦公室內,早就聽到外面的家倩和正傑在說些什麼了,她其實也不想為難他們,所以也把剛才家倩放在她桌上的訪問稿看了一下。
「進來吧!」常琳看他們兩人在外面推來推去的,乾脆先開口請他們進來。
「琳姐。」家倩先進來傳報一聲,因為唱片公司的宣傳已經到了。
「好啦!好啦!」常琳起身準備進錄音室。
家倩也早猜到常琳不會讓不愉快的事情發生的。
「太好了!琳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家倩開心的說。
「我可不保證訪問做到一半我會不會拿刀子殺人哦!」常琳進了錄音室,也對陳正傑做了一個鬼臉。
「不會的啦!」
「我實在很討厭……」
看常琳咬牙切齒的模樣,大夥都知道她要說什麼。不過她還是沒說出來,大家知道就好。
常琳戴上耳機,對麥克風試過音,接著就要陳正傑先放餘子風的歌曲給她聽。
因為平常要訪問歌手時,至少要先聽過他的歌,才能讓訪問內容充實,對歌手也是一種尊重。
在聽了一段餘子風的音樂后,常琳開了麥克風,對著陳正傑說:「如果他不是偶像歌手,我想會更好,因為他的歌聲其實是不錯的。」
常琳在聽過餘子風的音樂之後說出了這些評論,其實她也不是完全沒聽過他的歌,只是不曾像今天一樣,如此認真的聽。
「餘子風不錯啦!就是因為太帥了,所以大家都把焦點放在他的外表上,而忽略了他還有其他的才華。」聽陳正傑這麼一說,常琳發覺「偶像」這字眼冠在餘子風身上,他好像也是迫於無奈的,她漸漸對餘子風產生了好奇。
不過,常琳也相信這份好奇心,應該很快就會失去了。
「他有哪些才華?」常琳像是受了好奇心的驅使,想知道一些有關他的事情。
「像詞曲的創作呀!而他的唱片他自己也有參與制作。」陳正傑一副對他頗為欣賞的模樣。
「是嗎?」常琳不給予肯定,因為她還不算了解這個人。
「對了,常琳,那這卷訪問帶就今天播放吧!你就可以不用做現場,早早下班啰!」陳正傑提議著,因為今天常琳原本是要做現場節目的。
常琳的節目是每天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一點,如果不做現場,她可以預錄好節目就下班了。
「好哇!反正我也輕鬆。」常琳心裡正在盤算待會錄完了節目,她要好好的去享受一頓法國大餐;想到這裡,她的精神不由得都來了。
此時,家倩和唱片公司的宣傳走進了錄音室。
「琳姐,他們來了。」家倩漲紅了臉,手上還拿了一張海報,想必她剛才已經對餘子風表達過她的愛慕之意了。
「嗨!你好!」常琳一點也不大牌的先向宣傳小姐問候。
而唱片公司的宣傳也很開心自己能見到心儀已久的電台主持人常琳,心中也是非常的興奮。
「常琳,你好,久仰大名了,我們家的歌手就要麻煩你了。」宣傳小珍因開始工作不久,所以對電台還是有些不熟悉的地方。
有時唱片公司的宣傳都會把自己公司的歌手,稱為「我們家的小孩」;而且不論年紀大小,都是這麼稱呼的。
最後走進錄音室的便是餘子風。
他的身材非常的高眺直挺,模樣俊秀,眉幾乎濃得連成一線,還有一雙溫柔且深情的眼眸。
常琳乍見到他時,便不自禁的被他的風采給震懾住了,或許歌迷們也是被他那帶點憂鬱的眼神所吸引,他本人真的比電視上看到的餘子風更迷人。
常琳差點說不出話來,她不禁嘲笑自己,居然也會被這偶像歌手給迷倒。
「常琳,你好,很高興來上你的節目。」
餘子風很溫柔的對常琳道謝,令常琳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重新整理自己的情緒。
