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許久,兩人因為需要氧氣而稍稍分開,他改親吻她的臉;凝秋眨著眸子,手掌無意識地撫摸著他的手臂、他的肩膀。
「雷浚,我的腳發軟。」她呢喃。「我們得坐下來。」她現在終於知道什麽叫做軟腳蝦了。
雷浚突然抱起她,讓凝秋嚇了一大跳,心跳得飛快。
雷浚在沙發上坐下,讓她側坐在他的腿上。「這樣好一點了嗎?」
她不敢瞧他,只是羞赧地點點頭,這種親昵的接觸讓她紅了雙頰,她不太習慣與男人靠得這麽近,即使以前與學長在一起時,她也不習慣與他太過親昵,那時她還懷疑自己有冷感症什麽之類的,因為學長每次想親她,都會讓她異常彆扭。
這一、兩年,她偶爾會想到,或許她對學長一直只有友誼而沒有愛情,所以,才會在學長親她時覺得怪異、彆扭。
不像雷浚親她時……她……凝秋的臉蛋整個燒紅,急忙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不是故意要對你說謊的,我只是心情很亂。」她試著解釋欺騙他的原因。
「為什麽?」
「因為……」她頰邊的紅霞更深了。「雷浚——」她抬眼與他相對。「你知不知道朋友是不能……不能親嘴的?」談這種話題真是令人尷尬。
他微笑著回答,「知道,男女朋友才行。」
她立刻點頭。「這就是我為什麽會心情很亂的原因。記得之前我跟你提過,我和學長以前也是朋友,後來變成男女朋友就吹了,所以,我不想再重蹈覆轍;我很珍惜我們的友誼,雷浚……」
「我不是他。」他突然打斷她的話,不知道為什麽,他不喜歡她拿陳童偉的事跟他相比。
她嘆口氣,抬起手勾住他的頸項,將臉埋在他的頸邊,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他,而我和你也未必會走上我跟他的路,可是,心裡就是會害怕,就像……就像你站在十層樓,周圍都有防護措施,你知道自己根本不會掉下去,可當你往下看時,卻發現自己雙腿發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點頭,輕撫她柔軟的髮絲。「你害怕受傷。」
「嗯!」她抬起下巴,注視著他英俊的臉。「不過,這或許是上天要來考驗我的,你知道,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站起來!」她勾起甜甜的笑意。「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她振奮地揚高聲音。
「所以,我要好好的計畫一下。」她的腦袋開始運轉。
「計畫什麽?」他無法理解。
「當然是戀愛原則。」她點頭加強語氣,雖然她之前曾猶疑、旁徨、不安,但只要她下定決心,就不會再三心二意、舉棋不定,她這人向來是往前看的。
「戀愛原則?」他從沒聽過。
她點頭,因為覺得側坐不好說話,所以,她轉而跨坐在他的腿上,與他面對面。「雷浚,你要跟我做男女朋友,對不對?」
他搖頭。
她詫異地瞪大眼,心陡地往下沉。他搖頭是什麽意思?他不要她……
「你……」好半晌她才硬擠出一個字來。
「我要娶你。」
她驚喘一聲,差點暴斃,一下子從最低點攀到最高點,讓她的心臟負荷不了,她現在終於能體會股票一族的心情了。
「娶?」她不是故意要拉高聲音的,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嗓門。
他點頭。
下一秒,她的力氣彷佛在剎那間被人抽光,她渾身無力地癱在他身上。「你知道我們才認識多久嗎?」她的聲音瞬間變成一攤泥。
「十六天。」他立刻回答。「這跟時間有關係嗎?」他環上她的腰,發現她這次沒有跳起來。
她用力點頭。「我們要對彼此有一定的認識,才能……你知道的……結婚,你為什麽會突然提到結婚?」她不解。
「結婚才能將你留在我的身邊。」他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他喜歡她,自然想留下她。
他的話讓她的心裡甜滋滋的,可她又立即提醒自己,現在可不是陶醉的時候,兩人認識這麽短的時間便要步上禮堂,她沒這個自信。
他攏起眉心。「你需要多久的時間?」
他的問題讓她瞪大眼。多久?她怎麽知道?
