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喂,你別走啊!喂——」
再喂下去,他堂堂一個一八三的男子,便成一三八了!真受不了這姓粘的,一天到晚死纏爛打、窮追不捨,只為了黏住他。算了,省省吧,他詹歷農窮光蛋一個,怎把得上富家千金呢?
基於此認知,他識相地靠邊閃。
不過,他實在不耐煩了。要他別走,他當真來個緊急煞車,只是這一止住腳步,後頭趕上來的□萬沒發現異狀,煞不住腳便撞了個滿懷;而歷農也因她迎頭一撞而倒退一尺。
「你……」禁不住地脫口大罵,方才的低聲下氣、小媳婦狀一掃盡空。「哎喲,不走也不告訴我一聲,很痛的耶!」外加一記粉拳才甘心。
稍嫌單薄的歷農經□萬一記重拳撞過來,還順勢地搖擺一下身軀。
「喂,你動手打人很痛耶,可不可以拜託你,下一次動手時輕一點、淑女一點,要不然,哪個男人敢娶你?不怕死的娶了你,還不被你三餐外加消夜拳打腳踹、體無完膚呀……」
啪!又是一記往他手臂而來。
「少誇張好不好,我哪有那麼厲害?」
「你……又打人!」他揉揉胸前瘀青都來不及了,她又另闢新傷區。歷農的眉心早皺成一團,口氣已有些厭煩。
□萬的神情煞是惡劣霸道,用鼻孔鳥他還不打緊,彷彿宣戰似的向他昭告,「打」算是戀愛期,「K」算是蜜月期,新婚期的還在後頭等著呢嗚,好可悲的詹歷農,不被誰盯上,竟教她這隻母老虎給盯上。
「誰教你總不乖。」
乖?他都幾歲人了,這詞還能用在他身上嗎?他慎重地警告她:「你給我聽清楚!我不可能喜歡你,因為……」
「因為什麼,錢對不對?我早說過,我只要你的人,至於你家有沒有房地產、定存單,你的口袋有沒有現金,那些統統不重要。」
多麼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可惜,只可惜,他詹歷農有幾兩重,他自個清楚,「高攀」這字眼,一向排除在他的字典中。
豪門千金,不是他這個窮光蛋所可垂涎的。即使他還挺喜歡她的,但……還是算了。
「你走開吧,我們不適合的。」
「嘻,你是指那個不合,還是這個不合?」她一會指兩人身高差距,一會又不規矩地瞄向他男人的私處。
她……還真討打,怎麼可以如此百無禁忌。
怪奇,她粘□萬的家世,能讓她喜歡的男人,該是他的榮幸,他還得回家好好燒香以謝天謝地才是,怎麼這詹歷農偏是如此不識相,竟以貧窮子弟配不上她這富噥千家來搪塞她的示愛?
唉,真想不透,這姓詹的是雙眼長在腳底下,看不清美玉在哪,還是他根本就是個不識相的呆瓜?
也許說清楚,情況會好些。
「其實呢,我也不在意試婚這玩意,不知道你在不在意?」
試……試婚?她瘋了不成,就連貞操也可以隨隨便便就——「我很在意!」歷農說得理直氣壯,推翻她帶色彩的言論。「我的第一次,只給我心愛的女孩,而且,這件神聖大事,我只准它在我的新婚夜裡發生。」
「你確定?沒有商量的餘地?完全沒有特例?」
咄咄逼人,任誰逼供也沒她狠。本來是信心滿滿的歷農,哪贏得了她的伶牙俐齒,沒兩三下便成了她嘴下敗將。
不過還是苟言殘喘地辯駁著:「當然……不可——」
一個詭計在□萬腦海里升起:「其實,你再也不用這麼怕我了。」
再也不用?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我終於可以脫離苦海了?你不再糾纏我,肯放過我了?」
□萬點頭說道:「被你說中了。」
「為什麼肯放過我?」她纏了他近三年,三年耶,一千零九十六天的時間,突然說要放手,她捨得嗎?
嘻,嚇倒你了吧!若無其事地大方表示:「我要結婚了。你想,一個將要他嫁的女人,怎麼可以再和外頭的野男人瞎混亂搞?這若教我未來老公知道了,我豈不是要被大卸八塊。所以呢,我決定放棄對你的追求。」
怎麼他會有青天霹靂的感覺?不對呀,他又不愛她,他不該有心疼的感覺。不,那是錯覺,那一定是錯覺。
「那恭喜你了。」心癱了,連嘴也軟了。
他呀,心事總是藏不住,不舍了對不對?這還不夠,她還要——他心痛才行。
誰教他罔顧她多年不惜紆尊降貴地向他不斷糾纏;而他不理會也就罷,竟還拿喬。
心中暗喜,他再耍帥,她就要他吃癟!
