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加油,加油。」暖暖用力地揮手,一邊不停地大聲喊叫。她看見晨煌了,他在第四名,再快一點就可以超越前面的人了,加油啊!

四周的人不斷鼓噪著,大多是父母在替他們的小孩助陣,冷魁覺得站在這兒很奇怪,他根本不是在為誰加油,杵在這兒好像有些格格不人。

周圍的叫囂聲讓他不能適應,他從沒聽過大家一起尖聲叫喊是什麼樣子,真的是……很吵,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暖暖忘形地尖叫一聲,「他超越了,你看到沒?」她扯著冷魁的手臂搖晃著。

冷魁低頭注視她神采奕奕的模樣,她的雙眸閃著動人的光芒,雙頰因激動而酡紅,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會發光似的;他見她不停地叫喊著,不由得好奇她哪來這麼多精力?

當她帶著一頭野狼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對她即充滿疑問,而當她義正辭嚴地指責寒爾時,他佩服她的膽量,現在當她熱情地為胞弟加油時,卻像個頑皮的小孩,她真是個特別的女人。

他很好奇她想對他說什麼?他根本不認識她,可是,他現在卻像傻子般的站在這兒,腦中想著她的事;這一切令人費解,也令他不快,他不是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的人,於是,他決定和她保持距離,他要到後面等她,順便遠離嘈雜的人群。

暖暖突然尖叫跳到他身上,「第三名,他得了第三名。」暖暖興奮地直嚷,摟著他跳上跳下,周圍的人也開始尖叫著跳來跳去。

冷魁被她的行為嚇了一跳,她快樂的笑容、悅耳的笑聲在他面前纏繞不去,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任她跳來跳去。

突然,她停止動作,「對不起,對不起,我忘形了。」暖暖尷尬地離開他,紅暈擴散在她整個臉蛋。老天!她做了什麼?她竟然抱著一個陌生男子,如果娘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暈倒。

見她的臉快著火了,他低聲道:「別在意。」

「我只是太高興了,我--」

她被後面的人群又擠回他的懷抱,因為比賽結束了,人群開始散去,在推擠中,不小心撞到暖暖。

「對不起。」她急忙道,困窘地想把頭蒙起來。

「沒關係。」他搖頭,不懂她為何這麼慌張。

「我--」

「姐--」晨煜飛撲過來,跳到暖暖身上,「你看到沒?我第三名,第三名耶!」

「我看到了,好厲害。」暖暖笑著摸摸弟弟的頭,晨煜雖然常裝出小大人的模樣,但高興時仍和一般小孩沒啥兩樣。

「爹呢?」他急於把喜訊告訴每一個人。

「天啊!我忘了。你帶星夜去找爹,姐還有事。」暖暖道,指著站在不遠處的星夜,因為方才怕它在人群中被推擠,所以她讓星夜和冷魁的戰馬在穹帳旁等著。

「好。」他從姐姐身上跳下來,這才注意到還有另外一個人,「他是誰?」

「他是狼族的領主。」暖暖解釋。

冷魁注意到他們姐弟兩人蠻相似的,晨煜只及他的腰,一雙大眼轉來轉去的,像個鬼靈精。

晨煜好奇地看著冷魁,心裡想著他以後一定要和領主一樣高大,那一定很威風,至少沒有人敢再叫他小不點,他會變成「大」不點。

「去找爹。」暖暖拍拍正在做白日夢的弟弟。

晨煜向冷魁頷首行禮后,才跑向星夜;暖暖看見星夜奔跑著和弟弟追逐,不由得綻出一抹笑容。

「你不是有事要對我說?」冷魁出聲問。

暖暖轉身面對他,「是的。」她向前走去。這兒等會兒還有其他競賽,為了避免等會兒又被人群推擠,她還是先離開的好。

她一邊走一面思索著該如何啟口,「不曉得領主是否見過我阿姨?」她抬頭看看他。

「沒有。」他搖頭道,「她長得和你很像?」

「我不知道,她在我三歲時就去世了,我對她的外貌沒有印象,但是,我娘和她是孿生姐妹,所以,我應該和她長得很像,因為我和娘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頓了一下又道,「另外,我有時看見她的時候,就好像看到我自己,所以,我想我們長得是很像。」

「她不是去世了嗎?」見暖暖點頭后,他又道,「可是,你說你有時會看見她?」他皺眉地想,她到底在說什麼?

