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喂,水笙同學,我們什麽時候飛日本甜蜜雙人行?」阿勁打開車門,抱下她。
「你……你要跟我去日本?」戚水笙詫異地挽住他弓來的手肘。
「當然啊!」他不可思議地捏起她的小下巴,哀怨瞋她。「你又想自己一個人偷偷去玩啊?你好過份……」
「不,我想要勁陪我去」戚水笙發噱一笑,順勢偎入他懷裡。
「這才像話。」他依「勁哥哥不規則慣例」,先甜甜偷來一香,才賞她嬌腮一記輕彈「下個月走完秀,我先帶你去到歐洲各地走走,咱們預計明年五月返國。」
「明、明年五月?!」現在才九月底耶!
「這樣啊,原來你也嫌太短?」他一臉沉吟。「我跟你一樣,本來想直接給他玩到聖誕的,慶祝我們的第二次嘛……」大嘴被害羞的小手拍住。
誰、誰跟他一樣啊!「你不用工作嗎?」
「我和你一樣工作太辛苦了,放長假是應該的。」他理所當然批准了自己的假單。「親愛的,好不好?好不好嘛……」
「可是,我答應伯父要先回日本解決訂婚的事……」
「可愛的……好不好,好不好嘛……」阿勁撒嬌的拉扯她衣袖。
「但是冰川那邊……」戚水笙注意到辦公大樓來往的商務人士,慢慢聚焦到這頭來。
「美麗的……好不好,好不好嘛……」他一副小鳥依人模樣,頭賴在她肩頭嬌喃。
「勁!」戚水笙拿他沒轍地快步走入電梯,面著牆就不肯回身了,眼角瞄見那個不死心的頹美笑眼,她一嘆,在他再次嬌嬌哀求前先羞聲回答:
「好啦……」
「謝謝可愛美女的配合,本帥哥太高興了……」急湊過去的嘴巴被學會聽不良意圖的小手一掌拍住。「電梯又沒人,人家為什麽不能親你?」
偷吻失利的次數增多,十分扼腕的阿勁開始閑扯家談,懶懶漫哼:
「喂,你不做累死人的總經理,又過份的不讓人家養以後,要幹嘛?」
「我想回去教撞球,但是不知道要回學長那裡,還是另外找。勁覺得呢?」戚水笙正好為這事拿不定主意。
阿勁俊容僵住,又要佯裝笑得瀟洒好看,不讓他的女人認為他一個大男人家竟為這種雞毛蒜皮小事覺得快要心臟病發。
「你覺得呢?」他難得一次不發表意見,戚水笙狐疑瞅他。
「啊!到了,快點!我家母老虎老娘沒什麽耐性,快快!」他急速將她推出電梯,推進「愛現」里。
寬敞的公司里只有兩位性格怪異的模特兒在對話,一位工讀生被抓著負責旁聽。
「……順便推薦一道菜色,高麗菜心炒肉絲,特別好吃。」
「青椒炒人肉絲也不錯,你要不要?」一工作心情就不爽的一個,火氣特大。
「為什麽是青椒?」永遠最富好學精神也被揍不怕的工讀生,冒著生命危險勇敢發問。
「扁到發青轉焦啊,笨驢一坨!」不肩著側過身去的火大模特兒,忽又火爆的轉回來,劈出一指,蠻橫不講理的戳住工讀生眼皮。「不要問我為何是笨驢不是笨豬!又為何是一坨不是一堆!」
「我……我不打算問啊。」
更加火大!「你怎麽可以——不打算問?!」按音節段落,韻律感頗佳的戳刺工讀生的眼皮子。
動輒得咎的工讀生依照慣例,又哇聲大哭著跑離現場。這陣子經常被帶到這裡的戚水笙,和大家混得有點半生不熟,於心不忍想過去看看。
「好好好!快去快去,那孩子太可憐了。」阿勁一臉慈悲的拚命鼓吹,直到戚水笙轉了出去,才回頭對兩個拿他當火星生物研究的同事呸道:「你們兩個賤胚子,只會挑軟柿子下手。」
火大的一指直接戳上阿勁眼皮,「因為我們忌口,對又澀又難吃的石柿子倒足胃口,告辭!」
「路在原地,不送。」阿勁閃過一腿,回敬狠厲兩踢,將兩人送進正好打開的電梯里,轉身四下呼叫著娘親:「喲呼,我可愛的老母喲!出來見客嘍!」
「你叫魂哪!老娘還沒掛咧!」魏瑜從影印室出來,狠狠白他。「水笙娃兒呢?」
