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紫雲觀凶靈
秦風本來想再與韓長生談談大頭怪的事,由於老杜打電話說瞎眼蠓出現了,讓他馬上把老鼠全帶過去,因此也只好改天再聊了。走在半路上時秦風才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說有老鼠要賣給老杜,至今卻沒個影子呢,到時那個老夫子還不得滿嘴「子曰云雲」地給自己上一課啊?本來他是打算到五一路找那幾個老頭,花高價從他們手裡買來老鼠再賣給老杜,好歹也算有個交待,但沒想到瞎眼蠓出現的這麼快,看看時間也來不及了,算了,管他個迂夫子怎麼說呢,先會會瞎眼蠓再說。
快要到老店街時,秦風又有了主意:幹嘛非得通過老杜啊?在這條街等著瞎眼蠓不是一樣嗎?可轉念一想又怕瞎眼蠓走到了別處,於是就打了電話給丹丹,約她出來下。丹丹對於秦風能主動約自己顯得即興奮又意外,尤其當她聽到秦大哥一個勁地囑咐別讓老杜知道時更是心中怦怦知跳:看來他還是對我有感覺的,他居然怕被那個老古懂知道,難不成要向我表白嗎?她就這樣一路想著一路按著秦風約定的時間在街角的拐彎處見到了秦風。
「秦大哥,讓你等久了吧?」一見面,丹丹居然有些扭捏起來。
秦風等得心焦,他根本就沒留心丹丹的細微變化,他答應著,開門見山地問:「那個叫瞎眼蠓的人還在不在你們設計室?」
「瞎眼蠓?」丹丹顯然對於秦風一開口就冒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很意外,她不解地說,「你打聽他幹嘛?」
「別問那麼多了,你就說他現在在哪裡吧?」
丹丹的小嘴撅起來了,「你倒底找我還是找他呀?」
「找他,」秦風順嘴就溜了出來,想想又覺得不太合適,就加了一句,「也找你。」
「找我啊?那你找我幹什麼?」丹丹的臉上馬上來了個「多雲轉晴」,她一伸手就挎住了秦風的胳膊,「那我們找個地方聊吧。」
秦風想抽出胳膊,又覺會讓丹丹臉上掛不住,他急中生智,就說:「啊,我是想問問那個瞎眼蠓倒底給老杜一隻耗子多少錢?」
「我的天,」丹丹做了個快要暈倒的姿勢,「你怎麼比杜哥還能算計?我說你怎麼這麼急著找瞎眼蠓呢?原來是怕杜哥賺了你的錢啊?」
秦風不置可否,他也管不了丹丹怎麼想了,先找到瞎眼蠓才是重要的,何況,讓丹丹對自己有個「重新認識」倒也不錯。沒想到丹丹緊接著說:「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杜老摳就願打小算盤,治治他也不錯。」她做了個鬼臉又說:「但是你得答應我賣完老鼠得請客噢。」
秦風頭點的象雞叨米,嘴裡應承著,邊催促丹丹快說瞎眼蠓在哪裡。
丹丹向右前方的一條街道指了指說:「他剛去了那個方向,現在去追還能追上。」
秦風說了聲謝,跳上車就追了過去,身後留下丹丹喊著讓別忘了請客的聲音。
追出去沒有多遠,秦風就看到在前面有個瘦弱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蹬著三輪車走著,他馬上認出這人正是瞎眼蠓。
瞎眼蠓看來今天收穫不錯,他哼著小曲,唱到盡興處還顛起**扭上兩扭,看著很是滑稽。不過,之從在隧道里的事生后,秦風就知道,這個看似有點猥狎懦弱的人其實絕對是個高人,甚至說是個「妖人」!
瞎眼蠓一路哼著黃色小調,不緊不慢地蹬著三輪,他出了市區后徑直來到了翠屏山腳下。秦風認出這裡離默默的那山洞入口處不遠。奇怪的是他把車鎖在山下后就徑直拎著幾個鐵籠子向山中的林了走去,那籠子里裝著十多隻老鼠。
林子中有一條踩出的羊腸小路,曲曲折折地向山上爬去。
秦風跟在後面,看到瞎眼蠓爬過山樑后又順著山坡向下走去,這時居高臨下,已經隱隱看到在山的這一面的半山腰處探出幾角紅磚碧瓦的拱檐,看來象是個寺廟。由於這建築掩映在樹木之中,因此看不清它的規模與風格,但可以肯這絕不是民居。
咦!怪了,翠屏山中什麼時候有這樣一處建築?秦風可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他從小就常與夥伴們放學後來山中玩耍,可從不知道在這裡還有一座寺廟啊!難不成是剛建的?或許是自己這些年不常到山中來,這裡已經修了個廟宇?
