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微晴跟你有孩子的事？」

對坐相視許久，葉荷首先開口。

「我是蕾蕾的父親，撫養她的義務當然是由我來承擔。」安磊淡淡地瞥了葉荷一眼。

雖然這理由說得理直氣壯，但安磊承認，其實他只是想藉此來掩飾自己的自私，因為以他當時還無成就的狀態下，他不希望葉荷有任何搶走女兒的機會。

「你是蕾蕾的父親，難道我就不是蕾蕾的外婆？」葉荷語氣不滿，對這理由不能接受。

「我不敢勞煩您照顧蕾蕾，也怕您見了蕾蕾會想起微晴而傷心，所以選擇隱瞞不說。」安磊真誠的說，這的確也是原因之一。

「唉！」聽了安磊的話，葉荷忍不住嘆了口氣。「其實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你怕我搶走蕾蕾，對吧？」

安磊頓時啞口無言。

「算了。」見他的反應，葉荷搖了搖頭，睇著眼前經過歲月的洗鏈后，渾身散發出成熟穩重的安磊，她抑鬱的表情放鬆下來。「這些年來，我對當初反對你跟微晴的事，想了很多。」

所以呢？安磊在心裡發問，靜待不語的等葉荷把話說完。

「說實話，我很後悔。」葉荷沉重的說，不自覺的又嘆了口氣。「如果我不這麼固執，也不會白白失去最後幾年和微晴相處的日子。」

而她唯一的女兒，也許就不會走得這麼遺憾……

「後悔又能如河？」安磊無奈地道，神情感傷的想起了摯愛的妻子。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但是你有沒有替一個不希望女兒受苦的母親想過？當初你和微晴相識不久，又一無所有，請你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想，你要我怎麼放心將女兒交給你？」

葉荷說得激動，她是對過去的做法感到後悔，但身為一個母親，她會替女兒考慮這麼多也是人之常情。

「我了解。」安磊簡單的回以一句話，在他也當上父親后，他能了解為人父母的用心良苦。「所以，我不怪您。」

「你不怪我？」葉荷似乎沒料到安磊會這麼想，訝異之情溢於言表。

安磊點頭，「這是微晴希望的，當然我也真的想通了。」

「是嗎……」提到女兒，葉荷還是忍不住難過。

「嗯，這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他不想再提。

「也好……」葉荷同意，不過她還有但書。「只要你不再怨我。」

「不怨，再怨也沒意義。」安磊說出更心話。

其實仔細想想，這件事從頭到尾他們誰都沒有錯。

當初葉荷是護女心切才會阻止他們在一起，而安磊則是對微晴的情太深，才會不顧一切帶她走……

誰有錯呢？也許，錯就錯在他們都太愛微晴了。

「說得對，再怨也沒意義。」葉荷笑了，與安磊對看一眼，登時兩人積壓在心中的大石像是落了地，彼此都感到輕鬆不已。

尤其是安磊，他如釋重負的放鬆緊繃的神色，而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問向葉荷：［對了，還沒問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士瑋帶我來的。」葉荷順口回道。

「他？您也認識白士瑋？」安磊不解。

「認識。」葉荷點頭，不過詳細的情形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因此她先略過這部分，以後有機會再談。

現在最重要的，是替她的孫女和白士瑋這對相愛的年輕人說服安磊，讓他們能夠避免步上微晴的後塵，順利的在一起。

「安磊。」意識到這點，她趕緊開口：「士瑋這年輕人不錯，跟他相處這陣子，我相信他是蕾蕾可以依靠的人。」

葉荷真誠的替白士瑋說話，因為他對蕾蕾的真心，她都看在眼裡。

「連你心也讓他給收買了？」安磊語氣不悅，想到女兒的心讓白士瑋給搶去，又不知他將蕾蕾帶去哪裡，所以他氣得根本聽不進她的話。

「沒有誰可以收買我，我只是說出事實。」葉荷一臉正經，「安磊，其實你很清楚他們彼此相愛，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機會？」

「這！」

「難道你希望他們跟過去的你跟微晴一樣，因為受到長輩的反對而選擇離開？」葉荷苦口婆心，說得嚴厲。「到時候，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後悔！」

