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隔天一大早，還在睡夢中的唐可欣，被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只來得及喊一聲：「喂——」

接下來，她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因為，對方根本不給她發言的機會。

這通電話是甄可柔打來的。

電話中，甄可柔將所有的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全部告訴她。包括趙焱為什麼會隱瞞他真正身份的原因。

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電話轟炸之後，唐可欣整個人癱在柔軟的大床上。她動也不想動，就這麼直挺挺的癱著。

老實說，在她聽完甄可柔的解釋之後，她早就原諒趙焱了。

想了又想，其實趙焱並沒有錯。只是那個時候，她的心慌亂的不得了，以為自己被騙、被耍，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唔——她現在該怎麼跟趙焱開口呢？！唐可欣蹙著眉頭，努力思索著。

「可欣、可欣小姐！」管家張媽輕叩了幾下房門，不待唐可欣回應，便徑自打開。「可欣小姐，要不要吃些什麼？瞧瞧你，午餐幾乎什麼都沒吃，要是被老爺知道了，又會挨罵的。」

「張媽，不用了，我吃不下。」她抬起手臂，無力地對張媽擺了擺。

「可是小姐，你不吃不行啊！」張媽擔心地說道。

「張媽，對不起，我真的吃不下。」她將臉整個埋進被裡，似乎是希望不要有人來煩她。

但是張媽卻愈看愈擔心。「小姐，你是不是還在為趙先生的事生氣？」

「張媽，我……可不可以讓我靜一靜？」噢，她好煩哪！

「可是，我覺得趙先生這個人很不錯，相貌堂堂，也很有禮貌，人品又好，和小姐很相配呢！」

「張媽，你認識趙焱？」唐可欣一聽，嚇地撐起身子。

「呃，小姐，你別緊張，我並不認識趙先生。」見唐可欣這般驚嚇，張媽也嚇了一跳，她忙道。

「那、那你怎麼會知道趙焱他……」

「那是因為……」

正當張媽準備回話，唐可欣的房門砰地一聲打開。映入眼帘的，正是面色凝重的倪啟央。

「啟央，你怎麼來了？」她驚呼，兩眼圓睜睜地瞪著國中時期，感情就一直很好的異性朋友。

「小姐，對不起！是我讓倪先生進來的。因為他很擔心你，所以……」張媽連忙在一旁解釋。

「我來這裡幹什麼？」倪啟央叫道。「你離家出走，一點消息也沒有，害我緊張個半死。」

「對、對不起。」唐可欣吶吶道歉。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要結婚了？」

「因為，我、我……」唐可欣「我」了個半天，還是「我」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倪啟央。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為什麼？」倪啟央面露苦澀。

「啟央，你怎麼了？」她第一次見他如此憂鬱，像在煩惱些什麼。「我不告訴你，不跟你聯絡，是因為害怕我爹地第一個就會到你那邊找我。我曾想過要躲到你那，卻害怕帶給你麻煩，所以……」

「所以你就一聲不吭地消失，一點音訊也不留給我。你知道嗎？當我從你父親口中得知你離家出走的消息時，我是多麼慌張，我害怕你一個人在外面，不知道會遭遇到什麼危險。」

「我爹地……真的有去找你……」「你還說？」

「啟央……」唐可欣輕輕地推著他，祈求好友的原諒。「對不起，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出現在你面前？」

「我問你，你真的要嫁給他嗎？你父親幫你決定的對象。」

「我……也許吧？」

「就這樣和素未謀面的男人結婚，你也甘願？」他問。語氣中有著唐可欣察覺不出的怒意。

唐可欣搖搖頭道：「也不能這麼說，我想我是願意的。」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見過他了。」

「你見過他了？你怎麼會……」

「說來也是巧合。」唐可欣想起她與趙焱之間的巧遇，不禁會心一笑。只是這抹笑容看在倪啟央眼中，卻是那麼地刺眼。

但她並未發現好友神情的不對，仍是滔滔不絕的往下說去。

「我不是曾跟你說過，我很欣賞一位作家嗎？」「你是指『蕪茗』？」

「嗯。」唐可欣點了點頭。

「我一直夢想可以見他一面，這個願望終於在我離家之後，馬上就實現了。我更沒想到，原來趙焱就是「蕪茗」，害我剛開始好糗喔！我一直以為『蕪茗』是個女的。」

「趙焱？！」倪啟央蹙眉思索。這名字相當熟悉！「你指的該不會是「趙氏企業」的總裁繼承人，趙焱？」

「對，就是他。」唐可欣笑道：「你也很驚訝對不對？」

「你……喜歡他嗎？」

「喜歡。」唐可欣回答的毫不猶豫。「對他，我本來就是抱持著崇拜偶像的心理。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我更加確信我喜歡他。這種感覺，我在其他男人身上從沒發現過，只有他……」

