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佟山老怪鐵震海的獨生子,竟在擎劍山莊內慘遭黑衣人殺害,此事震驚了所有參加壽宴的人士,大家議論紛紛,同時眾人也感惶惶不安。
近幾月來,江湖上風雲迭起,黑衣人連續狙殺了長白、崑崙、華山等門下弟子,造成武林動蕩不安,人人自危的境地。
這些神秘的黑衣殺手,無從追查其背景及殺人動機,但那些被殺弟子皆是奉命私下尋訪武林秘籍,有關這點,各大掌門均閉口不提,彼此卻是心照不宣。
司馬燁遲遲不見田宏追回小喜子,一時心神不寧,因此趁亂離席,行至廊外時,忽聽遠出傳來打鬥聲,遂循聲前往,來到偏僻的後院中,驚見田宏正與黑衣人交手,只消一眼,司馬燁即知勝負,於是站在一旁,耐心等候田宏在三招之內取下黑衣人的性命。
果不其然,田宏一掌擊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登時嘔出一大口鮮血,抽搐幾下,便頹然倒地而死。
「堡主。」田宏走近司馬燁。
「小喜子呢?」司馬燁急切的問。
他銳眼搜尋,不見佳人倩影,心底更是忐忑不安了。
「他沒回大廳?」田宏感到詫異,「我擋下黑衣人時,明明叫他回大廳找堡主的。」
「她一定又是貪玩去了。」司馬燁擔憂的說。
田宏回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屍體。「堡主,這擎劍山莊真的有古怪,咱們得小心留意。」
「我知道,就連馮莊主也有問題。」
「什麼?那小喜子還到處亂逛?這不是更危險了?」田宏心直口快的嚷著。
沉吟片刻,司馬燁吩咐道:「田宏,你到大廳知會莊主,請他派人找小喜子。」
「可是這樣一來,不就打草驚蛇了?」田宏語氣充滿了擔心。
「小喜子只是貪玩罷了。」司馬燁意有所指的說。
田宏立即領悟,「我懂了,我這就去。」
大廳里熱鬧的壽宴,早已因鐵震海的愛子遇害,轉變成一片愁雲慘霧、群情激憤的武林批鬥大會了。
與會的王公貴族們,見情形不妙,生怕捲入江湖是非,惹來殺生之禍,紛紛找詞提前離席,餘下武林中人,不禁譏諷道:「達官顯貴者,俱是些貪生怕死之輩,真箇人情如紙啊!」
而各門派的掌門或代表,表面上竟相指責黑衣人的殘酷殺戮,惹起漫天風暴,造成江湖動蕩,暗地裡則個個惴惴不安,生恐自己門下會是黑衣人下一個狙殺目標。
因為背地裡,大家仍不肯放棄尋找武林秘籍。
痛失愛兒的鐵震海,悲慟欲絕,憤恨難消,誓言要黑衣人血債血還,以慰兒子在天之靈。
望著鐵震海抱著兒子屍體離去的佝僂背影,在座眾人又是一陣欷吁長嘆。
有道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相信鐵震海做夢也想不到,參加一場壽宴,竟會奪走愛子的一條寶貴生命。
當馮至剛應允由田宏轉司馬燁所託,出動所有家僕在府內各個角落大肆尋找小喜子時,整個壽宴盛會也告終結。
許多遠道趕來賀壽的各派弟子,亦在馮至剛熱烈的邀請下,繼續留在擎劍山莊做客,並決定暗地調查秘籍是否真的落在馮至剛手裡。
直到此刻,緊緊摟住小喜子哭泣顫動的身子,司馬燁才深刻體會到自己是多麼害怕失去她。
深嗅她似清蘭般的體香,滿腔愛意如狂潮浪濤般席捲向他,火似的熾烈濃情,熊熊烯熔他鋼鐵的心魂。
曾經,小喜子的性別深深困擾著他,迫他懸崖勒馬,理智的封殺遽然發酵的情愫,強逼自己戴上冷漠孤絕的面具,刻意疏遠,與她保持距離,將她推至心門外。
如今,雌雄即明,小喜子卻是不折不扣的纖纖女子,所以他再無顧忌,完全釋放出禁錮已久的強烈感情,鐵漢萬般情,盡化繞指柔。
他愛她,愛得狂猛,愛得渴切,愛得絕對!
他要她!今天、明天、永遠!
司馬燁也想不到自己竟會陷得如此深,不過是短短半個月的相處,他竟會這樣熱烈的愛上一個女人?
