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根本不知道冷若冰在想些什麼,東野長梅終於在到了一個小城裡的時候,才被他從馬上抱下,而且是很粗魯的,她很不高興的瞪了冷若冰一眼,卻發現他根本沒在看她。

他徑自將馬交給一個客棧的夥計,然後直接的走入客棧里。

「這位爺,您要用飯嗎?」掌柜的很快的走到冷若冰的身旁。

「對。」冷若冰悶聲的說著,然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東野長梅見狀,也只好生著悶氣的坐在他身後的一張桌子上,叫了一大堆的東西,然後努力的吃著。

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好像她是空氣一樣,好歹她跟他也算是朋友吧!雖然不算認識很久,但對朋友也不能這樣啊!

也許是看著東野長梅是與冷若冰一道下馬的,因此客棧的掌柜吩咐著小二給東野長梅最好的飯菜,讓她一個人在那裡吃著;而單獨坐在一邊的冷若冰則索然無味的吃著,一點也沒有要看東野長梅的意思。

她分明很得意自己有個好夫婿,從她的語氣中很明顯的就可聽出來,而這個事實卻讓他的心情低落,熱騰騰的飯菜也引不起他的任何興趣,只是不斷的喝著悶酒,用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

靜靜的坐了很久,東野長梅早就吃飽了,可是她記起來自己身上一點錢也沒有,這怎麼辦呢?算了,不理他了,反正有冷若冰在,就讓他去付好了,誰要他這樣冷冷的對待著自己,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走到客棧里來;要不是他,她也不會一點食物都不想吃。

決定了,最後一次了,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輕輕的從桌子後面走到門外,東野長梅看著外頭稀稀落落的人潮,往街上走了去。

「你要去哪裡?」看到東野長梅的動作,冷若冰站了起來要追出去。

「這位爺,您的飯錢還沒付呢!」小二拉著他不讓他離開,想吃霸王飯,門兒也沒!

「別擋著我!」冷若冰大叫了一聲,然後在身上掏著,卻發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他身上沒錢了,他花了所有的錢買了那兩匹馬,原本他想等到城裡的時候就到錢莊去領錢,可是被東野長梅一氣,他全忘了!

「爺,總共二兩銀子。」看著冷若冰的一副窘狀,小二冷冷的說著。

「我……」冷若冰真的是羞赧到了極點,他居然將平常的冷靜忘得一乾二淨,只能愣愣的望著向他走來的掌柜。

「這位爺,剛剛那位姑娘是跟你一道來的吧!」掌柜同情的看著冷若冰,因為他不像是個吃霸王飯的人,而且憑那兩匹駿馬也可看出他的經濟不是很差,有可能只是一時身上沒帶錢吧!

「你……」冷若冰瞪著他,他為什麼知道東野長梅是個女人?而且要是連掌柜的都看出來了,有誰還看不出來,那她以後的處境不是更危險了?

當下,冷若冰不再浪費時間,他告訴掌柜可以用一匹馬抵為飯錢,然後急急的就出去追著東野長梅。

「爺啊!女人是禍水啊,尤其是美麗的女人,你要記住啊!」都出了門,冷若冰還聽到掌柜語重心長的說著,禍水?他騎在馬上往前追去,心中不斷的想著這句話,她是嗎?

很快就追上了東野長梅,她板著個臉、拖著腳步,就算是聽到冷若冰在叫她的時候,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上來!」冷若冰又將她抱上馬,然後兇狠的問著:「你怎麼可以不說一句話就走?」

「我要說什麼?」東野長梅冷冷的問著,「反正我身上就是沒錢,不然你要怎樣?」

翻了翻白眼,冷若冰真的有點幾近於瘋狂的感覺,他打從一開始也沒打算跟她要什麼飯錢啊!只是想知道她為什麼半句話也不吭的就走掉。

不過,看著她那種理直氣壯的樣子,他決心好好的逗一逗她,「一共是二兩銀子。」

「我說過我沒錢了,你聽不懂是不是?」東野長梅轉過臉瞪著冷若冰,「等我到杭州找到人一定會把錢還你的。」

「不行!當日債當日還。」冷若冰忍住心中的笑意,正色的說。

「我什麼都沒有,你要我拿什麼給你?你這個人怎麼一點情分都不講啊!」東野長梅既窘困又無辜,要是從前她還是東野小姐的時候,誰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呢?可是這個男人卻不斷的苦苦相逼,硬要她還錢,「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我還的話,我只有小命一條,你拿去吧!」

