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第一眼見到坐落於牡丹江畔的諸葛山莊,羽姝便打從心裡愛上這裡。

夕陽下,水面擺盪著一片瑰麗光采,河畔垂柳處處、綠草如茵,間或有不知名的野花在青翠草原上綻放,風景如畫。

由敞開的山莊大門望進去,石板鋪設的步道兩旁亦是美如織錦的翠綠草地。羽姝跟在諸葛宇身後走進,心想這裡跟她想象中的「戒備森嚴」的模樣還真是相去甚遠。

「守門衛士呢?」她回頭看著大門問他。

「你當我住的是王宮呀?」諸葛宇笑睨她一眼,「怎麼」寒舍』的規模讓公主大失所望了嗎?」

「不會啊!這莊園還挺美的,不比王宮差,只不過——」她環顧周遭一遍,

羽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諸葛宇一把拽進懷裡。

「你進了諸葛家門,就是諸葛家人,這輩子都休想離開我;還有,不准你再提那個男人的名字,你是我的女人,你心裡不能想著其他男人!」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我只是你的侍女而已。」他的說法讓她緋紅了臉,

他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是喔!我還在莊裡蓋了一座後宮藏盡美女哩!」

「真的?」她聽了都快要心碎!

「這你也相信?」他被她的天真給逗笑了,

她不服氣地微噘著唇,「我也是『別人』,可你卻連我在想誰都要管!」

「你不是別人,你是我的人,所以你的事我管定了。」

諸葛宇說完,蜻蜓點水似的在她粉頰輕啄一口,拉著她的手繼續往莊裡走。

此時,一位翩翩少年迎上前來,「哥!」

諸葛宙一聽見下人通報,立刻由練武場匆忙趕來,兩兄弟一見面,竟然二話不說的就打起來了。

羽姝在一旁看得傻眼,眼看他倆拳來腳往打得如火如荼、越來越激烈,她可無法再繼續袖手旁觀了。

「住手!」

瞥見庭院里的大樹下靠著一支竹掃帚,她馬上跑過去拿來,狠狠地朝那兩兄弟打下去。

「你們兩兄弟有毛病呀?一見面就打架,要不要我去拿兩把刀讓你們互砍?」

兩兄弟同時住了手,諸葛宙則被罵得一愣一愣的,怎麼會有陌生女子朝他又打又罵的?

「我們是在切磋武功,不是在打架。」及時避開她的掃帚攻擊的諸葛宇,臉上又露出不正經的笑容。「怎麼?擔心我挨打,急得拿了掃帚就想來幫我嗎?」

「幫你?是呀,我幫他揍你——」

羽姝又掄起掃帚朝他打去,幸好他躲得快,但用力過猛的她卻一時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個狗吃屎,還好諸葛宇眼明手快,即時接住她。

「你就不能改一改衝動的個性嗎?」他無奈的說。

「不能!」她很乾脆的回答。

「我知道了!」

一直傻愣在一旁的諸葛宙突然出聲,立刻拉回他倆的注意力。

「這位肯定就是大哥在家書上提到的北國公主吧?」諸葛宙微笑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哼!我跟他才不是朋友!」羽姝立刻掙脫諸葛宇的懷抱,

諸葛宇笑問她:「真的不是自願的?」

「廢話!有人會自願到別人家當侍女嗎?」她斜挑著眼說了一句,隨後又語氣平淡地說:「我累了。貴山莊的『下人房』在哪裡?可以先讓我休息,明天再差遣我嗎?」

她說話的語氣惹笑了諸葛宙,沒想到大哥帶回一個會命令主人的「侍女」,而且,看來他還頗為習慣這種「主僕關係」哩!