愛!如此美妙,如此喜悅,如此神奇!
「以後不准你再隨便離開我的身邊,聽到沒?不準!」司馬燁霸道的命令著。
「大哥。」小喜子輕喚一聲,雙手緊緊環住司馬燁的頸項。
「你究竟跑到哪去了?」他激動的情緒逐漸平緩下來,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拭去頰上的淚水。
眨著盈盈水眸,她抽噎的說:「我……我掉到洞里去了。」
「掉到洞里?有沒有受傷?」司馬燁緊張地檢查她的手腳。
「沒有。」小喜子逐漸平緩了激動的情緒,扯著司馬燁的衣袖,思索著該如何告訴大哥她發現的驚人秘密。
「你掉到洞里,又怎麼會從馮莊主的書齋里出來?」儘管內心感情澎湃,司馬燁依舊保持超絕的冷靜。
「大哥,我發現了——」才說個開頭,假冒馮至剛的龐九鬼魅般的出現在司馬燁身後,小喜子猛地一震,慌懼地吞進欲說出的話,偎進司馬燁溫熱安全的臂彎里,看也不敢看一臉滿面笑容的龐九。
「怎麼了?」司馬燁訝然低問。
小喜子只是一逕的搖頭,不肯出聲。
「司馬堡主,找到小兄弟了?」龐九關心的問,眼底迅速掠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馮莊主,舍弟貪玩,竟擅闖書齋,還請莊主原諒。」司馬燁頷首道歉,暗中觀察馮至剛奇異神色。
「哪裡,司馬堡主客氣了。」龐九豪爽一笑,目光看向小喜子,滿臉笑意和藹的詢問:「小兄弟,老夫的書齋可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他話中有話,讓小喜子戰慄然危,只能抿嘴搖頭,雙手使勁地箍住司馬燁的腰,逃避龐九森然冷銳的目光。
「小兄弟!」龐九再次提高音量。
小喜子又是一顫,猛然將頭埋進司馬燁的肩項處,聲如蚊蚋的說:「大哥,我累了。」
詭異莫測的龐九突地神色一斂,撫掌喚道:「馮義,請司馬堡主和小兄弟前往御軒閣歇息,小心伺候,不得怠慢。」
「是,莊主。」馮義恭敬應道。
「司馬堡主,請隨小的這邊走。」
「馮莊主,叨擾了。」
這時,司馬燁和龐九兩人目光交會,立時一股肅殺之氣瀰漫開來——
高手對陣,憑藉的是先聲奪人的磅礴氣勢。
司馬燁乃人中龍鳳,在一身深湛武學修為的烘托下,煥發一股睥睨群倫的懾人氣度,渾身剛猛威強的力量,不但迫人心生畏怯,亦不敢逼視。
反觀散露陰鷙邪殺之氣的龐九,較之英姿昂揚的司馬燁,無論是精神力量或恢宏氣度上,皆處於劣勢,落於下風。
這一暗中較勁,讓龐九大為震撼。
他太小覷司馬燁了,想不到年紀輕輕的司馬燁竟有如此深厚內力,表面看似平靜無瀾的廣泓幽潭,底下卻是深不可測且暗藏玄機。
難怪司馬燁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超越群雄,躍居武林龍首之位,爾後他若繼續苦練精進,相信不出三年五載,必能成為一代武林宗師。
這後生小輩若是不除,他一統武林的美夢定會化為泡影,龐九陰沉暗忖。
「司馬堡主?」馮義垂手站在迴廊前遲疑的呼喚,打破了兩人無聲的對峙。
司馬燁微微頷首,無視周圍許多奇異的目光,擁著小喜子消失在迴廊盡頭。
△△△
陰暗的秘室,再度籠罩在一股殺戮風暴里,簾幕後散出陣陣陰寒怒氣,讓十數個單膝跪地的黑衣人心驚肉跳,冷汗頻冒。
「一個四肢癱瘓的活死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爬離地牢,死在秘道里。說,你們是怎麼看守的?」陰厲的暴喝,震得幾個黑衣人瑟縮發抖。