「什麼?」這回冷若冰真的傻眼了,他一點也沒有要她命的意思啊!這個女孩怎麼一點玩笑都開不起。不過看著她嘟著小嘴的俏模樣,他的心裡又是一陣波動。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他在她耳旁輕輕的說著。「你……你想幹什麼?」她看著冷若冰略有酒意的眼眸,再看看他一身的男人氣息,他該不會想……

「你說呢?」冷若冰微微的笑著。

而這個笑容卻讓東野長梅看得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真的要欺負她了,不然他為什麼要用那種邪邪的眼神望著她?

霎時間,她怕了起來,這種荒郊野外的地方,再加上沒有半個人,如果他真的要對她怎麼樣的話,她一點法子也沒有。

想起自己才歷經家變,一個孤零零的女人,東野長梅的眼中不禁又朦朧了起來。

「不要哭!天啊!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求求你不要哭!」看到不停地在東野長梅眼中打轉的淚水,以及

她眼裡的驚懼,冷若冰不禁痛罵起自己,居然欺負這樣一個女孩,他的良心被狗咬去了是不是?

「你分明就是想要欺負我嘛!」看著手足無措的冷若冰,東野長梅的心中又高興了起來,原來他也怕她哭,因此心裡一笑,頭低下去,只剩下微微發顫的雙肩在他的眼前。

「天啊!」冷若冰嘆了一口氣,「我不要你還錢了,以後不管你愛怎麼用我都不管你,只要你不要再哭了。」

「真的嗎?」東野長梅偷偷的笑了起來,這招她以前就常用,沒有一個人不上當的,這個男人也一樣。

「我發誓,真的!」冷若冰緊張的舉起了手要發誓,但馬上他就發現自己像個白痴,因為他看到她將臉抬了起來,臉上滿是愉悅的笑容,哪有一點像是哭過的樣子?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以後得幫我出所有的錢,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天啊!他到底是遇上了小孤女還是一個小土匪啊?冷若冰呻吟著,然後看著東野長梅高高興興的坐在他的身前,一副衣食無缺的快樂模樣。

好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誰要他撿了這麼個小鬼靈精呢?

而從這個時刻開始,冷若冰就成了東野長梅身邊的家僕,她吃飯,他趕著付帳;她住店,他趕著張羅。

其實東野長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欺負這麼個大男人,可是在她的心底,她將他當成了一個保護者,雖然她一直否認這個事實,但她的確對他相當的放心。

◇◇◇

這天,在幫東野長梅趕去了一堆野狗,連冷若冰自己都恨不得拔腿就跑的地步里,又幫她趕走了一條蛇之後,她卻又惹了一群人,那群人只不過踢了一隻小貓,就被她用全天下最文雅卻又最凌厲的語氣咒罵著。

「你們是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啊?這隻小貓又沒有礙著你們,你們為什麼要踢它?」東野長梅一手抱起小貓,一手叉著腰惡狠狠的罵著。

「我們踢它關你什麼事?」那群男人將她當成了一個小男孩,也同樣兇狠的罵著。

「就是關我的事,我要你們向它道歉。」東野長梅無視於一直扯著她衣袖的冷若冰,很不高興的說著,她自小就喜歡小動物,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們。

那群人全都哄堂大笑了起來,而且是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好像東野長梅說了什麼大笑話一樣;而當場被嘲笑的東野長梅一時氣不過他們的態度,用力的踢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腳,然後又開始罵了起來。

在心裡嘆著氣,冷若冰實在不明白這個姑奶奶幹麼為了一隻小貓生這麼大的氣,可是看到那些男人對她的不禮貌態度,他的心裡也不是很開心。

而被踢了一腳的男人,根本不相信自己居然會被一個高度都不到他肩膀的小男孩踢了,於是他恨恨的推了東野長梅一把,然後又有點訝異自己手中的感覺。

「你怎麼可以推我?」東野長梅漲紅了臉退了兩步,這個男人居然推她的胸部,太過分了!

