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溫絲縈的最後一句話讓艷衣咀嚼許久,而後化為一聲長嘆,這天傍晚,她帶著紅兒與淺舞在門房處坐苦等丈夫回來。

原本紅兒不想與她一起,可在她略施了小手段後,她便高興的與她一塊等父親。

自從她讓公公打了一巴掌後,可能是紅兒覺得她很可憐,或者因為她請了捉蛇人來教導她,抑或者在經過這些時日後,她發現父親對她的態度,並不會因為有了後娘而疏遠她,所以現在對她這後娘的態度也就不再像以前那麼強烈厭惡了。

雖然紅兒還是很調皮,而且每次她說什麼她總要先反對,甚至跟淺舞依然打打鬧鬧,但還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她感覺他們越來越像一家人了。

翟玄領回府時並不訝異見到女兒在門口等他,可當他瞧見妻子也在其中時,詫異之情油然而生,且見到妻子在溫暖的夕陽餘暉中佇立的纖影,讓他心口掠過一抹震動。

「爹。」紅笙抱著父親的大腿,在他身上跳上跳下的。

他回過神,伸手抱起女兒,聽著她嘰哩呱啦的報告她今天做了哪些事,雙眸卻始終盯著妻子,

她朝他露出溫暖的笑靨。「蝦公為何如此訝異?」

「沒有。」他微笑。「你臉上的瘀青在夕陽下看起來不那麼沭目驚心、」

她立刻瞪他一眼,聽見他身後的牛坤與馬沿悶笑著。

「我們下去了。」兩人識趣地定開,

「蝦公到底要為這事氣多久?」她下悅地說。

他依舊笑著一張臉。「等你能不叫我蝦公的時候。」她到現在說話仍是含含糊糊的。

艷衣漲紅臉,隨即笑出聲,紅笙與淺舞也咯咯笑著。

「她叫我航兒。」紅笙取笑地說著。

「不是航,是嗡,蜜蜂的嗡。」淺舞糾正道。「你跟蜜蜂一樣嗡嗡嗡。」每次都愛告狀,討人厭。

「你才嗡嗡嗡。」紅笙立刻反駁。「你是『掐嗚』,嗚嗚嗚。」

「你嗡嗡嗡。」淺舞反擊。

「你嗚嗚嗚。」紅笙尖叫。

「好了。」翟玄領制止兩人的爭吵,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對話,他小時候與兄弟吵架時也沒這樣。

艷衣掩嘴偷笑。

紅笙與淺舞互瞪著,而後兩人同時哼的一聲轉開頭。

翟玄領搖搖頭,放棄理解兩個小女孩的心態,繼而將注意力轉回妻子身上。她的臉已經消腫許多,瘀青也從紫紅轉為青黃,只是嘴角的裂傷還需要點時間才能完全癒合。

這幾天她傷疼不能言,倒讓他很不習慣,他不否認自己懷念她的妙語如珠,不過,他堅信這事能給妻子個數訓,她就是對自己的口才太有自信,才會妄想能改變所有的事。

回房後,艷衣為他倒懷水、「相公吃吃看這蜜棗,這是我認識的一個廚娘所焙,甜而不膩,香軟可口。」

見她熱心的叉起蜜棗送到他面前,翟玄領立即道:「好了,你說吧!」

艷衣不解地看著他。「什麼?」

「你定有什麼事央求我。」他說道。

她恍然領悟。「相公知道這蜜棗有何好處嗎?」

他挑眉等她接下去說。

「這蜜棗……」她弄了一小塊放進自己嘴裡。「專治疑心病。」

翟玄領笑道:「倒不知還有這功用。」

「是妾身專為相公開的方子。」艷衣不高興地瞥他一眼。

「看來真是我多心了。」他盯著她。

她頷首。「不過,我是有件事一直忘了說。」

他露出那種「我就知道其中有詐」的表情。「什麼事?」

她盯著蜜棗,一會兒才抬頭道:「娘說要為相公納妾。」

他先是驚愕,隨即搖首。「這太荒謬,不可能。」娘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蝦公的意思呢?」她垂下眼。

「我不會納妾。」他的語氣透著決斷,他從沒想過納妾,也絕不可能這麼做。

艷衣抬首,雙眸閃著亮光。「妾身很高興。」她感覺喜悅不斷自心底湧出,再也忍不住地投身他懷中。

她不加掩飾的快樂讓他也露出笑,沒想到妻子如此在意這件事。

「謝謝。」她勾緊他的頸項,心裡仍是激動不已。

他攬緊她,在她額上親著。「這件事我會向娘--」

「不要。」她搖首。「我來說。」

「為何--」

「若是娘執意如此,再由相公出面好嗎?」這件事還是由她來說的好。

他凝視她熠熠發亮的眸子。「好吧!」他終於說道。

她漾出燦爛的笑靨,臉頰因喜悅而紅潤,「謝謝。」她的雙眸滿是柔情,隨即嬌羞的拉下他的頸項,貼上他的唇。

翟玄領含笑的揚起嘴角,在妻子欲離開時鎖住她的唇,在她口中嘗到蜜棗的滋味,馥美的香氣讓人迷醉,他擁緊妻子,模糊地想著,這才是品嘗蜜棗的最好方式呵!