「宙,

他點點頭,

諸葛宇又看向羽姝,

她嘟起嘴,「反正我又不餓。」

「不餓也得吃,不然我叫人準備熱水讓你沐浴,出來后再吃。」他握拳輕捶她頭頂一下,「就這樣決定,不準再反抗。」

「你最霸道了!」

羽姝不情願地朝他扮鬼臉,邁開大步一個人往前走。

「好有趣的公主!」諸葛宙看著大哥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

諸葛宇搖頭苦笑,

「還有什麼?」

「沒什麼?」他隱瞞情敵一事,

「是嗎?」諸葛宙看著她的背影,摩挲著下巴。「我倒覺得你們兩個看起來很親密,方才的那一幕簡直就像是在打情罵俏。」

諸葛宇淡然一笑,攬著弟弟的肩膀往前走。

到底羽姝對他有沒有一丁點的好感與情意呢?他還真希望有人能幫他找出答案。

吃過晚飯,諸葛宇親自帶領羽姝熟悉山莊的環境,還故作正經地交代她明天一早要去哪裡打洗臉水來伺候他梳洗,惹得她咬牙切齒地應了一聲「是」,還恨恨地在心底數落他幾十遍。

一名叫做如妙的侍女領著她去「蘭軒」歇息,這馬蹄形的院落里有六間客房圍著一個小小庭院,幾株修竹青青,其間綴著幾畦花草,月光下隱約有蟲鳴聲,十分幽靜、雅緻。

屋內的布置十分溫馨、舒適,如妙還依諸葛宇的吩咐替她更換全新的絲被,連桌上都擺著熱茶和水果,明顯的把她當作客人來招待,而非一名僕人。

「如妙,你們大莊主有幾個貼身侍女?」她開始打聽諸葛宇的「真面目」。

「貼身侍女?」如妙露出迷惘的眼神,

羽姝沒料到會被這麼反問,只因諸葛宇一天到晚叨念著她是他的貼身侍女,她還以為他有許多「貼身」侍女呢!

「呃,就是專門服侍的侍女呀!比如伺候他梳洗、服侍他更衣,天冷時還得替他暖床等等……」只有「陪」他睡覺這點,她開不了口。

如妙微笑的搖頭,

正人君子?他總是乘機吃她豆腐,甚至還強抱著她睡,那樣的他也算是正人君子嗎?

羽姝在心裡打了一個大問號,如妙口中的諸葛宇,怎麼好像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玩世不恭的傢伙?

這麼說來,他只對她不正經,只愛吃她的豆腐噦?

她左思右想,只有兩種可能會讓她成了諸葛宇的「特例」——

一是故意輕薄她來報復那晚她到軍營里的暗殺行動。

二是——喜歡她!

第二種原因不太可能吧?

「如妙,你們大莊主應該有紅粉知己了吧?」她擺出一副三姑六婆問八卦的好奇模樣,

如妙還不太清楚羽姝的身份,只當她是莊主的朋友,加上她原本就是個直腸子,想也不多想就告訴羽姝關於她的「看法」。

「莊主年輕有為、才貌出眾,喜歡他的姑娘們可多了,只是大多是一廂情願,照我看來,比較有希望成為我們莊主夫人的應該是木姑娘。」

「木姑娘?」羽姝明明已經醋海翻騰,卻勉強裝作若無其事。「她是誰?肯定是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吧?」

如妙端詳了她一會兒,「木姑娘和你一樣漂亮,她和莊主及二少爺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經常互相拜訪,她剛剛才騎馬過來,明天你就會見到她了。」

「剛剛?」

羽妹想起來了,剛才有一個男僕通知諸葛宇有客來訪,所以他才丟下她,請如妙帶她到蘭軒休息。

原來,是他的「情人」深夜到訪啊!