「太善良,安慰小進去了。」
「你發神經啊?幹嘛不阻止她,那孩子一天要哭足五頓啊。」
「老娘,商量一件事,你把水笙同學拐來公司上班,最好是當我的專屬經紀人,不然只能負責同性戀的模特兒,異性戀也不行。」
「奇怪,你鬧什麽彆扭,是你大還老娘大!沒事閃邊去,老娘忙得很。」原來是刻意支開小甜心啊。
「當然是娘大嘛。」阿勁甜甜地要起賴來。「阿母,別這樣啦,幫兒子把水笙同學拐來嘛。」
「這還差不多,求人的時候嘴臉給我放甜一點。」佯怒的魏瑜忍不住笑出來,瞠道:「水笙甜心不是要回去教撞球嗎?有一技之長很好嘛,撞球場已經從特種行業升級為休閑娛樂業,也將列為奧運比賽項目之一了,而且撞球場早就被冰川家老妖婆買下了呀。」
「我管它特不特種、奧不奧運。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阿勁拒絕妥協的用雙肘划X,奮力再划,死命又划。
「你這孩子什麽時候干涉起人家的工作來了?怎麽那麽牛啊!」
「反正她絕對不能回那裡去教撞球,絕對不行!喏,跑車送你,你負責把人拐來,人沒拐來,你休想我再進公司,水笙同學去教撞球那天,就是你兒子從模特兒界引退的同一天。我也要去教撞球,妻唱夫隨!」阿勁絕不妥協的恐嚇道。
「好啦好啦,娘怕了你!」魏瑜忽然大笑。「妻唱夫隨?我從不知我的寶貝蛋佔有慾邵麽強,以前你那幾個美眉不是還曾經被你撞見跟別人在床上滾來滾去?」
「我管她們跟幾個人滾,我只管水笙同學,你一定要把她拐到手。」他常年不在國內,貌美如花的水笙同學在狼群出沒的環境走動,早晚出問題。
所以,絕對不行!休想!
魏瑜猛然想到什麽,瞪大眼睛瞠兒子:「我兒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你這陣子有意無意帶水笙娃娃到公司玩,該不是為這一天鋪路吧?」這兒子真是奸到不行。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要孫子、兒媳婦,你負責把人給我拐來就是。」
「你踐個屁啊,幹嘛不自己叫小甜心到公司上班!」魏瑜從電腦里叫出行程表。
「不行,我不能在水笙同學面前展露沒風度的男人嘴臉,太小心眼、太難看了,絕對不行,我在她面前要保持完美的帥哥形象。」
魏瑜噗味一聲,又拍桌又狂笑,「我怎麽會生出一個白痴兒子,哇哈哈哈……」
她那跳跳跳、快樂的跳到公司門口的白痴兒子一怔,滿眼狐疑的又蜇回。
「什麽意思?」長腿勾來椅子,反面跨坐。
「還什麽意思,你白痴啊,你沒有佔有慾,不會吃醋,是不是表示小甜心也不能吃醋?不能表現佔有慾?難怪小甜心要分手,跟到這種沒腦袋的笨孩子,真是倒了八輩子楣!」
「喂喂!康家漂亮太太,你講點道理,這個大帥哥是從你子宮孵化出來的,OK?再說我的水笙同學才不會這麽想咧!」阿勁輕碎著彈跳起身,眉頭卻飛揚不怎麽起來,頓步在門口,他佯裝天很藍地閑哼:「老娘,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只有一句話送你:你等著被拋棄吧,完美白痴孩子,老娘絕不同情智商降低的人!擅自請長假的你給我滾蛋!」魏瑜猛地旋過椅子,背向兒子懲聲竊笑。
拋棄?!膽顫心驚的阿勁立即拔腿找馬子去。
魏瑜放聲笑倒在手提電腦上,不小心把所有模特兒的基本資料刪除,因此樂極生悲,狠咒連連。
不一會,在樓梯間。
「你……你怎麽突然提這些……」不知所措。
