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阮西施打從心裡由衷佩服阿保。
他們到證券市場已是第三天,他可以盯著一塊塊只有數字的板子看上一個早上,甚至於忘了吃飯,而她只能在一旁打瞌睡,無聊的乾瞪眼閑發荒。
「阿保,我們到底還要看多久?我看算了,別買了。」西施已經失去耐性,雖然他書解釋那是什麼東西,可是她有聽沒有懂,什麼漲停板、收盤價、K線圖……等等,全不知是啥。
「好了,我明白了!我要你帶的證件都帶齊了嗎?」他望著跳動的數字,以他的智商、他多年股市的經驗來看,台灣的股票市場更能從中賺取不平衡的而場利潤,當然風險也大,但只要跟對法人的走勢,自然人也能在證券市場成為贏家。
「都帶齊了。」她拿起包包在他面前晃動。
「你明白什麼啊?」她不懂他剛剛話里的意思。從他們到這裡之後,她總覺得他不一樣了。雖然依舊是馬桶蓋,依舊是粗衣布鞋,可他認真的眼神卻大不相同。
他的眼睛看著K線圖時炯炯有神,是她從沒見過的那種充滿自信、侵略的神情。
「跟你這種數字白痴說也說不通,現在我帶你去找營業員登記買股票。」他買受不了她。這幾天總在他耳邊吵鬧,一點常識也沒有,真不知道她怎能稱作是現代人!
「營業員是什麼?」
又來了!她總是問些白目劫不能再白目的問題。現在股票投資已經很普遍了,在美國多是用網路下單,但台灣網路下單還不是那麼發達,股票買賣還是要靠營業買較方便。總而言之,營業員是幫你處理一些股票買賣細節的人,買進賣出,只要一通電話,營業員自會幫你處理。
「你不用管他是什麼,反正跟我走就是了。」他決定不解釋,因為只要一解釋,他還要用更多的說明來補充他的解釋,誰叫她實在太蠢了!
阮西施在一陣手忙腳亂填完一堆表格后,災難終於結束了!這個大陸仔也真神奇,好像什麼都懂,聽他和「營業員」談話之後,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外國人!雖然他們說的是中文,可是……她一句也聽不懂耶。
「這樣就完成了嗎?我們還要來這裡嗎?」走出證券公司的大門,她關切詢問,因為她再也不想再踏入紛亂、吵嚷的股市中。
「你放心吧,我們不用再來。等一下我帶你去找找那個會理髮的朋友。」司徒保看到她聽到回答后,露出放心、安心的表情,一副脫離苦海的模樣,覺得好氣又好笑。脫離苦海的人該是他吧?在他專心投入股市之際,這個不安分的蠢蛋總是嘮嘮叨叨說個不停。他真難想像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了,竟還有人什麼都不懂!不懂也就算了,還自曝其短,問東問西讓他不能專心一致,害他花了三個早上才決定買哪股。等她成為二哥的新娘后,他可要向二哥多要一些補償金,補償他把時間浪費在這笨蛋身上。
阮西施跟著他穿越馬路。明明是她要帶他熟悉環境的,可他卻成為地頭蛇般,彷彿是在台北長大似的。
「阿保,你記憶力真好!我才帶你幾天而已,所有的路你竟然都記得!」她忍不住稱讚他。第一天時,他什麼路都不知道;三天後,一旦經過自己指示后,他絕不忘記。怎麼有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呢?如果他生長在台灣,依他的聰穎天資,一定會有一番作為。唉!真可惜他生於大陸,還成為偷渡客……西施不禁替他感到惋惜與不公平。
「這不需要什麼記憶力,每條路不都有標示嗎?你看,我朋友給我的住址就在那。」司徒保指著一棟大樓。
「我沒看見有什麼招牌呀?」西施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並沒有任何寫著美髮、美容的招牌。她內心有個疑問:這棟大樓像是住家,真的有商家營業嗎?