「你怎麼了?」如妙發覺她神色有異,

「不用了!」羽姝叫住她,嘔氣的說。

哼!他現在一定在摟著情人訴說甜言蜜語吧,

「侍女?」如妙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

「抱歉,我想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此刻她的心情惡劣到極點,實在不想再跟任何人多談。

「哦!那麼明天早上見了。」

如妙也算識趣,看她臉色不佳,心情似乎不太好,便順她的意退下,留下羽姝一個人坐在床側,思忖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天才蒙蒙亮,羽姝便走去井邊打水梳洗,雖然已是初春,但井水還是凍得像冰一般,讓一夜不得好眠的她不想清醒都難。

捧著洗臉水來到他房前,房門半掩著,而她也懶得敲門或出聲通知,用腳把門踢開,不情不願地走進屋裡。

「咦,你真的把水端來啦!?」

諸葛宇早已起床,而且以往負責端洗臉水讓他梳洗的如妙,也已經在一旁等候,準備要將盥洗用具捧走。

「你昨晚不是吩咐我,一大早得替你端水洗臉嗎?」她冷著一張臉把洗臉盆放到桌上,「喏,洗呀!」

他摔著手上的毛巾笑說:

「你——」早知如此,她就在水裡加尿算了!「你到底洗不洗?我可是依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要是不洗,以後我也不再替你端洗臉水了!」

「好啊!」

他答得乾脆,反正他昨晚只是說笑,才沒打算真的讓她做這些伺候人的事。

但是,他的心意她可不懂。羽姝只當他是存心在別人面前給她難堪,臉色更差了。

「既然你那麼好商量,乾脆日後就白養我,什麼事都別叫我做!」

「好啊!」

羽姝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爽快的允諾,她原是想惹他生氣、找他吵架的,這樣一來,她怎麼吵得起來?

「可惡,你當我是廢物嗎?」就算有其他人在場!她也得把話問清楚才不會憋死自己。「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千里迢迢的帶我回來?你是認定了我這個人一無是處,連侍女的工作也做不好嗎?」

看得出來她火氣很大。

但是,諸葛宇左思右想,就是記不得自己哪裡得罪了她。

「不讓你做事也不好嗎?」她真是天底下最難討好的女人,「那好吧!待會兒你幫我更衣。」

「你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穿呀!」

羽姝認為他是故意敷衛,氣得衝口回他一句便甩頭走人。

顧不得還有下人在場,諸葛宇二話不說便追上前握住她的手,一拉,便讓她跌進他懷裡。

「你真是個忸脾氣的磨人精!」他對她實在是又愛又恨。「一大早的吃了火藥嗎?我自認沒有招惹到你,怎麼你一早就來給我臉色看?」

提到昨晚,她更是不悅。

「是啊!幸好昨晚你的老情人來訪,絆住了你,才讓我安安靜靜地睡了個好覺!」她說得可酸了,「還不放開我,你這個虛偽小人!」

「老情人?虛偽小人?」

諸葛宇聞言不禁微蹙眉峰.也立刻猜到肯定是如妙跟她說了什麼引入誤解的話。

「如妙,你昨晚到底對衛姑娘說了什麼?」

「我——」如妙怯怯的開口,不知該如何解釋。

羽姝怕他遷怒於人,趕在如妙回答前介面說:「她沒說什麼,我們之間的事別牽連到她身上!」

「你倒好心,捨不得別人挨罵,卻動不動就罵得我狗血淋頭,你是吃定我了嗎?」

他苦笑著,忽而情深地俯首在她額上留下一吻,並在她錯愕中將視線轉向同樣被驚紅了雙頰的如妙。

「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哦!是。」

如妙一聽見主人的吩咐,立刻端起木盆往外走。看來她是猜錯了,比起木姑娘,這位衛姑娘跟莊主更加親密,莊主竟當著她的面毫無顧忌地對她又抱又親的,沒有「特殊」關係才怪。

看來未來的莊主夫人不是木姑娘,而是這位把莊主「吃得死死」的衛姑娘,哇!她這個大嘴巴又闖禍了!

