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杜晉芳怒不可遏。

那個妖媚的女人竟然在對她的丈夫拋媚眼。

她生氣地對那個妖艷舞者皺眉,更加偎緊陸震宇。

"你在幹嘛?"陸震宇蹙眉道,她都快坐到他腿上了。

"沒事。"杜晉芸回答,"你看這兒每個夫人穿得比我那套衣裳暴露,我那件衣裳算是正常的了。"

"不行。"他厲聲道,"我絕對不允許。"

杜晉芸沒有回話,隨手拿起杯子喝口酒,耳中傳來的是美妙音樂,而眼所觸及的儘是曼妙舞姿。

沒想到來向王爺祝壽的人有這麼多,前庭全鋪著草席,賓客席地而坐,中央則挪出一塊空地,以供舞妓跳舞助興。

他們這長几坐了陸震宇、杜晉芸、陸芙琳、陸靜安四人,几案上擺滿了各式的酒食、水果、甜品。

一切都很好,只是杜晉芸討厭那個穿紫紗的舞妓老是對丈夫擠眉弄眼。

"你到底怎麼回事?"她又再往他身上擠了。"你會冷嗎?"他皺眉。

"我……"杜晉芸頓了一下,順水推舟道:"嗯。"

他蹙眉道:"你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他圈著她的腰,讓她貼著他。

"我們要在這兒持多久?"她啜口酒,愉快地偎著他。

"再半個時辰。"他回答。"回去后我叫廚子燉些補藥給你吃。"

"為什麼?"她不解。"我好好的啊!"

"現在才入秋你就冷,身子太虛弱了。"

"不是的,其實我身子沒你想像中的柔弱。"她說道。

他仍然不相信。"不要和我爭辯這種事。"

杜晉芸嘆口氣,算了,他要怎麼想隨他,而且他難得表達他的關心,她就更不想費心去糾正了。

隨即她卻皺下眉頭,那個紫紗女舞到他們几案前了,真是討厭,穿這麼薄的衣服不怕著涼嗎?賣弄身材也不是這樣子的,還有,她的跟晴是扭到了嗎?轉來轉去的,真是受不了,杜晉芸對她怒目而視。

陸震宇瞧見妻子憤怒的臉,不由道:"你又在氣什麼?"

杜晉芸正要回答,那女子的手還在他們倆面前舞動、還翻來翻去的,她在做什麼,抓蚊子嗎?

杜晉芸拚命瞪她,又喝口酒,臉龐迅速嫣紅。

陸震宇發現妻子瞪著前面的舞妓,他挑眉道:"你瞪人家幹嘛?"

杜晉芸生氣道:"她在對你搔首弄姿,你沒瞧見?"

他翻翻白眼。"她在跳舞,當然搔首弄姿,有人跳舞僵得像塊木頭嗎?"

"那她為什麼不跳到別桌去?"她不悅道。

一旁得陸芙琳聽見此話,不由得笑起來,看來大嫂是吃醋了。

杜晉芸生氣的又喝杯酒,陸震宇制止道:"小心醉了。"她已經喝了好幾杯。

而她的臉粉紅一片,煞是可愛,而且她嘟著嘴,讓他有想吻她的衝動,可是這裡實在太多人了,他不自覺地皺下眉頭。

一見那個扭來扭去的女人舞到別桌后,杜晉芸這才露出笑容。

"相公,你喜歡胖胖的女人?"杜晉芸歪著頭問。

怎麼會扯到這種話題?

陸震宇翻翻白眼。"什麼女人我都不喜歡。"

"你也不喜歡我?"她不死心的問。

"別問這種無聊問題。"他回答,他哪會去想這些兒女情長的事。

陸芙琳忍笑著夾口菜,聽聽大哥、大嫂的對話也滿有趣的。

杜晉芸卻沒那個心情笑,她簡直快氣壞了,他是木頭嗎?

她憤怒地打他的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轉頭和芙琳說話,這才想起今天的目的是要讓相公和韋文智認識。

"韋公子呢?"杜晉芸張望,怎麼沒瞧見?