她有信心,這一回,她要他痛苦萬分,畢竟,她下的苦心足以摧毀他那顆外剛內柔的心。
※※※
距離婚期愈近,豐磊的態度就愈是安靜。
容綺收到了烽東的喜帖。賀禮她早準備好了,也準備出席前任情人的喜宴。
「豐磊,你在想什麼?」
神遊的情形,在這個禮拜中,常常出現在豐磊的身上。本來她還以為,是他的事業遇到了瓶頸,但依常理判斷,工作上的事,應難不倒他才是。裝聾作啞地不過問,嫌冷淡了些,提提也好。
這事教他怎麼開口呢?明天就是他與粘□萬結婚的日子。
「容綺,我——」
吞吞吐吐,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容綺不難知,這一回,他是遇上棘手的問題。
「很棘手嗎?沒關係的,我相信任何事讓你碰上,一定可以迎刃而解的,你可是萬夫莫敵的施豐磊。」
唉,他也這麼希望呀,不過這事恐怕無法輕騎過關。
由背後環抱住容綺,讓她的背緊貼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
倚著他的容綺,輕聲問他:「豐磊,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總有股說不出的不安全感。」
她太敏感,危機意識也太強,這也是他不得不心虛的原因。
安慰的話始終說不出口,他怕容綺發現事實的真相後會恨透他。
他從來就不曾有過無奈又傍徨的感受,他施豐磊應該不會這樣才對,偏偏這一回,他著實地踢著了鐵板,卻連痛字也說不出口。
豐磊的沉默,教容綺心中的不詳預感越發沉重,只是,她無由得知,這股預感從何而來。
「容綺,今晚我得回家,也許,會留在那過一夜,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
不回來過夜?這還是頭一回。容綺驚慌著,不詳之感更是佔據她整個心頭。
「是為了烽東的婚事嗎?」
「是與婚事有關沒錯。」
環抱著她的力道逐漸加強,只是他一直不自知,直到容綺叫痛,他才鬆手。
他究竟怎麼了?今天特別的反常,他從不曾如此呀!
「豐磊,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她的關心是一種壓力,她的發現則是他最大的刑罰。他必須隱瞞情緒才行。
為免泄露更多的情緒,他決定先走人。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明晚,我保證一定會回來。」
為什麼保證?他一向不是天天回來的嗎?
抿著一抹含蓄的笑意,催促著他:「好了,快回去,免得你爸媽久等了。」
其實,如果他的行動電話現在關機,手機的留言一定是滿檔的;沒有一個即將在明天當新郎的人,到了晚上十點還未出現在家人的面前。今晚,他還得完成當施家長子的責任——「拜天公」之儀式,他是缺席不得的。
「那,我先回去。明晚,我想吃你做的菜。」
先預約下她,他不希望消息走露時,她也逃之夭夭。
※※※
施家今夜是燈火通明,拜神的神聖儀式早已備妥,只是主角卻遲遲未現身。
call到公司,公司的員工說他五點便離開。
反常耶,五點便走人。
然而現在已近十一點,卻還不見他的蹤影。這麼重要的祈福儀式,他竟然缺席了?全家人全都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烽東,你哥人呢?」
「全找過了,他的電話沒開機。」
怎會這樣?豐磊是個凡事都用心的人,怎麼對關係一輩子的婚姻大事如此漫不經心、不當一回事?
絞盡腦汁如何才能聯絡上他之際,他的人這才姍姍來遲。
「太太,大少爺回來了!」
回來了,他終於肯現身了。
施夫人一個向前,要罵不是,不罵又怨他如此之荒唐,害她這個慢郎中,也要因他而成了急驚風。
「豐磊,明明交代你——」
「我這不就回來了?」作勢扯松領結以顯疲憊,心裡便是希望減少家人的疲勞轟炸。
要他早歸,他可沒半點心思早歸;說真的,他還有些想逃呢!