如妙苦著一張臉端著盆子走出房問。

「為什麼要在別人面前吻我,讓我難堪?我只是個侍女,跟如妙一樣的侍女,你為什麼老愛欺負我,你——」

不曉得她這頓脾氣又要發作多久,在耳朵長繭前!諸葛宇乾脆「封」了她的小嘴。

羽姝掙扎著,又羞又氣地掄起粉拳捶打他的胸膛,但是和往常一樣,只要他一使力將她箍緊,她就只能乖乖地任他「予取予求」。

她依然喜歡他這霸氣卻撼動人心的狂野熱吻,每次只要與他唇舌續繒,她就再也無法與他針鋒相對,無法再欺騙自己的心。

可是——先前有夏悅春,如今又來了一個木姑娘,他究竟有多少個紅顏知己?而他真心相許的又是誰?

她好嫉妒5妒那些喜歡他、而他也喜歡的女子,可是她卻連嫉妒的立場也沒有,她只不過是他的侍女,連朋友都談不上——

委屈的淚水如斷線珍珠,一顆顆地滑落她因激情而滿是紅暈的美麗臉龐。

淡淡的咸濕味滑人兩人難分難離的唇齒之間,也染濕了諸葛宇情慾滿布的俊帥臉龐。

「你就那麼嫌惡我嗎?」他嘆息著,輕咬著她的下唇。「我的吻真的那麼令你討厭嗎?」

羽姝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搖頭,尤其當他那雙深情的眼眸凝視著她時,更讓她覺得心痛。

「我對你而言,究竟算什麼?」她不答反問:「如果你在別的女子面前一直是風度翩翩的君子,那麼你動不動就抱我、吻我,是因為我只是卑微的侍女,不值得你尊重,可以任由你玩弄嗎?」

聞言,他傻住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因為早已認定羽姝是他的妻子,所以就隨意對她動手動腳,豈知他自以為是的親昵行為,反而讓她覺得受了委屈,如今還被質問是否在玩弄她?

「你真傻!」

諸葛宇用衣袖替她抹去淚珠,瞧她時而蠻橫不講理、時而楚楚可憐的像個小媳婦,他實在搞不懂自己怎麼會為了這個女人神魂顛倒,被她的一顰一笑牽著走?

「這世上或許找不到比你更遲鈍的女人了!」他突然同情起自己,

「宇哥!」

諸葛宇原本鐵了心的要對羽姝進行「愛的告白」,誰知道木心瞳卻在此時闖了進來。

「嘖、嘖,好美艷的異國公主呀!」

木心瞳說的可是肺腑之言,不過,在從諸葛宙那兒得知眼前這一對男女撲朔迷離的關係后。生性頑皮的她怎麼可能放過捉弄諸葛宇的大好機會呢?

「宇哥,你真的要留下她在莊裡工作嗎?」她嗲里嗲氣地靠近他,

見她媚態十足地輕倚在諸葛宇身上,羽姝心中的妒火如野火燎原。

「放心好了,我才不稀罕你的宇哥哥呢!」

羽姝氣沖沖地狠狠踩了諸葛宇一腳,轉身走沒兩步又回過頭,端起桌上的臉盆,毫不心軟地潑了他一身冷水。

「哎呀!抱歉,手滑了一下。」

這回她真的走了,讓人感受到她周身有一股熊熊的怒火在燃燒著。

「心瞳!」

當然得找「始作俑者」發泄心中的怒氣,而木心瞳看著他這一身狠狽樣,明明想笑卻又不得不裝出一臉無辜。

「對不起嘛!早知道她脾氣那麼火爆,我就不跟她開這個小小的玩笑了!」

「這個玩笑還算小?我可被你給害慘——」

砰——

諸葛宇才跨出一步,冷不防地就滑了一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噗——」

這回木心瞳再也憋不住了,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畢竟要看向來意氣風發的諸葛宇變成現在這副落難模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

「宇哥,對不起,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計較,有機會我再彌補你!」

沒空拉他一把,此時不「閃」更待何時,她當然是腳底抹油,先溜再說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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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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