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翌日。
「現在敵軍的前鋒部隊已在金昌虎視眈眈,隨時會對涼州發動攻擊。另有大軍駐紮在甘州,待前鋒部隊一起戰事,甘州的軍馬會立即支援,其餘軍馬則鎮守嘉峪關。你打算怎麼打?」
「放心!咱們兵分兩路。」展飛-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出消息說我會領著大軍攻金昌,待甘州的敵軍接到消息一定會全軍出動支援,到那時,甘州可說是座空城。而我們真正的目的是要你率領大批軍力悄悄繞到甘州,等敵軍一出甘州,你立刻進佔,燒了他們的糧草,我則領著少部分精銳當幌子,進攻金昌。待敵軍發現甘州烽火連天,糧草被燒時一定會匆促回頭搶救,屆時敵軍陣形必亂,且絕不會料到我們的主力軍隊,早已蹺著二郎腿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不成!太危險了!」沈少剛強烈地反對。「倘若敵軍不中計回頭救甘州,執意在金昌與你正面交戰,如此一來,雙方戰力過於懸殊,你豈不危險?」
「放心!若真如此,我就領著弟兄趕緊逃命去,難道你不信任我們蒼騏軍的逃命功夫?」只要是剛進入蒼騏軍的士兵,他第一件事便是訓練他們如何在他一聲號令下,可以有條不紊的撤退逃命。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對這點,他可是很堅持的喔!
「你……」沈少剛雖明白,可難免顧慮另一件事關重大的問題。「可是涼州一旦失守,敵軍就可能長驅直入,到時……」
「怕什麼!」他黠笑不已。「難道你忘了屆時你已佔領甘州?倘若他們揮軍南下,咱們就一路往塞外打去。他們佔領中原,我們就霸佔他們老家,斷了他們回鄉的路,偶爾彼此交換一下領土也挺好玩的啊,呵呵……」
「你怎能想出這麼毒辣的計謀?」沈少剛失笑,心底清楚知道,敵軍萬萬不可能放任自己故鄉被敵人侵佔,一定會驚慌地揮軍救援,到時就真的會落入他們所設的陷阱中了。
「還好吧!其實我是真覺得換換不同的環境也不錯!」好無辜地笑著。
「若真如此發展,你好皇上可不好了!」
「偶爾刺激那老頭子一下也不錯,免得他生活太過平靜無聊,凈頒些有的沒有的爛聖旨折磨我們。若非他腦筋渾沌的聽從兵部尚書的建議,讓那邵文龍來這兒攪亂,今天咱們也不會為了奪回嘉峪關而在這兒傷腦筋!」說到底,他還是很不高興呢!這些日子以來,為了軍事部署,忙得都沒時間和小霜霜培養感情了。
睨他一記白眼,沈少剛提醒。「這話兒在帳內說說就算了,可別傳了出去,小心皇上治你罪名。」
「總要抱怨一下,心裡才會舒坦,不是嗎?再說以後大概也沒機會了吧!」依然是滿不在乎的口氣。
沈少剛大驚,神色一斂。「此話怎講?難道你……」
「沒錯!」給了個肯定的答覆,他懶洋洋的大眼裡有著不容改變的堅決。「這場戰役打完后,我準備向皇上辭去軍職。」
「為什麼?」
「少剛,」展飛揚難得如此正經地叫他的名字。「難道你還沒發覺?咱們這些年來南征北討,用血汗換來的戰功竟抵不上朝中大臣的一句話。皇上只聽了兵部尚書片面的詆毀中傷之言,就判我的罪,削去我的軍職,然後調派個繡花枕頭來接掌蒼騏軍,落得西北邊防連連戰敗撤退,最後見大勢不妙才下旨復我軍職,要我收拾這爛攤子。有罪無罪全憑他一句話,你不覺得可笑嗎?」