「屬下該死!」黑衣人急切同喊。
「你們是該死,空有一身武藝,卻鬥不過一個毛頭小子,還差點壞我大事。」森冷的嗓音透出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屬下無能!」黑衣人再度齊呼。
「你們是無能,無能到讓人大搖大擺的闖進秘道里,說,我要你們何用?」斥罵聲中帶著濃濃的殺意。
「屬下該死,九爺饒命!」
原來簾后神秘人物,即是斷指龐九,亦是冒牌的馮至剛。
「即知該死,又何必求饒!」
倏地,數道銀光乍現即逝,接著十幾個黑衣人皆倒地,一命嗚呼。
「哼,這世間只有自己最可靠!」龐九冷哼一聲,輕撫放在椅臂上的檀木盒。
雄霸武林的野心,號令天下的夢想,惟有練成這盒中的秘籍所載的蓋世神功,方能實現。
為了這隻盒子,他不惜耗費二十年的光陰和心血,好不容易才得手了,居然無法打開木盒,取得人人垂涎的武林秘籍。
其實以他的功力,一掌劈開木盒是輕而易舉的事,只可惜這隻檀木盒是先浸過特別藥水才雕制而成的,堅硬若磐石,整個四方角根本找不到一絲接合縫隙。
該死的霍天殘,連死了也要擺他一道,龐九忿忿罵著。
當年龐九因妒忌師兄霍天殘擄獲赤鳩怪俠之女獨孤慧的芳心,憤而施下毒計,與馮至剛密謀,慫恿霍天殘潛入大內皇宮盜取秘籍,再放出消息,煽動武林人士為奪秘籍而追殺霍天殘。
沒想到紫霞峰頂的一場血戰後,霍天殘和秘籍同告失蹤,龐九失望之餘,還以為可以取代霍天殘與獨孤慧雙宿雙飛,可恨落花無情,拂袖而去,跟著父母歸隱山林。
龐九自覺不是獨孤夫妻的對手,無法用武力搶奪獨孤慧,只好放棄夢中人,抱著遺憾,準備浪跡天涯,唉,千算計萬算計,到頭來仍是兩頭落空。
不料馮至剛心狠手辣,為掩飾自己敗德行逕,竟正義凜然的召告天下,大肆撻伐他殘害同門師兄的劣行,鼓動江湖人士的不滿。在群情共憤下,由馮至剛領頭,組成正義之師,眾人聯手狙殺叛師背道的龐九。
馮至剛這招明為江湖除害,暗地殺人滅口的狠毒手段,實在令人齒冷。
龐九身負重傷,逃往牛家村,幸得牛老頭伸出援手,才保住了小命,傷愈之後,為報仇雪恨,遂編了一段凄慘身世以博取牛老頭的同情和信任,在牛老頭的幫助下,龐九喬裝易容混進擎劍山莊為仆,忍氣吞聲的辛勤工作,最後才得到馮至剛的信任,躍升為山莊總管,掌理庄內大小事物。
原本龐九是打算伺機殺掉馮至剛,可惜馮至剛的擎天劍法變化莫測,幾次蒙面行刺皆告失敗,最後龐九偷得馮至剛家傳劍譜,私下苦心潛練,經年累月,從不間斷或鬆懈,匆匆十餘載過去,他的功力不僅大增,還自創一套獨門絕學,用來破解馮至剛的擎天劍法。
去年,他跟隨馮至剛到關外做買賣,途中天氣不佳,風沙肆虐,馮至剛不慎脫隊,不知去向,三天後,卻毫髮無損的帶著檀木盒,風塵僕僕的回來了。
若非龐九喬裝的總管身份深得馮至剛信任,他也無從得知那隻木盒子里裝的竟是當年與霍天殘同告失蹤的武林秘籍,而對如何獲得檀木盒子的經過,馮至剛則三緘其口,當然龐九也不追問,畢竟如何從馮至剛手中奪取秘籍才是最重要的事。
回到擎劍山莊,龐九左思右想,決定用毒酒毒殺馮至剛是最保險的事,可惜最後卻因打不開檀木盒,而不得不留下馮至剛的一條狗命。
於是龐九將四肢癱瘓的馮至剛囚禁在地牢里,每日嚴刑拷打逼問開啟木盒的方法,同時為了掩人耳目,他乾脆易容成馮至剛的模樣,繼續控制擎劍山莊。
想想當馮至剛也不錯,這個偽君子不但富甲一方,更是受人景仰的大好人,既有財富又有美譽,像這等尊貴崇高的地位,窮他龐九一生也攀爬不到啊!