「其實,我早就看你那個白面書生學長不順眼,七年耶!搞什麽鬼,為什麽他可以看我的水笙同學撞球那麽多年,而且白天學校如果看不夠,晚上還能到撞球間補看,我實在太不是滋味了!什麽聖誕禮物交換!我才送你一年,他怎麽可以多送我六年?!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補足……」
「你!」全身燒燙,雙手遮不夠羞容,緊張的霧眸四下顧盼,深恐被偷聽。
「還有還有,那個可恨的日本鬼子!」惱恨的長指直指日本方向。「看他那一字型大小貧血表情就知道他不論哪輩子都沒做過功德,哪來的福報,竟可以看到九歲到十八歲的你,幸好十八到二十六歲的你沒給他看去!才會這麽可愛……好可愛哦……」
忍不住動嘴獎賞一下透出焦味的粉唇。
「也幸好你二十七歲那一夜之後,由本大帥哥開始滋潤,你放心,此後一百年我保證你只會更美,不會變醜……」
「……」
「等一下,喂,我可愛的馬子,你別走啊,本帥哥還沒嫉妒完咧!」
「不理你了。」瞋一眼,嘟嚷著下樓。
「不理我?!」青天一霹靂當頭砍下,長腿旋步跟上。「對死日本鬼子我還有血淚交織的二十萬字恨言正要泣訴,聽一下嘛,別這樣,捧一下人場啦……」
凄厲哀呼與嬌嬌嘟嘆,漸離漸漸遠。
以逗弄獨生兒為人生一大樂事,從他幼稚園大班起就將他踹入模特兒界,此後萬劫不復,縮在轉角處偷聽的魏瑜笑滾在地,直到被旗下三名男模合力扛回為止。
☆☆☆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勾撇才落,力持鎮定的戚南慶感嘆著放下紫毫,正欲棄械投降,大門開啟,中規中矩的腳步聲紛紛輕踩進屋。
「媽媽!你要去哪裡?我們三個特地回國幫你慶祝!」
「乖,今年你們自己慶祝,媽媽沒空。」嗚嗚咽咽著對門口的兒子們揮了下手絹,瞄到手上的綉絹,戚夫人趕忙又回房翻出兩打塞進行李箱。
「沒有母親,我們三個怎麽慶祝母親節啊?!」三個從國外兼程趕回的兒子齊聲抗議。
「我才不管!敢嫌阿勁那孩子出賣色相、難登大雅之堂?還說他把水笙一拐去就半年多,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岳將軍那年就是這樣為國捐軀的!」不忘甩動手絹,機會教育三乖兒。
「媽媽……」把爸爸比作秦檜,總是不妥吧?
「阿勁那可憐的孩子,哪裡不負責任?反正你爸爸跟冰川家那個不愛笑的老太婆常常通電話,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做什麽表面工夫啊……」回頭對書房裡的老伴,嗔道。
「媽媽,您別說了……」
「當初還想把我的寶貝嫁去那麽遠的日本去!阿勁那孩子有什麽不好?他看你們堂妹被你們爸爸折磨得不成人樣,帶她出國玩啊,有什麽不對呢?」
「媽媽,我們知道,阿勁實在太好了……」三個兒子酸不溜丟。
「你們才不知道呢,阿勁啊,比那個不笑的鬼堂家孩子好太多了,他知道的秀展比我多、對流行的敏感度和服裝搭配技巧比專業造型師還厲害喲,他都帶媽媽去看那些世界名模,還好心帶我去麥瑟的房間和工作室參觀,我們下個月約好在麥瑟秀上見喲,我還要跟麥瑟一起吃晚餐呢。」戚夫人掩不住興奮之情。
「阿勁笑得那麽好看、長得那麽俊俏,還對我的寶貝體貼入微,他哪裡不好?他好太多了,我告訴你!」又回頭對書房內的人,忿忿地揮著綉絹。
「媽媽,我們知道阿勁人帥又體貼……」心眼也很多。三兄弟不禁怨恨起。
「水笙上禮拜回國了,我要去水笙那裡住幾天,直到你們爸爸改過山口新為止。」
