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項紫柔來到「音與舞」不到一小時,名聲就已經在辦公室里傳了開來。

每個人都知道她是總監保送入府的,對於這樣一個空降部隊,究竟她跟總監是什麼關係,每個人都好奇不已。

有誰不知道他們的總監大人,看女人是眼高於頂,他曾在一次尾牙晚會上,不經意透露出,他喜歡的是巴掌臉九頭身的美少女。那種近似神話般完美的女人,在地球上可說是稀少動物。

還有一點,他自己也聲明過,他不喜歡在公司里混吃等死的米蟲,也曾說過,沒有智慧,不夠專業的女人,根本無法在他的團隊里生存,他不需要花瓶,他寧可女人是水壺可以裝水,電鍋可以裝飯,米缸可以裝米,反正物盡其用,絕對不能當廢物,公司不是資源回收場,不需要收留廢物再利用。

這些話,蔣靜都能倒背如流,這回,她就要看看,谷縉雲如何以身作則,把這位專業素養一點也不夠的九頭身美女,給強留下來。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只要是在公司待了五年以上的老班底,有誰不知道蔣靜曾對谷縉雲示愛過。當年,她也是位長發飄逸、清麗可人的美女,不過她不是九頭身,她是七頭身,太像男孩子體型與五官的她,哪進得了谷縉雲的眼裡。

在二月十四號情人節當天,她的玫瑰花被退回,情人卡片被原封不動送回,更慘的是,谷縉雲還建議她,可以打扮得像男孩子一點,感覺會比較帥氣,說不定,可以跟他當哥兒們。

自此之後,蔣靜就一改昔日溫柔婉約形象,改定帥氣小男生風,這不知是自暴自棄,還是以退為進,也只有蔣靜一人明白了。

兩人一走進會議室,谷縉雲還沒到,不過該到的一級幹部,早已就定位。

見到與蔣靜一同進來的紫柔,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評頭論足。

喝,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項紫柔,就是讓總監私下交代蔣靜,安插到公司里工作的女人?

嗯,不錯,是長得不賴?身材完全符合總監九頭身的標準,可是她看起來跟個迷糊蛋一樣,還像只小土撥鼠一樣東張西望,她究竟是什麼來頭啊?

可以讓向來嚴守分際,公私分明的總監,會不會是……

她老爸有黑道或是政府高官的背景?

她已經跟總監上過床驗過貨了?

總監被抓到什麼小辮子,不得不條件交換?

種種臆測,種種推論紛紛出籠。

而項紫柔也察覺到這些一直盯看她的目光,沒有一個是友善的。

不過,她還是運用世界通用的語言,微笑回應。

嘻,笑容是最沒殺傷力的溝通語言,她相信,只要釋出善意,很快就會讓所有人敞開心房跟她做朋友的。

然而,她這想法顯然錯誤,每張看她的臉,依舊冷若冰霜,唯有一位臉上長著雀斑,兼帶牙套的女子,對她露出善意的笑容。

「來,這邊沒人坐,你可以坐在這裡。」

「謝謝,我叫項紫柔,今天第一天來到這裡,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也許可能會成為同事。」紫柔先釋出善意,她感覺到對方讓她很舒服,不像蔣靜,總讓她覺得假假的。』

「我叫凌志菱,是負責企劃工作,不過跟電視上那個差很多,你不要拿她來虧我,我都快被虧怕了!」

「不要妄自菲薄嘛,以前小S也是戴牙套,你沒看她把牙套拿下之後,整個人就變美了,你臉型好,發質也不錯,等牙套拿下來,你就迷死人了!」

難得聽到讚美的凌志菱,感動得快要流下淚來,她雙手握住紫柔的手。

「那些八婆都說你是靠關係進來的,靠關係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有實力就別怕啊!總監老是說,有真材實料,就不怕旁門左道,你安啦,那些不中聽的話,你別放進耳朵里就好了。喔,對了,你是哪所藝術大學畢業的?」

被問到敏感處,紫柔不免結舌,不過她還是坦誠以告。「我是普通大學畢業,主修……資訊管理。」

「資訊管理……」凌志菱忙打圓場。「其實很多工作,也不是非得本科系畢業,沒關係,有興趣,有熱情,很快就能上手的。」

聽得出這番話是安慰成分居多,但紫柔才不泄氣,多學一項技能,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在等待總監之際,紫柔跑了趟洗手間,當她走出來的那一瞬間,剛好碰到谷海欣她哥哥,正踏進藝術中心。