陸芙琳還沒回話,陸震宇已搶先道:"什麼韋公子?"

"就是……"杜晉芸突然止住不語,因為她想起她說不理他了,於是她又撇開頭。

"誰是韋公子?"他轉過她的頭,不高興的問。

她真想大喊: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可是她不能,因為她不能壞了陸芙琳的婚姻大事,更何況姑姑又忙著和另一桌的人交談,那只有靠她了。

"他叫韋文智,是個文人,溫文儒雅,品性很好,又很有學問,我們是上次出外的時候認識的。"杜晉芸開始胡扯一通,把韋文智說得簡直跟聖人一樣,根本沒注意到丈夫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最後她又補了句:"你會很喜歡他的。"

他會喜歡他才怪,陸震宇聽到目前為止,對這個人的印象只有兩個字--虛偽。

"我幹嘛要認識他?"他根本不想見這種人。

"你當然要認識他,他的人品很好。"杜晉芸一再點頭。

看見妻子一副熱心急切的模樣,他更不舒服了。

"一聽就是個偽君子,不見也罷。"他怨聲道。

杜晉芸聽見陸芙琳弄翻杯子的聲音,她不禁急了,"他不是偽君子。"她也有些大聲了。

"你為何老是提他?"他怒氣沖沖的說。

"因為……"杜晉芸瞥見陸芙琳低著頭,知道她一定在傷心。

"因為什麼?"他咬牙道。

"我們到旁邊說。"她推開他的手,真會被他氣死。

"為什麼要到一旁?"

她拉他的手。"快點。"

陸震宇起身帶著妻子走到大門圍牆附近,他要好好質問她,那個"喂蚊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為什麼無緣無故吼叫?"杜晉芸首先發難,"還有你根本沒見韋公子,怎麼就說人家是偽君子?"

"難道他不是嗎?什麼文質彬彬,聽來就娘娘腔--"

"你怎麼這樣說人家?"她打斷他的話,"你根本沒見過人家就對他有偏見--"

"不許再提他,我們為什麼要討論他?"他把緊她的手腕道:"也不許再和他來往,我絕對不會允許的。"

"你到底怎麼回事?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她怒道,她根本弄不清楚他在氣什麼?

"因為我是你丈夫。"他咆哮。

"那又怎麼樣?"他怎麼能限制她的行動?

"怎麼樣?"他咬牙道:"我絕對不當王八,聽見沒?"

杜晉芸當場啞口無言。"啊?"什麼王八?

"我絕對不容許你和那個'喂蚊子'在一起。"

杜晉芸的笑聲打斷他的話,他怒道:"這有什麼好笑?"

"什麼王八,蚊子?"杜晉芸差點笑岔了氣,"人家叫韋文智,你到底哪根筋不對?"

她笑得肚子好痛。

"不許笑。"他搖她的肩膀。"不準再和他出去。"

"我幹嘛和他出去?"她不懂。

她的答案讓他一頭霧水,不過他仍然道:"很好。"

"他還沒來。"杜晉芸四處張望,"等會兒介紹你們認識時,你別再說那些無禮的話,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的話傷了芙琳?"

這下他完全沒有任何頭緒了。"這和芙琳有什麼關係?"

她又道:"芙琳喜歡韋公子。"

這峰迴路轉的答案真是令他錯諤。"芙琳喜歡那個喂蚊子?"

杜晉芸再次咯咯笑。"文智,不是蚊子。"

"你為什麼不早說?"他搖她的肩膀,他方才就像個瘋子一樣在那兒胡扯一通。

"我早說他叫韋文智,是你自己在那兒胡扯。"她回答。

他會被她氣死。"不是這件事。"他怒氣沖沖的說。

"那是哪件事?"她道。"你可不可以保持一點禮貌?等會兒韋公子來的時候,你可別再說什麼虛偽這一類的話。"

"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

"因為我們想先知道你對韋公子的看法,然後再想應對之策,誰知道你還沒見他,就說人家虛偽。"她戳他的胸膛以示不滿。

"如果你早點說清楚不就好了。"他反駁,"為什麼芙琳不告訴我?"