想到方才阿勁電話里說的,他帶回最近一季的流行資訊,戚夫人顧不得傷心,趕緊提著行李急急忙忙的跺出大門。
他們媽媽只認衣服,完全不顧親情的,才會被那個奸詐准堂妹婿收得服服貼貼……三個兒子無言日對望,又一致感慨。
「爸爸,媽媽心情很不穩定,身為長子的我責無旁貸,就負責送她去水笙堂妹那裡了。」很有責任心的戚家老大見苗頭不對,趕緊溜。
「父親,大哥說的極有道理。可是僅他一人,可能勸不住情緒激昂的母親。我看,我必須去幫忙看著點。」古靈精怪的戚家老三等不及行李落地,一溜煙也不
見。
「爸爸,我……我……」最遲鈍的戚家老二,終於弄懂事件始末及嚴重性,卻是進退兩難了。
「老二,把你母親喜愛的低糖巧克力帶去,讓你水笙堂妹和那孩子盯著點,別讓她吃太多。手絹多帶一打去。」
戚南慶拿起筆架上一管半乾紫毫,蘸了蘸墨,撇捺之間,面帶微笑地補足下半部——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
踱入不再陰森的濃蔭長道,細聽熟悉的颯颯風動,過往的心事逐步遠揚。
站在森嚴的大門前,戚水笙欲言又止,回身瞅著寸步不離守在她身後的男人。
「要我陪你進去?」阿勁彎下身子,與輕搖頭的她平視。「要我抱一下你給你勇氣?」
她一臉詫異,那就對了……阿勁雙臂大方一展,將她樓個滿懷,輕輕搖著,不管門邊那位日本老管家面容已黑到快爆掉。
「沒事的,老人家不敢拿你怎樣。你只要把牛皮袋拿給她,五分鐘後,我在窗戶下面等你。」
「為什麽在窗戶下面?」戚水笙不解。
「等著接你啊。老人家年紀大了,容易生氣,一定會直接把你從二樓窗戶踹下來嘛。」阿勁笑眉斜揚、眼飛揚,對她嬌媚的眨眨眼。「別怕,我會接牢你,然後咱們光明正大手牽手,私奔回台灣,嗯?」
「是那些照片嗎?」戚水笙咯咯輕笑,心在雲端飄,輕鬆無比。
「放心,你的部份我才不讓人看,一切遮得完美無此,我只露我的健美身軀,向且,」他嘶嘶有聲:「重點部位我打了馬賽克,才不讓你的權益受損咧。」
「勁……」戚水笙臉色撲紅,小聲嬌斥。
「快進去吧,咱們好快快回溫暖的窩,這裡陰森森的,房子陰森森,樹木陰森絲,連人都陰森成那樣,怪可怕的,難怪你要逃家……」斜眼一睨陰森森的老管象,阿勁實在受不了的推推俏臀,促她進去。
「喲!那不是鬼堂兄嗎?別來無恙?」阿勁在冰川大宅外的日式庭園,東踱西踱,不小心踱見了像在刻意等他的淡雅男子。
「別誤會,我不是為了閣下。」鬼堂優淡淡的回以流暢英文,如是開口。
「你這不是存心讓我傷心難過嗎?」阿勁沒裝傻,態度卻輕佻如昔。
他那沒一時認真的玩世態度,令律己甚嚴的鬼堂優皺眉。
「別讓我後悔成全你們。」一直以為他們會在一起,他曾經想要卻無法強求回晶,那隻會更傷害她,他知道。
「是成全嗎?別用那種眼神在我面前追尋我的女人。我和你不一樣,我做不來清高的聖人,鬼堂先生。」阿勁野蠻一笑。
鬼堂優欣賞他認真的這一面,嘲諷淡笑。
「如果不是我這聖人個性,她今天不會跟閣下在一起,你應該心存感激。」
「承讓了!」阿勁爽朗的拍拍他肩膀。「我是心存感激啊,無時無刻。你不知道我多感謝你沒有適時抓住水笙同學。」
「如果我抓住了呢?」
「我照樣橫刀奪愛,讓你防不勝防。」阿勁輕慢一斜臉,神態自信傲慢地睥睨他。
「是嗎?」鬼堂優清雅冷笑。
「是呢!」阿勁老神在在,哆哆的眨動眉梢那朵蓮,笑容仍是令鬼堂優刺目的放蕩不羈。
鬼堂優把口袋正在震動的白金手機抓出,優雅甩開。
「我是。」清雅面容閃過一抹意外,「若望了我就留下?……好,我明白。!手機收起。