「我也不知道,我們照著住址上去看看吧。」拜託!他朋友可是小有名氣的設計師耶!通常是別人千方百計求他為自己作造型,有實力的他跩得很,才不招攬客人呢,哪需要什麼招牌呀。
「阿保,這個地方有點怪,我們還是回去好了。」她跟隨他到九摟,出了電梯,只見一面幽暗的玻璃門,看不見裡面是什麼,好像不良的色情場所……難道他的朋友是做色情美容的?想到此,她自然往他身上靠,拉著他的袖口希望他掉頭。
看到拉著自己、又有點擔憂的小臉,他覺得她真是蠢,現在才來擔心是不是人晚了?他敢以自己項上人頭打賭,把這笨蛋賣了,她還會幫他數鈔票呢。
「既來之,則安之。」他拉起她柔柔的小手……喔,他喜歡這種軟綿綿的觸感!這笨蛋平常不做家事,手才會那麼細。不管她的反對推門而入。
「兩位有事嗎?」一個不太客氣的聲音隨著他們的進門而響起。阮西施看到的是一位身著套裝、美麗高傲的小姐坐在一張桌子前,她這才放心;雖然她的態度不是很好,但可以確定的是,這裡不是色情場所,倒像是美容棲身機構。
「我找仇先生。」司徒保的態度也和那位小姐一樣傲慢。
「你和仇先生有約嗎?」小姐睨視眼前的兩人。穿得一副鄉巴佬的模樣,連個像樣的衣服都買不起,怎麼請得起仇老師作造型?這裡是明星和名流來的地方,該讓他們明白他們來錯地方了。
「沒有。你跟仇先生說阿保找他,他會出來的。」向來是他對別人傲慢,沒有人能對自己如此,等這女人明白他和老仇的交情……嘿嘿,包她嚇得屁滾尿流!
「哈!什麼阿保呀,我看你找錯地方了!我是仇老師的秘書,沒聽過他有個叫阿保的朋友。既然你沒有預約,就請回吧,我們老師不會見你的。」言語之中充滿打心裡的看不起。
聽到小姐對司徒保的諷刺讓西施渾身不舒服,原本在他身後的她衝到她面前,指著她的鼻子--「你這女人很過分,我們好聲好氣請你傳個話,你--」她從來沒罵過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
「你什麼?!原本我還不想說得太絕,像你這種沒胸沒臀,又長得乏人問津,根本是朽木不可雕……」要傷害一個女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說她丑得一無是處,這位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姐正想說出更多難聽的話……這時司徒保挺身而出,不發一言地走向小姐生的桌前,沒有徵兆地忽然伸手往桌子一劈--「啊!」那位小姐尖叫,桌子在她面前裂開了!
「快去告訴仇先生。」他背對著西施,同小姐露出吃人、兇惡、無情的眼神。
「嗚,是……」在他的眼神注視下,小姐嚇哭了!她想站起來,可是兩腿發軟。
「阿保,你在做什麼!」他的行為讓西施吃驚,她走向前拉起他的手,仔細端視,在確定他沒受傷后,輕輕敲他的頭。
「誰叫她那麼討人厭。」這笨蛋在做什麼?他可是替她出氣教訓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而且他最討厭別人打他的頭了,這笨蛋一再打他的頭,小心他的脾氣發作,司徒保在心裡嘀嘀咕咕著。可是當他觸及她關懷的眼波,和那小心翼翼檢視手的動作,有股暖流流入心中,是種說不上來、從來沒有的奇妙感覺。
「小姐,你別哭,他不是有意的。」雖然那位小姐很可惡,可是他的手段未免太暴力了。
「吵死人了!你們在做什麼?」一位年約三十歲的男人由裡面走出來。
「仇老師!有壞人。」見到救星來了,這位小姐惡人先告狀,然後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什麼人敢來這裡撒野?」他轉頭看來者。
「老仇,是我。」
「啊!阿保……」名叫仇天仞的男人走向前擁抱好友。在場的兩個女人看傻了眼!西施覺得阿保是個充滿神秘的人,而另個小姐則對自己剛才的傲慢後悔不已。
「你要記得我前天對你說過的話,別露出馬腳。」在擁抱的同時,司徒保小聲交代。
「知道啦!我會好好照顧你這位『特別』的朋友。」仇天仞邪邪地笑著結束擁抱。