聽完她的話，安磊深思長嘆，沉悶的閉上眼后又張開。

其實這些話他心裡都懂，只是在還沒有人明白的指出前，他實在很難接受女兒即將不再受他保護，而是得交由愛她的男人接手守護她的事實。

「我知道了，如果白士瑋是真心對待蕾蕾，那麼……我會給他機會。」安磊決定讓步。

他知道自己真的該放手，給女兒追尋幸福的自由。

在得知葉荷就是自己找尋許久的外婆，而且現在人就在香港時，安百蕾高興的要白士瑋帶她去找葉荷。

不過當他們回到飯店時，葉荷已不在那裡，只留下字條交代她已隨安磊回到安家，於是他們又急著趕回安家。

「婆婆！」進門一見到葉荷，安百蕾高興的撲上前，環住她的肩。「我都聽士瑋說了，原來您就是我的外婆！」

「嗯……」葉荷拍拍孫女的手，對這難得的天倫之樂露出笑容。「對不起，瞞了你這件事。」

「沒關係，士瑋已經將原因告訴我了。」安百蕾鬆手，大大的搖頭，而後將目光移向坐在沙發另一端的父親。「是因為爹地……」

安磊不發一語，看著女兒與白士瑋一同回來，一進門又馬上奔向葉荷，他這個做父親的實在忍不住吃味，表情不怎麼好看。

白士瑋見狀，懂得安磊的心思在想什麼，於是走到安磊的面前道。

「伯父。」他自動改口，叫得親近。「我聽蕾蕾說今天是您的生日，所以在回來的路上……」他亮出手中提的大紙盒。「我跟蕾蕾買了蛋糕要替您祝壽。」

「生日？」安磊反應不過來，他都忘了今天是他生日，想不到女兒還記得……

「對啊，爹地，今天是您的生日，蕾蕾一直都記得。」安百蕾笑著走向他，坐進父親身旁的位子，撒嬌的勾住他的手臂。「我們不只買了一個，還訂了很多喔！」等店家送來，安家上上下下的每一份子都可以一塊兒吃蛋糕，替安家的主人賀壽。

「你們……」對女兒還惦記著他的生日，與白士瑋為他慶生的舉動，安磊感到心頭一陣暖意。

「伯父，生日快樂。」將蛋糕放在桌上，白士瑋正式的對安磊賀壽。

「嗯，謝謝。」雖然有些彆扭，但安磊還是開口道謝，心裡對白士瑋似乎不如一開始的排斥。

原來……女兒有了心上人，並不表示他失去女兒的關心，反倒像多了個兒子，多個人關心他。

這種感覺，說真的還不壞。

「士瑋，你也坐啊，別站著嘛。」安百蕾起身，拉著他到葉荷身旁的位子要他坐下，接著難得地當起服務小妹，打算將蛋糕的外盒打開。

「我來。」白士瑋才剛坐下，見安百蕾拆了半天還拆不開綁蛋糕的繩子，於是他體貼的又起身幫她的忙。

「謝謝。」安百蕾對他的舉動甜甜的漾開笑。

「瞧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傳情，忘了還有我們長輩在場，不害臊嗎？」葉荷取笑他們。

「是啊，說是要替我過生日，我看你們兩個眼中只有彼此吧。」釋懷過後，安磊不再鬱悶，反倒還有心情開女兒的玩笑。」

「哪、哪有啊！」讓他們一說，安百蕾不好意思的反駁：「人家高興嘛，今天是爹地的生日，又找到外婆，而且……

她說著，目光與身旁的白士瑋交會。

而且她與白士瑋的感情又明朗化，今天真的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而且什麼？」安磊接著問，還語出驚人的道：「而且我還同意讓你們交往，是不是讓你更高興？」

「伯父，您是說真的嗎？」白士瑋首先反應過來，第一個感到高興。

這對他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

「爹地……」安百蕾反應比較遲鈍，等她聽懂父親的意思時，高興得不曉得該說什麼。

而葉荷則是對安磊的決定，贊同的悄悄點頭。

「好了好了，有必要對我說的話這麼訝異嗎？」安磊不習慣讓大家以感激的眼神看著，便試圖轉移大家注意力。「不是要吃蛋糕？」

「嗯，吃蛋糕。可是爹地要先許願喔！」知道父親不愛讓人這麼盯著他瞧，所以安百蕾將喜悅藏在心裡，儘管她臉上洋溢著笑，根本掩飾不住她此刻的幸福。

她開始動手替蛋糕插上蠟燭，而白士瑋則接著幫忙點上火，過生日的氣氛馬上在他們周遭蔓延開來。

雖然以這種方式過生日很平凡，但安百蕾卻很感動，因為這種簡單平凡的幸一幅，已經很久沒降臨在他們之間了。

不過……

安百蕾的目光望向身旁的白士瑋，再回頭看看父親及外婆，收回視線后，她優美的唇形向上揚起更大的弧度。

只要有他們的陪伴，這種平凡美好的幸福，將一直存在……

她相信。

一個月後，亞洲的各大報章雜誌媒體，皆大幅的刊登出某道商業消息，震撼了整個金融業界--

白鯨金控與安氏金控將在年底正式合併。

消息傳出前，白士瑋的兩名好友冷紹-與齊威，早在第一時間就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當然也知道好友在他們之後也找到了此生的真愛，三人終於一塊兒拉下單身生活的布幕。

「士瑋，原來你的朋友都是商場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現在才知道呢。」

隨著白士瑋與他的好友聚會過後，在返回他在台灣住處的車上，安百蕾新奇說著。

她揚著笑，心情很好，因為她又多了解他一點了。

在隨著白士瑋回台灣定居后，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他們彼此適應良好，她也慢慢的融入他的生活圈子。