唐可欣眼中散發著戀愛中的光芒。嘴角也因為回憶而不知不覺地往上揚起，漾出一抹美麗的笑靨。這抹微笑，讓倪啟央看得痴了，卻又夾雜著無以名狀的憤怒，因為她這抹笑容，並不是因為他「啟央，你今天心情好像很不好？」

「還不是因為你。」倪啟央很快收起落寞，笑著對唐可欣說道。溫柔地觸碰著她的額頭。

而唐可欣也溫柔的任他撫摸。對她而言，倪啟央是個非常好，又很特殊的好朋友。

她也曾一度想過自己對倪啟央的感情是否是「愛情」，但自從遇上趙焱后，她才真正了解，她對倪啟央的感情，並不是真正的戀愛。只是因為他對她很溫柔、很體貼，她就以為這是「愛」了。

殊不知，這隻不過是一種「依賴」！

「啟央，我很希望你能夠找到一位好女孩兒來愛你。」她誠摯地說。

「我已經找到了。」

「在哪兒、在哪兒？你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麼不知道？」唐可欣驚喜地問。

倪啟央泛起苦澀的笑容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個女孩兒，我喜歡她好久好久，從國中的時候開始。」

「啟央……」聽到這話，唐可欣又說不出話來了。她睜著亮盈盈的雙眼，悲苦似的瞅著好友。

她一直都知道倪啟央對她的感情，但她總以為那是他本身待人就是如此。國中時，不僅對她，他對其他的女生也很好，所以她一直以為，倪啟央把她與那些女同學定位在相同的位置。

沒想到——

「啟央，你別說笑了，我一直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或許該這麼說吧！曾經有一度，我也喜歡過你，但是後來我發現，我的「喜歡」，是朋友的「喜歡」，並沒有摻雜其他的感情。況且，我爹地他「我知道，你父親一直都很討厭我，因為我家並不富有，但並不能因此否認我愛你的心啊！」

「對不起、對不起！啟央，我真的……對不起……」想來想去，唐可欣說出口的還是只有滿懷的歉意。

以前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時，就已經是不可能，現在，她已經心有所屬了，更不可能！

「既然你喜歡他，為什麼要離開他？是不是你發現他不夠好，不是你想象中的白馬王子，所以你才會回來？」他悲哀地問。

「其、其實，這算是我負氣離開，並不是他的錯。」想起自己這麼孩子氣的行為，唐可欣有點後悔了。「啟央，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我該怎麼跟趙焱道歉，才不會意他生氣？」

「想？你要我這個剛失戀的男人幫你想辦法，有沒有搞錯？」倪啟央收起悲傷的心情，故作輕快地說。

但他心中清楚，那一股揪心的痛楚卻又明顯得令人無法忽視。

「啟央——」唐可欣撒嬌說道。「好啦好啦！我幫你就是。」

「嗯，心情放鬆之後，肚子就餓了。」唐可欣摸摸自己的肚皮說道。

「我去跟張媽說說，要她幫你準備一點吃的。」倪啟央立刻起身，走出房門。

只是不一會兒，她突然聽見門外傳來倪啟央，和其他吵雜的聲音。

「你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進來這裡？不行！你不能進來。如果你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啟央，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唐可欣打開房門，探頭看，沒想到正對上一雙滿是怒氣的眼。就像初見面時那般嚇人，但現在她已經不怕了。

雖然不怕，但乍見他的出現，心裡還是覺得毛毛的。

唐可欣怯生生地對趙焱打招呼。「嗨！」

「你還『嗨』？為什麼要一聲不響的離開，不等我回來？」他低吼。「還有，這個男人是誰？」

趙焱怒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攔阻他進屋的陌生男子，而他，也像是不怕死似的目瞪著他。

不一會兒，趙焱的雙眼轉到唐可欣身上，他貪婪地看著眼前怯生生的小姑娘。才兩天沒見，他對她的思念，卻愈加濃郁。

「我……他……啟央是……」趙焱的態度，活像是個吃醋的丈夫。唐可欣驚訝的回望他。

「為什麼不等我回來解釋？」他步步朝她逼近。「因為、因為我……」

「可欣，你可知道我多擔心？」他邊說，人也來到她身邊。

又是這樣，在她什麼都來不及反應時，他又再度覆上她紅唇，帶著挑情勾逗的意味，攻佔了她的柔軟。

「可欣，嫁給我」

「什麼？嫁……嫁給你？

「是的，請你嫁給我。」趙焱一字一句，語氣滿是堅持，他斬釘截鐵地道。

「你不生我的氣？」聞言，唐可欣淚眼汪汪地問。

他展現前所未有的柔情，柔聲地說道：「生氣，我當然生氣。我氣自己沒早一點告訴你我的身份，讓你難過，離開我身邊。」

「焱……」

「我來，就是要告訴你真相。」唐可欣搖搖頭。

「不用了，可柔全都告訴我了。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才會隱瞞你的身份，反而是我在無理取鬧。對不起……」