「小梅,這位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壞人,你沒對人家失禮吧?等一下推掉我下午所有的預約,我要招待朋友,不準任何人打擾,知道嗎?」
「是!」小姐唯唯諾諾應答,原本仗勢欺人的氣勢被惶恐心虛取代。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傢伙竟是仇師父的好友,看來她的工作難保了。
「這位一定是阮小姐了,請進。」
戲劇性的變化,讓阮西施從頭到尾一頭霧水。阿保怎麼會有這麼稱頭、斯文的朋友呢?而且好像非常有品味,專業能力很好的樣子。
「阮小姐,你別見我好像穿得光鮮亮麗,很威風的樣子,其實這一切都是假象。唉,我從小沒念什麼書,只能學人家做理髮,後來在北京參賽得獎,才有機會由香港到台北來。我是窮人家的孩子,哪有資金開店?為了家裡的生計,現在我在一位有名的設計家手下做事,這間店裡裡外外都是我在打點,偶爾還要兼保鏢……簡直是廉價勞工。」仇天仞照著好友的交代,看出一段文章,而且還要搖頭嘆息,面露身不由己的樣子。
「那我們來找你會不會影響你?你的老闆會不會責備你?」聽完他的解釋,阮西施覺得很感動。又是一個出門在外、為家裡打拚的遊子。
「沒關係,我們老闆最近出國,差不多要三個月才會回來,所以家裡沒大人,我可以為所欲為盡情招待你們。」呵呵!看到她當真的神情,他真想大笑。阿保從哪找來那麼單純的女孩?而且是塊未經琢磨的寶玉!以他的經驗,蓬鬆雜亂的頭髮下端正約五官,只要經過自己的巧手,必會成為和氏璧。
「你放心啦!這些美容、美髮的化學藥劑便宜得要死,老仇偷用一些,他老闆不會發現的。」司徒保知道她會為這擔心,趕緊在一旁解說。
「阿保說的對,我們開始吧。」仇天仞拉她坐在椅子上。
「可是我……」正直的西施還是覺得不妥,但仇天仞已開始俐落的動作,看來還真有兩把刷子:西施只能乖乖地把眼鏡拿下,任人宰割嘍。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司徒保帶著懊惱呆坐在沙發椅上。他為什麼會犯下這個錯誤呢?真不該信口開河帶她來剪頭髮;現在已過了三個小時,而「他們」好像還沒打算結束,那笨蛋依舊頂著一頭包,好像沒進展……真不知道女人為什麼會花這麼多時間在無聊的事上?如果將這些時間應用在股票買賣上,不知會創造多少利潤?
「阿保!阿保!」
他感覺有人搖晃著他,咦?他什麼時候睡著的?他緩緩地半睜開眼,映入狠里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飄逸的長直發,前額的頭髮旁分,加上秀氣的新月眉……是一位古典美人耶!他一定是在作夢,老天爺大概同情他這幾天太辛苦了,才賞給他一個美人。他伸出手握緊美人的手,深怕她會消失,然後閉上眼抿嘴微笑繼續他的美夢……「阿保!」這獃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拉著自己的手睡著了,看來她只好使出殺手間……「啊!好痛!」這次司徒保真的清醒了!他從沙發椅上坐起,一手摸著被拒疼的耳朵。
「哈,阿保,你在做什麼?還拉著西施的手不放!」仇天仞仰頭呵呵大笑,他從來沒見過股市殺手失態過,司徒保總是保持笑裡藏刀的笑容,沒想到他也會有抿嘴的靦腆笑容!更令他驚訝的是,這嬌小的女孩竟敢對學過拳擊、空手道、武術的他動手,看來他的好友一定是墜入情網了。
「沒事!」經過仇天仞的提醒,司徒保發現自己的另一隻手還緊握著西施的手,他立刻放開她的手。
「我剛才做了個吃棉花糖的夢,以為那是棉花糖。」在好友嘲弄的注視下,他牽強的解釋。他注意到她的改變……「你是整型了嗎?怎麼變了個人?你毛毛的頭髮呢?」原來夢中的古典美人是這笨蛋,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原本毫不起眼、甚至可說是俗氣的村姑,他才睡一覺就蛻變成氣質優雅的窈窕淑女?