"她是女孩子家,怎麼開口?"她瞪他。

他理起眉頭,他從來沒想過芙琳也有喜歡的人,"芙琳喜歡那個韋……文智?"

她頷首道:"你可別給人難堪。"

他翻翻白眼。"我幹嘛給他難堪。"

"那就好,走吧?"她摟著他的手臂。

兩人回到座位后,杜晉芸拍拍陸芙琳的手,示意一切都沒問題了,陸芙琳感激地笑笑。

片刻后,杜晉芸就瞧見韋文智由大門走來,她握-下丈夫的手,小聲道:"看到沒,那個穿藍衣的男子。"

韋文智也瞧見了他們,他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

杜晉芸邀他坐在陸芙琳旁邊,"你好,韋公子。"

韋文智頷首回禮。"聽陸姑娘說你晒傷了。"

杜晉芸還沒回答,陸靜安已搶話道:"腫得像顆壽桃,難看死了。"

杜晉芸尷尬地笑道:"已經全好了。"她用手肘頂一下丈夫,示意他開口說話。

陸震宇沒有回應她的要求,他拿起杯子,喝口酒,杜晉芸轉頭小聲對他說:"你在幹嘛?"

"喝酒。"他挑眉。

杜晉芸正要指出他傲慢的態度,卻又瞧見那個紫紗舞女扭到他們面前搔首弄姿,這個討人厭的舞妓,杜晉芸擠命瞪她,想叫她走開。

"你怎麼回事?"陸震宇發現妻子又虎視眈眈地瞪著面前的舞妓。

陸芙琳輕笑,轉頭低聲向韋文智說明大嫂的奇怪態度。

"她為什麼老跑來這兒?"杜晉芸低嚷。

"你怎麼回事?"陸震宇不解,他將她的臉轉向他,要她回答。

"你沒瞧見她的奇怪態度嗎?"

"說清楚。"他不想和她打啞謎。

杜晉芸仰頭直視丈夫,一臉不高興的說:"你沒看到她在對你拋媚眼嗎?"

陸震宇訝異地盯著妻子,見她氣呼呼的模樣讓他露出一抹笑容,現在他懂了,她在嫉妒。

他咧嘴笑道:"你在吃醋。"

杜晉芸漲紅臉。"我沒有。"她扁嘴,她的態度真有那麼明顯嗎?

聽見陸芙琳他們隱約的笑聲,更讓她困窘,她表現得就像個妒婦。

陸震宇含笑著環緊她,她吃醋的樣子真可愛,他俯身吻一下她的額頭,杜晉芸紅著臉偎緊丈夫。

而當他抬頭時,這才注意到那名舞妓的確在向他眨眼,他立刻沉下臉、皺起眉頭,冷酷的表情讓紫紗女子嚇了一跳,腳步踉蹌,人也迅速舞至別桌。

杜晉芸這才露出笑容,她高興的喝口葡萄酒,瞧見又有人走向他們這一桌,是高定平,她向他點個頭,他的身邊還站了兩個人,一個是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大約五十齣頭,留著鬍鬚,細長的眉毛和眼睛在大圓臉上,顯得有些滑稽;另一位則高高瘦瘦,臉頰凹陷,看來真像個難民,大概三十齣頭,穿著一襲綠衣,顯得臉色發青。

"高兄。"韋文智拱手道。

杜晉芸感覺到丈夫全身繃緊,她不解地望著他,卻見他寒著一張臉。

"怎麼了?"她碰碰他的手。

陸震宇低首看著妻子純真的臉,不由放鬆身子,他搖頭沒有回話。

"沒想到你們也在這兒?"高定平說道。

"想必你就是剛來杭州的大富商。"那位矮胖的男子盯著陸震宇瞧。"老夫是高萬德,這是我子。"他指著高定平。

高萬德,杜晉芸這才想起,對了,他也是杭州的有錢商賈,專做彩陶、玉器買賣,她曾聽阿爹提過,阿爹還說他這個人信用不太好呢!