他一頭霧水,這時瞎眼蠓的身影已經沒入了密林中,過了片刻下方傳來了扣門聲,接著「吱嘎」一聲開門聲,然後就恢復了靜寂。
這條路應該是通向院落的後門,路不但狹窄,而且坡勢陡峭,如果不扶著樹桿走的話是很難慢步下去的,只能順勢一溜小跑滑下去。秦風當然不能象瞎眼蠓那樣哧溜下去,他拉著樹叢藤條小心地靠近了那片建築。這裡是它的後面,即沒有門也沒有窗,只有高高的紅磚牆矗立著,小路就從這圍牆邊繞了個圈,拐向前門。
秦風站在牆下向上看,觸目之處除了參天巨樹就只隱約看到從牆后探出一角戧脊,上面蹲坐著幾隻戧獸,令人不解的是上面的戧獸好象不是單數,而且這院牆也高得實在有點出格,讓人不由想起了五里堡大獄的圍牆。
戧獸,在我國有著古老的傳統,其形式與布局在每個朝代也不盡相同,但無論怎樣,基本全是以奇數為準,它的等級是按三、五、七、九依次遞增的,還從來見過有偶數的戧脊。秦風開始以為是其中的一個被樹冠遮住了,但到了院落的前門后整個殿脊全顯現在了眼前,這時他吃驚地現——那戧獸確實是八個。對於這些傳說中的神獸,秦風也只是聽一個朋友談起過,印象不是很深刻,但其中的一個他是百分之百地肯定在別的宮殿廟宇中絕不會有的,因為那個東西看起來就象一個長著巨大鼠頭的獬豸,所不同的他的頭上並沒有獨角,也沒有獬豸那般威嚴,反而顯得有幾份邪惡與妖異!
這個東西鑲鉗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呢?再想到瞎眼蠓到處收耗子,他忽然覺的這重院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
現在已經可以看清這建築的全貌了,它的規模不是很大,加上院井佔地不過二百平米左中,倒更象是一所民居,但是卻又顯然是按著寺廟的規格修建的,高大院牆上有一座門樓,上面掩一對包著吞雲獸銅環的木門。從門上斑駁的漆痕及牆縫中的綠苔來看,這重院落應該是一處古迹了,最起碼也是百年前的建築。再抬頭看,在門的上方懸挂著一塊匾額,上面是三個幾乎要褪光顏色的鎦金字「紫雲觀」。
原來這是一座道觀。
即然是道觀就顯然不會是瞎眼蠓的家了,看來正如秦風的猜測一樣,這個瞎眼蠓說什麼養殘戶之類的話全是滿嘴放炮,他收集這麼多活耗子到底用來做什麼呢?秦風百思不得其解,他索性爬上了一棵靠近院牆的龍爪槐,想從哪裡翻牆進去一窺究竟。
他剛爬上了樹就看到瞎眼蠓從道觀的一處偏殿中走了出來,其實這院子也無所謂什麼正殿偏殿,它合計不過一溜三間正房,中間看來是正殿,兩邊的八成就是偏殿了,別外在院井中還有幾間廂房。秦風看到瞎眼蠓出來趕緊一個翻身藏到了樹冠的枝葉中,他還一直擔心,以瞎眼蠓在隧道中顯露的那一手,他會不會現自己?所幸的是瞎眼蠓正在笑眯眯地低頭數錢,根本就沒覺牆外的樹上有什麼動靜,他把一摞錢掖在了爛褲腰中,然後就提著兩隻空籠子吹著口哨屁顛屁顛地開門走了出來。
這樣看來他收老鼠也八成受人僱用的,那麼這個人肯定就是紫雲觀的主人,這人會是誰呢?秦風把樹葉扒開了一道縫,整個院落都展現在了眼底,他本來是想看看是誰僱用瞎眼蠓的,遺憾的是屋中的人並沒有出來,在瞎眼蠓前腳剛踏出門,他身後的兩扇木門就關上了。
但是這一看之下,秦風還是有了意外的收穫,因為他看到在院井中的一棵老椿樹下拴著頭毛驢,這驢全身黑亮,沒有一絲雜色,居然就是幾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微塵的坐騎!現在這年月,騎驢的人本就是件希奇事了,而象這樣黑得如緞子一般光亮的驢更是秦風平生所僅見,因此他敢肯定這毛驢就是微塵的。