「誰整型了?你不能說句好聽的話嗎?」西施輕笑。她了解他的吃驚,就如同她剛剛看到鏡中的自己一樣!
仇先生是一個健談、幽默風趣的人,一開始他問西施願不願意將幸福交給他創造,她一口回答「願意」。經過幾小時的折騰,她看到鏡中的自己的一剎那,明白他果真替她創造了幸福!她從不知道自己的頭髮可以這麼柔順!她的髮型很簡單,就像拍洗髮精廣告的女主角--飄逸的長直發。鏡中的自己煥然一新、充滿活力,輕瀉兩肩的髮絲一點也不笨拙,只顯得柔柔亮亮、閃閃動人;別出心裁的是前額的劉海旁分為復古造型,配上一對彎眉,有說不出的味道!既是活潑,又不失典雅……總而言之,仇天仞將她所有的迷人之處透過造型全給勾勒出來。
「阿保,你想要讚美就大大方方的說嘛!西施的五官組合得很好,任何一個角度都美。還有,膚質也很好,濃妝淡抹皆相宜。西施,你有沒有興趣當平面模特見?」仇天仞果真沒看錯人,她是個入鏡的好面貌,要不是她不夠高,他還想邀她做伸展台模特兒呢。
「她不行的,以她的個性,不適合踏入那途。」司徒保直覺替她回答。日常生活她已經表現得夠蠢了,更何況爾虞我詐的複雜模特兒生涯。他絕對不讓她去當什麼平面模特兒。
「你又不是她,怎麼知道她不適合?西施,你的意願呢?」仇天仞知道好友眼裡訴說著「不同意」,可是他想引起阿保的失控。
「我說她不適合!」司徒保咆哮,也不知道為什麼生氣。
「阿保說得對,我不適合啦。因為我怕照相機。好啦,時候不早了,仇先生,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阿保的手藝好得很,你要不要到我們住的地方共進晚餐?」阮西施聞到了火藥味,趕緊出來打圓場。這小子脾氣怎麼這麼壞?只要別人不順他的意就發火,回去要好好說說他。
「他會煮東西?」仇天仞不可置信地指著司徒保問道。
「是啊,平常都是阿保煮東西給我吃呢,我想你一定很久沒吃到家鄉菜了,不如今晚到我們家用餐。」西施誠懇邀請他。
「老仇沒空,他很忙,我們回去,別打擾他了。」完了!笨蛋換外表是沒用的,一開口就知道她蠢!她竟說出自己作菜的事,以後肯定被老仇取笑!
「我很想吃家鄉菜耶。」聽到好友的回答,司徒保臉色相當「不悅」。
仇天仞看著他眼露殺機,改口配合:「哎呀,可惜我不能離開這裡,因為老闆隨時會來電查勤,等我輪休時再去吃家鄉栗吧。」
「好吧,我會叫阿保跟你聯絡。」西施感到惋惜。
「老仇,我們走了,拜拜!」司徒保急著拉她走。再待下去,這個笨蛋會把他的底泄光!
「等一下,西施,這給你。」在他們臨走之際,仇天仞塞給她一包東西。
他們走了一段路,來到超級市場買菜;司徒保提著菜籃,和她來到生鮮蔬果區挑選晚餐。
「阿保,你今天很無禮,先是嚇哭那位小姐,再來是對仇先生大叫。人家仇先生生得溫文儒雅,人好又健談,他還送我許多保養品和化妝品,你要改改你火爆的性子。」西施把他當作是自己弟弟般說起教。
「我哪有?你不懂,我們北京人說話像吵架,說得愈大聲表示感情愈好。要不是你在場,老仇的音量比我還大呢。在家鄉,他以粗魯出名哦。」她未免太大膽了!從小到大沒人敢對自己說教!人家才送她幾樣東西便說人家什麼「溫文儒雅」,真是個膚淺的女人!老仇不過是有手上功夫罷了,有什麼了不起?他偏偏要說些話來抹黑老仇。
「真的嗎?看不出斯文的仇先生也會粗魯。」
「是真的!我們吃這個好不好?」他不想再談論老仇,隨手拿起一包菜詢問她。
以他們肩並肩選菜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對新婚夫婦呢。
※※※
阮西施今天起了一大早,因為昨晚她那三夜沒回來的不肖同居人陳秋子忽然打電話回來,說是公司發生了大事,要她早點去上班。
她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踏入公司。來上班的人還寥寥無幾,她等了一會兒才見秋子姍姍來遲。
「西施,你終於變髮型了!好漂亮!」秋子一進門便看到她的改變,興奮地拉著西施,讚不絕口。
「真的嗎?」女人就是喜歡聽到讚美的話,陶醉在美言下的西施不忘她的疑問「公司有什麼大事?」周末加上三天的年假,她才五天不在,能有什麼大事?