「是的,這很難解釋。你相信魂魄嗎?領主。」她盯著他。

「你是說,你阿姨會回來找你?」他挑高雙眉,這樣的對話有些脫離常軌。

「是的,在夢中。」她頷首道。

當她還小的時候,阿姨就常在夢裡同她說話,當她告訴父母時,他們總認為這只是夢,不必當真,久而久之,她便不再提了,一來是因為爹娘不相信,二來則是每次談起阿姨,娘總是很傷心,所以她也就不再碰觸這個話題。

她曾問過阿姨,為何不託夢給娘?那麼,娘就會相信她說的話了;但是阿姨卻難過地說,她曾試過一次,但是效果不彰。

雖然她們兩人為孿生姐妹,心意相通,但是,只要阿姨嘗試想進人娘的夢中,不知怎地,就是有阻礙,後來,在無計可施之下,阿姨才選擇了她,可能是當時她還小,整顆心是溫暖而開放的,所以比較容易進人,阿姨自己也不太明了是怎麼回事。

冷魁蹙眉道:「你的話很難讓人信服。」

「我知道,可是,這是真的,剛才也是阿姨告訴我你們回來了,所以我才跑去的。」她急切地點頭。

「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事?」他問。

「是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你才會答應我的請求。」

「請求?」他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是的,阿姨想和冷領主葬在一塊兒。」

「我?」他詫異地看著她,這是他第一次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

「不是。」她的臉驀地漲紅,「是冷敖領主。」她又有些想笑,他方才的模樣好像被人摑了一巴掌。

冷魁為這荒謬的對話扯出一絲笑容,「這就是你阿姨到你夢中的原因,只因為她想和冷敖領主埋在一塊兒?」他不由得搖搖頭。

「你不相信我的話?」她皺眉_

「的確是很難令人相信。」他淡淡地說。他還以為她找他是為了非常重大的事,沒想到卻是為了這荒誕的怪事。

暖暖知道他根本不相信,不禁有些氣憤,她說的句句實言,為什麼他不相信?阿姨為此等了十五年,她絕不會輕易放棄的。

「難道你就不能答應我的請求嗎?」她氣憤地嘟囔。

她的請求倒像是命令,冷魁心想。「這對你阿姨有這麼重要嗎?」

「那當然。」她大聲道,「否則,她不會等了十五年。」

「我無法理解,既然人都去世了,為何對這件事仍如此執著?」他想,他該回營地了,這番談話真是怪異。

「因為他們被下咒了。」她怒聲道,「他們連死後都無法在一起。」那下咒之人真狠毒。

他蹙眉地搖搖頭,「這不合理。」

「為什麼你不能相信我的話呢?狼族裡不也有巫師嗎?他們幫人消災、驅邪、占卜、治病,甚至和神鬼溝通,既然如此,那就表示你也相信鬼神之事,為何你卻又是一副懷疑的態度?」她不平地說。

「這不一樣,暖暖。」當他講出她的名字時,他才發現他竟放軟了聲調,她的名字非常特別。

聽見他直呼她的名字,令暖暖泛出紅暈,她不懂為什麼,這男人對她有一種奇怪的影響力。

「難道你不能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嗎?」她望著他的眸子,這才發現他的眸子在陽光下是金色的,像星夜。唉!她的思緒怎麼如此漫無邊際?她是在和他商量要事,而不是在研究他的外貌耶!

他嘆口氣:「你不會放棄的,是嗎?」

她堅決地點頭:「我承諾過阿姨,我一定要做到,這或許是惟一能破解咒語的方法。」

「冷敖領主是火葬,如何與你阿姨葬在一起?」他注視著她嫣紅的雙頰,「你很熱嗎?」

「不是。」她的臉更紅了,「你讓我有些緊張。」她低頭撫著編裙。

「為什麼?」他好奇地道,隨即又皺著眉頭,他今天的話還真多。

「我不知道。」她搖頭,「你成親了嗎?」話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老天!她到底在說什麼?她懊惱得恨不得一拳打昏自己。

他驚訝於她的問題,但仍回答她的話,「沒有。」他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說到這件事。

她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你答應了嗎?」

「什麼?」

「冷敖領主的骨灰,我想讓他和阿姨葬在一起。」

他搖頭。「這有困難。歷代領主的骨灰是不能隨意亂動的,除了我之外,還得長老和薩滿(巫師)答應,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麼容易。」

「那我去和他們談,長老們都還記得阿姨,而且,他們也明了冷領主和阿姨的感情,他們會首肯的。」她下定決心要說服長老,「那你呢?領主。」

他看著她。「你要我的支持?」

暖暖急切地點頭。「拜託,這份恩情我會報答你的。」只要他贊成,就成功了一半,她不能讓阿姨失望。

他盯著她半晌,才道:「我會索取報償的。」

暖暖綻開笑顏,「謝謝,謝謝。」她激動地握住他的雙手,「我代阿姨謝謝你。」

他靜靜地凝視她的笑靨,暖暖猛然驚覺自己逾矩,趕緊放手,「對不起。」她滿臉通紅地說。她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魁搖搖頭,表示他不介意。