「嗯,我們也很高興可以邀請你來。」常琳似乎意外的緊張,跟平常的她有大大的不同。
「可以開始了嗎?」陳正傑在對面的音控室中說道。
常琳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就準備進入訪問。
而家倩和宣傳小珍也走出錄音室,在外聆聽訪問的內容。
「有沒有不能問的問題?」常琳禮貌性的先詢問餘子風。
「沒有吧!反正我都已經工作麻痹了,問我什麼我就回答什麼。」餘子風顯得有些無奈,好像有滿腹的苦水似的。
「你好像不是很快樂?」常琳從餘子風的眼神中看出疲憊及無奈,所以不由得的問了他。
「別人當偶像歌手或許很快樂,但是之於我來說,絕對是痛苦的。」餘子風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你?」常琳又準備發揮起心理醫生的輔導精神,她好想窮追不捨問到底。
「我現在已經二十八歲了,如果我過了三十歲,還能當偶像嗎?我有辦法再讓那麼多人繼續喜歡我嗎?我不知道我行不行,但我只想做我自己。」餘子風語氣堅定的說。
常琳似乎也感受到餘子風當偶像的無奈及對自我的質疑。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開始害怕了,二十五歲的我,能「賣聲」到幾歲呢?」常琳皺著眉。
「啊?」餘子風聽常琳這一說,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我是說賣聲音的聲哦!你可別想歪了。」常琳趕緊澄清剛才的談話。
「常琳,可以開始了!」陳正傑見常琳剛才沒開麥克風,所以提醒她,順便請她把握訪問的時間。
「OK!」常琳對陳正傑打了個手勢,把耳機戴上。
「我們先進節目,待會再聊。」常琳對餘子風說,她心想偶像歌手不就如此嗎?也有煩惱的,都是人嘛!
餘子風今天的通告幾乎排滿二十四小時,不過今天的這個廣播節目,卻讓他輕鬆不少。
雖然他早已見過常琳,也不是第一次被她訪問,然而這次的訪問卻是新鮮有趣,因為常琳問了一堆和唱片無關的話題。
這專訪做起來,倒有點像是身家調查,而常琳也活像個心理輔導員,不過,餘子風相信,做常琳的聽眾是幸福的。
可以聽到她對事情獨特的見解,及她那甜美的聲音,而現在餘子風更可看見她那沉魚落雁的面容,相信這訪問他是相當開心的。
「今天真謝謝你,我很開心!」餘子風禮貌的和常琳握了手。
「哪裡!我也很開心!」常琳拿下耳機,替餘子風倒了杯水。
今天的訪問算是餘子風接受專訪最愉快的一次,因為他不必面對一成不變的話題,而他也聽得出常琳的用心;但他不知道,在一小時之前,常琳可是不屑訪問他呢!
「喝杯水吧!我們都是賣聲的人。」常琳調侃的說著。聲音的保養對他們來說可是很重要的。
餘子風接過常琳手中的杯子,正準備要一飲而盡的時候,常琳一個不小心,右腳被錄音室內的耳機線給絆住了。
「小心!」
餘子風喊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常琳已經撲向了他,而她杯中的水,也灑了他一身濕。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常琳緊張得連忙解釋著,她看著餘子風的打歌服已經濕了一大塊,這下可好了,他待會還得上電視節目呢!