老夫人有些動怒了。婚約是她老人家作主訂下,也是她取消。她老人家是他唯一無法抗命的人,若是可以,他也希望把握錯過的歲月,即便晶心已有所屬。
「望了你?好幼稚的招數。創意不足又無聊,適合名門正派,本帥哥和水笙同學就不參與了,你們慢慢玩啊。」阿勁單手插腰,笑容懶懶的挑眉迎視鬼堂優掩不住的怒氣。
「閣下的日文程度,不輸本地居民。」清淡的語氣急遽冷凝。
「這是至高無上的讚美,本帥哥就謙虛一點,笑納了。」阿勁曲膝為禮,回以流暢優美的日文。
「閣下不也強求了不屬於你的女人?」
「你在說笑吧,既然不屬於我,哪還強求得來呀?」
「不是耍手段、死纏爛打得來?」不屑宵小勾當的鬼堂優淡淡鄙夷道。
「哎喲,真是榮幸,沒想到鬼堂先生把我的小個性摸得這麽透徹。」阿勁模特兒架式十足的雙手插腰,緩緩側過頭,與等高的鬼堂優嬉笑對視。
「閣下不必偽裝那副玩世尊容戲弄我,我不是晶。」
鬼堂優移至大門前,等待那一串輕巧下樓的足音,隨後懶步踱來的阿勁則背靠在櫻花樹下。
「康勁,你要有心理準備,如果晶望了我一眼,不為我自己,我會為老夫人留下她。」仍是自尊奇高地宣示,世代忠於冰川家族,是鬼堂家族的宿命。
「鬼堂貴公子,那我只好不客氣的警告你,你若膽敢把我一個嬌嬌美美的女人再次嚇到胃痛、人消瘦,我饒不了你!」痞顏浪蕩,嗜血的驚猛一閃而過,卻夠對方瞧分明他隱匿得極深沉的一面。
足音逼近,姿態一樣高傲凜然的兩名男子,各據大門一方,凝神靜待。
「勁!」欣喜若狂的一呼,勝負半揭曉。
與冰川家王母輕易的談判成功,戚水笙笑燦春風,小跑步了起來,急著與戀人分享好心情。
她笑眯的霧瞳只看得到櫻花樹下一個深戀的俊影,只容得下一張玩世不恭的笑臉。等不及跑近,她已像只頑皮的小粉蝶,嬌笑著飛身撲去,讓那個一定會牢牢接住她卻佯裝心臟病發的死相男子抱個滿懷。
壓根沒發現,那個黯然離去的清冷背影早已走出她心中;壓根就沒發現,她的心早在某個微涼秋夜就被某位有心人陰謀滲透,逐步竊占。
一切,唯有那位有心人士知曉。
動情、誘情,再是竊情、占情,他毫不猶豫地搶、絕不心虛地奪。
耐心等待佳人禁閉的心露出每一道缺口,然後進佔,便不再撤。利用她的利用,不擇手段地引誘,死纏著不讓她忽視。他奪人更奪己所愛,堂然趁虛而入之後便再不撒手,永不放她了。
他寧做飛蛾,撲向燒不死的墮落。
蝶與蛾?笑唇懶洋洋漾大。他倆倒也比翼雙飛了呢。
他心愛的小粉蝶……
迷戀的拋高懷中女子,趁她展翅驚呼之際,他狂浪輕笑著偷來一個吻,邊飛揚一手向天空行了個瀟洒作別禮,獻給回憶滿滿的深宅大院與窗邊一位優雅老人家。
濃蔭長道之外,日光燦燦,未來正燦燦。
☆☆☆
「奶奶,晶不回來嗎?」
優雅的老人家打開壁爐,將牛皮紙袋裡一疊照片一張張拿出來,悠然欣賞完,再一張張丟進爐火問。
她心心念念的小孫女,交給這樣的男人就沒問題了。比起獨生女那個太過軟弱的男人,這孩子順眼多了。
看著一張張相擁而眠的春光照,老人家優雅白宮的唇抹著淡淡一笑。
「奶奶?」
「把冰川晶從族譜除名,以後這名字不許提,也不許任何人再去騷擾。」聲若棉絮,舉止若風。
「那台灣幾間連鎖撞球場?」五名孫兒不敢違拗當家王母的決定,默然記下。
「照舊。」自知來日無多的老人家走到落地窗前,目送出落得更標緻動人的外孫女最後一程。
讓她飛吧,隨心所欲的飛吧。自由,是她送給外孫女最寶貴的嫁妝。
原就無意再棒打鴛鴦、拆散姻緣,悲劇一樁已經太足夠,她只想在臨終之前,再見一面因痛失愛女而忘了善待的小孫女。
只願她帶著兩位母親奢想一輩子的夢,過她平凡幸福的日子。呵,她一定會幸福吧,被那樣無所顧忌的孩子寵護著,怎會不幸福?