「你別想太多,也許皇上只是一時誤信讒言……」
「所謂兵權在握,功高震主。這道理你該懂吧!」展飛-臉上沒有不獲君主信賴的感慨,有的只是看透一切的淡然。「皇上若非早怕我身擁重兵,起兵叛變,又怎會這麼輕易就信了兵部尚書的讒言,連句辯駁也不讓我說就撤我兵權?伴君如伴虎,識相的還是早早走人的好,免得日後落個莫須有的罪名,以及身首異處的凄慘下場。」他累了!自古只有能共患難的君主,甚少有能同享樂的皇帝,朝廷爾虞我詐的生活不適合他。等他打完這最後一場戰役,為朝廷收回失土后,就算是仁至義盡了。此後他將退隱於市,回歸平凡老百姓的生活。
沈少剛聞言無語,沉默良久后慨然一嘆。「真決定了?」
「決定了!」很堅定的回應,隨即笑嘻嘻地回復平日的模樣。「哥哥我要和小霜霜迴風光明媚、美女如雲的杭州,才懶得與你們這幫臭男人鬼混一輩子呢!」
「是嗎?」像是下了啥重大決定,沈少剛若有所思地瞅著他,詭譎地微笑。
「喂!可別打歪主意陷害哥哥我……」展飛-光看就知他不安好心眼,忍不住叫道。
「誰陷害你了?」葉凝霜帳簾一掀,才走進來就聽他說什麼陷害不陷害的,不禁疑惑地問道。
「小霜霜!」見來人是她,展飛-樂得又撲抱上去。
「你做什麼?」葉凝霜想拍開他。還有別人在呢!他不會不好意思,她自己倒覺尷尬。
「抱你啊!」他說啥也不放手,死賴在她散發淡雅清香的柔軟嬌軀上,想到往後的日子有她相伴,內心便快活不已。
這男人的臉皮真是超厚的!沈少剛暗忖,帶著興味的利眼直瞅著兩人猛瞧。
「看啥看?」展飛-瞪眼趕人。「去去去!該談的正事早談完,你可以滾了。
」哼!這麼根大臘燭杵在這兒,叫他如何和小霜霜談情說愛?嗟!真殺風景。
既然人家都轟人了,再怎麼不願,沈少剛也只能摸摸鼻子走人。
目送他出去后,展飛-再也不客氣地摟著她,將頭埋入粉頸里深深吸了口氣,眨著閃亮大眼,暈陶陶笑道:「小霜霜,你好香啊!」抱她已上了癮,無法戒啦!
「別膩著我。」口中雖冷叱,可倒沒動手推人。
既然她沒動手,展飛-當然死巴著不放。「哥哥我在補充精力,你懂不懂?再過幾日就要開戰了,到時我會忙得連睡覺時間也沒,當然要趁現在抱個過癮。」
「要開打了嗎?」她一驚,連忙詢問。
「一切都計劃好了,差不多是時候了。」早日打完,可以早日和小霜霜雙宿雙飛,多美好啊!
莫名的,她感到不安。「這場戰役會很危險嗎?」
見她難掩美眸中的擔憂之色,展飛-故意調笑。「小霜霜,你擔心我嗎?」
「別嬉皮笑臉,老實回答我。」她不讓他矇混過關。
「放心!哥哥我會安然無恙回來的……」他不正面回答,反倒捉弄調侃。「我可捨不得讓你守寡……」
「胡說八道些什麼!」她惱怒不已,為的不是他口頭上占她便宜,而是那不吉利的言語。
大概也知她真惱了,展飛-忽地靜默,緊緊擁著她,好一陣子才低聲開口。「小霜霜,等我戰勝回來后,你能明白告訴我你的心意嗎?」這場戰役隱藏著極大的風險,他想給自己一個希望,一個在危急時能支撐他意志的希望。
「我……」
「噓!不急著現在說,慢慢想清楚,等我回來再告訴我,好嗎?」
「嗯。」她嘆息,嬌柔地偎入他懷裡,心中大抵清楚自己已淪陷在他看似瘋癲胡鬧、實則縝密細膩的綿密情網裡了。
是的!等他回來!等他回來,她將給他一個驚喜的答覆!
捷報!捷報!
展將軍以少擊多,順利攻下金昌。
捷報!捷報!