「沒關係!沒關係。」餘子風拍拍身上多餘的水。
外面的宣傳見狀,連忙衝進來,遞了紙巾給餘子風擦拭。
「怎麼會這樣呢?待會兒還有通告耶!」宣傳小珍低聲的咕噥著。
常琳聽出小珍在抱怨,她真的也不是故意的,這其實也不能怪她。
「沒關係,待會就幹了。」餘子風仍是笑容滿面的應對,就像大家口中所說的「天王的架式」。
「哎喲!」小珍仍是低喃的抱怨著。唱片公司的宣傳都是這樣的,他們的工作就是保護歌手,要替歌手應付歌迷,也要替歌手過濾訪問的內容,所以他們的工作也是非常繁瑣的。
常琳了解這是她的粗心,所以她低著頭頻頻向餘子風說抱歉。
餘子風笑了笑,沒有再說些什麼,不過他倒對常琳現在臉上的表情印象深刻。
剛才的常琳在錄音室里口才伶俐,反應極快,一副十足女強人的模樣,給人一種精明小女人的感覺,這種女人有時會給男人壓力,尤其是這個女人長得還不錯的時候。
而現在看一看她,又羞得像做錯事的小女孩一樣。
「沒事的!」餘子風將手放在常琳的肩頭上,拍了她一下,就很快的走出錄音室。大概是趕下一個通告吧!因為他們趕得十分匆忙。
「常琳,謝謝你!」宣傳小珍最後仍是不忘對常琳道謝。
「哪裡!我們才要謝謝你呢!」常琳謙虛的說。
「要麻煩你們多幫我們播歌啰!」小珍說完就迅速跑開了。
「噢!播歌?那沒問題……才怪!」常琳小聲的說道。
她坐在錄音室,準備剪接剛才訪問的內容,因為今天晚上就要播出了。
常琳拿起桌上的宣傳資料翻了一下,她原本以為餘子風可以改變她對「偶像歌手」的看法,至少她對他有些好感,可是目前為止還是失敗的。
「哎呀!偶像在我的眼中,為什麼都成了「嘔」吐的對「象」呢?」常琳認為不是這些歌手沒有實力或是做作,而是唱片公司的過度包裝,使這些歌手無法展現真實的一面。或許他們真實的一面更吸引人呢!
「我的觀念是不是已經根深蒂固了,所以才會有先入為主的感覺。」常琳也開始自我反省一番,不過老實說,真的沒有一個偶像歌手可以令她心服口服,至少現在沒有。她腦中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
常琳不想對不起聽眾,也不希望在節目中說謊,例如這歌手明明沒那麼好卻要說他好,對常琳來說,那會令她覺得很噁心、很假。
她戴上耳機,準備剪接訪問帶及預錄今晚的節目。
「耶?怪怪的。」常琳調整了一下耳機的音量,因為耳機彷彿有雜音。
她調整后並沒有改善這樣的情況,之後,她又關上了麥克風的音量,因為她以為是麥克風的音量開得太大,才引起這樣的雜音干擾。
「奇怪了,怎麼有聲音呢?」常琳仔細一聽,可以從耳機里聽見有人在說話,但是因為聲音很微弱,所以她聽不清在說什麼。
麥克風已經關掉了,整間錄音室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而對面音控室也沒人,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她聽見有人在說話?
「這樣我怎麼錄音呀?」常琳想不透問題出在哪裡。她開開關關耳機的音量,聲音似乎不因她的動作而有所影響,因為那聲音仍是存在的。
常琳摘下耳機,查看各個系統。
「啊!我想到了,是串音啦!」常琳欣喜若狂的說著,覺得自己很厲害,找出了問題所在。
所謂串音就是在錄音時,可以從耳機聽見正在放送播出的節目,這個情況是因為系統發射上的問題。
常琳因此必須停止錄音,因為如果繼續錄的話,會連這串音一併錄下,雖然是很小聲,不過仍會影響節目品質。
她找到問題之後,就跑去告訴音控陳正傑,雖然沒看見他,但也一定要找到他,因為她已經下定決心今天不做現場,她要好好的去享受她的浪漫法國餐。
好不容易在茶水間找到了他。
「阿傑,我的錄音室有串音,你幫我處理一下!」常琳很自豪的說著,因為是她發現問題的,不會像其他的主持人只會告訴音控:我的錄音室不知道怎麼了?
常琳覺得那會讓別人覺得她很笨,她可不想!
