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手,別用你碰過別的女人的手來碰我。』
兩人一來到後院,杜無雙強忍住的怒氣迅速爆發開來,忿然甩開他的手。
莫劍宇絲毫不以為杵,反倒心下鬆了口氣,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
方才在廳堂.她那靜畎不語漠視他的態度,竟奇異地令他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有種她即將離他遠去的錯覺,才會令他一時衝動,他相信這會他娘對他的反應.一定笑得咧開嘴來了。
『你在嫉妒。』
唇角的笑痕加深了.漆黑的黑眸溫柔地注視著她纖柔的背影。
『是又怎樣?』她口氣不善地坦言:晶瑩的水眸燃燒著忿怒,對上他含笑的黑眸.她只覺得格外刺眼。
一股委屈、心寒.倦累.如潮水般不斷地全向她湧來。
『我打算待會就和翠姨明說.我們之間的婚事作罷。』
她累了.不想再追逐著他的腳步。既然他心中無她,堅持了那麼多年也沒用.何不放他自由,也讓自己的心自由?
〞也好。反正這樁婚事.從頭到尾.我從沒承認過。』
他的話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再次刺向她早巳傷痕纍纍的心。即使是想放棄,但由他口中親口說出,卻更能傷她千萬倍。
『好!莫劍宇,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杜無雙美艷絕倫的俏臉一白,怨難的水眸.瞪視著他一副莫不相關的模樣。
強逼回欲奪眶的淚水.旋身毫不戀棧他離去。
半晌,莫劍宇側首盯視著兩家相連的高牆.黑眸掠過一抹溫柔;
跟前浮現一個模樣嬌美討喜的小女孩.那刁蠻倔強的神情……黑眸微斂,一道低沉的笑聲緩緩地逸出:『我們之間還沒完呢。』
***
『你這不肖子?分明是想氣死我,』
喬翠萍氣得怒髮衝冠.手指顫抖地指著姿態憂閑.坐在椅上一瞼閑適的莫劍宇.
『振豪,你看這個孽子,把我的媳婦給氣走了教我到哪裡去找那麼好的媳婦?』
.原本怒氣高揚.卻在下一刻轉為無限委屈地趴在莫振豪身上,哀哀啜泣.
看得莫劍宇猛翻白眼,唉?娘這招也太老套了吧.打他開始醉卧溫柔鄉起,他娘就不時上演這場『慈母訓孽子』.剛開始還有感覺,到最後只覺得太對不起爹了。
莫振豪捨不得愛妻傷心.照例厲眼一瞪.警告他別太過分。
『娘,你就別再哭了,這樁親事,是你們決定的,我可從沒同意過、若是要我娶,也得是我心甘情願同意的婚事.』
莫劍宇無奈地抹臉,受不了他這個寶貝娘親,更受不了他這個愛妻如命的爹-『你的意思是.要你同意,你才娶?那我看等到我一腳踏進棺材了.都等不到。』
她這個兒子風流成性.浪苗不羈的性子,她又怎會不知道?想要心甘情願定下來,只怕等到她人土了都還等不到。
『娘.事事難料,別那麼灰心。』
莫劍宇仍是一臉雲淡風清.事不關己的模樣.語氣卻別具深意。
.莫振豪濃眉微挑,細心地聽出他話里的涵意.決心不再插手他的事,摟著愛妻回房安慰.語重心長地拋下一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莫劍宇微愣,隨即微微笑開,看來他這個爹,的確了得,不愧是威遠鏢局局主。
***
『莫大哥,你在看什麼?』
胡婉兒疑惑地站在他身旁,就見他一臉深思,眼光看向高牆外。
『我在看花:而且是一朵帶刺的紅玫瑰花。』唇角揚起一抹溫柔,語帶玄機地說。
『花?這兒哪來的花?』胡婉兒望了望身處的後院。
後院除了正中央和牆角的大榕樹外,就只剩下-個石桌,和幾張板凳.哪來的花?莫大哥該不會是被莫夫人責罵得太慘.才會打擊太大吧?