沈副將突襲甘州,焚燒敵軍糧草,於甘州城外五十里處殲滅蠻族大軍。
捷報!捷報!
展將軍連夜趕至甘州,會同沈副將率領我方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突襲嘉峪關。
被留在後方安全之地的葉凝霜,聽聞不斷傳來的捷報,一顆提著的心不但沒有落下,反而更形焦慮不安。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戰況明朗,我方情勢優異,照道理應該開心才是,可為什麼從開戰以來她就隱隱有股恐慌驚懼之感盤據在心頭揮之不去……達達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疾速的叱喝揮鞭在在顯示騎士的心急如焚。
「葉姑娘!葉姑娘!」快馬奔回報訊的士兵還沒等馬兒停穩,便已飛快翻身下馬,尋起人來。
「怎麼了?」聞聲,葉凝霜忙從帳內奔出,來到他面前。
「葉姑娘,你快隨我到嘉峪關吧!」士兵喘著氣,牽來另一匹快馬準備供她乘騎,語氣甚是焦急。
驀地,她心下一沉,顫聲問道:「為……為什麼?他……怎麼了嗎?」
望著她,士兵語氣沉重不已。「將軍他在殺敵時,為了救不聽命令、行動躁進莽撞的邵副將,結果自己中了毒箭,可戰事正值緊要關頭,為了不功敗垂成,他強忍著毒發的身體,領著弟兄們一舉拿下嘉峪關后,便因箭毒沒有即時逼出治療而昏迷不醒……」
霎時,她臉色慘白,只覺腦中轟轟作響,思緒一片空白……「葉姑娘?葉姑娘?」
轉頭茫然瞪視叫喚她的士兵,耳中傳來他斷斷續續的聲音。
「將軍他昏迷時一直喚著你……沈副將特地派小的一路護送你過去……」
心中的驚惶不斷加深擴大,她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那總對她漾著玩鬧笑容的娃娃臉……不!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她還有話要告訴他啊!
「葉姑娘,我們該出發了……」
一語不發地搶過馬,旋身飛躍而上。她連聲招呼也沒就快如閃電地朝嘉峪關飛馳而去,留下漫漫飛揚的黃沙嗆得士兵咳聲連連。
「葉姑娘,等等我……」奉命護送她前往的士兵見狀也趕忙駕馬追上前去。
「砰!」
猛烈撞擊聲響起,原本緊閉的房門大開,在光影的映照下,一抹婀娜身形映入房內身著盔甲戰服、圍在床榻前的眾人眼底。
「他……」葉凝霜只說了個字便再無下文,因為她已瞧見床榻上雙眼緊閉,面色泛白的男人。那蒼白無血色的娃娃臉,此刻已不再對她泛起逗人的笑容,眉宇間的黑氣昭告著她最不願接受的事實。
「葉姑娘……」沈少剛的聲音中有著難抑的哽咽,嚴肅的面容悲痛不已。「他……他剛剛走了……就在……就在你進房前不久……口裡還……還念著你……」說到後來,他旋身往桌面狠狠一捶,發泄自己的悲傷憤怒。
圍在一旁的幾名蒼騏軍士兵已忍不住傷痛,低低悲泣。幾名大漢埋首痛哭的景象,讓房內氣氛更是沉凝凄楚得可怕。
「不……不會的……」緩緩走到床前,平日淡然冷漠的秀美臉蛋,此刻更顯空洞,不願相信這噩耗。「他答應我會安然回來的,他還要聽我的答覆呢……」不!
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這是一場噩夢!這一定是場噩夢!
聞言,沈少剛更是悲凄,連他都不能接受展飛-巳死的事實,更何況是她呢?