「嗯……起碼半年。」她覺得這樣挺合理的。
他皺眉,那表示還有五個半月。
「每個人在結婚之前都要先談戀愛的。」她盡量將語氣放柔,看能不能催眠他。「談戀愛之後才能結婚的,像雷澈,他不是也還沒跟雨濃……」
「雨濃還沒畢業。」他解釋。「她還是大學生。」
他的意思是說,她已經畢業了?好!那就換別的例子。「那楚烙跟艾菲交往多久後結婚的?」
他在心中想了一下。「半年。」
賓果!凝秋眼角露笑的說:「所以,我說最起碼要半年啊!」趁他要開口之前,她立刻換個話題。「好,回到我們剛剛說的戀愛原則。」
她伸出手指。「第一,不可以三心二意,只能喜歡我,這是最重要的。」
他點頭,猜測著她可能又是以陳童偉做例子。
她微笑著點頭。「好,第二、第三個原則跟第一個原則一樣。」
他覺得有趣的揚起眉。
她露齒而笑。「我說了,第一條是最重要的,所以,為了強調它的重要性,第二、第三就比照這個原則,好!接下來是第四……」她正要說下去,卻忽然打了一個冷顫……「雷浚,你冷氣開幾度?」她自他腿上起身,走到冷氣旁。
「16度?!」她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難怪她會覺得冷。
他走到她身後,將冷氣的溫度調高。
「你很熱嗎?」她詢問。
「剛剛很熱。」他低首凝視她。「在你還沒來的時候,因為我覺得煩躁,所以就一直把冷氣調低。」
「哦——雷浚……」她又開始覺得心酸酸的了。她走進他的懷中,主動摟住他的腰。
「對不起……」
他搖頭。「沒關係。」
她偎進他寬闊結實的胸膛,心中既感動又心疼。「我……」她頓了一下,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我以後不會再對你說謊了,這是第四點,你遵守一、二、三點,我遵守第四點,這樣很公平,對不對?」
他微微一笑。「嗯!」
她也在他的胸前泛起甜笑。「你剛剛有沒有讓我嚇到?我哭得好醜。」
「沒有,只是不知道你為什麽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微笑著聳聳肩調侃自己道:「女人呢!就是很愛哭。你不喜歡我哭?」
「不會,能笑能哭都好,只是哭少一點,笑多一點會比較好。」畢竟哭是為了傷心的事。
她輕笑。「以後你看到別的女人哭,要離她遠遠的。」
他不解地揚眉。「為什麽?」
「男人看到女人哭,會容易……容易心動的。」她望著他。「學長就是被愛哭的女人給拐跑的。」
他明白地點頭。
她露出燦爛的微笑,故意加重語氣叮嚀,「所以,你要離可憐的女人愈遠愈好。」
他再次頷首。
她高興地道:「好,還有呢……讓我想想……」她擰著眉心,開始認真思考。
他看著她,忽然道:「我只會喜歡你一個。」
她抬起頭,望著他正經的表情,內心是甜蜜的。「我知道,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高興地摟著他的頸項。
她相信,這一次她的愛情一定能開花結果。
***接下來的每一天,凝秋在甜蜜和幸福中度過,她此以前更愛笑,笑容中泛著戀愛的光彩,她幫雷浚買了許多笑話全集,每天固定念幾則給他聽,幫他培養一點幽默因子。
不過,最後當然都是她先笑得在地上滾來滾去的,他只是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後來,她也搞不清楚他是因為她,還是因為笑話而笑,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笑的次數增多了。
偶爾,她會帶他出去逛夜市,爬個小山,算是戶外活動,人嘛!總不能一直待在屋裡,會悶壞的。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她與他分離的日子也一天天接近,有時,她躺在床上想到這件事,就沒來由地嘆氣。
在他要回台北的前三天,她找到了工作,不過,這個消息卻沒辦法讓她振作,想到兩人要分開,就可以讓她眼眶泛紅,唉——愛情讓她變成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了。
而在他離開的前一天,她送給他一看到就會想起她的小禮物——
「雷浚,我有東西送你。」她一進門就喊。
他放下笑話大全,還沒說話,凝秋已經奔了過來,跳到他身上。雷浚微笑地抱住她,喜悅的承受著她的撞擊,凝秋跨坐在他腿上,與他面對面。
「噹噹噹噹——」她一邊配樂、一邊將藏在身後的右手亮出,緊貼在自己的臉上。
那是一張她帶著燦爛笑靨的半身照片,背景是日本的寺廟。
她偏頭自照片後探出頭,笑眼眯眯的。「不錯吧?這是我去年去日本的時候照的,有我,還有你喜歡的建築物,給你帶回去,你要一直帶在身邊喔!」她叮嚀道。
他頷首,拇指撫過照片里的她。
「喜歡嗎?」她笑問。