「天啊!這個傢伙是個女的!」被踢了一腳的男人張大了眼睛告訴其他的人。

「女的?」其他的人狐疑的看著東野長梅精緻的臉蛋,這才發現她真的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很美的女人,剛剛因為氣憤之下,他們全沒發現這個事實,而現在這麼一看,她當真美得不可方物。

「姑娘?我也來看看,」另一個男人挺起里胸膛,用手拍拍自己的胸,「推我嘛!推我一把嘛!我也想看看被這麼一個美麗姑娘的手碰到的感覺。」

「走開!」東野長梅又退了一步,眼睛害怕的望向冷若冰,他幹麼還一點事都沒有的站在那兒發愣,他沒有看到有人要來欺負她嗎?

接到了這個威脅性的眼神,冷若冰嘆了口氣站到她的身前,「不要再胡鬧了。」

「是嗎?」全部的男人又笑了起來,瞧冷若冰那副單薄的樣子,八成也只是一個小角色,因此他們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底,一些人忙著打發他,而一些人則從四面向東野長梅靠近。

「你小心啊!他們好像很兇!」東野長梅悄聲的告訴冷若冰。

很高興她的關懷,冷若冰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將原本在他面前的男人一腳踹到地上;而其他男人一看自己人受了氣,全都開始往冷若冰身上拳打腳踢了起來,冷若冰就在這一場混仗中東丟西打的,他不想傷他們,只想給他們一個教訓。

在一旁看著這一場混亂的東野長梅,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冷若冰的動作是那樣的慢,眼看那些男人的拳頭都要打在他身上了,他卻擋也不擋一下。

轉過頭,東野長梅看到身旁有一個水桶,她一把將它捉起來往前潑去,口裡還大叫著:「走開!」

叫誰走?那些男人還是他?還沒等冷若冰反應過來,那一桶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就全潑灑在他們的身上,一陣臭味沖鼻而上,天啊!她扔的是什麼啊?

「你這個死女人!」所有的男人又叫又跳,不敢相信居然被這個女人擺了一道,她手中扔出去的桶子是一桶屎尿啊!

東野長梅這麼一攪,讓所有的人都落荒而逃,而嘴裡則不斷的大叫:「禍水啊!大禍水啊!」

男人們跑的跑、逃的逃,當場,原地上只剩冷若冰以及呆立著的東野長梅。

「姑娘,下回請你看清楚桶子里的東西再潑好不好?」冷若冰苦著一張臉看著自己一身的狼狽樣。

而東野長梅則掩著鼻子退了有十步遠,很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我怎麼知道你這麼不禁打,半天都沒將他們解決掉。」她很不忍的看著一身慘狀的冷若冰,他那種又氣又無處發的樣子,讓她實在是抱歉到了極點。

「我是不想傷害他們啊!畢竟他們也沒有真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冷若冰實在不知道自己現在居然還可以站在這裡說話,他身上的那股騷味兒,連他自己都無法忍受。

「那,現在怎麼辦?」東野長梅很好心的問著。

「你說能怎麼辦?找個客棧洗澡啊!怎麼辦!」冷若冰不停的嘆著息,然後很無奈的走向最近的一家客棧。

在所有路人的掩鼻及迴避之下,冷若冰二話不說就衝進了澡堂,將自己的身上用力的洗了三遍,到他自己都覺得要洗去一層皮的時候,才換上掌柜為他買來的新衣,來到了客棧的食堂。