「你知道嗎?你不在的三天,白骨精、馬屁如等一干妖魔鬼怪纏著小老闆不放,尤其是白骨精,不知對他了施什麼邪術,連上下班都同進同出的,你再不積極點,自骨精可會吸干他!」
「他們……已經同進而出?」看到秋子點頭,西施頓時有種失落感。自己不也是預料他們會出雙入對嗎?可是親耳聽到還是感到難過。那如果是親眼看到呢?是不是會心痛?她知道自己有怎樣的條件,但內心深處隱藏著灰姑娘的夢幻,原本她以為她的改變會讓他開始注意她,但這段暗戀註定沒開始就結束,平凡的她怎能與日月爭光呢?
「阮小姐,你早,你終於來上班了,你變得很美哦。」上班的人潮陸陸續續來到,無論男女都注意到她的改變。
「謝謝。」別人稱讚她,她當然要道謝嘍。
「西施,你看!馬屁如假裝沒見到你就走過去。她前幾天不是還親熱的叫你『小施』嗎?等利用完你,馬上翻臉不認人,真是厚臉皮。」秋子對她小聲耳語。
她早看到吳玉如的舉動,明明已經看到自己卻撇過頭視若無睹。她又想起她們在廁所里的對話,真不明白為什麼她那麼討厭自己?
「阮小姐,假期好不好玩呀?」
「張主任,您早。」西施沒想到張主任也曾向自己問好。
「公司人事有更動,從現在開始,你調到十摟做司徒先生個人助理。你收拾一下就可以上去了,司徒先生正等著你。」張主任的話引來一陣騷動,大家竊竊私語談論。要調的人應該是白蝶衣吧?怎麼變成阮西施呢?
「我?張主任,您有沒有弄錯?」她指著自己,比別人還驚訝,怎麼會是她?!
「是你沒錯,這張是人事調動令,請你看看。」張主任留下一紙公文離去。
「西施,快收拾!趕緊到十樓,不要讓小老闆等太久!」秋子故意扯開嗓門,讓白骨精、馬屁如等人聽到。咦?怎麼不見白骨精呢?沒關係,再找機會氣她。
「秋子,陪我上去好不好?」想到「他」,她們不好意思。
「哦,No,我怎麼能當電燈泡。」秋子故意把話說得曖昧,推著西施進入電梯內。
這是她第二次到十樓來。
電梯很快就到達十樓,西施站在門口猶豫不決。為什麼會是她呢?雖有滿腹的疑雲,但可以和他同虛一室是無上的光榮和喜悅。但他不是和白蝶衣出雙入對嗎?