望了望祭台,詢問母親:「開始了嗎?」
「早開始了,現在幾乎快可以結束了。」
那太好了,他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忙了?」
「豐磊——」
「媽,哥哥的臉色的確不好,不如讓他休息吧,反正這前前後後,全是我一人代為完成,不差這後來的幾下吧!」
這沒道理呀,這祭台上明明是寫著粘□萬和施豐磊,又不是他施烽東,胡來亂做,這怎麼行得通?
「這是為你哥辦的,他不能離開,即使只剩最後的幾分鐘,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呀。」
他母子三人的對話,全聽進了冷眼旁觀的施父眼底。擺明的,豐磊根本不是有心要迎娶□萬的,可是趕鴨子上架,沒回頭路了,他又能怎樣大展神通以阻止這場錯誤呢?
先前已多次向豐磊提出警告,要他別拿自己的婚姻去當籌碼,看來這孩子並未將他的話聽進去。他既然心甘情願,又何苦今天這樣的無奈?
說真的,他並不看好這一段婚姻。
※※※
「□萬,今晚你不能再出去了。」
粘奇元一直縱容她日日笙歌、夜夜達旦,但今天絕不允許她這樣子了。如果今夜出了紕漏,教他怎麼向施家人交代?
「啊?為什麼?」
「不為什麼,反正不行就是不行。」粘父下起禁足令,還頗有做父親的威嚴,然而……□萬又發揮她的撒賴嬌嗲:「爸,今晚可是女兒最後一晚的自由日,您還不讓我出去?我如果嫁入施家,從此出不來,您真忍心看我當個足不出戶的委屈小媳婦嗎?何況今晚,是我的閨中好友們要替我舉辦終結單身後,您也不讓我出去嗎?到場的全是女生耶!」
嘟起小嘴,一副可憐相,粘父的確心軟了,但是……唉,其實呢,她和那姓詹的交往三年多,也不見有什麼不當姦情出現,而前幾天的鍵康檢查也證明他的女兒,是個未開封的處女,有這些憑證,他還擔心什麼?
這麼慎重地左思右想下——「好吧!不過,十點前得回來。」
「耶!謝謝爸。」朝父親雙頰嘖嘖親吻,背包一提,人一溜煙便消失在門口。
徒留粘父在原地搖頭嘆息。這小妮子,這麼長不大,但話又說回來,明天都要出閣了,今夜再拘禁她,還真難為她了,就姑且再放縱她一天吧!反正這麼多年來都隨她了,也不差這短短的四個鐘頭。
□萬一出家門,馬上撥電——「喂,你在哪?限你十分鐘過來載我,遲了,你就倒大霉。」嘟,切斷電話,看著腕錶,六點零五分。他詹歷農得在六點十五分零秒準時出現,否則,嘻嘻嘻,他今天可是會很凄慘的。
吃定他三年,也不怕他今晚不來,即使到了現在,他都還不知,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嘻,嚇死他也不錯。
六點十三分,他那輛豪邁已出現在她的身前。
「喂,我今天有家教耶!」才一停下來,歷農馬上喳呼。
「我管你,走吧!」跨上車,戴上安全帽,催他離開。
真受不了她,頤氣指使的,讓她囂張了三年,她還是這麼地兇悍。
昨天一位姓卓的律師,帶給他一個突如其來的禮物兼炸彈,他已經為此疲於奔命了,今天她又來攪和,看來,他這輩子,禍星不少。
「你想去哪?」
□萬歪著腦袋,想也不想便脫口說出:「去安靜的地方。」
安靜的地方?「墓仔埔夜總會?那裡最安靜、最沒人吵了。」
啪,一掌砸在他的安全帽上。
「哎喲,好痛!」歷農立即驚呼出聲。
「痛,你也知道痛?再亂說話,小心我K你、扁你。」
嗚,遇人不淑,碰上煞星,若命哦。
「那,那要去哪裡嘛?」
去哪?昨天聽巧美說,她和她的「阿娜達」上賓館這樣又那樣的,都沒人吵,也不用怕讓熟人撞見,只要偽裝得好,更不怕父母捉。咦,長這麼大,連賓館長的是圓是扁的都不知道,不如趁今晚拿點酒進去小酌一番,聊天聊至天亮。
不,不行,老爸已下通牒,十點得進門。
為了不壞規矩,十點一定得回家!看來,他們的動作不快是不行的。
「我們到底去哪嘛?」歷農有點不耐煩了。
急什麼急?「到賓館好了。」
歷農險些教她的回答嚇昏,她可以滿口胡言,但那種敏感的場所,她怎會想去?