「你會醒過來的,是不是?你不會騙我的……」小手撫上他蒼白臉龐,她喃喃自語。「不是要我給你答覆嗎?我這就來告訴你,可你不醒來,我說給誰聽去……」等一下,等一下他一定會笑嘻嘻跳起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故意安排好捉弄她的,然後他會一如往常般賴在她身上。一定是這樣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床上的男人依舊無半點回應,胸口沒有任何呼吸起伏的景象,霎時粉碎了她所有的奢望。驀地,葉凝霜忽然像得了失心瘋般地猛力捶打著他的胸膛,狂亂哭叫道:「你醒來!你給我醒來!你這個騙子,是你說會安然回來聽我的心意的,你這個騙子,你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既然來招惹我,為何又要拋下我?我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起來!起來……」
「葉姑娘!」眾人何曾見過她這失常的模樣,不免都駭了一跳,沈少剛更是急忙衝上前去拉住她。「葉姑娘,你鎮定點!」
「放手!」一掌擊向他,掙脫鉗制,凄楚的臉蛋淚痕斑斑,鳳眼惡狠狠地盯住展飛-,揮手就是一巴掌打向他已無痛覺的泛白臉龐。「你不是不喜歡見我流淚嗎?
可如今是你讓我傷心,是你!起來啊!你起來啊你……你起來啊……我千里迢迢到西北找你,為的不是這種結果,你給我醒來,醒來啊……」
她倒卧在床前抱住他痛哭失聲,握緊的粉拳不時奮力地捶打著他,哀慟欲絕的悲鳴讓在場戰士更是傷痛莫名,哭成一片。
失去親如兄弟的好友,沈少剛內心的悲痛是無法言喻的,她的傷心他最能體會。
瞧著床榻上已無氣息的摯友,他大拳緊握,青筋浮現,眼底的殺氣瞬間浮現。
都是他!都是邵文龍那個王八龜孫子!若不是為了救他,展飛-如今會是活蹦亂跳的與弟兄們嬉鬧成一片,而不是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兒。真正該死的是邵文龍那個混帳!當初早該一刀宰了他,就不會有今天的憾事。
驀地,沈少剛抽出佩帶在腰際的青燁大刀,殺氣騰騰地朝門口走去。「我去提邵文龍那龜孫子的腦袋來給將軍當祭品!」狂怒的嗓音有著無比堅決。
「沒錯!我同副將去!」
「他該死!是他害死了將軍……」
「我非得將他千刀萬剮,以祭將軍在天之靈……」
眾人悲憤地紛表贊同。
身後的紛亂,葉凝霜已全然聽聞不到,只能哭得不能自抑地埋在最令她眷戀的胸懷裡恨恨捶打悲泣。「求求你……求你睜開眼看看我……你真忍心丟下我……我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啊……」
怦怦!怦怦!怦怦……微弱的心跳聲隱約傳來。趴在展飛-胸前的葉凝霜最先察覺到這詭異的震動聲,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她噙著淚水急忙將螓首緊靠在他左胸,側耳專註凝聽。
怦怦!怦怦!怦怦……沒錯!是心跳聲,她沒聽錯!驚喜地抬起頭,卻見他修長的指頭微微動了下,雙眼雖還是緊閉,可蒼白的薄唇卻蠕動著,好似在說著什麼話。
忙將耳朵湊近他蠕動的雙唇邊,專註而仔細地聽著他想說些什麼。不一會兒,她突然瘋狂地又哭又笑起來,嚇壞了正打算要去找邵文龍的一干人。
「葉姑娘?」沈少剛一驚,以為她受不住刺激而神智失常。本要出去找人算帳的腳步突然急轉回到床榻邊,擔心不已地瞧著她。
其他士兵也以為她瘋了,全以憐憫的眼神看著她。
抬頭凝睇眾人,鳳眼汨汨流著清淚,可粉唇卻勾起一抹燦笑,又哭又笑地說道:「你們相信嗎?他……他竟然說要我別再打了,否則他會得內傷……」
眾人聞言全傻了!
「是真的!」她哭笑叫著,狂喜的表情騙不了人。
懷疑的目光全朝床榻上的男人瞧去,果然,修長的手指再次抽動了下,很輕微,但確確實實是動了!
大伙兒簡直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覷,然後是最先回過神來的沈少剛大吼著。「快!