「那麼，你能原諒我嗎？願意嫁給我嗎？」

「嗯。」她忙不迭地點頭。「我願意、我千百個願意。」

唐可欣高興地摟著趙焱的脖子，不停地的臉頰。兩個人都忘了，在他們身後，倪啟央正呆愣愣地看著他們，眼神充滿悲傷，唐可欣發現了倪啟央的存在。她高興叫道：「啟央，我要結婚了。我真的要結婚了——」

話到一半，唐可欣突然打住。她關心地問道：「啟央，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只見倪啟央臉色蒼白的看著兩人。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聽說是一回事，但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心愛的女人正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別的男人懷裡，那副幸福的模樣，讓倪啟央覺得好刺眼。

一時間，一股憤怒湧上胸口。他一定要讓那兩人分開，他不要唐可欣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她只能是他倪啟央的！

趙焱敏感地發現他的眼神閃爍、神情不定，他當下直覺將唐可欣護在身後。唐可欣還來不及詢問原由，倪啟央便快速地往他們兩人衝來，嘴裡還吼道：

「你為什麼要嫁給他？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接下來，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到唐可欣回過神來時，發現趙焱與倪啟央兩人竟然扭打成一團。她趕忙撲上前，想要拉開兩人。

「住手啊！你們兩個——趕快住手……」她慌得不得了。為什麼這兩個男人一見面就打了起來？

見自己勸阻無效，她又朝外大喊：「張媽、張媽快來啊——」

「可欣，你別過來。危險！」

趙焱一個反手擒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倪啟央雙手反剪在背。

這回，唐可欣是真的嚇到了。她愣愣地問：「啟央，你、你這是為什麼？」

倪啟央整個身軀被趙焱鉗制住，但他仍心有未甘的不停掙扎。腥紅的雙目，摻雜著憤怒與怨恨。

這已經不是唐可欣所認識的倪啟央了。

「你為什麼要嫁給他？」他只是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小、小姐，發生了什麼事？」張媽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看到眼前這幅景象也嚇了一大跳。

趙焱惡狠狠地說：「你這個該死的傢伙，竟想傷害可欣！我一定要讓你嘗到苦頭。」

「啟央，為什麼？」

「我已經喜歡你好久了，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我？」倪啟央怒吼。

「我認識你的時間比他還來得長，為什麼你能那麼快地投入別人的懷抱？那我這麼多年來對你的付出，又算什麼？你嫁給他，我怎麼辦？我多年來的夢想，就這麼輕易地被這男人毀於一旦……」

「啟央……我說過，我只把你當成好朋友，對你，並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唐可欣鎮定下來，緩緩地走到倪啟央面前，語氣堅定地說：「我愛的人是趙焱，我是真心誠意想要和他共結連理，共度下半輩子。」

邊說著，她的眼睛也堅定地直視趙焱。

聽到唐可欣的告白，趙焱笑逐顏開，不過，他隨後又兇惡地對倪啟央說：「看在可欣的分上，我決定饒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是必須把你交給警察局處理。張媽——」

他回頭叫道：「打電話給警察，叫他們派人來把他帶走。」

「焱，別這樣——就放過他吧！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我的朋友啊！」唐可欣向趙焱哀求，希望他能放倪啟央一條生路。

「這種人你還當他是朋友？！」趙焱仍緊緊地壓制著倪啟央。

「焱，我求你，放了他吧！他只是一時情緒失控，等他冷靜下來，一切就會沒事。」

「可是——」

趙焱看看唐可欣，又看看倪啟央，隨後，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對倪啟央的鉗制。但為了安全起見，他在放開之時，也全身警戒著，深怕倪啟央又會做出什麼傷害唐可欣的事來！

倪啟央困難地爬起身，好不容易站直身，他狼狽地看著唐可欣。

「可欣，我——」

「你還想做什麼？真的要我報警抓你嗎？」

「焱，別這樣！」唐可欣微微地扯扯趙焱的衣袖，示意他別再為難倪啟央。

「啟央，趕快走吧！我真心希望能看見你參加我的婚禮。」

倪啟央看了唐可欣與趙焱幾眼，最後他轉過身，舉步艱難的走了出去。

看著他蹣跚的背影，唐可欣的眼眶中突然浮起霧氣，她悲哀地說道：「是我對不起他，如果早知道他對我是這樣的感情，我會……」

見唐可欣這般難過，趙焱忙將她摟進懷中安慰。唐可欣靜靜地偎在趙焱懷裡，汲取他的溫暖。

良久，她又問：「你呢！你是否是愛著我的？」「你說呢？」他低頭，輕捏了下她的俏鼻。

聞言，唐可欣抬頭直視他的眼，發現他眼中盛著滿滿的愛意。她高興地眯起眼睛。不用他說，她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笑道：「我好希望我們的婚禮，能趕快到來。」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