兩日後,香路茶肆。

「你就是翟夫人?」贏逕直打量眼前戴著頭蓋的女子。

「是。」艷衣點了點頭。「公子可有告訴任何人你來見我?」

「沒有。」

「那很好。」她鬆口氣。

「你說你知道宜興的下落。」他直接切人正題,語氣顯得有些急切。

「是,可公子必須解我一個疑惑。」

「什麼疑惑?」

「公子前些日子與翁敬富、金虎力及尹樂杉三人在醉忘樓談什麼?」

贏逕直狐疑地看著她。「你怎麼……」

「公子請放心,因家弟也牽涉其中,所以我只是想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贏逕直考慮了下。「我們在談買賣。」

「茶生意?」

他頷首。「我已回答你的問題。宜興在哪兒?」

「我還沒解惑。」她搖首。「公子不用急,我不會欺瞞公子的,我只想知道這件事情是否與前陣子的糧船翻覆有關。」

他打量著她。「你知道什麼?」

「公子該有耳聞前陣子漕船上的舟卒被捉。」

「是翟幫主報的宮。」他估量著她知道了些什麼,

她頷首。「船上有許多貢茶,這批貢茶至今未查獲,公子可知龍茶市價為何?」

他沒說話。

濫衣微笑地接續道:「一斤龍茶值黃金二兩,搶了這批貢茶的人好比得了金山銀礦。」

「你知道不少事。」

「這些事都不難查,難查的是貢茶的下落。」她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公子府上以茶為業,自當有門路查清市面上可有貢茶流入,要查這事也不難,買得起的定是官富之家,難辦的是誰手上有貢茶,要循線找到源頭,就得費些工夫,我說的可有錯?」

贏逕直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露出一抹笑。「翟夫人查這事又是為何?」

對於他一直下肯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艷衣不由得蹙下眉。「我只想要個答案。」

他沒說話,似在思考她的話是否足以取信。「這答案快要出來了,翟夫人只須在家等著,過沒幾天便會水落石出。」

聽到這話,艷衣有些惱怒他仍是下鬆口,可另一方面她也多少兒心裡有了些譜,這麼說來,事實該與她想的相差不遠。

前陣子亞坤同舟卒購得的貢茶應該是賣給了金虎力,由其秘密銷售出去,可後來五弟讓相公關在柴房,失去了與外頭的聯絡,所以只得靠肆弟幫他與金虎力取得聯繫,至於肆弟為何會答應幫忙,這就必須由肆弟口中探知了。

「翟幫主可知你在調查此事?」他好奇地詢問。

「三公子想當告密人?」她揚眉。

他的笑容加大。「不,你是他的問題,不是我的。」

聽見這話,艷衣蹙下眉宇。「公子這話何意?」聽起來是在暗指她是個大麻煩。

「沒什麼。」他轉了話題。「夫人該告訴我宜興在哪兒了?」

她低垂眼。「三公子該問的人不是我。」

「什麼意思?」他倏地沉下臉。「夫人從頭到尾都在愚弄贏某嗎?」

「不。」艷衣沒被他的怒氣嚇苦,比起相公的烈火,他這隻能算是燭火了。「三公子該問的是贏大少爺?」

「大哥?」他一臉疑惑。

「據小女子觀察,長兄通常為獨斷之人,只是有些明著來,有些暗著來,而令兄便是後者;天色不早了,請容妾身告退。」她站起身。

「且慢。」贏逕直皺眉。「夫人為何不直接告知?」

「既然三公子對於我所問的問題喜歡故作神秘,不正面回答,妾身自當回敬。」

他驚訝地看著她,見她微徽一笑,福身後便邁步離去。

艷衣聽見他喊了聲「等等」,不過並未停下步伐,倒不是她真想故意戲弄他,或故作神秘,而是這件事她仍有許多未明之處,對於宜興的去處,她雖心裡有數,現在卻不是告知的好時機。

來與他見面之前,她已經去見過宜興,宜興懇請她不要告訴三公子,說是這件事有些複雜,如今時機和場合都不對,無法說明太多,她只得承諾不明說。

下了樓後,沐文與冬黎迎上前來。

「怎麼?事情辦完了?」沭文問道。

「嗯!」艷衣微笑。「該回去了,相公快回府了?」自發生酒樓事件後,她不好再單獨出府,只得與沐文一塊兒,讓婆婆安心。

冬黎聽後鬆了口氣。是該回府了,她們今天去了好多地方,她都開始憂心趕不回去了。

「你都心裡有數了?」沐文問道,艷衣同她說了些,她雖未通盤了解,可大致明了她在做什麼。

「嗯!這樣便夠了。」她跨出茶肆。她並非想介入調查貢茶一事,只是想知道肆弟到底牽扯進什麼樣的事中,如今知曉了,她就能與肆弟好好談談。女

三人走過一條街後,沐文突然道:「大嫂你看。」

艷衣順著她指的方向瞧去,是金虎力,他正與……艷衣瞪大眼,亞坤,他怎麼會在這兒?