「你還好吧?」繼續掩著鼻子,東野長梅退得遠遠的問著。「你可以把你的手拿下來了吧?」搖了搖頭,冷若冰坐了下來,然後看著她拿下手,深吸了一口氣,確定再也沒有異味時才坐在他的身旁,「我可以求求你以後遇到這種場面的時候,什麼也別做,只要站在一旁就可以了,好嗎?」

「我怎麼知道……」東野長梅本來還想反駁,但看著他板起的臉孔,馬上將口中的話吞了進去,乖乖的說了聲好。

煥然一新的冷若冰是讓她驚訝的,他頭上的水珠還在那兒閃著,而一身白色的儒服將他原來的江湖味遮去了不少,看起來就像一個大戶的公子,氣質出眾且英挺非凡。

「還看什麼,去買衣服了。」冷若冰站了起來對她說著。

「買衣服?買什麼衣服?」東野長梅不解的問。

「你當真要一直穿著這件破衣服啊!而且你再這樣打扮成男孩子下去,不曉得還要搞火多少人,換了女裝人家可能還會讓你一點。」冷若冰坦白的說著,是啊,從她穿著這套衣服到現在,不知道為他惹來多少麻煩,換回女裝可能還省事點。

「可是……」東野長梅望望自己,她覺得男裝打扮可能會方便點的啊,但看著冷若冰一臉的堅決,她也只好乖乖的點頭,然後走到街上去買了幾套女裝回房裡換上。

「好了沒啊!怎麼這麼久?我都快餓死了!」冷若冰在東野長梅的門外等了半天,就是沒看到她有要出來的意思,女人就是這麼麻煩,難怪以前義父老說最好離女人遠一點,女人是禍水,從認識東野長梅以後,他開始有點同意這句話了。

「好了嘛,催什麼催?」東野長梅將最後一支髮夾插上之後,走出了房門,然後看到冷苦冰倒吸了一口氣,「不好看嗎?是你自己要我換回來的。」有點不高興的瞪著冷若冰呆愣的臉孔,她嘟嚷著。

天啊!怎麼會不好看,簡直美呆了!冷若冰在心裡大叫,他知道她很美,可是換上了女裝的東野長梅簡直就像一個從霧裡走出來的絕色佳人,她長而翹的睫毛不停的扇動著,小而巧的紅唇比點了胭脂還紅潤,更別提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現在是多晶瑩剔透了。

「你到底要不要吃飯啊?剛剛催著人家,現在又動都不動!」東野長梅嬌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是沒看過女人是不是?用那種直勾勾的眼神這樣望著她,害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吃飯……哦,對,走吧!」冷若冰轉了個身,急忙的就走下樓去,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看傻了?!

◇◇◇

就這樣的,兩個人一起回杭州,有馬代步的日子果然是比用走的快,半個月後,在冷若冰天天為東野長梅趕走一些登徒子而疲於奔命的日子裡,他們回到了杭州。

「好了!我們到杭州了,你去找你的人,我也要去找要去的地方了。」在杭州城門前,東野長梅這麼對冷若冰說著。

「你可以嗎?」冷若冰有點悵然若失的問著,這一路行來,雖然兩人互相陪伴,而東野長梅也的確對他表現了朋友的善意並依賴著他,可是真的要到分離時,他卻感到有些淡淡的不舍。

「可以。」東野長梅輕點著頭,看著冷若冰不似平常的臉孔。他是個好人,在這一路上不斷的幫著她,不管她怎麼欺負他、怎麼為他惹來麻煩,他總是微笑著;而現在,他的表情卻讓自己也感染到那一絲絲的離別愁緒。

要離別了!這個念頭一出現在她的腦中,東野長梅的心就有點微微的緊縮,她知道自己喜歡跟他在一起的安全感覺,也喜歡看著他的一顰一笑,可是他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家,而她也有自己刻不容緩必須去做的事。

「小心,不要再惹禍了。」終於還是將手舉起來輕撫著她的小臉,冷若冰柔柔的說著。

「我知道。」東野長梅低聲的說著,然後舉起彷彿有千斤重的手對他輕輕一揮,轉身往城門裡做去。

看著她小小的背影,冷若冰好想上前擁著她,告訴她自己願意陪她去找她想找的人,但一想到禎祥貝勒,她的未婚夫婿也住在這個城裡,他的心頭剎那間就像被一桶冷水潑過一樣,所有的想法都立刻消失。

她不需要他,在這裡她有著一個位高權重並且能給她最大保護的男人——禎祥貝勒,而他什麼也不是,就連一個好朋友的身份都還談不上,至多只能算是兩個天涯淪落人而已。

黯然的轉過身,冷若冰默默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再見了,女孩!