"幸會。"陸震宇面無表情,冷冷的回道。

"希望哪天我們能一起做個生意。"高萬德笑道,連眼睛都快不見了。

陸震宇冷笑道:"我們不是已經有來往了嗎?"

高萬德回道:"有嗎?"

他冷哼一聲,杜晉芸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可是她知道丈夫不高興。

"你擋到我們的視線了。"杜晉芸說道。

高萬德乾笑一聲,"那就不打擾了。"

高定平說道:"很高興又見到你,陸夫人。"

杜晉芸微笑回禮,他們三人這才走往別桌入座。

"你和他見過面?"陸震宇蹙眉。

"一次。有什麼不對嗎?"

"不許再接近他。"他命令道。

杜晉芸沒有答話,她覺得他的態度很奇怪、從方才他們三人出現,他就一臉不悅,渾身僵直,難道他們有過節嗎?

"聽到沒?"他托起她的下巴。

"就依你。"杜晉芸不在這時和他爭辯。這兒太多人了,回府後她再細問他。

"對了,夫人。"韋文智突然道:"我已經和朋友談過了,他歡迎你去參觀他的藏書。"

杜晉芸興奮道:"真的,什麼時候?"一提及書,她的興緻就會非常高昂。

"任何時候都行,只要事先告知他一聲就行了。"韋文智道。

"你要去哪兒看藏書?"陸震宇問。

"就在東門附近,是我的一個朋友。"韋文智回答。

"我們明天去行嗎?"杜晉芸興緻高昂的說,其實她今天下午就想去,可又覺得不好意思,似乎太急切了。

韋文智回道:"當然可以。"

"藏書有什麼好看的?"陸靜安不以為然。

"我想看看他收藏了哪些書,我希望有-天也能有個書庫。"這可是她的心愿。

"你就是一天到晚凈抱著你那些書,才會連騎馬都不會。"陸靜安嗤之以鼻。

"可是相公說我已經有點進步了。"杜晉芸說道。

陸震宇挑眉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杜晉芸回頭瞪他一跟。"你就非要在眾人面前拆穿嗎?"

其他人一聽皆笑開,杜晉芸不好意思地羞紅臉,她小聲對丈夫道:"昨天你明明說至少我上馬後敢睜眼了,這也是個進步。"

陸震宇翻翻白眼。"如果你敢單獨上馬,我才會認為那是個進步。"

昨天他教她騎馬時,她仍是死命抓著他,絲毫不敢放鬆。

"我從沒看過有人學騎馬,學這麼久的。"陸靜安大搖其頭。

杜晉芸拿杯酒,啜了-口,反正-提到馬,她就沒臉說話,所以她還是少開口為妙。

陸震宇取走她的酒杯,沉聲道:"會醉的。"她的臉愈來愈紅了。

杜晉芸靠在他胸前,覺得有些無力,"沒關係,反正有你在。"她慵懶地笑著,靠著他好舒服。

他無奈的搖搖頭,但心裡卻有種暖暖的感覺。他抱她坐好,因為她已有些坐不穩,酒力恐怕是發作了。

杜晉芸歪頭看著陸芙琳和韋文智在談話,不由得露出滿意的微笑,她心想相公應該是不會反對的,因為他沒擺出一張臭臉,這是個好現象。

她仰著臉注視丈夫,不由得輕嘆口氣,覺得好滿足,陽光在他頭上閃耀著光芒,感覺好溫暖。

"怎麼嘆氣?"陸震宇不自覺輕聲道,她的眼神像在作夢一般。

"你的頭上亮晶晶的。"她甜笑著,"我喜歡現在這樣。"

她燦爛的笑顏讓他屏住呼吸,他沙啞道:"你喜歡我的頭髮亮晶晶的?"