至於感情,那是年輕人的事,她給了優機會,可惜這孩子行事光明磊落,成在脾氣高傲,敗亦如是。
對待愛情,哪能一味擺高姿態、太重原則?
唉,優的不知變通反而給人趁虛而入的機會,她美麗的孩子若不是為了逃避他,怎會躲入另一個男人懷裡,讓那個心思深沉的孩子有機可乘呢?
愛情,有時也需要要點小手段啊。男怕女追、女怕纏,那牛皮糖似的孩子就贏在不擇手段這點。優,還得再學習。
幸好是個有擔待的孩子,肯為一個女人如此費心神,也不枉她外孫女傾心相待,眼底容不下其他男子了,所以那種不夠光明的耍手段蠻纏法,老人家也就……勉強接受了。
無緣還是彆強求,她只要外孫女幸福……不過那個太漂亮的孩子實在……不怎麽像話……
呵呵呵呵呵,竟挑冰川家最致命的面子下手,那孩子百無禁忌,真惹惱了他,他可會眼兒不眨的豁出去蠻幹了……呵呵呵呵呵呵,好有意思的孩子……
「奶奶剛剛是在笑嗎?」
「耶,你也聽到了嗎?我以為聽錯了,沒看到奶奶嘴巴在動啊。」
這樣一張可愛的照片礙於冰川家身分不能登在雜誌上,是有些可惜了。她美麗的外孫女真上相呀!
呵呵呵呵呵呵……乾癟老手每扔一張照片進火中,就抖落一串笑。
奶奶真的在……笑!八百年沒見過老人家唇瓣彎動的五個愣孫子,全見鬼般瑟縮到最角落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敢拿自己的裸照威脅人的孩子,真的不多了……她的晶被一個有膽識的男人挑上,會是冰川家族有史以來最幸福的女孩。
焚毀到最後一張,老人家忽被照片上附帶的小紙條吸引。
上面龍飛鳳舞著幾個英文字:
老人家:
這張送您留念,別大感動喲!我有幫您護貝,就不必痛哭流涕了。
有空歡迎來台灣探親,我可以開跑車或越野車載您夜遊寶島,晚上比較刺激,
如果您膽識過人。
水笙同學的康勁
這膽大妄為且浪蕩狂放的孩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綿笑再也止不住,老人家笑得幾個孫子青臉轉黑,抖成一堆。
相較於前幾張挑釁意味濃的春光照,這張著實令老人家燒不下手,決定保留下來伴她永生。
老人家看到了,攝影技巧一看即知非凡的相片上——
那個膽敢說要將照片寄給國際性報章雜誌以逼迫她妥協的大膽孩子,正跪坐在她外孫女前面,似珍愛又似寵溺的擁抱著她臉色有點小蒼白的外孫女,兩人四目交望,那孩子像在逗弄她美麗的外孫女什麽,笑容溫柔又迷人。
老人家被另一張羞澀的嬌容吸引,她的外孫女笑得很美、很美呀……這笑靨是她終其一生追求卻著盼不到的美夢。
濃情蜜意的小倆口身後,是一望無際的海平線,碧海藍天,盛夏的風在吹。
突然之間,高齡七十三的老人家對那個狂妄的邀請,有那麽一點點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