快去把軍醫再找來!」
在接連幾日的細心照料與強灌不少解毒湯藥下,展飛-雖然還是昏迷不醒,但情況已然好多了。心跳、呼吸也逐漸轉強,不再像初時細小微弱的好似隨時都會斷氣般。
這日,在送走軍醫與探病的眾人後,葉凝霜瞅著床榻上依舊昏睡不醒的男人,思及沈少剛臨走前留下的話--沒事了!這傢伙命硬得很,是禍害遺千年的料!
想起這句話時,她不禁微微一笑,抓起他粗厚的大掌貼在自己的粉頰上,輕聲位道:「我還真希望你是個禍害……」
回想起這幾日來隨著他病情時好時壞而擔憂倉皇的心緒,心口就好痛好痛,好怕他再也不醒過來,那她怎麼辦?
是啊!她怎麼辦?自離開師父下山以來,一路上都有他相伴,她已經習慣他嘈雜煩人的笑鬧聲了。如果以後的日子不再有他相隨,她的生命豈不是又要回到未遇到他之前的冷淡無趣了?
一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顫抖,她不想往後的日子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笑容,她只想身邊永遠有他的陪伴……是啊!他的陪伴!她只想要他一生一世的陪伴,這就是她所要的,其餘再也別無所求了。
「快些醒來吧!」縴手撫著他的臉龐,她清淚不斷,美麗的粉唇噙著一朵好美好溫柔的笑花。「你不是說等打完仗要我告訴你我的心意嗎?你不醒來我向誰說去?
我已經想得好清楚了,正等著要告訴你……」
「是……是嗎?」由昏迷恍惚中漸漸轉醒,眼睛都還沒睜開,她這近乎自言自語的一番話便自動竄入耳里,樂得他得費好大的勁才擠出這兩個字,巴不得快快聽到她的真心告白。
「你醒了?」她噙淚驚喜不已。
「是啊!閻王老爺不肯收留我,他說陽間有個冷冰冰的姑娘為我哭成了淚人兒,還一直虐待我的身體,他覺得我很可憐,死了還被凌虐,於是就放我回陽間,要我找那姑娘報仇來著。」才剛醒來就胡言亂語,沒個正經,但等真的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卻是她淚流滿面的模樣,眉頭不禁又皺起。「小霜霜,哥哥我不是說過不愛看你哭喪著臉嗎?笑一個給哥哥我瞧瞧,來!」
葉凝霜不禁噗哧一笑,這男人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逗她發笑,天吶!
她多愛這男人啊!
是的!她愛他!好愛好愛他!
「就是嘛!你笑起來多美!哥哥我聽到你的呼喚,千辛萬苦的由鬼門關前轉回頭,為的可不是看你的眼淚。」他擠眉弄眼的耍寶,甚至還想起身抱她,可卻忘了自己身上有傷,一不小心抽動了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哀哀慘叫。
「你快躺好。」她好氣又好笑地連忙將他扶正躺好。「你身上還有傷,忘了嗎?」
「見到你就忘啦!」身體傷了,嘴可沒傷,甜言蜜語准錯不了。「哥哥我想你嘛!自前陣子就忙著戰事,好久沒抱你了,好懷念呢!」
「貧嘴!」她笑叱,可嬌柔的身軀卻輕輕俯靠在他身上,螓首貼在胸口傾聽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呵……這心跳聲多美啊……滿足地環抱她,展飛-修長卻略顯粗糙的手指撫觸粉頰。「我正等著呢!」
「等什麼?」不解地抬頭詢問,那粗糙的觸感讓她有種奇異的感受。
「你的心意啊!」他促狹地笑道。「你不是想清楚了?哥哥我正等著你的回答。」
聞言,她白皙的臉蛋瞬間浮上了一層暈紅,煞是好看。「我……我想要……想要……」
「想要什麼?」忍不住催促。真是急死人了!
