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出謫仙谷的貞兒會上哪兒去?如果以為她會去將軍府找李天闕,那就大錯特錯了。
開玩笑,李天闕主張將她「囚禁」在謫仙谷,她再去找他,他八成又會冠上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像為了她安全起見,避免她闖禍惹事啦……,然後將她遣送回去,她才沒那麼笨呢。
所以她決定不上將軍府,換個目標改上梅嶺寨去也。
「貞兒!」
哇,好可怕的驚叫聲!貞兒一踏進梅嶺寨就被祈勇兒抱個滿懷。
「喂,勇兒,放手啦!被和自己長得神似的女人抱住很噁心耶!」
「貞兒,你果然沒死,真是太好了!」
「呸呸呸!我福大命大,當然不會這麼早歸天。」
「我想也是。」祈勇兒開心地放開她,「是那個嘴巴壞的貴公子把你救出來的嗎?」
「嘴巴壞的貴公子?」貞兒皺著眉,詢問地看向一旁的梅東擎。
「我想她指的是二公子。」
「二公子?」祈勇兒偏頭想了想,「誰是二公子?」
「西丘的李二公子,李天闕,咦,我沒告訴過你嗎?」
祈勇兒睜大了眼,「什麼?他就是李天闕?!難怪有那樣不俗的氣勢呵!"
「你見過我二哥哥了,怎麼樣,他見到你有沒有嚇一跳?」貞兒對這一點很感興趣。
「沒有,貞兒,他是你的……夫婿嗎?」
「未婚夫啦,我六歲就和他定親了。」貞兒抿著嘴笑道,把幼年時用一件衣服換到一個未婚夫的故事說給祈勇兒聽。
「好羨慕喔!貞兒,他既然是你的未婚夫,那我只能放棄了。」祈勇兒嘆了口氣。
「勇兒,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喜歡上我二哥哥啦?」貞兒嚇了一跳,李天闕怎麼這麼有女人緣啊?
「二公子那樣的人品,說我不曾動心那是騙人的,不過,我的初戀短得可憐,已經宣告陣亡。」祈勇兒很誇張地大吃口氣,「貞兒,你知道嗎?他第一眼就知道我並不是你了,不像某個傻蛋,對著我說一些什麼打賭啦,剃掉鬍子啦,這等莫名其妙的事,壓根分不出你和我,可見二公子對你多麼真心,我沒指望啦,你真是個令天下女人都嫉妒的幸運傢伙!」她言下所指的傻蛋自然是梅東擎了。
梅東擎被她的暗箭一刺有些羞窘,他第一眼見到貞兒時,就被她的俏皮聰靈給吸引住了,他不能否認白己為她動心,但和二公子一比,他的心顯然不足,因為他的確分不出貞兒和祈勇兒,光就這一點,他就心服口服地認輸,再也不敢和二公子爭奪貞兒的心。
貞兒聞言噗哧一笑,「梅大哥,你剃掉鬍子這樣好看多了,當真好得很呢!是不是,勇兒?」
「我倒不這麼認為。」祈勇兒哼了一聲,「我覺得他那凶神惡煞的臉,還是應該用大鬍子遮起來比較好,省得嚇到老弱婦孺。」
「是嗎?」貞兒仔細地打量梅東擎,「亂講,梅大哥斯文得很哩,若說凶神惡煞啊,我二哥哥生氣時才是呢!」
「不!他像極了,他對我生氣時的表情就是這樣。」祈勇兒將臉皮拉成一個扭曲得十分恐怖的角度。
「哇!哈哈哈!」貞兒笑得差點打跌。
「祈勇兒!」梅東擎惱怒地大吼一聲。
「瞧。」祈勇兒又輕哼了一聲,表示:你看,我說得沒錯吧!
貞兒又一陣狂笑不止。噢!這是一對歡喜冤家,將來有好戲看了!