『婉兒,你找我有事?在這還住得習慣嗎?』
薄唇勾起一抹魅惑的微笑.襯著他俊美出眾的臉孔,竟一時教婉兒瞧得腓紅了雙額,羞赧地別開臉去,不敢直視他帶笑的黑瞳。
『嗯,在這大夥都對我很好。』深吸了口氣,平復紊亂的心跳,才有勇氣再次面對他。
『對了,莫大哥.我已經捎信給爹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我們又不知避邪珠是何人所偷,可聽無雙說,鐵定是毒美人所拿走的.就不知到底是不是了。』
那日,襲擊他們的是一個長相十分妖艷的女人,卻不知她到底是不是杜無雙口中的毒美人。
『哦,無雙猜測是毒美人所為?』
黑眸微眯,眼光遠眺高牆,落在另一頭、『聽無雙的口氣,似乎是十分篤定.不像猜測?』
胡婉兒不由得想起,杜無雙細緻的柳眉緊鎖.美艷絕俗的俏險微凝。記得她當時還看傻了呢,不是因她的話,而是看美人蹙眉看呆了。事後還被芊芊不留情地狠狠取笑一番。
『你怎麼知道?』濃眉微揚,盯視著她因思索而不停搖晃的頭。
『因為就是無雙及時救了我一命,井替我解去身上的毒……啊……糟了!』
她竟一時口快說溜了嘴.忘了杜無雙的叮囑。
怯怯地抬眸,對上一雙含笑發亮的黑眸.可卻莫名地令她忍不住打顫。莫大哥明明是在笑的,連嘴角都微揚.但她就是明顯地感受到隱藏在他笑意后的怒氣。
『婉兒,為什麼要說謊?』仍是那溫柔令人心醉的低醇嗓音。
胡婉兒在他的進逼下.笑得有絲牽強,只能在心裡對杜無雙感到抱歉。她到今天才發現莫大哥根本就是個雙面人。
嗚……枉費她還為他翩翩溫柔的風彩所迷.還是無雙聰明.直說他是個披著風流外貌的無情人。
『是…-無雙交代的.她不想讓人知道。』吞咽了口口水.迫於情勢只好從實招出。
『看來,她還真有本事。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可真不能少了她。』
眼光再次調向高牆.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想來他錯過許多事了.不過從這刻起.他不會再犯相同的錯了。
黑瞳閃耀著前所未有的堅持;
***
『三小姐,我煮了碗冰糖蓮子湯,快來喝呀!』
小碧將瓷碗放在桌上.招呼著倚靠在窗欞旁發獃的俏麗身影。
『先擱著吧,我現在沒什麼胃口。』
清瑩的水眸專註地瞧著無垠的穹蒼,如棉絮般的浮雲,似被風吹動緩緩地游移,那憂閑自在的情景,令她好生羨慕。曾幾何時,她生命里失去這份消閑.終日只知道追逐著一抹身影.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她或許早該聽大姐的話了、『三小姐.聽說莫大少這幾天都待在鏢局裡,沒出去半步.難道你不想去找他嗎」』
以前只要知道莫大少的去處,三小姐總是隨後跟去.可她這幾天怪怪的,不僅不聞不問.就連房門都懶得踏出去.實在不像平常的她。大小姐才會吩咐她前來,探一下三小姐的口風。
『別在我面前提起他,以後他跟我再也沒有關係!』似是被踩到痛處般,杜無雙語氣激動地低吼。
『對……對不起,三小姐.是我多事了。』小碧被她罕見的嚴厲口氣嚇著,委屈地抿嘴.低垂著頭不敢造次。
『我……』見著她那驚慌的模樣,杜無雙煩躁地反倒不知該如何啟齒。
她向來不是苛刻的主子,對待莊裡的奴僕一向寬厚,鮮少嚴辭令色,因此很受僕人愛戴。
『小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心情不好……算了.你先下去吧。』
-三小姐,你別跟我道歉.是我不對,我這就下去了.』杜無雙的道歉,反倒舍小碧慌了手腳.哪有主子向奴婢賠不是的?看出她心情很糟,急忙告退.心想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也好。
直到房裡又恢復寧靜.杜無雙才又蜇回窗欞旁,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驀地,一道人影迅速地從她低垂的水眸下掠過,水眸在瞬間恢復精明神采。
『什麼人?』
隨著她低喝聲,纖細的身影從窗口一躍,飛奔地追逐著前方的身影。
『是你?你來這做什麼?』
追著人影,來到後院.那兒早巳站立著一抹翩然身影,俊美的臉上帶笑;深邃迷人的黑眸注視著她微凜的美顏。
『嘖,人說女人是善變的,由你身上就可得到印證。』他戲謔道,滿意地看到她俏臉沉下。
『莫劍宇,你少在這給我耍嘴皮!我們之間已沒任何關係了,請你馬上離開.杜家莊不歡迎你。』
他到底是來幹嗎的?從前一見著她.他始終沒有好臉色.不然就老是跑給她追.避她惟恐不及.現在又為何在兩人解除婚約后,竟主動來找她,他到底是何居心?