「我們回去吧!」暖暖將髮絲撥至肩后,仍有些困窘地說。

兩人默默地走到駿馬身旁,待暖暖坐定后,冷魁才翻身上馬。

「你們在哪兒紮營呢?領主大人。」暖暖問。

冷魁策馬前進后,才回答,「離這兒大約兩里。」他指向北方。

「明天我去見長老。」她頓了一下又道,「你們真的要和鷹族作戰?」她回頭看著他。

他冷酷地道:「以牙還牙。」

她皺眉,「你們是為了復仇回來的?」

阿姨曾告訴她,十五年前狼族和鷹族打仗,是為了爭奪草原,當時鷹族的首領寒莫曾說,若鷹族戰勝,狼族就得退出草原,除非他去世,否則,狼族不能再踏上這塊土地。

當時雙方都同意這份約定,冷敖領主曾斬釘截鐵地告訴阿姨,狼族一定會贏的,雖然阿姨很擔心,但她仍相信冷敖會凱旋而歸,因為狼族的戰力的確較鷹族強。

可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冷敖領主卻中箭而亡,於是狼族敗走,直到寒莫領主去世后,他們才回來。

「為什麼你們不能和平共存?」她不解地問,「你們喜歡砍來砍去的嗎?」

他因為她的用詞而挑眉,「那倒是。」

她皺眉地搖頭,「我真的無法理解,領主大人,你們不喜歡安穩地過日子嗎?」

「打敗他們后,我們才會過得安穩。」他回答。

「不是這樣的,現在強盛的並不是鷹族而是鐵勒。」

鐵勒是這幾年新興的民族,他們在大漠外緣,已和鷹族起了好幾次衝突;鷹王寒莫和他的兒子寒展就是在其中一次戰爭中喪生的,所以,寒莫的弟弟寒修札才會接任領主之位。

城裡的人都在猜測,或許不久后,鐵勒將接管這片草原,而鷹族恐怕就將遷移了,只是沒想到狼族也在這節骨眼回到了大漠。

「我知道他們。」冷魁望著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這的確是放牧牛羊的好地方。

「你們起過衝突?」她訝異地問。

「很小的衝突。」他淡淡地說。事實上,他們還打了場小仗,只是那群傢伙不想讓他們進草原。

暖暖嘆口氣,「我想,你不會改變心意的,我太自不量力了,娘常說我像小螞蟻。」

「什麼?」他困惑地道。

「螞蟻總是背著比自己重好幾倍的東西,她說我老愛攬一堆事情做。」她解釋。

阿姨去世后,百靈城就歸她娘管理,可是,自她十五歲以後,城裡的大小事她幾乎都會插上一手,自然而然的,現在就變成她在治理百靈城。

就連翁朱也曾這麼教訓她。翁朱是鷹族的巫師,以前她常為了如何破解咒語之事而去麻煩他,他是個慈祥的老人,只有他相信她和阿姨之間的聯繫,將阿姨和冷敖領主合葬的方法也是他提供的,他不知道詛咒是否會因此破除,但總得試試。

如果兩族開戰,那翁朱怎麼辦?她一定要去見他一面,他是個風趣、善體人意又聰明的長者,或許他有法子。

「領主對狼了解嗎?」暖暖問。

「了解。」他頷首道。還有誰比他更清楚?

「狼會憂鬱嗎?」她回頭注視他。

「什麼?」她的話總讓他覺得驚訝。

「憂鬱,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她解釋。

這問題可難倒他了,他見過生氣、悲傷、快樂的狼,至於憂鬱?

「你是說煩惱?」他問。

「是的,會嗎?」她拂去被風吹起的髮絲。

「會。」他頷首道。

「星夜最近總是悶悶不樂,我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她擔憂地說。

「生病?」

「不是,它很好,只是心不在焉,而且,看起來無精打采。」她不知道星夜究竟怎麼了。

「你開始餵養它的時候,它幾歲?」冷魁低頭凝視她。

「我不知道,那時它還很小,我是在雪地里撿到它的,它凍壞了。」她微笑地說,「事實上,我們兩個都凍僵了,我是在雪地里迷路時發現星夜的,它還咬了我一口。」

「那時你幾歲?」

「十二歲。」

「你的狼六七歲了,或許--」他頓了一下又道,「等會兒我再看看它怎麼了。」

暖暖訝異地說:「你真的很了解狼,對嗎?」他竟然連星夜的年紀都知道,「你養過狼?」

他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幸好他們已回到會場,他們倆隨即下馬。

「謝謝你,領主,明天我再去拜訪你,順便帶星夜一塊去,今天耽誤你太多時間了。」她仰頭看著冷魁英俊的臉龐。

他搖頭,「別介意。」他發現和她在一起很有趣,但他不喜歡這個發現,他在她身上花太多心思了。

他翻身上馬,準備離去時,暖暖的話讓他再次停佇。

「領主大人。」

他低頭注視她。

她突然有些害羞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和星夜很像。」

他有些訝異地看著她不知要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你像狼。」她解釋,雙頰卻莫名地泛紅。