杜晉芸咯笑,他在調侃她。"我是喜歡我們現在這樣,好悠閑,而且心裡會暖暖的。"

他微笑,她可愛的讓他想一親芳澤。

這時嘈雜的音樂聲響起,舞妓們又開始跳舞,打破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寧靜。

杜晉芸蹙眉地看向舞妓們,只見那名紫紗女子又緩緩接近他們,她不高興地皺著眉頭。這討厭的女人怎麼又來了?

陸震宇將她的臉轉向他,"你又在看什麼?"

她的雙手圈上丈夫的頸項,他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她的大膽行徑讓陸震宇挑高眉毛,她不是一向都很害羞的嗎?

杜晉芸打個酒嗝。"低頭。"她說。

"什麼?"

"你要低頭。"杜晉芸又道。

陸震宇低下頭,說道:"你真的醉了。"他見她眼神迷濛。

杜晉芸搖頭笑著,突然仰頭吻上他的唇,心裡好高興,他是她的了。

陸震宇驚愕地注視著妻子,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但立刻,他化被動為主動,與她纏綿。

杜晉芸覺得全身暖烘烘的,漸漸地她軟軟的癱向他,陸震宇立即明白她醉了,他剋制著離開她誘人的唇,杜晉芸的臉蛋迅速滑至他頸肩。

"你是我的。"杜晉芸呢喃。"我愛你。"她磨挲他的頸項睡著了。

陸震宇一抬頭,卻發現賓客全訝異地張大嘴,他皺下眉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所有人立即左顧右盼,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他抱緊杜晉芸,嘴角掛著笑容,她真是讓他驚訝,他愛憐地撫著她的背,想著她最後說的話。他覺得心滿意足。

***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杜晉芸坐在床沿,想著她怎麼會睡在這兒,她不是在王爺府上嗎?

就在這一幕一幕地追溯下,她驚覺她好像……似乎……吻了震宇……

不可能,杜晉芸立即否認,她怎麼可能在大庭廣眾下做這種厚顏無恥的事,怎麼可能?

絕對不可能!

"我一定是在作夢。"杜晉芸為這幕景象找到適當的理由。

可是,她心中卻隱隱覺得那是發生過的事,她乾笑幾聲,立即壓下這種想法。

杜晉芸看著燭火,不由睜大眼、這才意識到已經夜晚了,她迅速起身,卻覺得頭暈暈的。

於是又坐下,她竟加此不勝灑力。

她緩緩起身,穿好衣裳,揉揉雙眼,她肚子餓了,不曉得現在什麼時辰了?

她走出內室,在椅上坐下,喝口茶,清醒一下腦袋,順手拿起桌上的葡萄填肚子。

然後,她發現某件事不對勁,她的書架不見了,她驚呼一聲,立刻站起。

"書呢?"杜晉芸叫道。她的書呢?

杜晉芸跑進內室,環顧一眼,沒有,奇怪?書怎麼不見了。

她驚慌的奪門而出,瞥見對面書房透出的燭火,她立刻奔向前。

她急切地推門闖入。"夫君--"

驀地,她楞在原地,書房不只陸震宇一人,還有另一名男子,而他們正目不轉晴地盯著她瞧,訝異於她的闖入。

杜晉芸困窘地漲紅臉,她聽見陸震宇一聲嘆息。

"什麼事?"陸震宇認命的說。

"我的書不見了。"杜晉芸驚慌道,她跑到他身前,抓著他的手臂,眼眶已泛出淚水。

"我叫人全搬進書房了。"陸震宇眉頭糾結,對於妻子因書本不見而著急,顯得不高興,那些書就像她的寶貝似的,她就只會想到那堆該死的書嗎?

陸震宇以眼神示意在場的另一名男子先離開,隨即抬起她的下巴,拭去她滑下的淚水。

杜晉芸鬆口氣。"在哪兒?"她四處張望,只見她的書架全擺在牆邊,她露出笑容,就要奔過去。

陸震宇扣住她的手臂,杜晉芸不解道:"你怎麼抓著我?我要去看我的書。"

"別管那些書了。"他不悅道。

"我只是想去看一下--"

"我說別管了。"他不自覺有些大聲。

"可是順序說不定搞混了--"

"我說別管了。"他怒道。

杜晉芸睜大眼。"你為什麼又對我吼叫?"她蹙眉道,不懂他到底在氣什麼?