「是五哥。」沭文驚訝地說。「大哥不是不准他出府的嗎?那旁邊是誰?」

「金虎力。」艷衣眯眼瞧著,見兩人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麼。

「他就是金虎力。」沐文呢喃一聲。

見兩人邊走邊談,沐文不自覺地跟了上去。「大搜,咱們去瞧瞧他們在做什麼?」五哥的行徑實在太可疑了。

「八小姐,咱們得回府了。」冬黎急忙道。

艷衣遲疑了下。「這事……先不急,還是先回府再說。」她握住小姑的手,示意她別跟上去。

「你們先回去,我去瞧瞧,」沭文好奇地說著。

「這樣不好。」艷衣搖頭,上回相公已為她貿然跟蹤的行為發過睥氣,她不想再為此事與丈夫起衝突。

「沒關係的、」沐文掙脫嫂子的手,往前而去、

「沐文。」濫衣想再拖住她,卻撲了個空,她躊躇了下,只得跟上去。

「夫人?」冬黎心急道。

「不能讓她一個人去·」艷衣快步走著。「得去把她拉回來,」她不可能丟下小姑一人。

冬黎忐忑的跟在夫人身後,緊張的叨念著,「這樣不好,真的不好……」

一進房沒見到妻子,翟玄領不由得蹙下眉頭。「夫人呢?」

「夫……夫人……」夏曦緊張地吞咽口水。「少夫人在三奶奶那兒,」

翟玄領皺下眉。「說我回來了,去叫她回來。」

夏曦指了下几上的一疊紙張。「夫人說請少爺先看過,是夫人寫給少爺的。」

翟玄領挑眉,他的妻子又在搞什麼花樣?他在榻上坐下,拿起紙,當他瞧見第一句時,不覺露出笑。

相公,這些日子妾身有口難言,遂只能抒發於紙上,為讓相公明白這幾日妾身的不悅,特將心情寫下,望相公能耐心讀完。

首先關於翁舅摑掌一事,妾身一直未能為自己辯解,此事單為意外,並非妾身想為二姨娘受罰,而是想讓父親冷靜下來,但話未出口,已落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壯下場……

讀至此,翟玄領忍不住笑出聲,一旁的夏曦不由得喜形於色,少夫人沒說錯,少爺看了信後果然心情愉快,這樣一來,事情應該就不會穿幫。

翟玄領一張接一張的看苦,偶爾夾著幾聲笑,當他終於看完一整疊信時,發現天色也暗了。

「夏曦。」

「是。」她急匆匆地自外堂入內。

「夫人呢?不是要你去叫夫人回來嗎?」他摺好手上的紙。

「是。」她慌張地跑出去。

翟玄領順手點上燈,微笑的將紙以紙鎮壓好,信上有許多妻子懺悔、謙遜的話語,當然,也有針對他的不是提出看法。

大約過了一刻鐘後,仍不見妻子回來,他開始有些納悶,又等了會兒,他奇怪地自榻上起身,走出內室來到外堂。

「來人。」他朝外頭喊。

一名打掃的奴婢,自外頭跑進。「大少爺。」

「到三夫人那兒去叫夫人回來,要她立刻回來。」

「是。」奴婢福身後便往外走去。

翟玄領來回踱步,不明白妻子為何耽擱如此久,就算她與三嬸話正投機,可知道他回府她應該會回來,翟玄領越想越下對勁……

「大哥。」

翟玄領轉頭瞧見翟啟譽站在門口。「怎麼?」

「沐文在這兒嗎?」翟啟譽跨入房內。「我娘找她。」反正他沒事,就順道過來瞧瞧。

「她不在這兒。」翟玄領皺眉。「可能在怡園。」

「三嬸?」翟啟譽挑眉。「她去那兒做什麼?」雖然同住一起,可他們向來不太與三嬸接觸。

「你大嫂在那兒。」他來回走動。

翟啟譽在椅上坐下。「嫂子好像對三嬸很有興趣,她之前也問了我一些事。」

翟玄領瞥他一眼。「她倒挺喜歡找你問話。」

感覺到他不悅的眼神,翟啟譽立刻道:「大嫂跟每個兄弟都說過話,而且她喜歡問話的對象不是我,是三哥,他有問必答,不過這也不能怪三哥,大嫂說話拐來拐去的,還會給假情報來探真情報。」

見大哥神情不快,他微笑道:「誰要她問你宅子的事,你都不說,她只好來跟我們探口風。」

「她問了什麼?」

他聳肩。「大娘,二姨娘,爺爺,三嬸,三叔,亞坤,什麼都問。」

「她問亞坤什麼事?」

「問他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他為自己倒杯水。「問我們都玩些什麼。」

翟玄領下解地蹙下眉,妻子問這要做什麼。「還有呢?」

「讓我想想。」翟啟譽以手指輕點額頭。「還有問大伯對五哥的態度。」

翟玄領點頭,沒再問下去,眉頭卻是更加鎖緊,來回走了幾步後,他發現自己已無耐心再等下去。

見兄長往外定,翟啟譽問道:「大哥要去哪?」

「怡園。」

翟啟譽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怡園?大哥有近十年不曾踏入怡園,如今……他回過神,急忙跟上。