他看著她,生平第一次說不出話。

※※※

暖暖將藥草裝進袋子里,這些是她要送給翁朱的,她知道他需要藥草治病,每次她去找翁朱時,她就會帶一些給他,這似乎已成為一種習慣。

她的藥草知識都是母親傳授給她的,她從小就和母親學習草藥,替人治病,而母親的醫理則是從外婆那兒學來的,她們世代都會草藥之理,因為這項技藝只傳女兒,不學都不行。

她隨身都會帶著醒酒藥,這是為阿爹準備的,因為娘不喜歡阿爹喝酒,可是阿爹又好杯中物,因此只要阿爹一喝醉,她就會趕緊喂他喝草藥,免得娘不高興。

昨天她和弟弟找到阿爹時,發現他又醉醺醺的,她整整灌了阿爹兩瓶草藥、兩碗茶水,他才稍為清醒。

阿爹如果戒掉喝酒的習慣,那他一定是最完美的父親,因為他真的很疼愛子女;娘對爹也從來沒什麼不滿,單單就是不喜歡他喝酒而已,可是阿爹又戒不掉,不過幸運的是,阿爹只要喝醉就呼呼大睡,倒不會添麻煩。

「星夜,走了。」暖暖對趴在桌下的星夜說道。

星夜立刻站起,跟隨女主人走出房間,穿過廊道,走到大廳。

「娘,我去找翁叔,順便采些草藥回來。」暖暖道。她打算瞞著娘去找狼族的人,如果娘知道她又再為阿姨的事奔波,她一定又會被罵,因為娘根本不相信阿姨托她做的事。

芷梅坐在圓桌旁,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草藥,她正在分類,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迹,只是較以前圓潤豐腴。

「回來吃午飯嗎?」芷梅連頭都沒抬起,兀自在搜集草藥。

「不了。」她走到門口。

「晨煜說你昨兒個和狼族的首領在一塊兒?」芷梅看著女兒差點被門檻絆倒。

「我只是和他說些話。」暖暖連忙站定,假裝拍拂裙子。

芷梅低頭繼續工作,「好好走路,別這麼慌慌張張的。」

「是,娘。」暖暖心虛地吐吐舌頭,她跨出大廳時,還可以聽見娘呢喃一聲:「他們回來了。」

暖暖眨眨眼,聳聳肩,輕快地左轉走向馬廄,「福伯,早。」

福伯已在華家工作了近三十年,人長得圓圓胖胖,滿臉紅光。

「小姐,要出去?」福伯笑咪咪地說,他一笑起來,眼睛都快不見了。

「是啊!你的腰還疼嗎?」她關心地問,前些日子福伯跌了一跤,扭到腰。

「好多了,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他笑道。

福伯牽出一匹棕馬,它是暖暖專屬的馬匹,是暖暖十四歲那年,阿爹送給她的。

暖暖撫著馬的頸項,對福伯道:「你還老當益壯呢!」

福伯笑呵呵地摸著鬍子。暖暖跨上馬鞍,福伯為她打開側門。

「小姐,騎慢點。」他知道暖暖喜歡騎快馬,有時他還真怕她會摔斷頸子。

「我知道。」暖暖輕拍馬腹,駿馬立刻往前奔去,星夜跟在她後頭。

她才剛出側門,就瞧見殷榮朝這兒走來,並朝她揮手;暖暖嘆了口氣,只得停下馬匹。

殷榮跑到她身邊,「我正想去找你,暖暖。」

「過幾天你就要成親了,你該好好待在家裡才是。」暖暖道。她不知道為什麼殷榮還來找她,她不希望因此而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我想和你談談。」殷榮認真地道。

暖暖無奈地嘆口氣,她翻身下馬,「我實在不懂還有什麼可談的?」

星夜硬是走到他們倆中間,它還對殷榮齜牙咧嘴,殷榮嚇得往後退一步。

「星夜,別調皮。」她拍拍它,有些好笑地看著殷榮泛白的臉,她不禁想起另一個人,一個像狼的男子。

「暖暖,你叫它走開。」殷榮皺眉道。

「星夜不會傷害你的,你到底要同我說什麼?」暖暖問。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那天瑀柔邀我到她家喝酒,我想,我喝得有些醉,然後瑀柔她--」