他的黑瞳里閃著光彩,傾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算是回答她的問題。
凝秋臉兒微醺。「本來我要多選幾張給你的,可是我不上相,拍的照片都像醜八怪,所以只拿了一張比較正常的,你要時時刻刻把它帶在身邊。」她又囑咐一次。
他再次點頭。她高興地親吻他,贏得他熱烈的回應。
她深信,只要他們能度過這段分離的日子,那他們才能開始談婚事,這是愛情給他們的考驗。
第二天,他離開她北上。
她開始嘗到相思的滋味,就在他背影遠離的頃刻間。
她本想高高興興的去送他,卻在車站哭著與他吻別,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淚卻像斷線的珍珠般滑落,她抽抽搭搭得像個被拋棄的情人。
愛情讓她變得軟弱,她真的不想跟他分開,也不想要什麽考驗了,她甚至差點抱住他的背大喊「別走」,像電視里演的那樣。
他為了安慰她,差點錯過班車,他告訴她他可以延幾天再回公司,她卻搖頭,因為不想再面臨一次別離的痛苦,再說,他已經離開公司一個月了,應該有一堆事等著他回去處理。
她現在終於明白什麽叫做「相見時難、別亦難」了。
而思念,在他離別前一天落下,在他轉身後萌芽,如今,她的心上已結滿相思豆,在每一次呼吸間,沙沙飄動……
***
每天,雷浚都遵循相同的步調在做事,同樣的路線上下班、同樣的時間吃三餐、洗澡、看書,數十年如一日。
雖然在別人眼中或許「單調」、「僵化」,可這就是他生活的方式。
直到他遇上了凝秋,他的生活開始起了變化。
他不是個喜歡變化的人,因為那會令他覺得混亂、沒有章法,可她帶來的改變,雖然令人目眩神迷,但他適應得很好。
而如今,他回到以前的日子,他卻突然不習慣了,雖然兩人每天都會通電話,但他還是覺得若有所失,他想要碰觸到她、撫摸她,而不是拿著話筒與她分隔兩地。
他決定等會兒兩人通電話時,再跟她求一次婚!
他撫著牆上的拼圖,思念她的心情慢慢得到紆解,良久,他瞄了一眼手錶,七點二十分,再過四十分鐘就可以聽到她的聲音了。
他在床沿坐下,拿起她買給他的「笑話大全三」閱讀,想著等一下要念哪一則笑話給她聽。
他最喜歡聽她開朗的笑聲……
****
她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凝秋用手掩著笑,手提著旅行袋往二樓跑去,他若看到她,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
「十七、十八、十九……」她輕快地數著階梯。雷浚告訴過她到二樓一共有二十五級階梯,她特地來印證看看。「二三、二四、二五。」她的雙腳站定,眼眸眨呀眨的。
「果然是二十五格。」她微笑的點點頭。「好!走到門口十八步,以他的步伐來算的話,那我每一步要跨大一點才行,一、二、三——」她邁開雙腳,走出樓梯間。
當她跨出轉角時,卻差點滑一跤,因為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象讓她感到錯愕,她的心猛抽了一下,雷……雷浚正站在門口跟別的女人接吻、打波……
她手上的旅行袋「砰!」一聲滑落……
這聲音讓眼前的兩人分開,他抬起頭轉向她,她差點整個人沒力的軟癱在地上。
「要命……」她呢喃一聲,隨即笑出來。「哦!真要命……」她爽朗地大笑。
是雷澈,她看到的是雷澈……
雷澈在看到她時,先是訝異,隨即挑眉揚起笑。「看來我們擋到你的路了。」他牽著雨濃的手朝她走過來。
雨濃因方才的吻而臉蛋羞紅,她有著一頭如黑雲般的長發,臉蛋清秀動人,穿著嫩綠色的連身長裙,站在雷澈身邊顯得小鳥依人。
凝秋提起掉落在地上的旅行袋,微笑道:「你一定是雨濃,雷浚跟我提過你。」
雨濃恍然大悟。「你一定是凝秋。」她上前握住凝秋的雙手,露出可愛的酒窩。「雷大哥跟我提過你。」
當雷大哥告訴她說雷浚交了女朋友時,她起先是訝異,但隨即為雷浚高興,如今見到凝秋開朗的笑容,她終於明白雷浚日漸增多的笑容是從何而來了,凝秋一定會讓雷浚快樂的。
兩人相視而笑,凝秋立刻就喜歡上雨濃,她感覺很真、很可愛,就像另一個妹妹。
雷澈掏出鑰匙。「你先進去吧!現在已經八點二十分了,雷浚打電話找不到你,現在一定很急躁,他的房間在最裡面。」
當他第一次看到她時,就知道她會為雷浚帶來不一樣的人生,因為雷浚已先讓她踏入他的生活——他接受了她,而現在,他甚至為她在房裡裝了一個電話,這對雷浚而言是非常難以跨越的一步。
凝秋接過鑰匙。「謝謝。」她微笑著說。
雷澈點個頭,牽著雨濃往隔壁走去,雨濃搖手跟她道別,甜笑著緊偎在雷澈身邊。
凝秋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壓抑住想大叫著「我來了」的衝動,悄悄地走進去,臉上帶著甜美又期待的笑容。
雷浚掛上電話,眉頭攏緊,她不在!
