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個禮拜很快的過去，一下子就到星期六了。

這天早上，褚震昊接到電話后就出門了，臨走前並沒有交代要去哪裡，但是立晴知道他一定是跟蔡芳雯在一起。

雖然想到他們兩個此刻正卿卿我我，心裡難免有些酸澀，但是立晴相信，他一定會記得曾經答應過她的事情，晚上一定會趕回來陪她吃飯的。

所以她打起精神，先到市場去買今天晚餐要吃的食材，回家先做初步處理后，便開始打掃家裡的環境。

好不容易仔細打掃完以後，她又拿出食材，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

今天準備的是牛排，她先細心的挑掉牛排中難以入口的筋，再用鹽、黑胡椒和少量的橄欖油腌漬，在等它入味的同時，開始動手準備醬汁。

她先用黑胡椒和蒜頭爆香，待香味傳出后，便加入適量的鹽、把剛剛切下的碎肉，加上芹菜和香草葉子混合，放到鍋里拌炒，最後加上適量的水，清爽不膩口的醬汁就完成了。

這時剛剛腌漬的牛排剛好入味，她先用牛油爆香，再放入牛排，然後用白蘭地酒過火，讓牛排外表雖熟，但裡面還是保持肉質柔嫩，最後再淋上醬汁，好吃的牛排就大功告成了。

除了牛排以外，立晴還準備爽口的水果沙拉和濃郁的蔬菜湯，還有一瓶紅酒。

立晴在餐桌上擺好餐具，找個花瓶，插上她今天早上從市場買回來的玫瑰花，再放上造型高雅的燭台，氣氛浪漫的燭光晚餐事前準備就告一段落。

她看看牆上的鐘，赫然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忙了一整天，身上都是汗臭味和油煙味，她趕緊跑進浴室洗個澡，出來以後換上一襲白色削肩合身洋裝，再畫上淡淡的腮紅和口紅，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更好。

她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儀容，然後再審視一切是否都準備妥當，確認沒有問題以後，她才稍微鬆口氣。

一切都準備就緒，現在就等著著褚震昊回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立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望著門，但門始終沒有打開，她等的人還沒有出現……

鈴--鈴--電話鈴聲響起。

一聽到電話鈴聲，立晴馬上從沙發上跳起來跑過去接，完全忘記褚震昊要她不要接電話，以免兩人在一起的事會曝光的叮嚀。

「喂-喂-」一接起電話，立晴沒多想就直覺認為是褚震昊打回來的，但電話那頭並沒有出聲。「昊，是你嗎?怎麼不講話?」

半晌，電話那頭的人終於說話了。「我是蔡芳雯。」

立晴心裡大大一驚，不祥的預感瞬時湧上心頭，她立刻想否認。「對不起，你打錯了。」

「你不要再瞞我了，立晴。」蔡芳雯直接喚出她的名字，讓立晴想掛掉電話的動作霎時停住。

「我……」一時間立晴不知道說什麼好，既然她都已經知道她是誰，她還想怎麼樣?

「你什麼都不用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蔡芳雯開門見山的說。

「你都知道?」立晴更加驚訝，如果她知道一切的話，她怎麼可以隱藏得那麼好?

「昊都跟我說了。」蔡芳雯停頓一下，又繼續往下說：「他說你已經喜歡他那麼多年了，他知道以後，不曉得要怎麼拒絕你，便想跟你在一起一段時間，算是補償你這幾年對他的痴心。

他跟你的關係，他也全部都告訴我，我想反正婚前他要怎麼玩都沒有關係，只要他愛的只有我一個，在婚後對我忠實就可以了。」

「是嗎?」立晴輕應，像是在問自己，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她又該相信誰?

「本來我是不想讓你知道真相的，但是我怕你會越陷越深，而且，遊戲就要結束了。」像是之前她講的話對立晴的傷害還不夠深一樣，蔡芳雯又朝立晴的心口刺上一刀。「他剛剛跟我求婚了。」

「不可能的。」立晴不願意相信這件事，這一定是蔡芳雯為了要挑撥才編造出的謊言。

而且就算他們要結婚，她也希望是從褚震昊口中聽到，她要聽聽看他到底會怎麼跟她說，又要怎麼向她的一片真心交代。

「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開電視看看新聞，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你總不能不相信新聞報導吧?何況就算我再怎麼神通廣大，我也不可能買通所有的新聞記者和電視台，再不然，我們現在在麗景酒店的宴會廳，你也可以自己過來看。」

「不可能的。」蔡芳雯的聲音從她耳畔飄過，但她飄忽的思緒只能抓住其中幾個字。

「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動離開昊，我擔心他會因為怕你難過，而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如果你真的愛他的話，就不要再造成他的負擔了，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蔡芳雯說完便掛掉電話。

一直到電話傳來斷線后的嘟嘟聲，立晴還依然維持同一個姿勢，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

她努力回想剛剛蔡芳雯到底說了些什麼，她好像說她要和褚震昊結婚了，還說如果不相信的話，就打開電視看新聞報導。

立晴拿起遙控器，想了一下又把它放下。

每天都有那麼多人結婚，新聞怎麼可能會去報導這種消息嘛!立晴這樣想，剛剛蔡芳雯一定是騙她的，她才不會那麼容易上當呢!