陸震宇托起她的下巴。"別老開口閉口都是你的書。"他意識到他的妻子老愛說"我的"、"你的",什麼"我的書"、"我的玉佩"、"那是我的,那是你的",他覺得這些字句很刺耳。

"可是那本來就是我的書。"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我是你的?"他促狹道。

杜晉芸"啊?"一聲,困惑地偏著頭。

陸震宇不疾不徐道:"你說我是你的。"

紅暈迅速染紅她的臉蛋。"沒有,我沒有。"她拚命搖頭,不記得說過這句話。

陸震宇很樂意提醒她。"你忘了?今天晌午,你吻了我之後。"

她的臉簡直快燒起來了,她真的做了那種事?她無法置信。

"我……"她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你不記得了?"他問。

"我喝……醉了。"她支吾道。"我……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我不打擾你。"她轉身要離開,才發現丈夫的客人不見了。

陸震宇拉她回懷中,杜晉芸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低頭不敢看他。

"看著我。"他命令道,對於她的回答他感到不滿,她喝醉了是什麼意思?難道她說的話全是醉話。

"我要走了,我……"

"看著我。"他厲聲道。

杜晉芸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她抬頭注視丈夫,"你一定要這樣大吼嗎?"

"你忘了你說過什麼話?"他道。

杜晉芸努力回想,卻根本沒有任何印象,她搖頭。

"我說了令你生氣的話?"她問。

"不是。"他怒道。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生氣?"她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他不是生氣她忘了她說過的話,而是……該死,他不自覺地抓緊她的肩。

杜晉芸哀叫一聲。"好痛。"

他立刻放手。"你沒事吧?"他心急道,他竟忘了她肩上的傷。

杜晉芸搖頭。"你到底怎麼了?"

陸震宇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怎麼回事?他只知道要確定一件事。

"你說你愛我。"他凝視她。

杜晉芸再次睜大眼,她真的說了這句話?

"是真的嗎?"他又問。

她突然覺得不知所措,她眨一下雙眼,低下頭,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只知道她在乎他,想和他好好相處,然後……白首到老,這是每個女子所冀求的,不是嗎?

"回答我。"他的身體緊繃。

"我不知道。"她怯怯地說,雙手抓緊他胸前的衣裳。"我沒想過。"

他不喜歡這個答案。

杜晉芸感覺他圈緊她的腰,而且全身繃緊。

陸震宇皺下眉頭,現在他覺得不對勁,不該是這樣子的,一股煩躁由心底竄升,他要她愛他,她必須如此,畢竟他是她丈夫,那是她的責任。

"那你呢?"杜晉芸望著他。"你愛我嗎?"

他訝異地挑高眉毛,她不用猜也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他也沒想過這種事。

"你是我的妻子。"他回答。

這是什麼答案?她當然是他妻子。"這我知道。"她微蹙眉宇。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然後?"杜晉芸追問。

"什麼然後?"他心不在焉的說,他正在思考如何告訴她她的責任。

杜晉芸不悅地問他。"我問你話,你為什麼心不在焉?"她可惡的丈夫一定又在想什麼"重要"的事了。

"別吵。"他將她的小腦袋壓回胸前,思忖著他到底該怎麼說?

杜晉芸掙扎。"放開我。"她生氣道,既然他不告訴她他的想法,她也不要告訴他她喜歡他。

雖然她不確定是否愛他,但她是很喜歡而且很在乎他的。

"別動來動去。"他說道,她一直扭來扭去叫他怎麼好好想事情。

"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事要想,那我就不打擾了。"她咬牙切齒地說。

經她這麼一提,他才想起烈焰還沒向他報告完畢,結果他竟然在這兒摟著妻子,想那些兒女情長的事,他的腦筋全打結了嗎?