「貞兒,既然你平安無事,我也沒必要再待在這裡被人家大呼小叫,吹鬍子瞪眼睛了,我要回白水寨,你要隨我一塊回去嗎?」
「很遺憾,勇兒,已經沒有白水寨了。」貞兒嘆了口氣,「梅大哥沒告訴你嗎?」
「什麼?發生了什麼事……」祈勇兒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白水寨已經被魏君行殲滅了。」
「啊?!」祈勇兒跳了起來,臉色泛白,她看向梅東擎,「是……是真的嗎?這就是你為什麼一直不讓我下山的原因?你怕我聽到消息,為什麼?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不想讓你太難過。」
「可惡!」祈勇兒憤怒地拍桌,「今日若換成了你的梅嶺寨被殲滅,追隨你的兄弟們被殺,你會怎麼做?!」
「我會報仇。」
「對,所以我也必須這麼做!」她咬牙,傷心地忍住淚水,堅強地大踏步往外走。
「你不能去報仇。」梅東擎扯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後拉。
「放手!」
「乖乖待在梅嶺寨。」
「免談!」她掙扎,梅東擎卻愈抓愈緊。
「勇兒,你不能現在去報仇,你勢單力薄,我們又起義在即,不能將軍無浪底,無法支援你,你在此時前去找魏君行,無異是自尋死路,你若有三長兩短,都是因為我一時嘴快吐露這個消息讓你知道所引起的,如此一來,豈不是害我要一輩子內疚嗎?」貞兒幽幽地說,楚楚可憐的眼眸懇求地望著她,這是她除了微笑之外的另一項武器,不論男女都要投降,她屢試不爽。
「這……」
「勇兒,拜託你嘛……」貞兒的眼波攻勢持續加強中。
「好……好吧!但將來我一定要報仇,我絕不饒過那個魏君行!」祁勇兒招架不住,終於屈服了。
貞兒暗暗賊笑,向梅東擎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你欠我一次人情喔!
梅東擎無奈地暗嘆了口氣。這小妖女呵,他又再一次見識到她的魅力,看來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輕而易舉迷惑住全天下的人,可怕呀!
「貞兒在梅嶺寨?」李天闕接到梅東擎的飛鴿傳書,不禁哈哈大笑。
「公子,那小丫頭終於還是逃出謫仙谷了是吧?我就說嘛,全天下除了公子之外,沒人能治得了她。」馮克己也陪著大笑。
「不打緊,貞兒這小頑皮可讓我得到了天下第一神醫,練海棠此刻想必懊惱得緊。」
「正合你意,公子不是早想延攬練海棠為西丘效力了嗎?」
「不錯,此人不只醫術高明,武功、智謀更是了得,還精通五行術數、奇門遁甲,可比三國時代的諸葛亮,有了他的效力,西丘將如虎添翼!」
「你不擔心貞兒姑娘在梅嶺寨……」
「不用擔心,梅東擎不會走漏這個消息的,貞兒在梅嶺寨應當安全無慮。」李天闕笑笑,繼續和馮克己討論由四處傳來的重大消息。
不錯,梅東擎是不會泄漏貞兒在梅嶺寨的消息,寨中對梅東擎忠心耿耿的兄弟也不會,但內奸就會。
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另一個人也接到了消息,這是李天闕料想不到的。
「李天闕的弱點在梅嶺寨?」魏君行啜了手中的美酒,莫測高深地笑了。
「王爺,何事如此開心?」在他面前彈琴的絕色美女漾出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笑容,蓮步款款地走到他身邊,親昵地攬住他的肩。史玉蓮是大宇皇朝最威武的武勝郡王魏君行最寵愛的姬妾。
魏君行沒有搭理她,將酒杯往身後一丟,徑自站起,讓史玉蓮錯愕了一下。
他走向一旁的小池塘,池水鄰鄰,原是照不出任何影像,但他竟在其中看到一張倔強的嬌顏。
貞兒……這是個昵稱,她的全名是孫貞觀,大宇皇朝前秘書監孫民之女,今皇門大學士靳松濂的外甥女,官家之後,難怪有那一身傲骨呵!
這個女孩很有趣,即使當時在月下,他也很難不去注意到她有張清麗脫俗的臉蛋,更有鬚眉男子也相形見絀的勇氣,她居然二話不說跳下了定魂崖!
李天闕最重視的寶貝,他要將她奪過來!