「冷若冰!」突然,東野長梅柔美的聲音又從他身後傳起。

等在原地,冷若冰不敢相信的回頭看著她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站定在他的面前。

「我忘了對你說一句話了。」東野長梅氣喘吁吁的說著。「什麼話?」「謝謝你,真的謝謝你這一路上為我所做的一切。」東野長梅由衷的說著,不知道他是否了解她真的非常感謝他,可是她必須要說。

這一路上在他溫柔而開朗的陪伴下,她有好久好久都不曾做過一直糾纏著她的噩夢,她很感謝他,真的很感謝。

「不客氣。」冷若冰淡淡的笑著,對於她又折回來說了這麼句話,他的心頭有些酸酸的。

「至於一路上的花費……」

「不要再提了,無所謂。」想不到感動都還沒結束她又提起了這個,冷若冰的心裡有點薄怒,難道她的心中就以為他是這樣一個淺視的朋友嗎?他大吼一聲,然後看著被他語氣嚇了一跳而不知所措的東野長梅,「我是說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需要計較這些的。」放柔了語氣,冷若冰輕輕的說著。

「謝謝你。」東野長梅低下頭,她真的不曉得還要說些什麼,她知道道謝只是一個借口,她真正的目的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因為以後也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見到他了,「謝謝你把我當成朋友。」

「東東!」冷若冰叫著她。

抬起頭來,東野長梅等待著他要說出的話語。

「你叫什麼名字?」

「東野長梅,東東是我的小名。」東野長梅很訝異他的問題,但她還是細聲的說出了自己的閨名,要是平常,這麼問跟這麼答都是不適當的,可是對他們兩個人來說,此時此刻沒有什麼還需要隱瞞的。

「東野長梅……」冷若冰在口中小聲復誦著這個名字,其實他早知道了,只是在他的心裡希望她親口告訴他,因為那至少代表了她願意有他這個朋友。

「真的再見了。」東野長梅惆悵的說著,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不舍,這麼的難過,可是她還是得走。「東東,」冷若冰低喚著,「如果你沒找到要找的人,如果……我在湖北的玄武寨,有空的話……你可以來找我。」

「好,我會的。」東野長梅難過的回答著,然後轉身走向城中,走出這個男人的身邊。

這回冷若冰毅然轉身不再留戀,因為他知道留戀也沒有用,一個已是貝勒爺妻子的女人,他怎麼想、怎麼盼也是惘然,他這樣一個孤兒,一個山林寨里的浪子,永遠沒有資格去擁有這個無價的寶貝。

◇◇◇

不敢太明目張胆的,東野長梅只敢偷偷的來到七里亭,她盼望好久的七里亭,可是她的心中卻沒有一絲重回故地的欣喜,因為冷若冰離開了她。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讓他進到自己的心中?東野長梅不停的想著,在她的心裡,她真的好感謝他,能在她最艱難困苦的時候幫助了自己而一無所求;但她知道,除了這個理由之外,還有一種無以名之的情愫在她的心中,讓她很想跟著他、依賴著他。

不要再想他了!她煩亂的告訴自己,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要過,而他也不會在乎她這樣一個小麻煩,搞不好他還很慶幸脫離了她,不用再為她一天到晚擔心。

想著冷若冰,東野長梅也沒忘了來這兒的真正目的,她在七里亭旁徘徊了半天,小心的問了幾個路人,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婉兒的下落,她在城中隨意的走著,希望能發現幾個熟識的人,但以前在東野府里的下人們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一個人孤獨的走在偌大的杭州城裡,不知道要如何安身。