想到他們倆站在一起的身影,俊男美女的組合的確登對……唉!算了,只要能見到他的身影就夠了,畢竟他是遙不可及的夢幻白馬王子。
當她來到102號辦公室門口,卻聽到不尋常的吵嚷聲。雖然孔老夫子書說過「非禮勿聽」,但西施絕非故意探人隱私,一段話自個兒跑進她的耳里--「為什麼是她不是我?!」白蝶衣一向注重形象,現在卻扯開喉嚨大叫,像潑婦罵街般可笑。
「那是一種感覺,我只是想要她幫幫我。」司徒睿如同往常一般優雅,聲音中沒有任何激動。
「那麼前幾天我們算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嗎?床上的纏綿又怎麼解釋?」她不甘心的指控。
「你是美人誰不喜歡?但我也喜歡她呀,她給我種特別的感覺。還有,我們之間發生關係是你主動提出,我並沒有強迫你呀!那時我們彼此享受著對方,JUStforfun,有什麼不對嗎?」他不懂她的意思,「性」是種你情我願的需求,當然在兩人彼此相愛下的「性」是最好。前幾天,這美人不斷對自己放電,邀請他當她的入幕之賓,正常的男人是不會拒絕送上門的美人的。
「啪!」聽完他的話,白蝶衣立刻給他一記脆響的巴掌。
「JUStforfun?!原來你根本不愛我!」
「Sorry!傷害到你,談愛太遙遠了。」體貼女人的司徒睿對這個巴掌不以為意,他總是有辦法讓女人無法恨他的花心。
「你……」白蝶衣無話可說,高傲的自尊心受到嚴重的打擊,她難掩傷心之惰,落淚奪門而出。
「白小姐,你好。」西施看到開門后的她,這種情況下不說話很奇怪,可是又不知該說什麼,她只能尷尬地說出問好的話。
「好,你很好!」白蝶衣留下這句話便匆忙跑走。
看到白蝶衣說話時的眼神,西施心裡頭不禁打個冷顫!那是怨懟的眼神。她只是個平凡的女孩,白蝶衣有什麼好恨她的?就因為自己成為「他」的助理?由他們的談話內容,知道他們的關係匪淺;在美國長大的他,價值觀大大不同於台灣。這件事,讓司徒睿百分百的好形象在她心中拍了不少分數。
「小施,別站在門口,快進來。」司徒睿在心中叫糟,她不會聽到他們剛剛的談話吧?女人最在意這些小事。她可是他的寶藏,他不能失去她!
「我只是個文書組的小小組員,什麼都不懂,你應該找白秘書當你的助理。」
這是她一進門說的話。
司徒睿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走向前靠近她。
「你聽到剛剛的談話了吧?你先坐下來,我幫你放物品。」他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東西。
原本西施打算義正辭嚴拒絕當他的助理,因為他已有了白蝶衣。但當他伸手過來,在他過分英俊臉龐及柔聲催化下,她受到蠱惑,不自覺將手上的物品交給他,任由他領著坐下來。
「輕鬆點,喝口咖啡吧,你的樣子很美。」他送杯咖啡到她面前。她變造型了,清新脫俗,和自己預期的一樣美;不過她還是一樣嬌羞,稍稍地逗她,馬上臉紅滿面不知所措。
「如果拿下眼鏡的話就更迷人了。」他挪動身子靠近她,想替她摘下眼鏡。
如此的近距離,讓西施心亂如麻,全身虛弱無力,心臟也愈跳愈快。看到他俊俏的臉,一切是那麼不實際,可她又抗拒不了他帥帥的臉。眼見著他愈來愈近,忽然有種想躲避的念頭,但她能躲哪去?
「鈴……」適時而來的電話鈴聲解救了她的窘境。
「有電話。」她稍微將身子挪后,指著電話。
「先喝口咖啡,我接個電話。」可恨的電話呀!司徒睿表面上優雅起身接電話,心裡卻想著不知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打來的。他不是交代除非有要事,不然一概不接電話嗎?一大早的,哪會有什麼要事!
他背對著自己,西施看不到他說話的神情,不過他連背影都迷人!男人的身高是一大利器,而他不僅有身高,更有容貌、氣質,可說是十全十美,難怪白蝶衣也為之傾倒。他是真心對自己嗎?還是覺得新鮮才找上自己?連美麗的白蝶衣都留不住他了,更何況是平凡的自己?
「小施,張主任來電,說是樓下有你的朋友堅持要見你,你要不要下去見見『他』?」司徒睿當然知道「他」是誰,沒想到他會追到公司來。
「我下樓看看。」真奇怪,她在合北沒什麼朋友呀,怎麼會有人在她上班時間找她?是誰呢?除了秋子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她有別的朋友。
西施帶著滿腹的疑惑來到原本的辦公室。當她到門口時,疑惑全消!找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小昭!他正捧著一束鮮花等著自己的到來,她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他不會鬧出什麼笑話吧?