魏君行淡淡一笑,喚來了副手,「立刻傳令下去,今夜子時,我要圍剿梅嶺寨!」
打過更鼓,有著一雙鷹眸的老管家一如往常,出現在李天闕最常駐足的花園裡。
「將軍,夜深了,請歇息吧。」
「知道了。」
「今夜還是由楊夫人侍寢嗎?」
「不,我想皇上賞賜了我這麼多美人,但至目前為止我只獨獨寵愛千紅,其它人難免不高興,我看你現在將她們全都傳到花園裡來,今夜就由我自己挑選一個吧。」李天闕此舉其實別有用心,他這幾天已經由楊千紅的口中套出了所有欽賜美人的背景,這些女子出身都不錯,有來自官家的小姐,也有來自民間的小家碧玉,其中有一個令他特別感興趣,算是故人之後,她的姨父和晉國公李堂曾是同榜,他在幾個月前涉及謀逆大罪,禍延九族,老人、婦女、小孩子都發配至邊疆服勞役,年輕女子則送至燕子樓充為官妓,伺候貴族享樂,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女竟得以辜免於難。
「難得將軍今日有此興緻,奴才立刻去辦。」老管家告退,片刻之後頭來了所有的姑娘。
「見過將軍。」美人們風情萬種的欠身行禮,更有多數情不自禁地對他大拋媚眼。
「免禮。」李天闕走過去一一審視,他接觸到一對對火辣辣的、充滿慾望的眸子。
唉!想不到這些女子竟和楊千紅一個樣,他一直走到最後,終於發現了一雙不一樣的犀利目光。
她瞪他!
當然不是明目張胆地瞪,而是輕視意味甚濃地回視著他,彷佛無聲地說:什麼名滿天下的李二公子,根本是大色豬一個!
噢,這眼神好熟悉呵,像極了貞兒!每當他在貞兒面前提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時,她就會賞他一副這樣的白眼!
是她!她就是他要找的人顏惠珊,只有忠義之家才會有這樣一身傲骨與氣勢。
「就她吧,將她帶到我房裡,其餘的回去休息。」李天闕笑著指向她,讓她驚訝地瞪大了眼。
「遵命。」
老管家將人帶下去,美人們即使暗發嬌嗔,也不得不退下,但楊千紅可不死心。
「將軍,為什麼選她?奴婢……」
「千紅,她們都是皇上恩賜給我的美人,我可不能得罪任何一個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難道不懂嗎?你有上報的權力,她們也有呢,你不擔心她們因為嫉妒而陷害我,甚至將你也一併誣賴,說我們是暗中串通的一路人?」李天闕這幾日來對楊千紅用心機,早把她收服於股掌之上,連皇帝派她們來監視他的這項不可說出口的大任務她都毫不保留地全盤托出,足見對李天闕迷戀之深。
「對喔,我可沒想到呢,還是將軍聰明。」楊千紅這女人可真好騙!
「放心,我疼的只有你一個,其它人都只是做做樣子而己。」李天闕再加把勁。
「將軍,你真好。」她嬌軟無力地靠在他身上,「對了,將軍,上次你要我打探的消息,我爹露了一點口風,他說--」
「噓,不急,等我們獨處時再告訴我也不遲。」
「是,將軍。」楊千紅柔媚地在他臉上印下一吻,「那奴婢回房去了,將軍,可千萬別把奴婢冷落太久。」
「當然。」看著她扭腰擺臀地離去,李天闕終於鬆了口氣。
呼!這樣對一個明明不愛的女人甜言蜜語,可真噁心。
「呵呵,我要是告訴貞兒姑娘你方才對那女人說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一個嘲笑的聲音在李天闕背後響起,正是死忠兼換帖的馮克己。
「會死一個人。」
「不錯,貞兒姑娘一定會殺了你。」
「錯,是我會先宰了你!」李天闕轉過身去狠狠地瞪他,「你要敢對貞兒提到一個字,我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哇!真夠兇惡的,馮克已吐了吐舌頭。
再補瞪一個強調的眼神之後,李天闕才開口問正事,「你將消息傳回西丘了嗎?」
「當然,三公子說一切會和你配合。」
「我倒不擔心天策,大哥和天霸比較麻煩。」由梅東擎的消息,李天闕知道李天霸已在日前返回西丘了。
「有公爺在,大公子和四公子會聽令的,三公子驍勇善戰,公爺會全力支持他。」
「說的也是,我現在放心不下的是貞兒。克己,我看還是麻煩你去一趟梅嶺寨,代替我警告小丫頭,要她乖乖地留在山上,不要四處闖禍,現在情勢愈來愈緊張了,魏君行這人始終是個謎,他理該和我敵對,但幾番在朝上他竟出口維護我,我真被他搞胡塗了,我想有必要私下去會見他,弄清楚他的底細,我總覺得此人對楊宵似乎有二心,如果真是這樣,就是天助我西丘,我們得善加利用才行。」
「我知道了,我這就上梅嶺寨。」馮克己說完,夜色下消失了身影。
李天闕再待了一陣子才轉身走向房間。
他遣退僕人奴婢,走向內室,才繞過屏風,一把利劍就向他迎面刺來。
呵,這是個不太令人驚訝的「見面禮」呢!