「你瘋了。」他非常正經地表示。
□萬笑容滿面的附和:「如果我瘋了,你也得跟著我瘋,走吧!」
也許如她所說的,他也瘋了。許久以前,他常常做一個夢——帶著溫柔似水的她到一個只屬於他們兩人的地方,好好地溫存……偏偏他在每一次美夢醒來,總忘不了現實中的粘□萬。她這個女人根本不知溫柔為何物,她只知道如何戕害他、剝削他。
乘著風,游著穿梭在都市叢林,他們來到了「玫瑰賓館」門口。
玫瑰賓館沒有醜陋的斑駁外牆,也沒昏暗的色情氣息,他知道,這裡很貴,但他從昨天開始,便很有錢,他消費得起。
哇拷!□萬一臉無法置信,又帶點嘲弄的語氣:「你來過?」
「才沒有咧!」
沒有?那一定是……「你觀察它很久了,只是苦無機會帶馬子來對不對?」
「亂講,我才沒有這麼想過。」
對歷農來說,他的女性緣全讓她狠刀切斷了。沒有人敢和粘□萬爭奪男人,不幸,而且倒霉的是,他詹歷農成了她的俎上肉,別人就是想多看一眼也不行。
太久了,好像成了一種習慣,有她的庇護、有她的護身,閑雜人等,近身不得。
而他也樂得輕鬆,免得他為擺不平多女爭一男的惡風而煩心。
「你的身份證給我。」
「幹嘛?」歷農問她。
□萬的手伸得好長,那晶瑩剔透、柔嫩如冰雪的玉指還真誘惑得教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噢,他的表情怎麼是那一副貪婪色相?莫非男人一到賓館,郎就變成狼了,居心也跟著不正了?
「少啰嗦,要你拿就拿,再多嘴,小心我K你哦!」
又K還扁?歷農深深嘆了口氣,委屈地自口袋中拿出發皮夾。這一回,皮夾內不再是干扁的一兩張五十元、一百元,而是鼓鼓的一疊千元大鈔。
眼尖的□萬馬上發現他的異樣。
「咦,你哪來的錢?」
他趕緊慌忙收起來。
但別以為收得快就能掩人耳目,□萬蠻橫的本性又不是現在才培養起來的,她可是歷經多年淬鍊方成大局的。伸出右手,半恐嚇半脅迫地說道:「給我。」
錢交給她絕不代表他詹歷農怕粘□萬,他只不過是尊重女性罷了。
拿過手后,將鈔票取出,一張張地數著:「一、二……二十九、三十。」
兩眼直瞪著他,「你哪來這些錢?三萬耶,認識你這麼多年,你口袋中的錢加起來絕不超過五百塊,怎麼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現款在身上?說,哪來的?」
歷農什麼都可以說,獨獨這一回——「我不會說的。」
舉著拳頭擺在他眼心:「說不說?」
沒效的,這一次,他答應過那人,為了他美好的未來,他一定不可以說。
舉起雙手,在下顎前比個打×,堅持封口不說。
哦,不簡單哦,他膽敢在她面前說不,而且還很堅持。眼神不軌地瞟呀瞟:「你吃了熊心豹子膽?」
如果在以前,他會嚇得腿軟,但現在,他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番,只因……他們在某一方面,算是平等了,她再耀武揚威,還得小心他小扁她一頓。當然,這一番大丈夫氣概的話,只有在他心中才能侃述。
「我不殺生,尤其是稀有動物。」
「好,好,好,你伶牙利嘴,我說不過你,但是今天你若不將這筆錢的來源給我說清楚,我不會放過你的,絕不打折喔!」一隻玉蔥般的食指在他眼前晃呀晃的。
才三萬塊,她便吃驚成這個樣,若讓她知道,他現今已持有白花花的三千萬。
她那張嘴不就吞得下一個拳頭了?