每天他們會固定在八點的時候通話,但現在都已經八點二十一分三十四秒了,她卻還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自床沿起身,決定兩分鐘後再打一遍。他站在拼圖前,抬手撫摸了一下,浮躁的心情才緩和了些,她可能只是出去買東西……
但為什麽詩語說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呢?而且語氣怪怪的,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他現在坐火車下去,午夜前會到……
他的房門忽然被開啟,他聽到聲音轉頭……沒人?
他皺起眉,正想走出去看看時,一個人影突然從旁邊跳出來,雙臂大張,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雷浚——我來了——」
他震驚地愣在原地,凝秋……
「嚇到你了?」她大笑著沖向他,跳進他懷裡,他則被她的衝力推得倒退一步。「我想你,所以就跑來了。」
她的雙腿勾上他的腰,雙手攬住他的頸項,笑容在他面前擴大。「你想我嗎?」她傾身親他一下,滿臉笑意。
雷浚抱著她的身子,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凝秋……」他箍緊她,心臟快速地躍動著,幾乎要跳出胸口了。
「我知道你想我——」
她還沒說完,雙唇已讓他攫住。她滿足地閉上眼嘆息,讓他的熱情席捲她。
雷浚在嘗到她口中的甜蜜時,心才穩穩地踏在地上,是她!她來找他了……
雷浚輕撫著她柔軟的曲線,心臟快速而有力的敲擊胸膛,唇舌汲取著她的芬芳,他本能地往床鋪走去,讓兩人跌倒在床上。
凝秋因床鋪的彈性而小小地震了一下,她喘息著稍離他的唇。「這叫小別勝新婚。」她的笑容帶著一絲蠱惑意味。
雷浚心跳如擂鼓,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雙唇再次掠奪了她的;凝秋嘴角含笑,雙手撫摸著他發燙的皮膚,正要閉上雙眼時,目光卻無意間瞥見對面牆上的拼圖,她睜大眼……心頓時狂跳起來……
「雷……雷浚……」她在他的唇下呢喃,氣息急促。
他沒聽到,凝秋輕推他的肩。「等一下……」她捧住他的臉,不讓他動。「雷浚,你聽到我說的話嗎?」她與他深沉的眸子相對。
他點頭,氣息粗重。
「好……」她急喘著氣。「牆壁上……牆壁上的拼圖。」她稍微移動手,讓他的頭往後偏。
牆壁上掛著她送給他那張照片的拼圖,一千片的拼圖。
「照片太小了,所以我把它拿去做成拼圖。」他又加了一句。「做了兩個,一個放在辦公室。」變成一千片的拼圖後,她的笑臉更加燦爛,每次他看著拼圖時,就感覺她彷佛站在他面前回望他。
凝秋撫摸著他的臉,眼神迷濛。「哦——雷浚,你會把我變成愛哭鬼的。」她的聲音帶著哭意,眼眶起了霧。
他皺眉。「你不喜歡?」他低頭問。
她用力的搖頭,盈盈地笑道:「我很喜歡、很喜歡。」她保證似的親吻他的唇,努力不讓淚落下。「你有沒有聽過喜極而泣?」
他頷首。
她微笑問:「不過很難理解?」
他再次點頭。
她撩開他掉落在額前的發。「你知道嗎?剛剛我把雷澈誤以為是你,那時他正在跟雨濃親吻,把我的魂都嚇飛了一半,那時我整個人就像掉到了地獄一般,可是,現在我卻好快樂,像在天堂里。」她的唇彎成漂亮的弧度。
「阿澈的工作剛好告一個段落,所以,他和雨濃明天要去太魯閣三天,雨濃是下午才上來的。」雷浚解釋。「我只想親你,我不會親別人。」他又鄭重的補充一句。