「我也去。」

「夫人,大少爺來……來了。」汐朝難得慌張的快步人內。

「大少爺?」溫絲縈放下書,有些驚愕。

「是啊!」

溫絲縈起身的當中,就見翟玄領跨門而人。

「三嬸。」他疏離地點個頭,而後直接切人正題。「我來找艷衣。」

溫絲縈眨了下眼。「她不在這兒。」

他心跳漏了一拍。「不在這兒?她是回去了,還是沒來?」

「她沒來。」

「沒來?」翟啟譽驚訝地說。

一股憤怒陡地升起,翟玄領極力將之壓下。「下可能,夏曦告訴我她在這兒。」

溫絲縈轉向自己的貼身奴婢汐朝。「到後邊兒叫夏曦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翟啟譽一臉納悶。

翟玄領心底的不安開始蔓延。

溫絲縈翻開桌上的書冊,拿起夾在頁面的一張小箋。「夏曦拿給我的。」

翟玄領接下紙條,三嬸,夏曦因故惹怒相公,遂要她前來暫避,還請收之。

「怎麼回事?」翟啟譽湊過來看紙條。

翟玄領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妻子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大……大少爺……」夏曦一晃他的臉色,便知大事不妙。

「夫人上哪兒去了?」他厲聲道。

夏曦膝蓋一軟,便跪了下來。「奴……奴婢不知……」

「還不說實話嗎?」翟玄領怒道。

「夏曦,已經東窗事發了,還不快說。」翟啟譽好言道。

夏曦抽噎地哭了起來,「奴婢真的不知。」

「真要我趕你出府嗎?」翟玄領冷喝一聲。

「少爺……」夏曦抬起臉,面色蒼白。

溫絲縈見翟玄領已要動怒,立即道:「夏曦,夫人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她遲疑了下。「夫人說……會在大少爺回來前回來。」

「現在都晚了,少夫人還沒回府,說不準出了事,你不擔心嗎?」她好語說著。「你也不想夫人出事的,對嗎?」

夏曦臉色更白,開始不安起來。「不……不會的,有八小姐跟冬黎陪著。」

「沐文也摻下去攪和?」翟啟譽蹙下眉頭,他這妹子仗著自己學過幾年拳腳,就天不怕地下伯的。

「夫人只是去茶肆。」她囁嚅地說,茶肆沒有危險的不是嗎?她上次跟夫人去也好好的。

「哪裡的茶肆?」翟玄領稍稍安了心,妻子如此故弄玄虛讓他以為她又去了什麼驚世駭俗的地方。

「奴婢不知道。」夏曦吸吸鼻子。「奴婢不想跟秦舞陽一樣……」她一見到大少爺生氣,就像秦舞揚見到秦王一樣,不停發抖,根本守不住秘密,所以她才不想知道太多事情。

「秦舞陽?」翟啟譽一時沒會意過來。

溫絲縈一聽,嘴角浮上笑。「荊軻刺秦王是嗎?」

「三奶奶也知道嗎?」夏曦熱切的說。「是夫人跟奴婢說的故事,真的是很精采……」她猛地住嘴,不安地看了太少爺一眼。

聽到這兒,翟玄領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

翟啟譽哈哈大笑。「難不成大嫂是荊軻嗎?還是說大哥是秦王?」察覺兄長惱火的眼神,他識趣的住了口,可嘴角仍是帶笑。

「少夫人何時出去的?」溫絲縈問著。

夏曦想了下。「大概申時三刻。」

「都過這麼久了。」溫絲縈低語。

「夫人去茶肆做什麼?」翟玄領又問。

「夫人沒說。」夏曦搖首。

翟玄領沒再問下去,他朝三嬸點個頭後便往外走,卻與正要進來的父親打了個照面,兩人驚訝地看著對方,隨即互瞪著:

「大伯。」翟啟譽出聲道,目光在兩人間徘徊。

「嗯!」翟治臨應了聲。

翟玄領艱澀的吐出一句。「爹。」隨即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侄兒走了。」翟啟譽朝翟治臨與溫絲縈行個禮。

跪著的夏曦也急忙起身朝翟治臨行禮,而後緊跟著翟啟譽走出木屋

一等他離開,翟治臨立刻發火,「你看他那什麼樣子!那是對父親的態度嗎?」

見他臉紅脖子粗,溫絲縈笑出聲,美眸里滿是盈盈的笑意。「大哥的態度也不好。」

「我是他父親。」翟治臨厲聲道,彷彿這句話解釋了一切。

溫絲縈甜美的笑聲滿溢小屋,翟治臨訝異的瞧著她,他已有好些年沒聽見她如此快樂的笑聲,她看起來是如此無憂無慮,美麗而嬌艷,他的怒氣在心中緩緩消逝,黑眸鎖著她,似乎想將她此刻的模樣永遠刻劃在腦海。