「你真的很會摸耶,總監要開會了,你現在才上來。」紫柔搖搖頭。這傢伙肯定是摸魚大王。

「準時就好,我沒必要早到。」

「講話這麼臭屁,你在這待很久嘍?」

「有這處藝術中心的時候,我就在這裡了!」

「怪不得,一個行業做久了,真的都懂得混水摸魚了!」

谷縉雲向來是大家公認的工作狂,生平還是第一次被說混水摸魚,他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問道:「有人跟你介紹過這裡的工作性質了嗎?」

紫柔邊說邊點頭。「有啊,蔣小姐說得很仔細,不過……有點深奧,不好懂。」

「蔣小姐?你是說……蔣靜?」想不到她碰到這男人婆,還能鎮靜自若。

「是啊。」

「說說你對她的看法,很多同事說她不好相處,你覺得呢?」他旁敲側擊,想看看紫柔是不是個愛談人八卦的人。

「你們真是想太多了,那些說人家難相處的,怎麼不想想自己,也許是自己個性不好。依我看,她很專業,跟男孩子一樣豪爽,是個好人。」除掉她給自己的不舒服感覺,紫柔客觀的說。

谷縉雲對她的滿意度,又向前邁了一步。不錯,這種不愛在背後批評別人的人,是個夠水準的女人。

當兩人連袂走進會議室時,紫柔還是跟他一邊走一邊聊,她絲毫沒發現到底下的女人個個瞠目結舌,瞳孔都放大了數十倍。

哇塞.這女人跟總監一邊聊天一邊走進來,是怎樣?跟她們嗆聲,要她們眼睛擦亮點是不是?是故意要告訴她們她的靠山就在這邊,識相點的以後跟她好聲好語,少跟她沒大沒小,她可是有左右總監能力的喔!

直到谷縉雲走到主席座,紫柔才稍稍感到現場氣氛有些不同。

「你坐這?」

谷縉雲點頭。

「這……這不是總監的位置嗎?」她開始觀察到一旁同事表情,個個像參加清明掃墓般,嚴肅到不行。

谷縉雲再度點頭。

紫柔掩嘴說道:「你是谷縉雲?」

「我是谷縉雲。」

「你……你怎麼都沒跟我說?」

天啊,她也真是鈍得離譜,竟然都忘了問他名字!

「項小姐,現在是上班時間,麻煩你坐回座位,我們要正式開會。」』

誠如谷縉雲在「紐約客」說過的,他是公私分明的人,一旦上班時間,他就是公私分明,公事公辦。

紫柔退回座位,滿腦子還沒理出個頭緒,便聽到蔣靜站起來說話。

「總監,很抱歉,在正式開會之前,我必須先跟您報備,項小姐的專業知識不足,加上我們現在又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帶她,因此,她恐怕無法勝任我們這裡的工作。」

聞言,紫柔駭住,兩眼不斷在蔣靜和谷縉雲之間流轉,而她發現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也正打量著她。

「笑面虎,又開始在殺生了!」一旁的凌志菱翻了翻白眼,喃喃念道。

紫柔聽不懂凌志菱在說什麼,她也沒興趣追根究底,眼下,她擔心的是她的飯碗,要是連這個工作都不保的話,那家裡的貸款不行,說什麼也要極力爭取,她要有工作,她不要失業!

「總監,我曉得這個工作講求的是專業,並要對藝術有熱忱,雖然我以前從未從事過相關行業,但我會用心學習,保證一定會在短時間內,讓自己很快步上軌道。」

谷縉雲望著她漲紅的小臉,那雙夜星般的大眼急得恍若快下雨,她的粉拳緊握且顫抖,整個身子都處於緊繃狀態。

望著她孤立無援的身影,他的眼色依舊冷漠。

在這麼多部屬面前,他得恪守他一視同仁的原則,否則難以服眾,即使她曾有恩於他,替他找到妹妹,但這是兩碼子事,絕不能混為一談。

「當初那位推薦你的人,難道沒告訴你,要來這裡工作,必須對表演藝術有起碼的認知,你一竅不通,一無所悉,要大家耗費人力物力,像教小嬰兒般慢慢教你,你以為大家吃飽閑著,有那麼多時間嗎?」

他冰冷的聲音讓紫柔的臉瞬間刷白。

這男的一前一後態度也差太多了吧?幾分鐘前,那個和藹可親,謙恭有禮的他到哪裡去了?