他放開她。"等會兒我有事情跟你說,你先回房。"

杜晉芸氣憤地踢他一腳。"你最討厭了。"她叫道,隨即氣鼓鼓地走出去。

陸震宇無奈地嘆口氣,有個妻子還真麻煩。

杜晉芸離開后,就見烈焰走了進來,他是個高瘦的男子,五官俊美,雙眼犀利,嘴唇根成一條線,是個不多話的男子。

陸震宇半靠在桌面,頷首道:"然後?"

"全滅了。"烈焰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他已將刀煞門的分堂堂口全滅了,這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刀煞門的素質差百龍堂太多了。

"有人看見你們的臉孔嗎?"

"沒有。"

陸震宇點頭。"還是小心點,明眼人一清二楚。"烈焰殺了刀煞門一半以上的手下,一定會有人查出來的。

陸震宇隨即冷笑一聲,查出來又能怎樣?刀煞門當初幫著高萬德來滅陸府,他沒殺光刀煞門的人已經夠仁慈了。

烈焰微牽嘴角。"我知道。"

"下去吧?"陸震宇道。

烈焰點頭。"我有事得離開一陣子。"

陸震宇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道:"你不會又要回去百龍堂吧?"

雖然他已把烈焰帶出百龍堂,但百龍堂卻一直希望烈焰能回去,畢競烈焰是堂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烈焰點點頭。

"為什麼?"

"他們查到我妹妹的消息。"烈焰平靜的說,但從他臉上可看出一絲激動。

陸震宇閃過一絲訝異。"那你回去吧?"他緊接又說:"我的事我會解決。"反正現在只剩最後階段。

烈焰點頭。

"有麻煩來找我。"陸震宇說道。

烈焰點頭。"我先走一步。"

陸震宇頷首后,烈焰立刻退出書房,不見蹤影。

陸震宇把玩著手中的令牌,想起過去的那段日子,眉頭不覺皺了下來。

當初他為了查出誰滅了陸府,於是加入百龍堂當殺手,當然堂主是非常高興的,畢竟他和百龍堂有很深的淵源,只是殺人並不是什麼風光之事,於是兩年前當他有能力重建陸府時便退出組織,堂主也網開一面准許他帶著一批手下離開,不予追究。

若是其他人想擅自脫離組織,那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突然,一陣腳步聲打斷他的思緒。

"什麼人?"他冷聲道,只見他的妻子又跑進來。

杜晉芸下巴揚的高高的。"我忘了拿書。"她儘可能尊貴地走過他面前。

他扣住她的手腕拉她到身前。"你拿書幹嘛?"他不悅道,她就只惦記著書。

"當然是看。"她沒好氣的說。"誰曉得你的要事會談什麼時候才結束?"

"已經結束了。"他說。

杜晉芸睜大眼,"啊"一聲,怎麼這麼快?她才走出去沒多久又折回來,他們就談完了?

"你的客人呢?"她左顧右盼。

"走了。"他摸一下妻子粉紅的臉蛋,想到以前晦暗的日子,再看看他的妻子,他覺得那些都過去了。

"你是不是引我為恥?"她抱怨道。

"什麼?"他揚起眉毛。

"為什麼每次我要見你的朋友,他們全不見了?你不想讓我認識他們嗎?"她戳他的胸膛。

陸震宇翻翻白眼。"以後有的是機會。"

杜晉芸對他皺鼻子,瞥見他手上的令牌。"這是什麼?"

"沒用的東西。"他隨手扔到桌上,準備來談談她身為妻子的責任。

杜晉芸卻不肯合作。"牌子上為什麼也有蒼龍?"

她伸手拿起令牌。"也有龍珠。"她訝異道。

"別管那些,方才我們談到--"

"和玉佩的一模一樣。"她驚奇道:"玉佩呢?"