在這一瞬間,幾年前與微塵相見的種種往事都浮現在了眼前,他這才想起當初自己答應過幫微塵打聽一個叫安稼文的人,並且還給自己留了電話號碼,後來由於許多事情的生就把這件事給忘了,那個號碼也不知弄到哪晨里去了。接著他在密室中聽了默默的講述,這才知道安稼文其實就是安穩的生父,這樣也就是說微塵是安穩的叔叔了,他是回鄉尋親的,沒想到他尋的人早已不在人世,而安稼文一脈唯一的傳人實際上是一個集三代人為一體的「怪物」,那時秦風想:這種事還是不告訴他為好,否則也只能空填他的傷心與失落,因此過後也沒有想方法聯繫微塵,他甚至都把這個人給淡忘了,只是上次在翠屏新區才偶然聽人說起過這個人,當時就覺得他的行蹤很是古怪,現在看來這個人的身上確是處處透著神秘的色彩,他收集老鼠做什麼呢?還有這建築上的戧獸又為什麼會出現一個稀奇古怪的耗子精形象呢?
想到這許多問題,秦風隱隱感到安若曦的事也許並未了結,這其中怕是還有其它的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正絞盡腦汁地思考著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驀地從剛才瞎眼蠓出來的屋中傳出了一陣二胡聲,這二胡聲又讓他想起了上次從隧道中出來時聽到的聲音,沒錯了,那次與瞎眼蠓在一起的肯定還有他。
二胡聲一如先前的凄涼哀婉,但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隨著樂聲唱道:「隔若晨夕,著莫年華盼春曉。
社燕江南息,桃花碧水,游鳧雲影,摸魚綰腳。
柳絮飛如雪,風笛晚、炊煙裊裊。
丘田陌、三兩黃牛,嬉戲林間正年少。
又是花期,歸來紫燕,溪塘遍泥沼。
柳岸添耕隴,希疏老樹,籟籟鳴咽,斜陽孤老。
匹似三秋後,村前路、幾堆穀草。
東西舍、垣斷梁塌,踏月驚宿鳥。」
此時天色將晚,歌聲在這空山野谷、古院殘剎中響起,愈地蒼涼悲戚,大有「蕭蕭草木皆為動,落日黯然雲欲悲」之感!
他唱的是一寸金,這個微塵,不管他有多麼的神秘,其在詩詞方面的造旨確實非常人可及,秦風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他怎麼就覺得這個人與安穩如此地象呢?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有血源關係還是其它的原因?
秦風在樹上聽的如痴如醉,不知不覺間竟流出了口水滴在手背上,他覺得手上有溫熱沾濕的感覺,這才現手上的液體……忽然間他感到不對勁,自己並沒有流口水啊!而且他似乎聞到了一種令人頭暈的腥臭味,還有一陣粗重的什麼東西呼吸的聲音從頭上傳來,那呼出的氣體甚至吹到了他的后脖子上。
他猛然間回頭,同時雙手抓住樹叉一翻一旋,就如一隻翩翩大鳥般借勢盪到了另一棵樹叉上。他的動作甚至還在反應之前,可謂是迅捷靈敏。雖然如此,身後的那個東西比他還要迅猛,他只聽到「吱」地一聲怪叫,一道黑影如疾風般撞了過來,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一股大力沖得腳下不穩,雙手一松,象個麻袋包似的直向地上摔去。
秦風必竟是伸手了得,在下落的過程中,他伸腳蹬了幾下樹桿,這才減緩了衝力,雖是如此,也摔得他七葷八素,眼前金星直冒。還未等到那疼痛的感覺順著神經傳到大腦時,那個黑影也跟著從樹上躍了下來,他伸出白森森的爪子猛叉秦風的咽喉!
秦風這時已經避無可避,只有閉眼等死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