他熾熱的眼神讓溫絲縈止住笑聲,美麗的面容滿是桃色,她低頭避開他灼熱的視線,一會兒才道:「坐吧!我為你泡杯茶。」

「絲縈。」他在她轉身時沙啞地喚了聲。「你--」

「我決定去杭州。」

她的話讓他一陣錯愕,隨即是排山倒海而來的喜悅。

「只有我與懷兒兩人。」

他再次愕然。「什麼意思?」他以為她要與他一塊兒去。

她緩緩轉身,眉心蹙緊。「別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艷衣抬頭瞄了眼晦暗的天空,現在相公應該已經發現她不在府邸了,她長嘆一聲,不敢想像回去之後將會面對多大的怒氣。

「夫人,我們得快點回去,若是趕不上晚膳……」冬黎緊張地絞著手。

「我知道。」艷衣拉了下沐文的手臂。「走了,別再跟了。」一路上她們都在一定的距離外跟著,且混在人群中,所以不致引起懷疑,可出了市集後,人開始稀疏起來,使她越來越不安。

亞坤與金虎力早就認識,所以她並下擔心他會有何危險,她猜測亞坤該是與他接洽私賣貢茶一事,對於此,她只能嘆氣,看來亞坤並未自上次的事件得到教訓,若是讓相公知道,恐伯真要把他逐出家門了。

她想她會選一個時問與亞坤好好談談,可下是現在,對於貢茶下落一事她並不感興趣,也下認為自己有能力解決,既然贏家已插手,她相信不久就會水落石出,她擔心的是,她們若貿然行事,恐會壞了別人的計畫。

「他們到底要去哪兒?」沐文貼在巷弄內,探頭後發現他們轉了個彎。「快跟

「沐文。」艷衣拉住她。「別再跟了。」

「可是五哥--」

「他不會有事。」艷衣打斷她的話。「天色已經暗了,再不回去,有事的是咱們。」

「是啊、是啊!」冬黎不住附和。

「想想你大哥發火的模樣。」艷衣提醒。

這句話讓翟沐文遲疑起來,想著大哥疾言厲色的模樣,一陣掙扎後,她終於妥協。「好吧!」

艷衣與冬黎同時鬆了口氣。「那就快些--」艷衣忽然收口,有怪聲,她猛地轉過身,隨即倒抽口氣,不知何時,金虎力與亞坤已站在她們身後。

金虎力左手上轉著兩個鐵球,喀啦喀啦響著,她聽到的怪聲就是鐵球摩擦的聲立曰。

「啊……」冬黎在轉身的剎那被嚇了一大眺。

「幾位姑娘不知有何貴幹?」金虎力笑眯眯地說,左手下停地轉著鐵球。

「能有什麼貴幹?我們姑嫂走累了在這休息不行嗎?鬼鬼祟祟的來到人家後邊,是不是意圖不軌?」沐文沒好氣地說,

艷衣瞄了翟亞坤一眼,發現他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不認識她們一般。

「是這樣嗎?」金虎力仍舊笑著。「姑娘們一路跟著我們--」

「誰跟著你們,莫名其妙。」沐文瞪著她。「我們走,大嫂。」

艷衣頷首,正欲走開,卻讓金虎力攔了下來,「沒問清楚前,恐怕不能讓幾位姑娘離開。」

「我偏要走。」翟沐文踢向他。

金虎力右手一拍,就差點讓她失去平衡,沐文急忙站穩,生氣地與他打了開來、

「別打。」艷衣急忙阻止,這金虎力天生蠻力,與他交手討不到便宜。

沐文反手打上金虎力的胸口,卻不見他撼動半分,她漲紅瞼,使儘力氣擊上他的肚子,卻讓他握住手腕,掙脫不開。

「哈哈哈……我最愛熱辣辣的姑娘。」金虎力笑著說,左手依舊轉苦鐵球,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混帳!」沐文抬腿踢他,將他逼退一步。

「好了,金兄。」翟亞坤開口道,眉頭不耐地皺下。「理她們做什麼。」

沐文立刻道:「怎麼,這回又想裝作沒見到我們嗎?」上回在島上五哥躲在暗處,不出來幫忙,沒想這次也一樣,真是讓人太痛心了。

翟亞坤看著她,眉頭緊皺。

「怎麼?你們認識?」金虎力的目光在兩人間徘徊。

「不。」翟亞坤立刻道。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瞧你--」

「沐文。」艷衣打斷她的話。「好了。」她拉住她的手,就在沐文開打之際,翟亞坤朝她使了個眼色,她雖不曉得他葫蘆里賣什麼葯,可現在並不事說家務事的時候。

「大嫂,他根本就是--」

「好了。」艷衣拉她的手,朝她使眼色。「咱們得回去了。」

「可是他--」

艷衣搖頭。「別說了!」她朝金虎力欠身行禮。「是我妹子胡鬧,還請大爺見諒,她學過些功夫,就同我打賭說她能跟蹤人不會被人發現,才會鬧出這場笑話,還忘大爺大人不記小人過!I