「西施!我在這裡!」他向她拍手,表示已經看到她了。沒辦法,西施只能硬著頭皮帶著擔心走近。
「度假好玩嗎?幾天不見,你變得更迷人了!」等她一走近,司徒昭一把抱起她,輕輕在她唇上琢了一下。
「快放我下來!」完了!她的人生毀了!這是她第二次被吻,情況比第一次糟!因為現場一片鴉雀無聲,像沒人似的,卻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瞧,而她克當場表演「吻戲」,她以後要如何在公司立足?
「這是給你的花。上周末我等不到你,到公司一問才知道你去度假。幾天不見,我更加思念你。這個周末你一定要來當我的模特兒,別再讓我等待,那是會讓人心碎的。」司徒昭輕輕放下嬌小的她。他從不隱藏自己的想法,他所說的都是肺腑俯之言。他很想畫下她的美麗,想和她共度一生,這不是因為父親的關係,純粹是他喜歡她的感覺。
「好啦!這個周末我一定會去找你,我要上班了!」對於小昭的告白,她是有感動,可惜她心裡早已有人。現在西施只想快快送走他,因為她不想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記得我們的約定哦,我先了。」小昭臨走之前,仍不忘在她面頰留下淡吻,表現其迷戀程度。
「小施,他就是上次送花、署名『小昭』的人?」見風轉舵的吳玉如又冒了出「是啊,我叫他別擅自來找我,唉,他就是不聽!現在我恨忙,小睿在等著我呢。」阮西施破天荒說出自大的話。看到眼前吳玉如逢迎巴結的嘴臉,又想到早上她一副不屑的嘴臉,加上上星期她在廁所給自已的「評語」,西施決定暫時當個「惡女」,不再一味的柔順。
吳王如聽完她的話,驚訝得想不出要接什麼下文!這不知好歹的女人未免太大膽,竟以這種口氣同自己說話!有外國人追就了不起嗎?哼!通常在台灣的外國人十之八九在其國家都是垃圾!那女人以為弄那樣的造型就是美人了嗎?太不要臉了!要叫白蝶衣多加油,別讓那一無是處的女人耀武揚威!
大家獃獃目送她離去,除了秋子替她暗自叫好之外,其他人心裡都有個疑問:西施什麼時候說話變得如此犀利?更重要的是能讓廣播電台吳玉如啞口無言!
※※※
和他同處一室也是個煩惱!這兩天來,她對他以禮相待,他總表現得彬彬有禮。另一方面,他則是個健談、見識廣的人,聊天時可以無所不談,有說不完的話題……可是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大概是在意他和白蝶衣的一段情吧?內心深處有些許反對。
但現在又有另一個煩惱--明天她一定要去找小昭,不然他又不知要使什麼怪拍了。像今天,他每隔兩小時便派人送一束花來,每束花都附上「我們的約定」的小卡片,這些花多得淹沒她的座位。
「阿保,你明天想不想給人家畫肖像?」西施靈機一動,主意打到司徒保身上。帶一個男人去或許小昭便會死心。這些日子來,秋子忙著新戀情,加上她調到十摟,只有午餐時間才能見到秋子。滿腹心事的她,自然將生活的點點滴滴和司徒保分享。
「我沒那個興趣,快吃飯啦!」想利用我拒絕大哥?門都沒有!司徒保繼續看著電視,不搭理她。
「你真的不想?是免費的哦。」她不死心地再問一次,並以「免費」為誘餌。
「我慎重的再一次申明--我沒興趣!懂了沒?」司徒保覺得自己愈來愈沉不住氣,現在動不動就動肝火生氣,全都怪這笨蛋,拿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來煩他!又凈說些沒營養的話。她發生什麼事關他屁事!和二哥同一個辦公室有什麼值得高興?每天回來后便擺著一臉思春樣,看了就心煩!