眼前這男人語氣冷硬且不容置疑,顯然不會更改決定。

會議室瞬間變得寂靜,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

蔣靜面無表情,嘴角微微抽笑,她還是一副溫和態度,對著紫柔說道:

「項小姐,請走吧!」

眾人全把焦點對向紫柔,心裡不免對這誤闖叢林的小白兔感到同情,靠關係進來無所謂,但起碼要懂些藝術方面的皮毛,沾個邊也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窘迫了。

「項小姐,不好意思,我們要開會了。」蔣靜再次出聲提醒。

「我不走!」只見紫柔抬頭挺胸說道。

反正她跟這個工作無緣了,就算要走,也得走得有尊嚴。

這三個字,像斧頭般鑿進每個人的心房。

她擺出驕傲的面容,迎視谷縉雲那張冷酷無情的臉,壯膽對他放話。

「藝術……在這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機會去了解,當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是為了給家人溫飽,有個擋風遮雨的住所時,哪來的閑工夫,可以接觸這種高格調的生活享受。」

她一點也不在乎得罪他,繼續說道:「你貴為總監,天之驕子,銜著金湯匙出生,你可曾為了讀書,到銀行辦理助學貸款,為了零點幾的利率,還得看銀行臉色?你可曾為了區區幾萬塊的房租,還得苦苦哀求房東,喪盡尊嚴地請對方寬限幾天?你可曾為了買到便宜的麵包,必須等到晚上九點過後,再去跟一大堆同樣跟我一樣為錢苦惱的人搶成一團?

這些你統統不用擔心,當然可以去搞這些自命清高的藝術,你要讓我有跟你一樣的環境,要我彈琴、跳舞、畫畫、戲曲,我一樣也不會輸你!」

眾人聽到這番義正詞嚴的言論,有的不屑偷笑,有的則佩服她有過人膽識,竟敢挑戰谷縉雲的權威,真是第一個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的女人。

谷縉雲並無回應,濃密眉毛下的一雙黑眸,專註地凝視著她。

看著他有如老虎般的雙眼,紫柔並不畏懼,一雙不服輸的大眼仍和他對視,表情非常認真。

她抱著一絲希望,做最後一搏。

「我對藝術一竅不通沒錯,但我不懂,只要我盡心儘力,用心學習,還有什麼是我學不會的?今天我是背到極點,錯失到國外工作的良機,才會拉下臉來求你給我一個工作機會,我毫無隱瞞地告訴你,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我需要錢,我要過日子,今天你給我一個機會,他日可能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既然有辦法得到外商公司賞識,證明我還是個人才,你堅持原則,只怕會損失慘重,將來,說不定我也能成為一個出色的藝術總監,比你還傑出,誰又會知道呢?」她豁出去了,管不著什麼面子問題。

這份氣魄和氣勢,有的人讚賞,有的人輕蔑,像蔣靜就覺得這女人講話口氣太狂妄,死到臨頭還做困獸之鬥,像她這種半點藝術氣息也沒的人,會成為藝術總監?她覺得這女人真的是瘋了!

看著谷縉雲還是閉著嘴不說話,紫柔開始慌了。不會吧,真要她走,她這一走,要再重新找工作,勢必又要花一段時間。

「那……那乾脆這樣吧,第一個月算是在學習階段,你就給我大學畢業起跳的價碼兩萬二,要是這一個月你看我沒有進步.還是在原地踏步,那你把我辭了我沒話說,這總行了吧?」她真是把尊嚴踩在地上了。不這樣也不行,她得要生活啊!

看他沉默,紫柔又開口了:

「兩萬二已經很低了耶,我又不是童工,你總要給我起碼的生活……」

「住嘴!」谷縉雲終於開口,低著眸,端看那張氣勢十足的小臉。「就給你一個月,我的標準很嚴格,希望到時候你能拿出你的水準。」

YA!這傢伙答應了,還真不容易。

「蔣靜,這個月就麻煩你多費點心,該教她的,就別藏私。」

不……不會吧?蔣靜沒想到事情竟然出現一百八十度大逆轉,總監竟讓這女人留下來?