抬頭仰望「玫瑰賓館」四個大字——對喔,講,他一定講不過她,轉移目標總行吧!這一招既省事,又可免去啞口無言的尷尬。
「你不是說要上賓館嗎?」
一時腦筋還輪轉不來上賓館和三萬元有什麼關係,不過話又說回來,老爸的叮嚀猶言在耳,她已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離十點門限只剩短短三個小時,他們實在不該再浪費寶貴春光,辦正事要緊。
「說走,還不快點。」拉著他,半沖半拖地進入賓館內。
歷農沒她的膽大,一進到裡面,畏畏縮縮的,活似個偷情男。
而□萬可大方多了,不用櫃檯開口,身份證以及兩張千元大鈔便送上去。
「住宿或休息?」櫃檯小姐詭異的眼神直盯上歷農。
□萬老練地回道:「休息,多少?」
「三百八十元。」
「一千,不用找,其它當小費。」
她阿沙力的程度直教歷農咋舌,雖然他的錢來源是有點莫名而且神速,但她也不該出手如此大方呀!
不容他猶豫,□萬拉起他的手,拿著鑰匙便找房間去。
這玫瑰賓館不光名字浪漫,連房間也很color。
倒不是春宮照貼了一大片牆,或是具備情趣商品,而是它所營造出來的氣氛,令人遐想的空間很大。
「坐,隨便坐,當自個家,隨便用。」
當自個家?她有沒有搞錯,這可是隱密的偷情場所,她怎麼可以——如此放肆又隨興?明目張胆已夠無恥了,她怎可——「你是常客?」
「啪」!一掌便賞了下來,速度之快、力道之大,教人連反應喊疼也來不及,她便破口大罵他:「白痴!你在侮辱我。」
哎……喲,痛死了!「你又打人。」
面對他的指控,她絲毫不以為意,打他是因為她重視他,要不然,也不會一打就是打三年;一打便離不開他,認定此生非他不可了。
偏偏這個獃頭就是獃頭,三年了,她追累了,告白的口水也幹了,他還會以老古板的口氣告訴她,他們門不當、戶不對,他匹配不上她。
拜託,當初若她只認錢不認人,她也不會和他團團轉,一轉就是三年。
這下好了,老爸下通牒,她老大不小,別再和不三不四的朋友胡亂玩,該收心了。
為了刺激他,她答應了父親的相親安排,這下可好,男方迷上她,非她不娶;
而歷農卻仍傻不楞登,還祝福她幸福快樂。
白痴呀,三年所累積的感情是假的嗎?她還用得著他的祝福嗎?
倒是他,也沒開過口說愛她,至少,他可以說喜歡嘛!害她盼呀盼,一年盼兩年,兩年盼三年,三年耶,再呆的人也要感動的。
本是無心地推跌上床,哪知他一躺上床,氣也不生了,只是一點點渴望想想……當她的臉孔一寸寸靠近,歷農真的楞住了!尤其當她胸前的小湯包貼上他不算壯碩的胸膛,歷農的心跳如雷灌耳地急速跳動,愈來愈快、愈來愈……「我要你抱我。」
熾焰的火花出現在她迷□的眼中,說出口的音調也跟著沙啞,沙啞得性感。
雖然她的長相平凡了點,但對他來說,今晚——不,從以前他就覺得,她是他的西施;今晚,她是他的卡門。
「不,不可以……」歷農再度為自己寶貴的處子之身做最後掙扎。
「我說可以。」
光看她說話的紅潤唇型,就誘惑得教人淪陷。
他現在有錢了,只要不出意外,他即將繼承數億而成暴發戶,他有理由和她亂來了。有錢做後盾,萬一粘伯父提刀帶槍殺上門來,他也有金門銀山可抵擋、賄賂。
他們一向是妹有意,而郎也有那麼點情,天雷勾動地火,天時又逢地利,水到渠自成。
歷農生嫩地附上嘴去迎合她。
啵,別人的初吻是既浪漫又亢奮,她和歷農期待已久的B級接觸卻是——好笑。
由於彼此都還是摸索階段,兩個菜鳥在一塊,光知興奮卻不知怎麼抒解。明明全身一團火似的燒燙滾,他也不會順手來個這樣那樣,只是像小學生似的規規矩矩,不敢造次,還納悶這一雙手不知該往哪擺的礙手。
□萬光是嘴上開放,沒實際的操演過,除了「體貼」外,什麼也不知道。
下腹的燥熱仿若一波波熱潮,醞釀得教人爆炸!腦袋瓜還想著,接下來是該看彩虹頻道參考一下,還是自個摸索?
咦,且慢,頂在她下腹部的硬物是什麼?