金虎力狐疑地瞧著他們。「你們認識?」他的目光在沐文與翟亞坤之間游移。

艷衣知道金虎力已經起疑,現在再說不認識似乎難以取信於他,於是道:「認識,我妹子與這位公子有些過節,所以才會如此激動。」

「大嫂?」

「好了,都是些陳年的事了,別再提。」艷衣再次使眼色。

「是這樣嗎?」金虎力仍有些存疑。

沐文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那我們就告辭了。」艷衣朝愣在一旁的冬黎看了一眼,示意她移動步伐。

「等等。」金虎力出聲道。「不管認識還是下認識,都沒關係,既然姑娘們跟來了,那就一起樂樂。」

艷衣心頭一驚,忽然想起金虎力好女色。

「金兄。」翟亞坤皺下眉。「咱們還有正事要做。」

「帶著她們也沒關係,尤其是這小娘子帶著蓋頭……」他邪淫的眼神在艷衣身上打轉。「這紫羅下不知長得什麼模樣?」

「無恥!」沐文朝他呸一聲。

「別生事了。」翟亞坤一臉不悅,不耐煩地說:「要姑娘,多的是。」

「可我就想看看這小娘子。」他往前一步。

「你……你想做什麼?」冬黎顫抖著擋到夫人面前。

「好了。」翟亞坤搭上金虎力的肩,阻止他前進。「胡爺若是知道你誤了正事,可要不高興。」

「我不會誤事。」金虎力不耐地撥開他的手。

翟亞坤再次扣住他的肩,加重力道。「姑娘們還不走!」

艷衣立即拉著沭文與冬黎往前跑。

金虎力生氣地推開他,喝道:「你做什麼!」他以手肘撞開他,在同時丟出手上的鐵球。

「啊?」濫衣與沭文同時哀嚎一聲,兩人的右膝被擊中,右腳無力地跪在地上。

「夫人?」冬黎尖叫,急忙要扶起她們兩人。

「哈……」金虎力笑得開心,走過來撿起地上的鐵球。

就在這時,翟亞坤朝他頸上劈去,他在千鈞一髮翻滾避開。「你--」

「金兄可別為女人失去理性。」他皺眉說著。

這時,艷衣忍著疼,努力撐起自己,沭文也站起身,順手拿起一顆鐵球。「好重。」她的臉漲紅,手沉重得舉不起來。

「夫人……」冬黎緊張的哭泣,努力攙著濫衣往前走。

「氣死我了。」沐文想朝那金虎力丟出鐵球,可有些力不從心。

「快走。」艷衣拉她,右膝無法伸直,只能一跛一跛的往前。

沐文不肯放棄手上的鐵球,一拐一拐地跟在大嫂身後走。

就在她們走沒幾步後,聽見身後傳來打鬥聲,轉頭一瞧,翟亞坤已挨了一拳,不過在下一拳到來時,還算靈敏的避開,反腿踢上金虎力的肚子。

誰知下一瞬間,他的腿已讓金虎力捉住。

「不好!」艷衣擰緊眉毛。

「看我的。」沐文丟出手上的鐵球,鐵球飛了出去,無力地像在兩步處落下,咚咚地往前滾。

若不是現在情況緊急,艷衣真想放聲大笑。

沐文發火了,抽出發上的簪子往金虎力射去。

金虎力轉身避開,注意力轉向她們。

「不好了,夫人。」冬黎急忙拖著主子往前。「快走。」

艷衣呻吟一聲。「我知道。」可是她走不快啊!