「嗯,我會的,我一定會把所有她該知道的都教給她。」

這句話當場讓底下一群人吐滿地。

這男人婆會那麼好心?天要塌嘍!

一旁志菱拍拍她的大腿,給她一記崇拜的目光。

「真行,很少有人敢這樣跟總監講話,你是千古以來的第一人。」

「你是說…「我留下來是確定的嘍?」

「沒看到蔣靜的臉綠成那樣,當然是真的嘍!」

紫柔呼了一口氣,吐吐小舌頭。

這個動作立刻讓谷縉雲看見。

這個傻瓜,會說那麼多慷慨激昂的話,難道就不能理解,他會這麼做,是要讓她以後待在公司,可以少掉別人的閑言閑語嗎?

而他也不得不佩服她膽識過人,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激動陳言,她到底是精明還是迷糊?

他想不透,不論如何,她勇氣十足,絕不輕易言退的精神,還真讓他打從心底佩服。

「好了,我們現在正式開會。」

一整天下來,蔣靜好像在塞香腸般,把所有的東西一次塞到她腦子裡,存心要塞爆她似的。

而她除了認真聽講之外,還頻作筆記,所有對外流程該怎麼走,如何交涉,她儘可能記下,一直到同事都下班走光那一秒,她的神經還無法放鬆下來。

九點整。

「音與舞」藝術中心裡,只剩幾盞燈亮著。

總監室內,谷縉雲用內線電話打到公關辦公室。.

「喂,蔣靜嗎?項小姐下班了嗎?」

正準備下班的蔣靜,用著疲累聲音說道:「我拿了幾卷瑪莎葛蘭姆和羅曼菲舞團的光碟給她,現在應該在視聽中心吧!」

「瑪莎葛蘭姆和羅曼菲?你會不會有點揠苗助長,拿這麼艱深的舞蹈大師作品給她?」他有些惱火,責備蔣靜沒有考慮到紫柔的程度。

「是她自己從我資料櫃里拿的,我跟她說過,她說無所謂。」

「是這樣嗎?好吧,那辛苦你了,早點回去休息。」

谷縉雲正要掛上電話,蔣靜突然叫了一聲:「總監!」

「還有事嗎?」

「辦公室里,今天出現很多雜音,都認為這個空降部隊,來得不是時候。最近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而這個空降部隊,卻一整天纏著每個人問東問西。總監,我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老實說,我真的分身乏術……」蔣靜理直氣壯說出自己不滿。

她在公司里權高位重,是大家公認的谷縉雲左右手,所以她敢跟谷縉雲把話直接攤開說。

谷縉雲冷靜沉思了會,說道:「你這是針對事?還是針對人?」

「總監,這向來不是你的作風,大夥共事多年,誰不知道,你最在意的就是用人唯才,項紫柔學的是資訊管理,跟藝術文化風馬牛不相及,縱使現在讓她學習,也是猴子穿人衣,不倫不……」

「蔣靜,你這是在教訓我?」

谷縉雲一旦發起脾氣,就有一種讓人從腳底發涼的畏懼,竄上全身。蔣靜一時說過了頭,發現觸怒了上司,才閉嘴收音。

「你別忘了,我是總監,是這藝術中心的負責人,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想做的話,辭呈隨時可以放在我桌上,我會如你所願的。」

他很了解,蔣靜一直以為她自己在他心中分量很重,藝術中心少不了她,這種人往往擁權自重,倚老賣老。

「是的,我明白了!」蔣靜忍氣吞聲,把所有不滿全吞進肚裡。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谷縉雲根本是在偏袒項紫柔。

曾幾何時,他對哪個女孩如此貼心,對哪個女人這般縱容?那女人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卻還讓她留在這種講求專業的地方當米蟲?

想她蔣靜一生青春都耗在這裡,不過才說幾句,就想將她踢開,哼,沒那麼容易!