不過,他真正的底細,那牛老頭一家子可是一清二楚,只是被龐九的花言巧語所矇騙,傻呼呼的格守義氣,守口如瓶,將近二十年,倒也相安無事。
豈料,他毒害馮至剛時卻被牛老父子撞見,龐九隻好殺掉牛老頭的兒子和媳婦,念及牛老頭對他有恩,才放過牛老頭和他的孫子,給了些銀兩,打發牛老頭爺孫倆速回牛家村去安度余年。
他相信牛老頭為了保命,絕不敢亂嚼舌根的。
事情本應到此就結束,若不是那個半路殺出來壞他好事的程咬金,龐九思及蕭天寶就一肚子怒火,那個狂妄小子,仗著救了馮靚雲小命,便大搖大擺的住進擎劍山莊,吃飽太閑整日四處亂逛,結果被他給摸進地牢,救走奄奄一息的馮至剛。
若不是龐九早有防範,布下天羅地網,循路線追去,在短短几個時辰內,便在七腳亭外堵上蕭天寶。
在一番激烈纏鬥后,蕭天寶縱有再高強的武功,亦難敵黑衣人一波波的輪番攻勢,最後體力透支,負傷逃逸,留下苟延殘喘的馮至剛。
這次龐九以馮靚雲的性命做要脅,終於逼出馮至剛的答案。
原來馮至剛想盡各種辦法,也無法打開檀木盒子,他在名震京城的金鎖子張檉的幫助下,幾經反覆研究后,打造了一把黃金萬能鑰匙,準備嘗試開啟那木盒子的唯一孔洞。
但馮至剛已把小鑰匙嵌進蕭天寶的石頭令牌里,交給蕭天寶帶走,與是龐九派出一批一批的黑衣人,全力追殺蕭天寶,以搶回石頭令牌。
結果蕭天寶是死了,可是他身上卻找不到石頭令牌。
根據手下的報告,龐九研判,負傷的蕭天寶將令牌交給路上相遇的毛頭小子。
未料,毛頭小子神通廣大,竟與神龍堡的龍首司馬燁稱兄道弟,在司馬燁的保護下,幾次躲過黑衣人的狙殺。
幾個月來,龐九四處散播馮至剛得到武林秘籍的消息,再大肆舉行壽宴盛會,為的就是聚集那些聞風而至的各路人馬,藉機一一剷除各門派,為一統武林鋪路。
可恨的是,那毛頭小子不但手握石頭令牌,還在壽宴上搗亂,更闖入秘道,得知他假冒馮至剛的秘密,看來,他必須趕在秘密被揭穿前取得武林秘籍,否則他雄霸武林的美夢就得付諸流水了。
只是司馬燁這塊礙眼的石頭如何剷除?
撫摸著檀木盒子,龐九陷入沉沉的思緒中……
△△△
「大哥,大哥。」小喜子倏睜開眼,滿臉驚悸的從床上彈起,迭聲嘶喊。
「砰」地一聲,司馬燁猛地推開房門,急速地坐到床沿,將渾身顫抖不止的小喜子抱入懷中,溫柔的低語道:「別怕,大哥在這裡。」
埋在司馬燁溫暖又厚實的胸膛里,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小喜子只覺安全無比,所有的夢魘都消失了,恐懼與害怕也不見了,盈滿心田的是甜蜜、是安全、是滿足。
前所未有的劇烈感覺排山倒海的湧向她,衝擊著她,這種既陌生又激烈的感覺教她心悸,讓她迷惑。
大哥就像棵巨大的樹桿,雄偉遒勁,任憑狂風驟雨,永遠屹立不搖。
大哥又像是她的守護神,不管有多少危難、多少麻煩,他永遠擋在她面前為她擺平。
只要有大哥在身邊,她便高枕無憂,什麼也不用驚慌,什麼也不必擔心。
大哥的武功更是獨步天下,江湖上無人能其右,她小喜子何其幸運,碰上這麼好、這麼棒的大哥。
她堅定的告訴自己,這輩子是跟定大哥了。
如果大哥能做她的夫婿,那她連睡覺也會笑醒了。
哎呀!瞧她胡思亂想的,大哥是她的大哥,怎麼會想到男女……真是羞死人了!
「作噩夢了?」司馬燁輕柔地撥開她散在額前的髮絲。
「嗯。」她懶懶的悶哼一聲。
抱著大哥的感覺真好!