「串音?不會吧!你有沒有搞錯?」陳正傑放下手中的咖啡,和常琳一起走到錄音室。
「當然沒有!我說有串音就是有串音啦!」常琳覺得陳正傑懷疑她的判斷能力,所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太可能呀!我們的系統是最新的。」陳正傑仍是不太相信常琳所說的。
「不信你聽了就知道。」常琳推開錄音室的門,走了進去,她和陳正傑一同戴上耳機。
陳正傑仔細聽了一下。
「你看吧!」常琳得意的說。
「可是,這聲音是雜訊,應該不是串音。」陳正傑判斷著。
「不是?為什麼?」
「因為現在是恐龍的節目呀!怎麼會有雜訊出現?」陳正傑十分不解。
「不管啦!反正如果不弄好,我就沒辦法錄音,沒辦法錄音,我就不能去吃法國餐了啦!」常琳幾近瘋狂的叫著。她最不喜歡太充滿變化的日子,而今天卻充滿了變數。
「這不是串音,我問一下工程人員好了。」陳正傑看了看手錶,告訴常琳一個更不好的消息:「對了,他們今天要提早下班。」
「什麼?我的天啊!」這是怎麼樣的一天呀!常琳所想的事沒有一件是順利完成的。
「這樣不是很好,你原本不是一直想要做現場的嗎?」陳正傑竊喜的走出錄音室。
「真夠倒霉的!」常琳想法國餐確定是吃不成了。她氣憤的戴上耳機,仔細聆聽耳機內所傳出的聲音,她倒要聽聽是哪個人的作怪聲,害她今晚的計劃泡湯。
「嘎?」常琳眨了眨眼,整個人呆坐在椅子上。
「我有沒有聽錯?」常琳神情緊張的拿下耳機,她聽到了一個令她發抖戰慄的怪聲音。
她不敢再聽下去,只是拚命的告訴自己她聽錯了;但內心掙扎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害怕的再拿起耳機。
「再聽看看,或許是我聽錯了!」常琳慢慢的拿起耳機戴上。
耳機內卻傳來幽幽的聲音──
「常琳姐……」啜泣的女嗓音透過耳機傳到了常琳的耳里。
「誰?」常琳慌張的拿下了耳機,並往錄音室內四周望去。
她希望這時是有人對她開這樣的玩笑,非常希望!她一定不會生氣。
有誰來告訴她,耳機內傳來的啜泣聲音到底是誰?為什麼還叫著她的名字?
「我的天啊!到底是誰拿我開這樣的玩笑?」常琳有些慌張的走到錄音室門口望了望。
長長的走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其他的錄音室,透過玻璃可以看見他們也都在錄音,因為「ONAIR」的燈是亮著的,這時應該不會有人開她玩笑吧!
常琳很想收拾好東西,離開這間錄音室,但她明明已經聽見了那「聲音」,不弄清楚,她豈會善罷甘休呢?
她緩緩走回錄音室,故作鎮靜的坐在位子上,因為她的雙腳已經發軟了。
「再試一次吧!或許是我耳朵發炎了。」常琳努力的替自己找藉口。
她慢慢的戴起耳機,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希望真的是聽錯了。沒想到,耳機內仍是傳來一樣的聲音,一個叫著她名字的幽幽聲音。
「常琳姐……」
這一次常琳聽得非常清楚,雖然她很害怕,但她知道「那」是個女生,而且可能不是人。
「啊!救命呀!」常琳一想到那女生可能不是人這件事,她不禁大叫。
可是錄音室有隔音設備,任她怎麼叫也沒人來救她,而最主要的是,她仍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因為她已經腳軟了──
「天啊!我怎麼這麼倒霉遇到這種事!阿彌陀佛,你可別找我當替死鬼,我只是一個小小小小的主持人,而且……而且是一個十分膽小的主持人。」常琳臉色發青,語無倫次的呆坐著。
老實說她現在也不能怎麼樣,因為她腿發軟得走不出去。
「常琳姐……你別怕!」
「天啊!」常琳又聽見耳機里的「她」在喚了她的名字。「我怎麼會不怕嘛!我是很膽小的。」
常琳幾近瘋狂的叫著,她是在跟這聲音對話嗎?她可以確定那個聲音的主人肯定「不是人」。可是她還會對話呢!