視聽中心位於十六樓,長廊處的最角間。

走在吸音地毯上,谷縉雲的腳步聲幾乎和貓眯一樣輕,就連扭動門把,也靜得沒發出一點聲響。

當門縫變得越來越大,映人眼帘的,是項紫柔正學著螢幕上的舞蹈起舞的畫面。

影片上放映的,是瑪莎葛蘭姆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天使的嬉樂」,大師的每個舉手,每個投足,都有著源源不絕的生命力,而跟著這位一代舞蹈大師婆娑起舞的女子,也同樣讓他心醉神馳。

誠如這齣劇的劇名,眼前這個女人,不就像是一個正在嬉樂中的天使嗎?

她的動作並不純熟,她的肢體並不柔軟,她的節奏也不算明朗,可是她的用心卻是可見一斑,她一直很想融人那情境,想用她的心,她的手,她的腳,去體會何謂舞蹈的藝術,她是用心在領略其中奧妙,認真到他站在她身後也能察覺出。

受不了內心那份激蕩,縉雲拿起手機照相,只希望能捕捉到這剎那的永恆。

在他眼中,紫柔這樣生澀的舞步,反倒深深擄獲了他的目光,哪怕只是輕輕眨一下眼睛,都會覺得遺憾。

就在她踮高腳尖,打算做出一個高難度的飛躍動作時,不慎拐了一腳,身子一斜,眼看就要跌倒……

「小心!」

長步一跨,大手一撈,小天使被他給撈進懷中。

幸好,差那麼一點點,要不然,她肯定摔個鼻青臉腫。

「總監?你什麼時候來的?」紫柔吃驚地看著他。

「還這麼用功?快九點了!」

「我是那種還有一個月就要大學聯考的學生,不用功怎麼行?」

紫柔聳聳肩,沒辦法,她跟別人不一樣,起跑點不同,她必須比別人認真。

他牽她到椅子上坐好,半屈著膝,看她的腳,說道:「沒扭傷吧?」

「我像是扭傷的樣子嗎?我要是扭傷,早就哇哇叫,痛死了痛死了叫個不停,所以,你看我還笑得出來,就是沒事。」

「關於上午在會議室的事……」

「你做得很對,做得很好,贊!」紫柔豎起大拇指,對他早上的作為,表示讚許。「換成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當個頭頭,本來一切都要依照公司規章,這樣才能服眾。」

「不過你說的那些話,我可就不全懂了,什麼晚上九點買麵包的事,我全都沒碰過。」

紫柔不屑地冷哼一聲,斜斜看他。

「你當然不用懂了,反正想回家就會有房子住,想開車就有車開,想吃東西的時候,嘴巴一張,就有食物送到你嘴裡,這些你統統不用管怎麼來的,這些對你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我想……你的煩惱可能就是,這幅畫到底在傳達人生什麼哲學,這支舞象徵著人類對自由的渴望,還有這首曲子,意涵著多少思鄉人的悲傷心情,是不是這樣,我說得沒錯吧?」

每每聽到她這麼幽默卻又帶點小嘲諷的奚落,谷縉雲就忍不住想笑,想想多久沒有這樣會心地笑過了,嚴肅似乎已經成為他的代名詞。

「你好大膽,敢這樣跟總監講話。」

「你好官僚喔!講你兩句也不行,不過你不能把我辭了,我有一個月的試用期。」她才不管他是什麼監,就算是蚵仔煎也一樣啦!

「你有把握一個月後,就能熟悉一些基本的藝術常識?」

「你很瞧不起人耶!」

「剛看你跳舞的樣子還真丑,一代舞蹈大師的大作就這樣被你毀了!」

他逗她,故意不讚美。

「你嘴巴真的很壞,不鼓勵也就算了,還把人家貶得一文不值,我是初學者,而且……我是無師自通。」

他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你要做什麼?」

「無師自通?現在就有一個現成的老師要教你,教你瑪莎葛蘭姆大師的基本精神動作。」他站在她身後,手臂由后環至她前方腰際處。

「基本因素在於「縮腹與鬆弛」,動作充滿稜角、撞擊性及強烈緊張……」他邊說,邊帶她把腳輕輕滑開。「其目的在探索人生,表現個人內在情感……」

就這樣,兩人在曼妙柔和的旋律中,在視聽中心,翩然起舞。

兩人行雲流水般的舞步,彷彿冰上芭蕾般美妙協調,默契十足,就像是幾十年的老搭檔,很快就進入最佳狀況。

這一夜,紫柔很認真學,在那雙深邃如黑夜星鑽的眸子下,她學得好快,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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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東老公百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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