「別說了,我並不想知道。」暖暖搖頭,她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我知道你很生氣,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是瑀柔誘惑我的。」他的臉有些泛紅,說到後面,還有些結巴。

暖暖注視著大她三歲的殷榮,他的皮膚白皙,身材高瘦,有張好看的臉,但她向來只把他當成朋友看待,不曾對他有過男女之間的感情。

當他還是她的未婚夫時,她安慰自己,夫妻像朋友也不錯,雖然她內心有些失望,但她還是接受了;可是沒多久卻發生瑀柔懷孕的事件,她覺得被背叛,她只有這種感覺,沒有其他任何感受,她還自我安慰這樣也好,畢竟瑀柔是喜歡殷榮的,否則,她也不會懷殷榮的孩子。

但是,殷榮似乎一直無法接受這種結果,她不懂他究竟有什麼不滿?他得為他的行為負責,難不成他想逃避嗎?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這些要做什麼?」暖暖納悶地道。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他羞愧地低著頭。

「我原諒你了。」她立刻道,「祝你和瑀柔白頭偕老。」

「你真的原諒我了?」他不可置信地說。

「是啊!」她點頭。

他咧出一個大笑容,興奮地說:「謝謝你,暖暖,那我們的婚約還在,對嗎?」

暖暖瞪大雙眼,「你在說什麼?」她原諒他並不代表她還會嫁給他,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要娶你。」他正經地回答。

暖暖搖頭。「不可能。」

殷榮愣了一下,問:「你不是原諒我了嗎?」

「我原諒你並不代表我還會嫁給你。」她一字一句道,不懂他為何會這樣推斷。

「可是,我以為--」

「你的以為是錯的。」她打斷他的話,這真是荒謬,「我還有事,我要走了。」她利落地上馬,好在這巷子沒什麼人,否則,若讓人看到她和殷榮在一起,一定又會有人嚼舌根了;她和殷榮、瑀柔的事已傳得整個城都知道,她可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你原諒我,為何還是不肯嫁給我?」殷榮不解地問。

暖暖重重地嘆口氣,「這根本是兩回事。」再說下去,她一定會尖叫,「再見。」

她策馬而去,留下殷榮百思不解地站在那兒。

「暖暖一定是還不原諒我。」殷榮喃喃地道。

他不會死心的。他一定要把暖暖娶回家,因為,他喜歡的是曖曖啊!

※※※

曖曖賓士了半小時后,終於看到狼族的穹帳,也看見好幾萬頭牛羊,還有馬,真是壯觀。

她下馬和星夜走上前,「請問領主的穹帳在哪兒?」

好幾十名戰士同時轉頭看她。

「你是昨天的姑娘。」其中一位高壯、棕發、和善的男子道,昨天他在前排隊伍,所以他看過暖暖。

「是,我和領主約好來見他,可以麻煩你帶我去嗎?」她禮貌地微笑。

她的笑容竟讓他有些結巴,「我帶你去。」他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姑娘,近看之後,更覺得她很迷人。

暖曖向其他人頷首示意,隨即往前走去。

「請問大名?」曖曖道。

「閻風。」他抬頭挺胸地說,「你擁有一匹狼。」他看著走在他們兩人中間的星夜。

「它叫星夜。」她說。星夜聽到自己的名字而抬頭看主人,暖暖撫著它的額頭,星夜舔一下她的手,惹得她輕笑一聲。

閻風也不自覺地微笑。

暖暖左右張望看著來往的人,一名白衣女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詢問道:「那穿白衣的女子是誰啊?」