冷若冰在臨走之前曾留了很多錢給她,而這些雖然足夠讓她有一段時間不必擔心餓肚子,可是長久下去,還是無法一人過活的,因此東野長梅仔細思量了一下,決定前往貝勒府,去尋找她的好朋友兼未來夫婿——齊若愚,她知道他一定會幫助她的。

「他跟東野夫人出門去了,要好幾天才會回來。」到了貝勒府前,一個總管模樣的男人站在大門外這麼對她說。

東野夫人?東野長梅不解的想著,東野府里除了她之外還有哪一位東野小姐?

「姑娘,你找貝勒爺有什麼事嗎?也許我可以代你傳達一下。」總管客氣的說著,然後看著這個跟自己夫人一樣美的和女孩,默默的沉思著。

貝勒府中的下人們對外一向稱婉兒為東野夫人,因為這是他們的共識,要是讓外人知道東野夫人並不是東野長梅,貝勒爺的欺君之罪隨時有可能降臨,他們不敢冒這個險。

「沒關係,我知道了。」東野長梅低聲道了謝,然後又孤獨的走回街上。

她細細的考量著,如果貝勒府里已經有了個東野夫人,那就表示齊若愚已經結婚,而且娶的還不是她,禎祥貝勒娶了一個名為東野夫人的女孩,這是欺君之罪啊!有什麼人能讓他願意背負著這樣莫大的罪名而無怨無悔?

難道是婉兒?!東野長梅靈光一閃,記得從前齊若愚到家中來時,她就看出他對婉兒有莫大的好感,然而對於這她是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她一向是當婉兒是她的好姐姐,雖然兩人是主僕的身份,而她也非常的希望婉兒與齊若愚能有好的結果,所以也常刻意的為他們安排相聚的機會。

如果總管口中的東野夫人真的就是婉兒的話,那所以的一切迷團就解決了,齊若愚確是可以對外宣稱他娶的人是東野長梅,因為他這樣做不僅保全了他自己,也保護了婉兒,她太了解齊若愚的權力了,他有絕對的力量能讓別人不再傷害她們,顯而易見的,他選擇了這個對大家都有利的方法。

輕輕的笑了起來,東野長梅知道,雖然自己再也無法待在杭州城裡,因為她會壞了齊若愚與婉兒精心訂製的保護網,但是知道婉兒沒事,並且在齊若愚的身旁受到他溫柔的呵護,這比什麼都讓她來得高興。

她會去找婉兒,但不是今天,事情沒有全部搞定之前,她必須離開杭州。東野長梅這樣告訴自己。

回頭走向她曾歇腳的客棧里,東野長梅飯也沒吃的就躺在床上,這個時刻,她居然好想冷若冰,若是他還在,她也許可以跟著他走,在不太麻煩他的前題下,因為這樣至少可以有個伴,陪她一起度過這段時間。

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回去他該去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

睡了一覺之後的東野長梅仿如新生,她現在必須為以後作打算了,她只有一個人,雖然她知道她會再回來,但那將是很久以後的事。

走出了客棧,東野長梅感到一陣涼意,入秋了,天氣是該轉涼了。

隨意的走著,她看著花花世界中的男男女女,他們為什麼都是那麼的高興?為什麼什麼煩惱也沒有?處在這些人之間,讓她更加的孤寂,也更為自己的形單影隻而自憐。

信步來到一個小客棧,東野長梅看到客棧的門上貼著的告示,她呆看了下,最後下定決心鼓起勇氣走了進去,「請問……」

「姑娘要找人還是住房?」看到一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走進來,掌柜很快的就迎上來親切的問著。「不是,」東野長梅輕搖著頭,「我想請問你們是不是要用人?」「姑娘的意思是……」

「我想來幫忙可以嗎?」東野長梅忐忑的問著,因為她發現在問話的時候有好多人一直不停的打量著她,這種受人注目的感覺讓她相當的不自在。

姑娘……你不適合吧!」掌柜看了看東野長梅一身的貴氣,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來做這種低下的工作。