她的笑漾著幸福的滋味。「我知道,我只是一時忘了你是雙胞胎。」她自他的肩上望去,凝視著牆上的拼圖,看到自己的笑臉正回望著她,她勾起嘴角,將視線移回他深如古井的黑瞳。
「雷浚,你為什麽喜歡拼拼圖?」她撫著他臉上熟悉的線條。
「它可以讓我心情平靜。」他回答。「小時候我喜歡堆積木,長大後我在路上看見有人賣拼圖,我在那裡站了很久,一直盯著他掛在牆上拼好的山水拼圖,它是一片一片拼起來的,很有秩序……」他頓了一下,想著該怎麽表達。
「一片一片拼起來就變成一個完整的圖案,如果其中有一個弄錯了,就拼不起來,那種感覺很像我在學習表達情緒一樣,高興、喜悅、快樂、歡喜……聽起來都一樣,可是用法上又有點不太一樣,我必須把我學過的東西強記起來,然後歸位……」
「就像你在拼拼圖一樣,把每一片都歸位。」她接話。
他點頭。
「你已經學得很好了,雷浚。」她仰起臉,親了一下他的下巴。「你知道嗎?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能像拼圖那樣完整無缺,有人少財一昌、有人缺伴侶、有人求子女、有人要功名、有人想自由,每個人心裡的拼圖多少都有缺口,但只要盡量將它拼出一個美麗的圖案,那就是完美了。」
他沉思,想著她說的話。
她拉下他的頭,微笑地與他的額頭相觸。「我現在呢!已經找到很重要的一片拼圖了。」
「什麽?」他不懂她的意思。
她甜笑著,手指撫摸他頸後的發。「就是你啊!你是我最重要的一片拼圖,我把你擺在我的心上,那是最重要的部位。」她強調。
他的心因她的話而騷動著,他說不出那是什麽感受,只覺得全身都發熱。他撫摸她的臉,手指微微顫抖。
「你……」他的聲音因感情而沙啞。「你也是我最重要的……」
「我知道上她的笑滿滿的漾著甜意,眸子魅惑的眨著,調皮地道:「好,現在我們把一個禮拜的份全親回來。」
他扯開笑容,低頭覆上她含笑的嘴角,兩人立即忘卻所有,只除了彼此的呼吸、發燙的體溫、纏綿的唇舌與滿滿的愛意……
***
第二天中午,在雷澈跟雨濃出發到花蓮前,他們四人,加上雷肅興與祝婉伶,一行六人到館子吃了頓飯。
回程途中,雷澈想起要買香菸!凝秋要買冰棒,祝婉伶要買牙膏,雷肅興要買晚報,於是,一行人全下車到附近的超商添購所需用品。
六人說說笑笑的走進超商,不到三秒,突然有一個人闖了進來。
「不要動,搶劫——」
歹徒理著小平頭,年紀約四十五上下,沒戴安全帽,拿著手槍。
凝秋這次反應可怏了,她在內心裡狂笑,哈……終於讓她等到一雪前恥的機會了!她快步上前,抬腿踢落那人的手槍,旋身踢上歹徒的胸口。
「哼!我就不信我會再滑跤!」她毫不客氣的踹上他的陘骨。
「啊——」歹徒慘叫一聲。
「啊——等一下——」老闆在櫃檯里大喊,瞧見凝秋又狠狠地補上一腳。「麥擱打啊啦!伊是朋友啦!」他急忙從櫃檯跑出來。「我們都這樣開玩笑的啦!」
雷浚在老闆到達前,已先抓住凝秋,她正好將歹徒踢得撞上自動門,而這時,老闆的話也傳入凝秋的耳朵。
「朋友?」凝秋瞪大眼。
「對啦!」老闆連忙扶起躺在地上的朋友,見他虛弱地直咳嗽,雙手壓著肚子,臉色泛青。「哎喲——夭壽喔——下手那A這呢重?這是假槍難道看不出來嗎?」老闆抱怨道。
凝秋呻吟一聲,就是看出來了才敢踢人……
雷浚淺淺一笑,雷澈露齒而笑,雨濃掩著嘴,將臉埋在雷澈胸前,深怕自己笑出來會讓凝秋尷尬;雷氏夫婦則對看一眼,下一秒,兩人還是忍不住呵呵笑出聲,店裡的客人也爆出笑聲了來。
凝秋臉紅的拉著雷浚往外跑。「快逃——」
這下丟臉丟到台北來了!