不過是好奇地順手摸摸,這詹歷農便鬼叫鬼叫的。
「喂!你……你幹什麼?」
幹嘛,她又沒強暴他。
經他一叫,什麼色慾薰心全飛上九霄雲外:「你鬼叫什麼?不過是摸一下,你就想嚇死我呀?為了補償我的精神損失,讓我看一下你褲襠內藏什麼機關。」
惡劣!實在太惡劣了!她不光是惡女,還是個色女!他褲襠內的東西怎行隨便說掏便掏,他又不是牛郎,專賣豆漿,那話兒隨時供人欣賞。
「少亂來。」使力推開趴在他身上的□萬。
這麼一用力,害她跌個四腳朝天,好不狼狽。
從小到大,只有她欺侮人,沒人敢害她下不了台,這會,詹歷農,梁子可結大了!
「拉我上來!」伸出右手,要的,只是試探他,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
如果他今天敢不扶她一把,她會……她會……狠狠揍他一頓,再海扁他一番,然後將他丟到海底喂鯊魚,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悔恨他不幸得罪了她。
歷農著實對她滿懷歉意:「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他衷心地扶她一把,哪知她下手可狠!正所謂的最毒婦人心,毫無防備的他,慘遭相同命運,跌了個四腳朝天,好不狼狽。這還不夠本,□萬立刻來個泰山壓頂,非要他求饒不可。
「混帳東西,敢推我下床,你分明是在母老虎面前捋須,找死!」
今晚她真的很惡質,彷彿全放開似的。以往,她還不至於如此遭蹋他、玩弄他、凌虐他。
「你究竟想什麼嘛?」他倦了,投降了。
□萬突來肅穆神情,不一會便乖乖下馬,坐在床畔。
「不玩了,我們喝點酒助助興吧!」
沒醉便如此猖狂,一旦醉意上來,那他豈不是要體無完膚了?
「你確定我們需要借酒助興?」
「有何不可?」
是沒什麼不可,但,為了他自身的安全,他還是——小心為上策。
「可是,今天我沒那興緻——」
「誰說你沒有?我有,你一定得有,我們是一體的。」但只局限在今晚。「來,一人一罐,先干為敬。」
明明看她先打開瓶蓋,哪知乾的人全是他。一罐又一罐,買來的六罐,他就喝了五罐,另一罐,一直在她手中虛情假意地晃呀晃。到他的第五罐見底,她的還有五分之四滿。
在頻頻勸酒、乾杯聲下,他已開始眼花撩亂,茫酥酥了。
滴酒未沾的歷農,這五罐便教他悔恨一生。
望著他動彈不得的軟弱,□萬愛憐不舍地上下觀察他。
他這人除了瘦了點外,五官算中等,稜角分明的輪廓,一對又濃又密的一字眉,加上一雙放電的星眸,頸部以上的他,還算可以矇混過去的俊男;但細頸之下,她覺得他太瘦了,瘦得像竹竿。
即使如此,□萬眼中的他,可沒那麼不中看。
解禁似的為他解開襯衫,並敞開它們。
抽掉皮帶,為他脫下工作褲。
不要太挑剔,他的身材勉強可算過關。她一直將他的身材歸於營養不良所致。
他有個愛賺錢的媽,長年在外工作,經常罔顧他的三餐營養需求。他的餐盤內,往往不是溫熱的美食,反倒是冰冰涼涼的紙紗或零錢。
第一次聽他說這個故事時,她的人是笑得東倒西歪、體力不支。偏偏他又正經得可以,害得她想指控他說話太誇張都不好意思了。
閉上眼,為他脫下小褲褲,再輕輕地替他蓋上薄被,夠了,他這下當真衣不蔽體了。
有些不舍地依偎在他腋窩下,享受他男性的體溫與氣息。
嘴裡喃喃:「對不起,害到你,但是,誰教你讓我付出三年的黃金歲月後,還像只獃頭鵝似的老拿家世懸殊、門戶不對與這種迂腐且老掉牙的思想來搪塞我。所以嘍,也別怪我心狠手辣,欺騙你的清白。」
輕輕地撫觸他泛著淡淡藍莓香的髮絲,低下頭嗅著他們的芬芳,也順帶汲取他們主人的氣息,濃烈愛意盡曝其間。
「希望你不會為了沒能及早追求我而悔恨一生。」窩進他的身邊,感染他酣睡的甜蜜氣息。
九點三十分整,她離開了,只因明白,她將是施豐磊的妻子。
不忘再叨喃一句:「可憐的小親親,bye-bye嘍!」
來到櫃檯,不忘加時,她決定要讓他好好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