常琳實在不想和「那個東西」再有接觸,甚至是聽見她的聲音。
「常琳姐,對不起,不過你別怕。」那聲音繼續的發出,令常琳更覺得不舒服,她相信沒有人遇到這種事時還能冷靜的。
「我不怕?我怎能不怕嘛!」常琳意識到自己想動想離開,卻又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好像鬼壓床一般,她知道那種感覺,因為她學生時期有過一次經驗,但是不會倒霉到碰到這麼多次吧!
「你到底是誰?」常琳心想大勢已去,只好任人宰割了,希望不會是要找她當替死鬼。
「我……我是……」那聲音斷斷續續的。
「你說吧!別再折磨我了!是人?是鬼?你都告訴我好了!」常琳可以說激動到反而慢慢鎮定了。
「我說了你別怕。」
常琳聽完打了一個冷顫,因為她知道那是一個不尋常的答案。
「說吧!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說完這句話,她就後悔了,對於靈異這種事,她是永遠都沒辦法做事先的心理準備的。
「我是……鬼。」
「我的媽呀!那你怎麼會出現在……」常琳說到一半便開始回頭望著四周,她可不希望她此時現身,因為那一定會把她嚇昏的。
「我有事相求。」女鬼開口道。
「不用吧!你都已經是……是那個了,有事你可以用法術呀!電視不都是那樣演的。」常琳一直在想,到底為什麼讓這女鬼找上她,還告訴她有事相求。
天啊!她能幫她什麼呀!
「不是的,我有個願望。」女鬼誠懇的說。
常琳也逐漸趨於冷靜。「什麼?我幫不上你的。」她一口就回絕了,畢竟人鬼陰陽相隔,她能幫她什麼嘛!
「我是你的忠實聽眾,你不是說有願望你會幫我達成的嗎?」
常琳是說過這些話,不過是對「活」著的聽眾說的。她常受聽眾之託,幫聽眾要些明星的簽名照送給他們。但這不表示自己就要幫她,因為她是個女鬼耶!
「你不同的!」常琳殘忍的回絕了她。
「我……難道你真的不能幫我嗎?」女鬼哀求著,這是她唯一的願望。
「不行,我們人鬼殊途,難道你不懂嗎?」常琳感覺到這名女鬼十分尊重她,而且讓常琳有些不忍,但是她必須這麼做。
「常琳姐。」
「你叫我常琳姐就應該聽我的!」常琳的節目中,有聽眾也會Callin進來訴說心情,常琳就是用這種口吻跟他們說的。
她的聽眾也都十分了解她的個性,所以都很尊重她提出的建議。
「可是……」
「好好的去投胎吧!別心有掛礙了。」常琳目前只能這麼勸她,別讓她死了都放不下。她自己也怕得要死。
「可是,我死不瞑目!」女鬼哭泣的說。
「放下吧!」常琳此時真覺得自己滿崇高的,沒想到自己竟然講了一些這麼有生死輪迴觀念的話。
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常琳喚了好久,但耳機都沒再傳出任何的聲音,連串音都沒有了。難道那女鬼聽完了她的話之後,真的開悟了嗎?
那女鬼消失了。
常琳肯定她消失了之後便摘下耳機,吐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站立起來,驚魂未定的走出錄音室,正巧碰見陳正傑。
「常琳,你怎麼了?臉色很不好!」
「我撞邪了!」常琳面無表情的說。
「啊?」陳正傑不了解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常琳也不想提,就當「她」是錄音室的一段奇遇吧!不過她希望別再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