「她是薩滿的女兒,雪嫣。」

雪嫣是所有人中,惟一穿白衣的女子,所以格外引人注意;她的肌膚像雪一樣白皙,烏黑的秀髮綁在腦後,雙眸大而圓,給人一種冷艷的感覺,連眸子都是冷冷的,但看起來很年輕。

「她好漂亮。」暖暖由衷地說。

閻風頷首道:「薩滿打算讓她和領主成親。」

暖暖的心陡地猛跳了一下,「領主答應了?」

「首領沒回復。」他搖頭。

暖暖覺得胸口有些悶,她深吸口氣,說:「這穹帳前怎麼立了支矛?」她轉個話題,指著右手邊的穹帳。

「那是烏蘇長老的帳幕,他生病了。」閻風蹙眉道,「最近突然病倒的。」

「他生的是什麼病?」

「不知道。」他搖頭。

此時,星夜突然舔著暖暖的手,「怎麼了?」她抓抓它的脖子。

星夜盯著前方,低鳴一聲。

暖暖抬頭遠望,不覺興奮地說:「領主在那兒。」她指著前方,看見他正從穹帳走出來,「謝謝你,閻鳳,我自個去就行了。」

閻風還來不及回話,暖暖已奔向前,星夜則追著女主人跑來跑去。

「領主。」暖暖叫了一聲,她沒注意到周圍的人都停下手邊的工作看著她。

冷魁回頭,訝異地瞧見暖暖向他跑來,星夜在她身邊打轉。

星夜不時撲向暖暖,暖暖好地笑道:「星夜,我們不是在玩,別調皮。」若是星夜真的撲上來,她會因為站不穩而摔跤,它好重的。

星夜看見主人笑,以為她在讚許它,於是玩得更起勁,它縱身一躍,撲在她身上。

「星夜--」暖暖支撐不住后倒下,跌在地上,星夜不斷舔著她的瞼,「別鬧了。」她拍拍它的背。

她聽見有人在笑,才發現她已成為眾人的焦點。老天!出糗了。

不知何時,冷魁已來到她身邊,蹲在她面前,問:「你沒事吧?」

他眸中的笑意,讓她困窘得滿臉通紅,「我沒事。」她推開星夜,想起身,但星夜卻頑皮地把她再壓回去。

「星夜。」她訓道。

冷魁起身伸出手,暖暖不假思索地握緊,他使力一拉,暖暖立刻站起,卻不小心撞入他懷中。

「你還好吧?」他似乎用太多力了,可是他沒想到她竟然那麼輕。

暖暖搖搖頭,捂著鼻子,「好痛。」她還被撞出了一滴淚。

他緊張地拉下她的手,還好,只是有些紅,他還以為撞斷了她的鼻子呢!

「我是來同你說阿姨的事。」暖暖揉揉鼻子。

「我知道。」他召喚一名部下,吩咐他去找長老和薩滿。

冷魁帶著暖暖到他的穹帳,暖暖不敢隨便張望,因為現在大家都在注視她;待她走進穹帳后,她才吁口氣,放鬆自己。

冷魁的穹帳,高約五六尺,長約七八尺,頂開一個圓形天窗,這是光線的入口,濁煙的出口;門外則懸著一條氈簾,面向東南,穹帳內部的地面上,中間安置了一個火架,左右兩方則鋪上獸皮,皮上再加上氈子。

后正方是一張卧榻,它面對著門,沿牆則放了些櫥箱,而在靠近火架與絨氈間放了一張小桌子。

星夜走來走去,東嗅嗅、西聞聞,暖暖叫喚它過來,並對冷魁道:「麻煩你看看星夜。」

冷魁蹲下身子,注視星夜;暖暖也蹲下,面對著冷魁,她瞧見冷魁瞪視著星夜,露出野獸般的光芒。

暖暖訝異於他的轉變,她聽見星夜困惑地低嗚,冷魁發出一聲低吼;暖暖詫異地張大嘴,他會狼嗥,星夜也吼了一聲,冷魁憤怒地咆哮,星夜立刻止住叫聲。

他伸出手,暖暖叫道:「它會咬你。」

冷魁撫著它的頭,星夜困惑地注視著他,隨即舔一下他的手。

暖暖看著冷魁仍健在的手,不相信地搖搖頭,星夜從不讓陌生人碰它的。

「老天!你是怎麼辦到的?」她驚喜地喊,「教我。」

冷魁有些無法理解暖暖的反應,「你想學?」

「嗯。」她用力地點頭,「我想學狼叫。」

「為什麼想學?」他清清喉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一個女人想學狼嗥?