『別走。』
莫劍宇身形一閃,擋在她面前,阻止她的去路.黑眸凝視著她迴避的美眸,如願地窺視她掩藏在冷漠底下的掙扎。薄唇微揚,不疾不徐地說:『我來是想請你幫忙,一起幫婉兒找回失蹤的避邪珠。』
『有你人稱快劍莫大少親自出馬.又何須用到我?』她冷諷地道。
『話是沒錯,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何況我們將面對的可是擅長使毒的毒蠍美人,少了你可不行。』
『笑話,我又不會使毒,找我也沒用。還不讓開!』
清瑩的水眸閃著火花.蹬視著眼前的障礙物,手中的軟鞭警告地揚起。
『是嗎?那婉兒身上的毒又是何人所解?而且有一件事,我早懷疑你了。』
從懷中探出一小塊紅色絲綢,注意到她絕艷的俏臉微變。
『這小塊衣料,是我在破廟裡發現的,當時我們三人正在追查毒手姥姥的蹤跡.想不到卻早一步讓人給救了。"敏銳的黑瞳盯視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緻的變化。
『你懷疑是我?』
杜無雙俏臉一沉,水眸眨也不眨,毫不畏懼與他精銳的黑瞳相對。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漆黑的黑瞳鎖住她不馴的水眸。『若是你和毒手姥姥沒有關係,試問你為何又能解毒美人所下在的毒/我要知道你到底和毒手姥姥有何關係。』
俊臉威脅地進逼,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絕麗的俏臉上。
『就算我真和毒手姥姥有關,那也不干你的事。』俏臉微撇,負氣地說。
『你應該明白毒手姥姥師徒在江湖上的聲名,心狠手辣不足以形容,我擔心你會遭她們所牽連。『『你放心,就算真是那樣,也絕不會連累到你莫大少的;還有,別忘了我們已沒有任何關係,請你馬上離開發。』
不想再見到那令她傷痛的俊臉,在他來不及反應時,身形一閃,拉開兩人的距離,拋下冰冷的逐客令。
『無雙-…』其劍宇眼神複雜地注視著那淅行慚遠的纖柔身影。
看來他低估了她曼恨分明的倔強性於了,杜無雙一旦愛上一個人可以千方百計,義無反顧;可,當她恨一個人,那股絕決的意念也絕對是不容輕忽的。
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薄唇噙著一抹溫柔的笑。只因他相信愛與恨是一體兩面的,她現在有多怨恨他,也就有多愛他。
這個執攢倔強的痴傻丫頭,的確是令人無法忽視。
***
迎賓客棧二樓雅座,一處角落的位於,坐著一位容貌美艷如仙的姑娘,纖細玲瓏的嬌軀,和那罕見得令人驚艷的容顏,令在座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眼光不由得紛紛調往角落。
陡然,一陣粗大如雷的嗓門.由樓梯口傳來,跟著出現兩個身形魁梧、橫眉豎自的大漢,眾人一看皆識趣地知道兩人絕非善類,安靜地埋首用膳。
兩位大漢爬上二樓后,銅鈴大眼掃過每桌滿座的位子,正準備趕走一桌客人.卻在此時發現角落一桌位置,只坐著一位姑娘。在看清她的容貌后.兩人的大眼瞬間發亮。
『姑娘不介意我們兄弟倆坐在這吧!』
兩人大剌剌地就正坐在她面前,閃著淫邪的大眼.在近距離的注視下.差一點流下口水來,『老大,這位姑娘的反應怎麼怪怪的?』其中一位大漢朝身旁的人說著』
從他們注意到她.到坐在地面前.這位姑娘始終低頭秀氣地用膳,連頭也沒抬過。
『姑娘,老子看上你了。你就乖乖地和我回熊寨.當我的押寨夫人吧?』
此話一說,一道道抽氣聲此起彼落地傳來。