見金虎力撿起滾到他面前的鐵球,艷衣與沐文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

而後他們聽到一聲撞擊聲,隨即是痛呼聲,三人邊走邊回頭,瞧見翟亞坤握住肩膀,他的手臂看起來怪怪的。

「五哥的手臂脫臼了。」沐文說著。

「糟糕。」金虎力轉著鐵球朝她們走來,臉上是大咧咧的笑。

「夫人,快走。」冬黎擋在她身前張開手臂。「你這惡人!」

「哈哈……」金虎力笑得更開心。

正當艷衣心急地想著脫困之計時,怱地瞧見金虎力身後不遠處有抹身影出現,此人奔行於圍牆上,似乎在居高臨下的尋人。

她激動地掀開蓋頭,正欲叫喊,怱聽得金虎力嘖嘖地搖了搖頭。「原來不是美人,不過沒關係,大爺今天心情好,會好好讓你爽快的。」他伸出手要摸她。

「而我今天非常不爽快。」冰冷的聲音響起。

金虎力的手在半途僵住,猛然轉過身,瞧著翟玄領佇立在牆上,居高臨下的逼視他,表情冷冽,雙眸進出厲色。

「翟幫主?」金虎力訝異的叫。

「相公。」艷衣喚了聲。

「相……」金虎力再次轉頭,死盯著眼前的女人。「你……」他的臉倏地發白,鐵球滑落他的手掌。

有那麼一瞬間,艷衣幾乎要同情起他,可她現在更想同情的是自己,瞧著丈夫的臉色,她知道自己要有苦頭吃了。

沐文彎身撿起鐵球,臉孔漲紅,而後用力丟向金虎力,咚地一聲,打中他張大嘴的瞼。

翟沐文拍拍手,趾高氣揚,艷衣在下一秒笑了出來。

尾聲

「小黃狗,叼著肉,來到河邊要過河。」紅笙大聲的唱著歌,雙腿在車外晃啊晃的,而後脫下紅繡鞋丟在路上,

「哎喲、哎喲!看到河裡有隻狗,嘴上有塊肉。」她又脫下另一隻鞋丟了出去,隨即翻身鑽進馬車裡,打開一隻木箱,翻出裡頭的衣裳。

「小黃狗,不快活……」她拽著衣裳坐到馬車外沿,開始丟衣服。

坐在馬車前頭的溫絲縈漾出笑,「這歌真有趣。」她抬眼瞧著悶悶不樂的艷夾。「怎麼?不想來送我?」

艷衣回過神。「不是,」她為自己的分神而抱歉。

「娘,你看,兔子。」坐在兩人中間的軫懷高興地指著出現在路中的白兔。

溫絲縈摸摸兒子的頭,嘴角含笑。「到馬車裡跟紅兒說說話,好不好?」

翟軫懷頷首,聽話的拉開布簾鑽到裡頭。

「還在為大少爺的事煩心?」溫絲縈問道。

艷衣眨了下眼。「都過三天了,他的氣還不見消。」那天相公在見到她時,雖然生氣,可脾氣一直控制得很好,直到他發現她跛了腳。

這事把他壓隱的怒火全爆出來,他反手就颳了金虎力一耳光,將他的牙齒都打了出來,她簡直不忍卒賭。

金虎力被打得上了火,也開始還擊,若不是六弟隨後趕到,後果不堪設想,相公將他揍得滿地找牙,都嘔出血了,連一旁的沐文都讓相公的怒火給驚嚇住。

一回府他就將她關在房裡,不許她出去,甚至連談都不跟她談,冬黎跟夏曦在丈夫走後,驚嚇得直發抖,甚至抱頭痛哭,擔心自己將會被趕出府。

她待在房裡等著丈夫回房好與他談,可一直到她睡著,丈夫都沒回來,第二天起床時,丈夫也不在身旁,她不知他是沒回房,還是一早就起床。

這期間她唯一做的就是與肆弟長談了一番,才知當初翟亞坤私賣貢茶時,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曾幫過忙,當時翟亞坤要他幫忙運送東西,他好心地幫了忙,卻沒想到裡頭裝的竟是貢茶,後來翟亞坤被關進柴房,他開始忐忑不安,於是私底下去找翟亞坤,他才告訴他實話,並威脅他若是泄漏風聲,就將他一起拖下水,壇肆心生害怕,只得後來又幫他送紙條給金虎力。

艷衣聽後氣憤萬分,可壇肆接下來的話語卻澆熄了她的怒火,前些日子翟玄領將他找去,問他是否沒去私塾上課,他在他循序的追問下,才說出此事,翟玄領告訴他不用擔心,他自會處理,所以他就安心的去上課了。

這番話語讓艷衣沉默下來,幾乎泫然欲泣,當天她寫了一大疊的話,將之擺在丈夫的枕頭上,翌日,紙張不見,於是她知道丈夫確實有回來,可卻還是不肯與她說話,她生氣的又寫了一大疊,今天早上紙張又不見,她知道定是丈夫拿走了,她真不明白他在鬧什麼彆扭。

原本她打算直接到漕幫去找他,可丈夫下了命令,誰要是放她出府,就逐出府,絕不寬貸,她就這樣被困在府里,若不是三嬸要下杭州,公公特准她出來送行,她現在恐怕還在屋內。

名義上雖是送行,可她想著定是公公特意放她出府,如此一來她就能在送行後直接去漕幫找相公,一思及此,她便恢復了些精神。

「大哥說大少爺自小到大,脾氣一向控制得宜,這次會發這麼大火倒是出人意料。」溫絲縈仍是一臉溫柔笑意。「最近發生太多事了,他的脾氣一再失控,不只嚇壞了別人,恐也嚇壞了自己,自然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我明白。」艷衣嘆氣。「只是我還是希望相公能聽我說幾句話。」

「再給他些時間吧!」溫絲縈握著韁繩,聽著馬車後紅兒的歌聲。「等他想通了,自然會飛奔到你身邊。」

「希望不是三年後的事。」

她艱澀的語氣讓溫絲縈再次露齒而笑。「你放心,他一會兒就來了。」

艷衣沒將她的話當真,只當是在安慰自己,為了轉換心情,她問道:「三嬸這麼匆促地到杭州,可是為了避開公公?」她的語氣顯得有些遲疑。

「不是。」她望著藍天。「他那樣的人,那樣的個性,又豈會容我避開他。」

「那……」濫衣頓了下。「我不明白。」她收回視線轉向她。「我不到杭州。」

「啊?」艷衣愣了下。

溫絲縈微笑。「我並不是為了避開,而是離開。」

「三嬸?」

「我還會再回來,軫懷畢竟姓翟,我不會斷了他的根。」她頓了下,而後輕嘆一聲。「說要去杭州,只是為了混淆大哥,我早該離開的,可軫懷還小……」她又嘆口氣。「除了你我,大嫂也知道我要離開,她開口挽留我,你可知道為什麼?」