「我喜歡那種聲音,好哀怨,如果我在月圓的時候吼叫,一定很有意思。」她激動地說,「我曾試過一次,可是很難聽,晨煜說好像是被踢到的狗。」她叫了一聲。

冷魁聽了,不禁笑得很開懷,她的叫聲真的很像被輾到的狗。

暖暖尷尬地垂下臉。

「你發聲的部位搞錯了。」他自然地撫著她的喉嚨,「還有,你必須壓低聲音,試試看。」

暖暖照他的方法試了一次,嗯!好多了,星夜也應和地吼一聲。

「你在笑我?」她滿臉通紅地說;而他的眼眸閃著笑意。

「你進步多了。」他忍笑道,這次聽起來像是落水狗的聲音。

「我想,我永遠發不出像你那種聲音,你學了很久嗎?」

「不是,我從小就會了。」他檢查星夜的身體、並試著不讓它亂動。

對於他的說詞,暖暖無法理解,「怎麼會呢?」她撫著星夜的頸項。

他沒有回答,只是專註地繼續手上的動作,他不曉得要怎麼說。

他的沉默使暖暖覺得尷尬,於是,她換個話題道:「星夜沒事吧?」

冷魁起身道:「它很好。」他原本以為星夜懷孕了,「它見過其他的狼嗎?」

暖暖站直身子說:「我不知道,三年前,爹娘瞞著我放它回山林,可是兩天後它自己又回來了;或許它見過同伴,我不是很清楚。」

「它又回來找你?」他盯著她,她今天穿了一襲粉綠,及腰的黑髮散在肩后,雙頰透紅,看起來很漂亮。

她頷首道:「是的,其實我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我想放它回野地,可是我做不到,我太自私了。」她嘆口氣。星夜應該回到同伴身邊才是,或許這是它連日以來,鬱鬱寡歡的原因。

「它又回來找你,表示它認定你是它的主人。」他靜靜地說。

「可是,它現在不快樂。」她蹙眉道。

「過一陣子再說吧!」冷魁建議,他感覺星夜是喜歡暖曖的。

暖暖點點頭。「領主告訴長老有關阿姨的事了嗎?」

他搖頭,「還是由你來告訴他們比較妥當。」昨天五位長老一直追問他和暖暖談些什麼,他只說暖暖會來拜訪他們,就沒再透露。

「狼族的薩滿『巫師』是女的,對嗎?」暖暖想起了冷艷的雪嫣。

他頷首道:「怎麼?」

「沒有,我只是好奇,因為鷹族的薩滿是男的,所以……」她心虛地垂下頭,其實,她是想知道雪嫣的事。

「你和鷹族的人很熟?」他雙手交叉於胸前,凝視她。

「大致上知道一些人。」有時她去找翁朱時,他都會和她談一些瑣碎的事。

「所以,你不希望我們去攻伐鷹族?」

「還有別的原因。我總覺得很不安,冷敖領主和阿姨是因為狼鷹兩族的戰爭而過世,我--」她搖搖頭說不下去。

「怎麼了?」

「你或許也會……」她低著頭不再說。

「你認為我會被殺死?」他挑眉。

「是的,雖然我無意冒犯。」

他搖搖頭,不太滿意地表示:「你這句話侮辱了我。」

「這才更教人不安!你和冷敖領主都太自信了,可是他卻中箭身亡。」她有些煩躁地扯著襦裙。

「你擔心我?」他柔聲道,隨即又清清喉嚨。他什麼時候學會放軟聲調?聽起來真怪。

暖暖覺得臉龐燥熱,「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你為何不安?」他盯著她燒紅的雙頰。

「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有些擔心,我不希望這麼快就失去一個朋友。」她結結巴巴地說完。

他微笑,「所以,你擔心我?」他不知道自己幹嘛追問這種事。

「是的,我擔心。」她緊張地拂去額前的劉海。

他扯開笑容,「可是,你剛才說……」

「我說謊。」她叫了一聲,「你一定要一直提這件事嗎?」

星夜不解地看著主人,不懂她為何大聲說話。

「對不起,我無意無禮。」

他忍笑地點點頭,星夜則低鳴一聲,注視著門口。

「領主。」

暖暖吁口氣,轉頭看見一名白衣女子站在門口,她和雪嫣長得很像,只是感覺更冷,她應該就是雪嫣的母親,狼族的薩滿,雖已年近四十,但看來還很年輕。

暖暖向她頷首致意,可是她卻視若無睹,這讓暖暖不由得里起眉頭。

雪姬向領主點個頭,這時,又有人陸續進來,是狼族的四名長老。

他們四人向冷魁打完招呼后,看向暖暖。

「真像芷蘭姑娘。」登利讚歎道,而且,她和冷魁領主站在一起,真像以前的冷敖領主和芷蘭,雖然冷敖和冷魁一點兒也不像,但魁梧和高傲的感覺倒是相同。

其他三名長老也表示贊同,他們的身高就像階梯排列著,頡索最高,再來是登利、桑乾,科羅最瘦小。

「我是暖暖。」她聲明。

「我們知道。」桑乾道,「你有事要找我們商量?」

「是。」她頷道,「是關於阿姨和冷敖領主。」

雪姬在一旁微微變了臉色,她痛恨這兩個人。

「坐下來談吧!」頜索蹩眉道。

所有人移向氈子,席地而坐,圍著小桌子,冷魁的右手邊是登利、科羅、雪姬,再來是暖暖,她在冷魁的對面,星夜則蹲在她身後,她的右手邊是桑乾,再來是頡索。

暖暖簡單地把事情重述一遍,而後說:「阿姨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冷敖領主在一起。」見長老們點頭后,她才又說,「可是,這願望在冷敖首領去世時就幻滅了,我想,你們應該記得阿姨有多痛苦。」