他拿走她手上的令牌,"這不重要。"令牌上會有蒼龍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祖父是百龍堂創始人之一,所以蒼龍自然也成為百龍堂的符號之一,想當然,令的另一面就是應龍。

"為什麼不重要?這令牌也是祖傳的嗎?"她直覺道。

"不是,這和你沒有關係,別問了。"他攏眉道,那些血腥之事不適合告訴她。

"你為什麼總是不告訴我有關你的事?"她不平道。

"我告訴你玉佩的事了,不是嗎?而且我自己哪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我想知道。"她大聲道。

"以後再告訴你。"他搪塞道。

"什麼時候?"她問。

他入土的時候,陸震宇在心中忖道。"過些日子。"他敷衍道,他死也不可能告訴她。

杜晉芸一臉懷疑地看著他,他什麼時候這麼爽快?一定在騙她。

"為什麼現在不行?"她問。

陸震宇已經快失去耐性了。"不行就是不行。"他火道。"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不許你再打岔,聽見沒?"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了。"她也喊道。

他把住她的下顎。"我是你丈夫,你就要聽我的。"他吼道。

"我是你妻子,那為什麼你的事都瞞我?"她也叫道。

真是有理說不清,他火大了,"既然你是我的妻子,一切都得聽我的,你只要盡好責任就行了。"

杜晉芸原本想反駁他的話,但他的最後一句話引起她的好奇心,於是問道:"什麼責任?"

陸震宇很高興他們終於回到了他一直想說的主題。

他清清喉嚨,無意識地攬近她。"原本我是希望你能服從我,不過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一想到她大呼小叫,然後淚眼縱橫,他的頭就開始痛了。"只有一點要注意,就是你如果能少哭點,我會高興一點,當然,對你的心臟也很有益。"

他好像在演講似的,杜晉芸不由得想笑。

"我在說正經事的時候不要笑。"他說道,輕捏她的腰側。

杜晉芸忍笑著點頭。"你是說我只要努力管好我的眼淚就行了。"

"這只是其中一項,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們好好相處嗎?"待她點頭后,他才繼續,"其實這非常容易,除了剛才說的眼淚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要做到你說的話。"

"我做了什麼言而無信的事?"她不解。

"你說你愛我。"他大聲道。

杜晉芸恍然大悟,隨即覺得靦腆。"你希望我愛你?"她害羞地將臉埋在他胸前,原來他一直念念不忘她說過的話。

"這不是希不希望的問題,這是責任的問題。"他辯解。

杜晉芸在他胸前悶笑。

陸震宇見她在顫動,不由得吼道:"你在笑什麼?"

"沒有。"杜晉芸強忍著,他根本就是死鴨子嘴硬。

"那你呢?"

"我什麼?"

"你會盡你的責任嗎?"她仰頭道。

他皺眉。"我還沒想到這個問題。"

"只有我盡責任不公平。"她抗議。

"男人的責任和女人不同。"他說。

"有什麼不同?"她不滿。

"男人的責任是養好一個家。"

"所以娶任何人對你都沒差別?"

她打斷他的話。

"我沒娶任何人,我娶的是你。"

他提醒她。

"如果我們分開了--"

"我說過不許再說這種話。"

他大怒,箍緊她。

杜晉芸望著他怒中帶著一絲緊張的表情,不由得綻出一抹微笑,她靠著他,逸出一聲嘆息,雙手環著他的背。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他在乎她,但總想要他親口說出,對他而言這並不容易,他是個內斂的人,無法將內心的感情溢於言語,她該給他時間的,而且她可以等,她微笑著揉著他的胸膛。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他說。

杜晉芸仰頭。"我一向都很盡責。"她柔聲道。

陸震宇這才如釋重負的抱緊她,"很好。"

"你只有這句話可說嗎?"她輕捏他堅實的背。

"你要我說什麼?"他低頭親一下她的耳垂,輕輕磨蹭她的頸項。

"你高興嗎?"她問。

"高興。"他粗嘎道,摟著她纖細的身子,覺得滿足與溫暖。

杜晉芸輕笑著,愜意地偎著他。

至少他現在進步多了,問他話,他還會直接回答,而且他很高興。

杜晉芸摟緊丈夫,嘴角的笑容持續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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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毛小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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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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