放下遙控器后，她又想打開電視。既然蔡芳雯是騙她的，那麼看一下新聞，證明她沒有上當不是很好?

就這樣，立晴將遙控器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就是遲遲不敢打開電視，她害怕蔡芳雯說的都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樣，她又該如何自處?

不，她要勇敢，她要勇敢證明蔡芳雯說的全是謊話……

最後立晴終於下定決心，按下遙控器的開關。

轉到新聞台，便聽到新聞主播用清晰的語調說著：

接下來是今晚的最新消息，褚氏集團前總經理褚震昊，巳於稍早在今晚的生日宴會上，向鴻圖企業蔡董事長千金蔡芳雯小姐求婚，雖然此舉完全在蔡小姐的意料之外，但蔡小姐還是欣然答應。

鴻圖企業成立已經有十五年的時間，在建築界一直處於領導地位，褚先生離開褚氏集團后，憑著精準的投資眼光也獲得不小的成功，並有意投標政府的BOT案，兩人可說是門當戶對，雙方並表示日後在商場上會有更密切的合作……

接下來主播還說些什麼，立晴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她只看到新聞畫面中，褚震昊牽著蔡芳雯的手，含情脈脈的看著她……

立晴猛力搖搖頭，甩掉在她腦中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模樣。

她不相信，現在各家媒體為了提高收視率，根本就不會好好去求證每條新聞的真偽，報錯新聞的例子不在少數，一定是記者弄錯了。

要不然她就到麗景酒店去看看好了，到時她一定要好好向電視台的主管投訴，現在的記者怎麼這麼不負責任。

她拿起皮包就出門，招了輛計程車往麗景酒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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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目的地，立晴一下車，飯店的門房就立刻幫她開門，她問清楚宴會廳的方向後，便急急走過去。

打開宴會廳的門，映入立晴眼裡的，便是閃個不停的鎂光燈，記者圍在褚震昊和蔡芳雯身邊，不停問問題。

「褚先生，請問你和蔡小姐五年前曾經訂過婚，後來解除婚約了，現在怎麼又會在一起呢?」T台的記者問。

「當時我們都太年輕，因為一點點誤會所以才會分開，現在我們都成熟多了，誤會也都解開了，所以當然又在一起。」褚震昊從容不迫的回答。

「褚先生，今後你是否會跟鴻圖企業合作，一起合作競標政府的BOT案?」這是F報記者的問題。

「鴻圖企業的實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能跟他合作是我的榮幸。」

「蔡小姐，談談你們兩個感情發展吧!」這家周刊對財經和政治都沒有興趣，內容以報導八卦為主，所以記者問的問題當然也和別人不一樣。

「我們感情的發展啊……」蔡芳雯先是深情的與褚震昊對望一眼，然後才轉頭面對記者。「其實我們和其他情侶都一樣，會吵架，也會鬧脾氣，好在他一直都很包容我，這段感情才有可能走到今天。」

「褚先生，你呢?」記者問完蔡芳雯后，仍不放過褚震昊。

「就像她說的一樣，兩個人在一起就要彼此包容，互相體諒，很高興今天她終於答應我的求婚。」

聽到這裡，立晴再也聽不下去，她穿過重重人牆，來到他們面前，她要親自問他。「你剛剛說的，都是你的真心話?」

乍見到立晴，褚震昊心裡一震，她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她應該在家等他的啊!

她臉上哀痛欲絕的表情，更是讓他覺得不舍，像是他做了一件無可挽回的錯事一般。

但一瞬間不舍的情緒隨即被他強壓下去，現在是關鍵時刻，他努力多年就快要到達終點，絕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

褚震昊勾起嘴角，握住蔡芳雯的手，直視立晴的眼睛，堅定的說：「當然都是真的，這個世界上，芳雯是我最愛的女人了。」

聽到褚震昊這麼斬釘截鐵，一字一句清晰的說出這些話，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

她強迫自己展出笑容，對他們說：「恭喜了，祝你們百年好合。」說完便轉身快步離開，她怕她會剋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立晴離開以後，記者們紛紛交頭接耳，詢問剛剛那個女人到底是誰，蔡芳雯聽到記者的疑問，便回答道：「剛剛那位小姐是昊的秘書，也可以說是我們最大的媒人呢!」

蔡芳雯看著立晴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勝利的笑容。

想跟她爭，下輩子吧!