小喜子根本不想開口、不願睜眼,只想抱著大哥、偎著大哥,直到地老天荒……
「睡著了嗎?喜兒?」俯首凝睇,見她臉頰泛紅,眼皮一掀一掀的,霎是明麗耀人,司馬燁不由得心又一緊。
小喜子陡地睜開瞳眸,微抬粉顏,充滿驚奇的望著司馬燁,訝然的說:「大哥,你叫我喜兒?」
從沒有人這樣喚過她,師公沒有,師婆沒有,孤芳夫人更沒有。
喜兒!多好聽哪,嗯,她喜歡!
「叫你喜兒,有什麼不對嗎?」司馬燁溫柔的笑道。
這麼標緻的可人兒,老是小喜子、小喜子的叫,難怪別人會弄錯她的性別,當她是毛頭小子,就連小喜子自己也糊裡糊塗的,沒個自覺。
「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我耶!」她皺鼻的傻笑。
「是嗎?你不喜歡?」
「不,我很喜歡,非常喜歡。」她連忙用力的點點頭,然後靦腆的舔了舔唇瓣,羞澀的說:「大哥,你可不可以再叫一次?」
「喜兒。」他充滿感情的低喚。
她笑了,無比感動,喜悅的笑了。
喜兒、喜兒,大哥叫的喜兒多動聽,多迷人啊!
她那粉顏綻放的光芒,讓奼紫嫣紅的花朵為之失色,那燦若朝陽的笑容,更叫天上閃爍的繁星為之黯然。
司馬燁霎時看得痴了,久久不能回神。
「大哥,你怎麼了?」奇怪,好端端的,怎麼忽然發起呆來了?小喜子遲疑的再喚道:「大哥!」
還是沒反應,難不成中邪了?
小喜子歪著頭,小心仔細地上下打量發愣的司馬燁。
「大哥?」她再叫。
那翠眉含嬌,丹唇啟秀,姿容絕顏,香澤笛聞,司馬燁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體內那一股翻騰的熱流。
「大哥,你到底怎麼了嘛?」小喜子不耐煩的舉手在司馬燁獃滯的眼前晃了兩下。
司馬燁突地握住她搖晃的小手。
「大哥,你——唔……」
小喜子震驚的瞪大眼睛,直盯住司馬燁那深密如扇的睫毛,大哥他在做什麼?他為什麼把嘴巴貼在她的唇上,怎麼回事?大哥他到底在做什麼?
良久,司馬燁才喘息的移開雙唇。
「大哥,你在做……什麼?」她愣愣的問。
「吻你。」他的聲音因狂烈的激情而顯得有些低沉粗啞。
「吻我?」她獃獃的舉手輕觸略微紅腫的櫻唇,迷惑的喃道:「嘴巴碰嘴巴叫吻?」
「嗯。」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嘴巴貼嘴巴叫吻?師公、師婆怎麼從來沒教她這個?雖然濕濕的,但那麻熱的感覺還不錯,滿舒服的。
小喜子一臉迷濛嬌憨的神情,霎是明媚動人,司馬燁忍不住內心的悸動,低頭再輕啄那片紅唇,然後額抵額,鼻碰鼻的摩挲著,充滿誘惑的低聲問:「喜不喜歡?」
她猛地喘口大氣,用力點頭,急切的答道:「喜歡。」
「那你得閉上眼睛,把嘴張開。」
小喜子連忙閉緊雙眼,微張著嘴,迫不及待的想再品嘗那美妙甜蜜的滋味。
禁不住她誘人的嬌態,司馬燁急急低頭覆上小喜子的唇,狂野霸道的輾轉吸吮,滾燙的舌尖恣情的進入她甜蜜的口內,纏綿的、徹底的品嘗她的甜美……
突然,「砰」地一聲,田宏撞開房門,沖了進來,一邊還嚷喊道:「小喜子,你有沒有看到堡……堡……」語音倏地消失了。
田宏用力地揉著眼睛,再用力的看。
天哪,瞧他看見了什麼?這是什麼畫面?
堡主和小喜子四肢相擁的抱在一起,堡主的手放進小喜子的衣內,而小喜子的腳勾住堡主的腰這分明是一副鴛鴦交頸圖嘛!
田宏膛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子裡的唯一念頭是——
堡主和小喜子都是男人,怎麼能……天哪,神龍堡將毀,龍首將完了,噢,他根本不敢想下去了。
「你們……堡……小喜……」
最後,田宏只有奪門而出。
田宏這不速之客,終於將司馬燁的澎湃的慾火給澆熄了,悻悻的放開仍墜欲潮中的小喜子,下了床鋪,動手整理凌亂的衣服。
「大哥。」小喜子迷濛的喚道。
「對不起,喜兒,大哥逾距了。」她那一聲大哥,讓司馬燁慚愧不已,他怎能占喜兒的便宜?