「瞧你這麼興奮，難道我在商場上就沒名氣，就比不過他們嗎？」白士瑋開著車，聽安百蕾這麼說，便減緩了車速，故意裝出受傷的模樣，語調哀怨的道。

「不是啦，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嘛。」安百蕾撅著唇，雖然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但她還是不喜歡讓他誤會。

在她眼裡，他才是最棒的。

［不然是什麼意思？」白士瑋明知故問，接著將方向盤一旋，車身停進他家的車庫。

熄了引擎，他轉身瞅著她，「還是你覺得你的老公應該再努力一點，拼過他們的名氣？」

「我的老公？」安百蕾的美眸眨了眨，反應一時沒這麼快，等她望進白士瑋捉弄的眼眸時才意會過來，俏顏頓時紅成一片。「誰、誰是我的老公啊？」

「你說呢？」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她能說什麼？她又還沒結婚，哪來的老公？

「我聽不懂，不跟你說了……」安百蕾紅著臉別過頭，打算不理會白士瑋的捉弄，縴手握住車門把意圖開門下車。

「等等。」逗她逗夠了，見她要下車，白士瑋出聲阻止，伸手握住她的細腕不讓她走。

「不是到家了嗎？」還等什麼？

安百蕾不解的轉頭望向白士瑋，他溫熱的大掌緊握住她的，讓她剋制不住的全身燥熱，從頭竄到腳，連耳根子都燒紅。

「你剛才不是說聽不懂我的話？」白士瑋突地一問。

是沒錯啊，但是……

「那不重要吧……」安百蕾小小聲的說，望向他的眼又移開，不敢看他。

「不，這很重要。」重要到他必須說得明白，讓她清楚。

白士瑋的神情認真，握住安百蕾的手仍沒放，反倒將她拉得更近。

「你……」安百蕾對他的舉動不解，想抽回手。

「噓！別說話。」白士瑋卻不讓她逃避，打斷她的發言。「先聽我說。」他語調輕柔的對她要求著，握住她手的力道加重。

而後，他神秘一笑，從上衣口袋中不知掏出什麼，在安百蕾還來不及看清他手中的東西時，下一秒，她的纖指已套進一枚鑽戒，耀眼的教她瞠目驚呼。

「這是？」看著套在無名指上的鑽戒，安百蕾一顆心跳得簡直比跑完百米還快。

他這麼做，難道是想向她求婚？

想到這裡，安百蕾難掩激動情緒的緩緩抬眸瞅著白土璋，等著他開口。

「蕾蕾，你知道……這隻鑽戒是誰的嗎？」白士瑋不如她的預期開口求婚，反倒問了個讓她摸不著頭緒的問題。

「不知道。」聽了他的問題，安百蕾疑惑的對手指上的鑽戒仔細瞧著，一臉不解的搖頭。

「這是你母親留給你外婆的。」白士瑋解釋給她聽，「現在，婆婆將它交給你，希望由我為你套上。」

「你說這是媽咪留下來的？」安百蕾訝異，知道這是母親留下的物品，她小心翼翼、如獲珍寶的輕撫那枚鑽戒。

不過雖然她很高興得到母親留下的鑽戒，但想到白士瑋原來只是要將外婆交代的事完成，而不是她以為的想向她求婚……

說真的，她心裡有些失望。

「蕾蕾，我還有話想對你說。」見她恍神，白土璋強忍住笑意。

他知道安百蕾在期待什麼，不過……他壞心的對她失望的反應感到高興。

因為那就表示她在乎自己。

「什麼？」安百蕾再抬眸望向他。

「你……」白士瑋深情的抬起她的縴手輕吻，慎重地道：「你願意讓我陪在身邊，守護你一輩子嗎？」

安百蕾因他的求婚告白而怔住，睜著盈盈水眸，無法言語。

「你的回答？」白士瑋柔聲細問，「我需要讓你考慮那麼久嗎？」

安百蕾回過神，一個勁兒地搖頭，但過不久后她又重重地點頭。

「蕾蕾，你怎麼又搖頭又點頭的？」答案到底是如河？白士瑋讓她搞混了。

「哎呀！」安百蕾嬌嗔著，氣他的沒默契。

她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搖頭是回答他後者的問題，至於點頭當然就是……

她願意讓他守護一輩子啊！

「算了，反正你有點頭，我就當你願意。」白士瑋自動替她回答。

遇上安百蕾，他體悟到自己對感情的霸道，其實就算她不願意，他也會默默的守護著她，直到生命走到最後的那一刻。

「好啦，那現在我們可以下車了吧？」安百蕾不反對他的霸道，心裡正因他的告白而滿心甜蜜。

「可以是可以，不過……」白士瑋露出一副無害的笑容，腦子裡其實又浮現壞心眼。

他在安百蕾欲打開車門時摟住她的身子，並在她來不及抗議前，以吻封緘她的唇。

在晴空朗朗的好天氣下，一對相愛的男女甜蜜擁吻，愛正無限蔓延……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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