長老們全嘆了口氣,有生之年,沒有人會忘記他們兩人的鮮血染紅白雪的情景;芷蘭的悲戚讓人不忍,那年冬天,大家都不好過。

「阿姨在雪地昏厥後,從此沒有再醒來……」

登利震驚道:「可是,她只是昏過去,還是我抱她回屋的。」

「娘說阿姨沒有再醒來過,三天後就去了。」她又聽見長老們重重地嘆口氣。

當時的她年僅三歲,因為驚嚇過度,也在床上昏迷了一段時間,醒來后一個月說不出話,這些都是娘親口告訴她的,因為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阿姨原以為死後能和冷敖領主在一塊,可是他們倆根本無法接觸,阿姨被困在百靈城出不去,而冷敖領主又進不了城……」

「這太奇怪了。」頡索無法置信地搖頭。

「所以,你想將他們倆葬在一塊兒,以破解咒語?」桑乾也持質疑的態度。

「是的。」暖暖頷首道。

「那冷敖領主為什麼不託夢給我們?」雪姬看著暖暖,不帶感情地陳述。

「因為--」暖暖嘆口氣,「他在城外徘徊了十五年,不肯離去,他在等阿姨。」

長老們又嘆口氣,「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相信了。」科羅抹抹額頭,他看向冷魁,「首領的意思呢?」

「我贊成。」冷魁淡淡地說。聽起來冷敖領主和芷蘭姑娘相愛至深,這種感情他雖無法理解,但他願幫暖暖完成心愿。

「我反對。」雪姬進額道,「歷代領主的骨灰罈不能隨意碰觸,更何況,我們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或許全是她一個人編派的。」

「我不會編這種事騙人。」暖暖有些憤怒,身後的星夜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怒氣,它附牙咧嘴地瞪視在場的人。

距離最近的桑乾,小心翼翼地道:「它不會撲上來吧!」

暖暖搖頭,放柔聲調,「星夜,坐下。」她拍拍它的背,星夜這才坐好。

科羅讚賞道:「你對狼還真有一套,像領主一樣。」

頗索推推科羅,「別離題。」

「如果冷敖領主能給我們一些指示就好了。」科羅道,「我得好好想想。」

暖暖著急地道:「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夢到的。」

「我贊成。」登利緩緩道。當年他和芷蘭姑娘情同父女,這件事他自然應允。

桑乾搖搖頭,「或許我們可以另想辦法,亂動骨灰罈畢竟不妥。」

頡索和科羅點點頭,似乎頗同意桑乾的看法。

「可是--」暖暖望向冷魁。

「你們該考慮冷敖領主的想法,你們覺得他介意嗎?」冷魁挑眉道。

「冷敖領主深愛阿姨,他一定贊成的。」暖暖急切地點頭。

「雖然如此,可是,芷蘭並非我族人,合葬在一起也不合理。」雪姬冷聲道。

「可是,他們有婚約,若不是事情有了變化,阿姨也將會是領主夫人。」暖暖義正辭嚴地道。

「事實上她還不是。」雪姬犀利道。

「那就能否認他們的婚約嗎?」暖暖怒聲道,她不懂薩滿為何與她針鋒相對。

登利嘆口氣,「就成全他們吧!不管是真是假,芷蘭姑娘為了冷敖領主去世也是事實,既然他們生不能在一起,就讓他們葬在一塊又如何?」

其他長老也隨之嘆氣,「我贊成。」科羅道。

雪姬激動地握緊拳頭。「隨意動骨灰罈是會帶來不幸的。」她瞪視另外兩名長老。

頡索和桑乾互看一眼,齊聲道:「反對。」兩人心想,反正贊成的已有四票,不差他們這兩票,總不好讓薩滿太難堪,他們明白雪姬的心結;以前她喜歡冷敖領主,可沒想到冷敖卻愛上芷蘭姑娘,這對她無疑是一種打擊。

暖暖高興地吁口氣,還好是四比三,他們贏了!她對冷魁嫣然一笑。

冷魁不自覺地輕扯嘴角。

「那就這麼說定了。」暖暖微笑道,「謝謝你們,阿姨一定很高興的。」

「等一下。」雪姬冷冷地道。

暖暖看向她,說:「已經作出決定了。」她不知道薩滿又有何問題。

「還有一個人沒表示意見。」雪姬冷笑道。

「誰?」暖暖不解,已經沒人了啊!

「烏蘇長老。」雪姬的話在穹帳中冷冷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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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與大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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