小喜子坐起身,滿臉迷惑的說:「大哥,有什麼不對勁嗎?我很歡……喜呢!」
羞赧的說出「歡喜」兩字,她已是滿臉紅霞,心跳如鼓了。
「你不恨大哥?」司馬燁欣喜的坐回床沿,緊緊瞅著一臉嬌羞的小喜子。
她羞怯的輕點下頭,然後主動的偎進司馬燁的懷裡,心底不禁有些嗔怪道:「都怪臭老田,破壞了這充滿魔力、美妙的一刻。」
溫存片刻,她突地打破靜默,頑皮的說:「老田好象嚇了一大跳耶!」
司馬燁未答腔,體貼的扶小喜子躺進被窩,細心的為她拉好被子,輕柔的撫著她的頭髮說:「夜深了,該歇息了。」說完,站起身子,便欲往外走去。
「大哥,你要去哪裡?」她不舍的拉住司馬燁的手。
司馬燁回頭眨眼,難得幽默的調侃道:「我得去幫田宏收驚。」
小喜子帶著幸福的笑容,進入甜蜜的夢鄉。
△△△
「司馬堡主。」
正靠在迴廊外沉思的司馬燁聞聲掉頭望去。
「有事嗎?」一瞧清來者是何人後,司馬燁便冷淡得連名稱也省略了。
沒辦法,他向來厭惡這種不知羞恥的浪蕩女。
孫嬈嬈妖媚生風的走近司馬燁,聞言大發嬌嗔的說:「沒事就不能找司馬堡主說說話嗎?」司馬燁雙眉微蹙,神情微怏的託詞道:「在下有事,先行告退。」
「司馬堡主,何必這麼拒人千里之外,同是江湖兒女,和弄和弄感情,也不為過嘛。」她邊說手就放蕩的移到司馬燁的胸口上。
司馬燁正想撥開時——
「騷婆娘,還不放開大哥?」
一聲斥喝,驀然揚起。
小喜子叫嚷著從花廳飛奔而至,一把推開孫嬈嬈,怒焰衝天的吼道:
「不許你碰我大哥。」
「喲,小兄弟,怎麼跟個娘兒們似的吃起醋來。」
孫嬈嬈媚笑如花,眼底卻泛起一絲殺機來。
「大哥是我的,不許你勾引他。」
小喜子充滿敵意的瞪著她。
「瞧你細皮嫩肉的,可惜生錯了性別,小兄弟——」
「我不是小兄弟。」
小喜子生氣的大叫。
孫嬈嬈有些愕然的上下打量小喜子一番,語帶狐疑的說:「難道你——」
沒錯,嫩滑的臉頰,細緻的五官,靈逸的氣度及嬌小的身子,這分明是個女娃兒嘛!
「喜兒,不許胡鬧。」
司馬燁嗅出淡淡的殺意,因而輕聲制止道。
小喜子充耳不聞,全神貫注在妖女孫嬈嬈身上。
「唉,枉我行走江湖多年,居然也會看走眼。」孫嬈嬈媚然一笑,「好吧,就算你是個姑娘家,但司馬堡主既然未娶親,就不能說他是你的。」
「他是我大哥,我不許任何人搶走他,我愛他,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小喜子突然住了口,渾身猛地一震。
愛?她愛大哥?小喜子撼動莫然的望著同感意外的司馬燁。
原來她喜歡和大哥撒嬌,是因為愛。
原來她害怕大哥疏遠她,是因為愛。
原來她眷戀大哥的懷抱,是因為愛。
原來她愛極大哥的親吻,是因為愛。
原來她生氣別的女人接近大哥,是因為愛。
原來,她愛大哥……
「那麼咱們就各憑本事羅。」孫嬈嬈說著拋了一記勾魂眼給司馬燁,然後轉身飄然離去。
「喜兒。」司馬燁激動粗啞的低喚。
此時,他興奮得想跳起來大叫幾聲,他竟然親耳聽見喜兒說愛他!他伸手欲抱她入懷。
但小喜子卻呆怔的撥開搭在她肩上的大手。
「喜兒,喜……」司馬燁急呼。
「別吵我,讓我靜一靜。」她夢遊般的走向後花園。
她得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清理自己紛亂不明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