一坐上轎車,凝秋立刻將自己與雷浚反鎖在車裡。「沒人跟來吧?」她緊張地望著窗外。「什麽社會嘛!居然有人拿搶劫開玩笑。」
他低笑一聲。
她轉頭,抬手捧著他的笑臉,一臉興奮樣。「雷浚,你剛剛有笑一聲嗎?」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淺笑。
「有沒有?有沒有?」她嚷嚷著,要他回答問題。
「我沒注意。」他老實回答,雙手將她攬近,托著她的臀將她抱上自己的大腿,這是他最喜歡抱著她的姿勢。
凝秋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一臉歡喜。「我剛剛聽到了,好像從這裡……」她換一下他的喉嚨。「這樣嘿嘿一聲。」她高興地模仿著。「早知道你會笑,我就再賞他兩個黑眼圈,讓你看看大陸國寶。」
他仍是微笑,在她的紅唇上親一下。
她臉蛋酩紅。「你已經打開上帝給你的禮物了。」她輕碰他的嘴角。「你知道怎麽笑了。」她一臉的興奮。
「因為我找到鑰匙了。」他箍緊她,頓一下才說:「你就是我的鑰匙。」他的聲音飽含感情。
淚水衝上她的眼。「哦——雷浚……」她反抱緊他的背,因哽咽而說不出話來。
他的拇指捕捉到滑下臉頰的一顆淚珠。「上帝雖然把你藏起來,但我終於找到你了。」他微笑地親吻著她淚濕的雙頰。「別哭。」
她鼻頭髮酸,淚水再次滑落。「我……我只是高興……你知道……」
「喜極而泣。」他接話,開始有些懂了。
她點頭,試著控制自已。
他捧著她的臉,細細地為她拭淚。
凝秋甜甜地嘆口氣,感覺幸福滿溢。「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她又嘆氣。「我真不想走。」
「那就留下來。」他聲音沙啞地說,他根本不想讓她離開。
「我才上班一個禮拜就請假,會被開除的。」
「你嫁了我以後也要辭職的。」總不可能結婚後她還留在台中工作吧!
「話是沒錯。」她很心動,真的很心動。「奶奶要我問你什麽時候來提親?」她的臉蛋暈紅一片,這話讓她一個女孩子說出口,真是尷尬。
他一聽,嘴角的笑揚高。她的意思是,他們可以提早結婚了?「我明天就去。」
「明天?」她詫異的抬起頭,這麽快?「你不是才剛回公司?」
「我已經把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完了。」他一向只負責建築圖的部分,人事與生意上的談判、契約簽訂,都是姊夫與父親負責的事,他不喜歡接觸人,所以,這些他向來不插手。
再說,公司里還有其他高級主管繼續坐鎮指揮,他從不需要在這方面操什麽心。
「我問了姊夫,他說你可以到公司來上班。」他撫摸著她的發。
凝秋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這樣不就是靠關係進去的嗎?多奇怪啊!」她當初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他竟然當真。「現在先不管這些了,你明天真的要跟我回去?」
他頷首。
她歡呼地舉高手,高興地親他一下,他立刻報以熱吻。
凝秋甜蜜地摟著他,看來,他們還是早一點結婚得好,否則,這樣南下北上、北上南下的,可真會把人累壞……
***
兩個月後,雷浚與凝秋在光輝的十月步入禮堂。
特別的是兩人的婚紗照做成了拼圖,擺在婚宴的入口處,左右各一,成雙成對,是兩人同心一起拼好的,拼圖上兩人幸福的笑臉在燈光下熠熠閃耀,對望的雙眼——滿溢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