熊虎寨位於潘陽城外約三里處,有不少過路人都曾遭搶奪,若同行者有姑娘家.也都全被搶去山寨里,下場可想而知。
符熊仿若恩賜般對著她的頭頂說活.卻依然得不到她的回應;粗厚的眉不悅地拱起,一張稱不上好看的臉孔.狠狠地皺起。
『滾!』如冰般的嗓音響起.依然是頭也未拍。
『可惡……』
符熊咬牙不甘被漠視,一隻粗厚的大掌一伸就要將她強行拉走,手還未碰到,一聲凄厲的慘叫卻先行響起。
『啊一』
一枝筷子準確地插在他伸長的手臂上.這突然的一幕,吸引住眾人的目光.有不少人暗自叫好。
清澈含冰的水眸,冷冷地盯視著兩人.紅唇揚起一抹淡笑。
『你這臭Y頭?』符熊忿怒地叫囂,推了把身旁嚇壞的人.像頭負傷的大熊.大吼:『還不給我上!』
身旁的手下不敢再小覷她,提起大刀.就要往她身上砍去.眾人莫不為那位姑娘捏一把冷汗。
在眾人還未看清時,相同的事件再次重演.同樣凄厲的慘叫聲響起.接著大刀落在地下,一枝筷子插在他手腕上。
兩人的慘樣,讓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臭Y頭,你找死!』
眾人的笑聲.令兩人惱怒地大手一掀,將桌子給翻倒.兩把大刀同時往她身上落下。
一條軟鞭更快地甩出.輕易將大力給甩下樓梯底,引起樓下一陣嘩然。
在兩人驚愕得臉色發白時.軟鞭如蛇般纏上兩人的脖子.
『饒命啊!姑娘…!.』兩人嚇破膽渾身打顫.無法相信一個嬌美如花的姑娘.竟能只用一招就將兩人擺平,只怪他們有眼無珠。
『早要你們滾的.誰教你們不聽.還把我一桌好菜給打翻了,這下教我如何饒了你們?』
杜無雙唇角揚起一抹詭笑,將軟鞭一收.兩張驚恐的臉迅速來到她面前。
『姑娘…*這些我們幫你付賬.你還想吃什麼都算我們的!』
符熊這下變成名副其實的狗熊了.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威風,只求她手下留情.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美艷絕倫的俏臉上燦笑如花,輕柔悅耳的語調對著看好戲的眾人道:『各位都聽到了,這兩位要請各位用膳,你們盡量吃沒關係。』
此話一說.立即贏得眾人的歡呼聲,反觀兩人面色如土,只能咬牙認了。
杜無雙見教訓夠了,軟鞭一收的同時,兩粒黑色的藥丸順道奉送進兩人的嘴裡。
『你給我們吃了什麼?』兩人捂著脖子.卻來不及將藥丸吐出.只能含恨地瞪視著她.
『你們已中了我所提煉的「蝕心丹」,中此毒者在毒性發作時.會覺得胸口如萬蟻般啃噬.若無解藥將會活活地痛死。』
杜無雙笑容未減,滿意地看著兩人慘白的臉色。
這可是她第一次使毒。算他們好運吧.在她心情不好時惹火她.正好拿他們試一下她所研發的毒。
『你……到底有何目的?何不幹脆說出來!』符熊這下知道自己惹上不該惹的人.只能認栽了.忍氣吞聲地說。
杜無雙讚賞地別了他一眼,輕道;
『我要你們熊虎寨的人,今後不準再騷擾路過的善良百牲;但若是為官不仁、為富不義之人,你們盡可打劫搶奪。只要你們遵照我的話辦事,每個月我必會派人將解藥送去給你們;若是不然.那下場.你們應該知道。』
『好.我答應。』事巳更此,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既然答應了,你們可以走了。』
杜無雙雙手環胸.笑看著兩人離開時狼狽的模樣。
在座的人,有人跟尖地認出她來,竊竊私語的聲浪.緩緩地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