「你真是個怪人,我是怕你悶,好心帶你去增廣見聞耶。」
「你明天不去看王伯伯嗎?」這笨蛋有男人就忘了王伯伯。
「沒法子,只好後天去。」小昭邀自己多次,明天勉為其難捧場一次吧。
「哦。」真是個見色忘友的女人,他在心裡嘀咕。
這晚,司徒保總覺得不太開心,或許不習慣台灣吧。等她的事塵埃落定,他要重返華爾街過正常的生活,只有那些數字才是怕的最愛,才是他生活的重心,不像現在雜亂無章、無頭緒!
「阿保,今天你自已打理用餐,別睡太晚。」起了一人早的西施,出門前不忘對還在睡的他交代。
司徒保聽到關門聲,確定她出門后,立刻從床上爬起來。他匆忙梳理一番,戴上帽子,鬼鬼祟祟跟在她身後出門。他跟著她穿過馬路、小巷,最後來到公園。一路上他小心翼翼不讓她發現,反正她是個蠢蛋,不會察覺到有人跟蹤她。可是自己為什麼要跟蹤她呢?對了,是為了確定她到底會和大哥如何。為了她好,他盡量將她和大哥配成對。司徒保替自己找了這個理由。
「嘿,未了!」西施輕拍小昭的肩膀。她進來公園一眼就看到他,因為他是個醒目的老外;此刻他正聚精會神在作畫,她發現他正經時充滿迷人的魅力。
「你來了!」看到伊人到來,司徒昭放下手上的畫筆,起身抱住她,當然不忘給她一個早安吻。
「天啊!」躲在草叢的司徒保驚叫一聲!他們什麼時候進展到二壘的?那笨蛋真是「甸甸吃三碗公半」,沒聽她說起這段呀!聽她的描述,總是大哥自作多情,原來是她描述得太含蓄!現在看她的模樣不也挺高興的?哼!還好自己跟來一探究竟,險些被她騙了!
「放我下來!」她真不習慣老外的行為,動不動就給人一個吻。他還是安安靜靜的作畫好。
「這些都是你的作品?」西施發現地上擺著一些畫。
「對,這些是我到台北后的作品。」看到他一臉驕傲滿意的答覆,他真的是一位「藝術家」,難怪總是異想天開,做望無厘頭的事。
「我該做什麼呢?要什麼表情呢?」西施想起來這裡的目的。
「你坐在這裡,然後想著愉快的事,別想著我正在畫你。」談起畫,司徒昭認真起來,他靠近西施,指導她該用什麼角度及表情。
「好個鶼鰈情深、夫唱婦隨!」在草叢裡的司徒保只看到大哥對她動手動腳的,他應該可以放心吧?她和大哥一起比二哥好多了,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心,所以依舊看著兩人的舉動。
當模特兒真不簡單呀!阮西施當了一天的模特兒之後,有了這個深刻的認知。
他,約自己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明天再繼續未完成的畫。看到他認真的眼神,西施足法子拒絕,只好明天再來一次嘍。
回到家,她覺得全身腰酸背痛,大概是因為一直保持同一姿勢的關係吧。
「阿保,你煮好了沒?」她攤在沙發上,肚子早已咕嚕咕嚕響。今天阿保真奇怪,那麼晚才煮晚餐,要是平時早就開飯了。
「好了,你進來端菜。」這女人真懶,也不進來幫忙,害他拖著酸痛的身子作「你怎麼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你不是在家睡一整天嗎?」她發現他無精打採的樣子。
「可能是睡太久了,腦子缺氧沒精神。」才怪!明明是在草叢裡窩一天的報應。
「對了,你的小昭畫得如何?」他明明目睹一切經過,可他就是想聽她說些什麼。
「我看過他的畫,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但當模特見是很辛苦的,因為畫沒完成,明天還要繼續。」想到明天,西施無奈的說。
「明天?你不是要去看王伯伯嗎?」不會吧?明天還要玩捉迷藏?
「沒關係,我下個周未再去。」
她真是頭號大笨蛋!也是個口是心非的笨蛋!抱怨當模特兒辛苦,可是明天她還不是要赴約!女人都是這般假仙嗎?司徒保見她一臉高興的樣子,內心油然升起莫名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