「娘對三嬸的感情很複雜,她不允許自己在三嬸面前認輸。」

她嘆口氣。「大嫂是個好人,以後與她相處久了,你會知曉的,她唯一看不破的是自個兒的驕傲,她賢慧,做事井井有條,可性格較拘謹,不善表達,你想通她為何替大哥納妾了嗎?」

「娘想聽爹說『不』。」這是她在問相公同一個問題時突然領悟的。

「你果然很聰敏。」溫絲縈微笑。「她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也不知如何確定別人的,所以她想了個辦法,替丈夫納妾,若是丈夫拒絕,便是愛她,若是丈夫應允,便是不愛她,大哥是個愚笨的人,不知自己妻子的心思,聽著大嫂說每回他押運時,她在府上無人幫忙,而且無人可說話,所以想再找人進來陪她時,他便應允了,因為當時的他的確常不在家。」

艷衣長嘆一聲,公公真是不懂女兒家的心思。

「這決定給大嫂很大的打擊,可她的驕傲不容許她退縮,於是便有了二姨娘,這也是她現在百般容忍二姨娘的原因,因為她的決定,造成了另一個女人的不幸,大嫂是個好人,她只是至今仍難放下這個結,所以才會想幫大少爺納妾,因為她想看你有何反應,你與當年的她會有何不同,你會如何處理?」她盯著她,肯定道:「大嫂不會真幫大少爺納妾的,因為她不會希望再有第二個二姨娘。」

艷衣頷首,她也是如此臆測,畢竟有很多的機會可以讓二姨娘離開翟府,可婆婆都沒有這麼做。

溫絲縈將目光移回平坦的路上,沒再說話,艷衣想開口問她與公公之間又是發生了何事,可她最後還是阻止了自己,有些事就讓他們自己保有吧!畢竟那是屬於他們之間的過去與回憶,她知道了也幫不上忙,更無法幫。

「爹--」

艷衣的心狂跳,聽著紅兒又高喊一聲。「爹來了,爹--」

「終於來了。」溫絲縈微笑。

艷衣驚訝地看向她。「是我送你的臨別禮。」她笑著拉住韁繩。「自你嫁進翟府,一切都變得有趣很多,去吧!」

艷衣說不出話,鼻子開始酸澀。「謝謝。」

「快去吧!」溫絲縈溫柔地說。

她毫不遲疑的跳下馬車,回身跑向丈夫,看著丈夫騎著一匹白馬朝她飛奔而來,她露齒而笑,淚水不覺湧出,想起夢中的白馬也是這樣飛向她,她站在原地,馬匹在她面前一尺處停住,揚起一片塵上。

翟玄領躍身下馬,一臉怒氣。「你到底--」

「相公。」她奔向他,撞進他懷裡。「相公--」她勾上他的頸項,開始哭了起來。

翟玄領的怒氣在瞬間消退。「怎麼了?」他抱緊她。

「我……我想你。」她抽噎地試著控制自己。「你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他在聽見她的第一句話時表情柔和下來,無法自主地低頭親她。「你再這樣亂跑,我真的會把你鎖起來。」他的唇滑過她濕潤的眼角。

「那你得跟我鎖在一起。」她邊哭邊說。

他讓她逗笑。「我只是太氣憤。」他真的讓她給嚇壞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事情讓他積壓的情緒一再累積,最後終於爆發出來。

「所以需要一點時問調適。」隨著她在他心中份量的日益積累,他必須找出一個好的方式來處理自己的情感。

「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我知道。」她寫的東西他都看了。「淺舞跑來跟我說你要跟三嬸一起去杭州。」

她搖頭。「我不會離開相公。」婚前她說過,如果丈夫對她失望,她便希望他能放她走,可當時的她並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深愛他。「你對我失望了嗎?」

妻子憂愁的眼神讓他皺眉。「我沒有對你失望,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我只是生氣你如此不顧自己。」

她急切道:「我沒有,這便是我要同你說的,我們在處理事情方面有所不同,所以才會--」

他壓上的唇親吻她。「別說了。」他知道她要說什麼,那厚厚的一疊紙可寫了不少東西。

「相公。」她迎向他,為他開啟唇辦。

「你們好了沒?」

紅笙的聲音讓濫衣嚇一跳,她竟然忘了……她漲紅臉,推開丈夫。

「我都把衣服撿好了。」

艷衣轉頭,只見紅兒手裡拿了許多衣服。「怎麼這麼多衣服?」

翟玄領笑道:「這一路上都有。」

紅笙高興道:「嬸娘說要做記號爹才找得到。」

艷衣笑出聲,她丟這麼多衣服,三嬸恐怕沒剩幾件了。

「我的鞋子在前面。」紅笙嚷著。

翟玄領彎腰抱起女兒讓她坐在馬上。「咱們去撿吧!」他抱起妻子讓她坐在女兒身後,隨即翻身上馬。

艷衣突然想起三嬸,回過頭時卻發現馬車已定遠。

「走吧!」他踢了下馬腹。

艷衣偎在丈夫胸前,露出溫暖的笑靨,她仰頭,丈夫的吻輕落在她唇上,她的笑更甜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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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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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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