立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她進屋後走到廚房，把今天辛苦準備一天才料理好的食物，往垃圾桶裡面倒。

然後又走到房間，把臉上的殘妝擦掉，脫下特別為他穿上的衣服。

最後拿出她當初搬進這裡，帶過來的行李袋，把東西全部往裡面裝，她只帶走當初帶來的，其他的，她一樣也沒有拿……

立晴就這樣走出這間她和褚震昊共同生活的房子，也走出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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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記者全部散去，賓客也走得差不多了，褚震昊立刻放開牽著蔡芳雯的手。「這樣你滿意了?」他平靜的語氣含著怒氣，瞪視著蔡芳雯。

他早上接到蔡芳雯的電話，才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她用想幫他慶生為藉口約他出去。

他和蔡芳雯逛了一整天，她幫他買下一整套西裝，說是送他的生日禮物，到了晚上，又說已經在麗景酒店訂好位子，要和他一起共進晚餐。

雖然他心中一直記掛著和立晴的約定，但蔡芳雯卻一直纏著他，讓他沒有辦法說走就走。

沒想到一到麗景酒店，守候已久的記者立刻蜂擁而上，他才知道自己被她設計了。

「昊，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蔡芳雯故意裝作看下懂褚震昊的臉色，嬌憨的問。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吧?」褚震昊用力拉起她的手逼問她。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啦!」蔡芳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上已經被他捉得紅了一圈。「是又怎麼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沒想到她竟然直言不諱的承認，褚震昊的怒火燒得更加旺盛。

「我想要的東西，絕不讓其他人搶走。」蔡芳雯冷笑一聲。「那個賤女人既然敢跟我爭，我就要她付出代價。再說，你需要和我父親的公司合作，我們結婚是勢在必行，只下過是早一點公布而已，又有什麼大下了的。」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褚震昊氣到口下擇言，要不是他不打女人，否則早就直接掐死她了。

為了避免在氣頭上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褚震昊轉頭就走，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昊……昊……你要去哪裡?」蔡芳雯追在他身後問。

「你不需要知道。」

「你要回去找那個女人對不對?」

「不關你的事。」

「褚震昊，我告訴你。」蔡芳雯已經顧不得形象，在他身後大聲叫道：「你敢回去找那個女人，就永遠不要再來見我。」

褚震昊聞言，停下腳步，轉身對蔡芳雯一字一字清楚的說道：「求、之、不、得。」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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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震昊飛快開車回家，一路上不但超速，連闖好幾個紅燈，但還是慢了一步。

一路上，立晴絕望的眼神一直在他腦海揮之不去，她最後凄楚的笑容，更像一把刀，時時凌遲著他的心。

他一直以為對立晴的感情，只是「喜歡」而已，有一天當他想離開的時候，也能了無牽挂的離開。

但是直到此時，他才體認到原本對她的喜歡，已經在他心中慢慢發酵，變成一種名為「愛」的情緒……

他不禁在心中暗罵自己怎麼會這麼遲鈍?為什麼沒有及早體認對她的感覺，如果他早一步覺悟的話，他就絕對不會再和蔡芳雯來往，就連逢場做戲也不會。

但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傷害已經造成，他只希望能好好向她解釋，並用一輩子的幸福補償她。

他打開大門，發現裡面漆黑一片，心中大驚，難道他還是晚了一步?

褚震昊三步並做兩步跑進房間里，打開衣櫃一看，發現她的衣服少了一半，留下來的都是他買給她的。

放在梳妝台上屬於她的東西也全部不見，只剩下空蕩蕩一片。

他從來不曾覺得這個房子太大，但此刻他竟覺得空虛的嚇人……

他頹然跌坐在床上，將頭埋進雙手間，懊悔不已。

突然間，他的目光被地下一個反光的物體吸引，他彎下身將之撿起來……是一顆鈕扣。

這個鈕扣並不是一般的鈕扣，它是用純金打造成的，上面刻著火焰圖案，這是他特別請人做的，並縫在他的一件西裝外套上。

他回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天，他就是穿著這件外套，當晚他暍醉了，隔天醒后就發現少一邊的袖扣，但事情來得太多太急，他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以為那顆袖扣是不知道在哪裡不小心鬆脫的。

沒想到，多年後竟然可以在這裡再見到那顆袖扣。

他仔細審視這個鈕扣，突然恍然大悟。

是她……

那個夜晚的一切原來不是夢，整夜陪在他身邊，和他纏綿，給他安慰的人，原來就是她……

在異鄉夜裡的意識昏明交錯中，他總會隱約聽見有個聲音在他耳邊切切說著「我愛你」，雖然他不知道那個聲音是誰，但是她的全心信賴，讓他有了以愛為名的力量，在一次又一次挫折中站起。

他也曾想過要找出聲音的主人，但是他的記憶就像是少了一段，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原來她一直這麼不求回報的愛著他，為他付出女人最寶貴的初夜，而他呢?他回報她的卻是欺騙和背叛……如果他後悔了、醒悟了，她還願不願意給他一個重新擁有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