李天闕早有心理準備,不慌不忙的閃過,一撂一挑,將攻擊之人手到擒來。
「放手!你這壞心眼的討厭鬼,大色狼,大壞蛋,別妄想我會侍奉你!」
壞心眼?討厭鬼?大色狼?大壞蛋?哇!怎麼和貞兒生氣時罵他的措詞一模一樣?
李天闕不禁失笑,看向被鉗制在手的顏惠珊,那氣恨紅艷的臉、足以殺死人的倔強目光、惱怒而鼓起的腮幫子……天啊,這個女孩的表情和貞兒實在如出一轍呵!看到她真有如看到貞兒一般,噢,令他朝思暮想的嬌嗔模樣……「混蛋!你笑什麼?」顏惠珊被他抓住,不斷掙扎。這男人好有力量,而且……該死的英俊!
他臉上的表情怎麼那樣溫柔?她做了什麼讓他高興的事嗎?他居然在笑?沒搞錯吧?她要刺殺他耶!
「沒什麼。」李天闕笑笑奪下她的劍之後才放開她,「顏惠珊小姐,初次見面就想賞我一劍,這好像不太禮貌呢。」
「跟你這種色狼不需要講什麼禮貌!」
「你似乎對我很不滿,為什麼?」
「我看錯你們李家了!晉國公平時和我姨父說是什麼知心好友,誰知道我姨父一遭難,他立刻撇得乾淨!」
「你姨父太輕舉妄動,謀逆之罪一旦被揭發,又有誰能搭救?」
「你說這番話想騙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暗中搭救了沈幽蘭,這又該怎麼說?沈幽蘭是故人之女,我就和你們不相干嗎?李天闕你忘得好快!」
「你的指控倒讓我有些莫名其妙,顏小姐,我們見過面嗎?」
顏惠珊哼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隻小戒指,那好像是小孩子玩辦家家酒的玩意。「你忘了這隻戒指了,是嗎?」
「啊?」李天闕端詳了一下,記憶有些模糊,「這是……」
「你果然忘了。」顏惠珊黯然垂下頭,幽幽地說:「十七年前,我和父親到西丘,在李家的大花園裡,我正和一群女孩玩家家酒,一個頑皮的小男孩突然衝過來,將我們的玩具弄亂破壞,年紀幼小的我們被嚇得嚎啕大哭,尤其是我,哭得很傷心,此時另一個男孩出現了,他將這隻戒指套到我手上,用好溫柔的聲音安慰我……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對不對?」
她的話讓李天闕震住了,他是記得曾有這麼一個女孩,那是他五歲的時候吧,因為她哭得實在太大聲,擾亂他讀書,不得已他才拿了只小戒指出去哄她,但他根本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呵!