「我可以的,我什麼都可以做,只希望有個地方可以住下就可以了。」東野長梅急急的說著,她真的只想

存夠了一筆錢就走,沒有什麼其他的要求。

「不妥吧!姑娘,我們這裡的工作真的不適合你。」掌柜很為難的搖了搖頭,雖然他看得出來她很需要工作,但是他不忍心讓這樣一個好女孩在這裡拋頭露面,做一些低下的工作,她太美了,而他們客棧無法應付一些可能而來的狀況。

「好吧!」她嘆了口氣,「謝謝你了。」

很同情的看著東野長梅默默低著頭走了出去,掌柜也是無能為力,只好走進廚房,告訴大家這樣一件可笑又可憐的事。

不知道走了多少家店、費了多少口舌,東野長梅都無法讓人家相信她什麼都可以做,他們的理由不外是——不用女人、不用漂亮的女人,難道是個女人,長得還不錯,就什麼事也不能做嗎?她真的很氣憤。

「姑娘!」就在她沮喪的在一個台階上坐下的時候,一個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有事嗎?」

「我剛剛看姑娘一直在找著差事,你需要用錢嗎?」男人笑盈盈的打量著東野長梅,長相好、身材也好,肯定是個不錯的對象。

「你有工作可以給我嗎?」聽出這個男人話中的意思,東野長梅高興的問著。

「有。只是不知道姑娘願不願意。」男人仍是笑著,但笑中的曖昧卻不斷的湧出。

可是在狂喜中的東野長梅並沒有注意到這點,她只是更興奮的點著頭,「我願意,只要我可以做的我就願意。」

「那好,我們走吧!」男人拉起她的小手。

這個動作讓東野長梅心裡一驚,急忙的想甩開,卻一點也沒有辦法,男人怎麼也不肯放開她的手,而到現在她才發現他的眼神不正,似乎想對她不軌。

「放開我,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她掙扎的問著。

「反正你也不會再找到什麼好差事的,還不如跟我到滿月樓去,在那裡你可以吃好的、穿好的,除了笑之外什麼事也不必做。」

「放開我,我不要去做那個……」東野長梅痛恨死了自己的無知,居然沒有想到這個男人要自己做的事是青樓女子。雖然她沒有了家、沒有了親人,可是她不願這樣作踐自己。

「來不及了,你剛剛已經答應了,如果你敢反悔的話,我一定不讓你好過。」眼見東野長梅已經洞悉了他的意圖,男人更是不願意放開這個到手的肥羊,他死命的扯著她,不管在一旁有多少人袖手旁觀,他要定她了!

「救命啊!救命啊!」東野長梅一邊呼救一邊掙扎,但是一旁的路人卻只能搖頭嘆息,他們知道這個男人不好惹,想做英雄救美的事之前可能會先變成狗熊。

就這樣被男人邊拉邊扯的,東野長梅的眼淚整個模糊了雙眼,她不想去,她一點也不想,為什麼沒有人能救她,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

「不要再動了!」男人順手給東野長梅一個耳光,這個小野貓,也許他可以在帶她至滿月樓前先嘗一嘗,這樣美的女孩真是少見啊!

「放了我……」東野長梅痛苦的哭泣著,她好恨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她本來可以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折磨她,讓她多受這種苦。

如果要她就這麼妥協,她還不如死的好!當下,她張開嘴,用力往舌中咬去……

「砰!」一個巨大的聲響讓東野長梅的動作中止了,她定眼看著眼前,拉她的那個男人躺在地上,血流滿面,而自己的身子在另一個男人強壯的臂彎里,有人救了她!

「你還好嗎?有沒有事?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一連串的問句從那個熟悉的聲音傳人東野長梅的耳中,是他,冷若冰,他又救了她了!

帶著笑容及眼淚,東野長梅放鬆了緊繃的心情,她讓自己沉入一陣黑暗之中,因為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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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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