「原來那個愛哭的小女孩就是你?」
「你還記得?」
「抱歉,我記得這麼一件事,但你並沒有留下姓名啊。」
「如果你知道是我,就會來救我嗎?」
「如果你向我求救,我當然會不遺餘力地想辦法救你出來。」
「那我現在向你求救,求你把我帶離楊宵的魔爪。這些月來我日日提心弔膽,為了逃出燕子樓,我不惜色誘楊宵這個大仇人,當然我使了些小手段,沒有笨得讓他得到我的身子,得知你被他變相軟禁,我更絞盡腦汁,讓他對我不起疑心的情況下派我來服侍你……不,相信你也知道了,是監視你,這已經到我的極限了,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我不敢想象當自己事迹敗露的那一天,他會用什麼殘酷的手段對付我,他絕不會讓我一死百了的那麼輕鬆!」
「我知道,難為你了。」李天闕待要再說些什麼,一支飛鏢突然射進他身旁的樑柱。
「啊?有刺客--」
「噓!別叫。」李天闕急忙摀住她的嘴巴,「不瞞你說,是我一個朋友,他有緊急消息,我得立刻到後花園。」丟下話之後,李天闕立刻向外走。
顏惠珊看著他著急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好奇,決定隨後跟去瞧瞧。
「發生了什麼事?」李天闕來到後花園,馮克己已經等在那裡,臉色相當凝重且焦急。
「公子,事情不妙,魏君行帶兵突擊梅嶺寨--」
「什麼?!」不等他把話說完,李天闕駭然抓住他的手,「那貞兒呢?貞兒她……」
「程律、梅東雪以及貞兒姑娘沒有脫身。」
「該死,貞兒還是落入魏君行的手裡了!」李天闕嘆了口氣,但已恢復了冷靜,腦子開始思考運轉。
「公子,你預備怎麼做?」
「很明顯,我和魏君行的會面必須提前了,克己,這裡交給你,我親自上武勝郡王府。」
「遵命。」
李天闕臉色凝重地離開。
他為了誰這般義無反顧地獨入虎穴?
貞兒?顏惠珊聽到這個名字在兩個男人之間重複,暗忖道:她是誰?為什麼能讓李天闕如此牽腸掛肚?她咬了咬下唇。唉,真令人嫉妒!
軟軟的床……貞兒一醒來,就看見床前坐著一個仿如雕像般冷酷的男人。是魏君行!
「看什麼看?直盯著一個昏迷的淑女,這行為就像個登徒子,一點禮貌也沒有!」貞兒哼了一聲,將他推到一旁,冷靜且威嚴的下床,沒有一般未婚少女醒來時乍見陌生男子該有的驚慌失措。
好特別的女孩,她那身氣勢只怕皇後娘娘也比不上!
「真不明白,你都成了我的籠中鳥了,怎麼還能這麼鎮定?」魏君行笑了笑。
貞兒不回答他,反問道:「你這次偷襲的收穫有多少?」意思是除了她以外,梅嶺寨還有誰落入他的手中。
「說偷襲未免難聽,我寧願你說是『突擊』。」
「沒捉到人就老實說,我也不會笑你差勁,犯不著用和我爭執某個顯見的事實這一招低級手法來掩飾你的出師不利。」
她夾槍帶棍的一番話讓魏君行挑了挑眉,倏然出手攫住她的下巴,「好利的一張嘴,李天闕沒有教你在有權勢的男人面前應該要保持謙卑嗎?」
「放手。」貞兒冷冷地道,而魏君行的回答則是加重了手勁,他想看看這個小丫頭的傲骨到底有多少根。
她扭頭想甩開他的手,但他捏得實在太緊,因此是徒費氣力。
「姓魏的,你最好放手,碰我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是嗎?」
他輕視的語氣讓貞兒氣惱,她對準他的臉,抬起腳,出其不意要給他一記飛踢,她的鞋底可是暗藏刀片,肯定可以在他臭臉上留下一點「紀念」!
但貞兒的動作不夠快,魏君行迅速抓住她欲逞凶的腳,讓她差點向後仰倒。
「好嗆的丫頭!」魏君行發現了她鞋底的刀片,脫下了她的鞋子,「而且相當狠毒。」他取下了鞋卻不放下她光踝的腳,存心羞辱她。「這麼美的一雙腳,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蛋,卻有一副這麼烈的脾氣,很好,有意思。」
「哎喲,幹嘛抓著人家的腳?堂堂武勝郡王難道常做幫女人脫鞋這等賤役嗎?」貞兒語帶諷刺的冷笑。
「哈,愈聽你冷嘲熱諷,我就愈喜愛你一分,貞兒,你可真是神奇的小東西,難怪李天闕要為你神魂顛倒,我也忍不住想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了!」魏君行大笑,放下她的玉足。
「我可一點也不感到榮幸。」說話的同時,貞兒又將著鞋的左腳踢出。
「偷襲?」魏君行似乎早有防備,從容出手打算再抓住她,但這次貞兒卻「臨陣縮腳」,並且一個利落的旋身,用未著鞋的右腳結結實實的在他俊臉上踢了一記。
空氣彷佛凝結,魏君行不敢置信地撫著自己的臉頰。若非方才脫下她的鞋,現在自己的臉只怕已經毀在這個丫頭腳上了!
「白痴。」貞兒得意地向他吐舌頭,「教你一個乖,去打聽清楚,我是不會在同一種手法上栽兩次的。」
被踢一腳的羞辱和她的挑釁,讓魏君行變了臉,他倏然出手,下一瞬已然將貞兒兩手反剪,用強健的身軀將她壓在桌上。
「從來沒有女人敢對我如此無禮。」他惱怒地半眯著眼,冷冷地在她耳邊吹著氣,「你說,你準備怎麼撫平我的怒氣?」
「哈!是你該準備怎麼應付我二哥哥的怒氣!」貞兒在他強勢的威脅之下仍然毫無懼色。
「你倒對李天闕很有信心。」魏君行一挑眉,正要再說什麼的當口,耳邊傳來一陣敲門聲。
「將軍,有客人來訪。」
「不見!」三更半夜的,又有這個美麗倔強的小東西在懷,管他什麼天大的客人!
「他自稱是西丘的李二公子。」
「他?」魏君行對他的來訪並不訝異,只是未免來得太早。
「我二哥哥來了,你準備好你的說詞了嗎?」貞兒高興地笑道。
「小東西,我會讓你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比李天闕更厲害的男人。」他放開了她,「我去去就來,別動逃跑的念頭,你的一個黑胖子朋友和一位標緻的少婦都關在牢里,不想他們因你而沒命的話,就乖乖待在房裡。」
她知道他說的是程律和梅東雪,好卑鄙的小人!「我幹嘛要逃?二哥哥來了,我不必逃他也會帶我出去,你阻止得了他嗎?」貞兒輕蔑地呼了一聲。
「記住,我會叫你收回你的話的,李天闕會毫無異議將你讓給我!」他大笑幾聲之後離開。
二哥哥會毫無異議將她讓給他?呵!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她會收回她的話嗎?當然不會!
貞兒決定就在此好整以暇的等著看魏君行變臉的懊惱模樣,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刻鐘之後,魏君行居然春風滿面的出現在她眼前。
「收回你的話吧,小可愛,李天闕將你留在我身邊了。」他說也就罷了,順手還捏了下貞兒的下巴,氣得她立刻揮出一拳,可惜他閃得快,沒打中。
「是嗎?交換條件是什麼?」一般女子在聽到心愛之人將她拋棄了,大抵會哭鬧一番,但貞兒居然不動聲色,真是個好特殊的姑娘,他實在愈來愈為她著迷了。
「我的援助,幫他成就他的『大事業』。」
「代價挺高的嘛,我很有價值呢。」貞兒嬌笑道。
「你不難過?在李天闕的心裡,你終究比不上反大宇皇朝的大事業來得重要呢!」魏君行一邊笑一邊挨近她身邊坐下,「在我心裡可不同,我可以為了你反叛我的親舅父,兩相比較之下,你不覺得我比李天闕愛你來得深嗎?」
「好甜的嘴!你該去製糖。」貞兒冷冷地對他哼了一聲,走開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事實證明,你打算如何?」
「二哥哥要我留下,我就乖乖留下,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當真?你如此柔順乖巧,可真讓我大吃一驚。」
「沒什麼好吃驚的,夜很深了,你打算在我房裡待通宵嗎?」
「如果我堅持呢?」他突然伸出手將她拉近身前。
「最好不要,我聽某些男人說過,不情願的女人在床上會像一條死魚,你不會想從此壞了吃葷的興緻吧?」
好大膽的一番話,居然出自名門淑女的口中!
「你可真的讓我嚇到了!」魏君行大笑。噢!好可愛的哈姑娘,她那雙眼睛分明在警告他,如果他膽敢碰她,她就會讓他從此看了女人就怕!「放心,我會等你自動投入我懷裡的,強迫女人不是我的作風。」
「那你就慢慢等吧,等到全世界都結冰!」出其不意的一推,貞兒將他轟到門外,砰的一聲關上門。
李天闕真的將她讓給他了嗎?她不信,她要親自去問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