「我要你陪我一輩子。」鼓足勇氣,她飛快地說出口,然後即羞澀地螓首低垂,連白嫩的頸項也一片通紅。
「為什麼?」強抑心中激蕩,深邃的眼眸更見黝黑。
「因為--」唇畔含笑,她抬起頭深情地瞅著他。「我愛你。」
「小霜霜--」再也難抑激情,展飛-長臂一伸,捧住粉嫩臉蛋,深深吻住那一直引誘他採擷的櫻桃小口……良久,兩人才喘著氣,依依不捨地分開。
展飛-眨著眼邪笑道:「我陪你!今生今世你是休想甩開我了。」
她聽了只是笑,笑得甚是幸福。
兩人互相倚偎好一會兒,靜靜享受這溫馨甜美的愛戀時光,直到她溜眼瞄見他左肩因受傷而纏繞的繃帶,心口不禁緊抽發疼。
「開戰前你自己是怎麼說的?你騙我!當我知道你受傷時……」哽咽了下,她停口說不下去,此生不想再嘗到那種無依失措的滋味了。
「這個……我……我……」展飛-先是支支吾吾,我了個半天,實在找不到好借口,乾脆先行認錯道歉。「對不起啦!」
「怎會受傷呢?」輕嘆口氣,她幽幽問道。
「唉!別說了。」自己無端挨這一箭,展飛-心裡冤得很。「還不就是邵文龍那繡花枕頭,不聽我的命令以致驚動敵軍,哥哥我只好提早發動攻擊,可那小子不思悔改還亂逞英雄,不僅壞了我的陣形,連自己也深陷險境。若不是怕回京后被他那兵部尚書的老爹上門哭喪,觸我霉頭,我早讓他被蠻人砍個七零八落了,哪還會為了救他而被暗箭所傷,不過……」呵呵……抱怨歸抱怨,想到那小子如今的下場就很爽。
「不過什麼?」瞧他笑得像什麼似的,受了傷心情還能這麼好也算難得。
「哥哥我幫你報仇了。」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吶!
「報仇?」
「是啊!」他可得意了。「救人歸救人,可沒說要救個完整的人是吧!哥哥我可是等到他整隻右臂都被砍斷了才下場救人喔,嘿嘿……」忍不住好笑。
「為什麼?」
「誰叫他要用那隻手碰你,被砍斷了活該!」展飛-抱著她罵道。
葉凝霜楞了下,隨即恍然大悟。「這種事你何必記得這麼清楚?」沒想到他忙于軍國大事,對她被輕侮之事倒還記得清清楚楚,並一直耿耿於懷。
「沒辦法,誰叫我是小人……」聳聳肩,他笑得邪氣。「有仇必報啊!」
修養了一段日子,待展飛-傷口漸愈,元氣也恢復后,他笑嘻嘻地對著眾蒼騏軍的弟兄們發表了一場「抱得美人歸,快樂歸隱去」的精彩演說后,就在眾人還處於驚詫之下,大大方方地攜著葉凝霜往京城面聖去了。表明自己堅決的辭官之意,皇上口頭慰留無效只好答應,給了他一大筆賞賜,准他回鄉歸隱。
離開京城,葉凝霜隨即帶他回山拜見師父。住了一小段日子,得到師父的祝福后,兩人又在葉君歡的墳前磕頭拜了三拜,這才整裝回杭州。
回到南宮府,展飛-便迫不及待地向南宮沐風提親。取得首肯后,便在南宮府邸旁購下大片土地,連月來馬不停蹄的大興土木、興建華宅,準備作為兩人的新婚之居。
至於杭州城那麼大,為何偏偏選在南宮府旁呢?若問他,他會毫不猶豫地回你,哥哥我是個體貼的相公、孝順的女婿,成親后當然要和岳父大人毗鄰而居。一來體恤他們父女倆相處時日甚短,成親后住得近些,好讓岳父大人能天天瞧見女兒,培養父女親情;二來小霜霜想回娘家也方便。
話雖這麼說,可若探究他真正心思,大概會是--一來料定南宮沐風這個岳父大人愛女心切,成親后肯定會不時接女兒回娘家小住,這樣一來倒不如讓兩家成為僅一牆之隔的鄰居,日後就算小霜霜在娘家待得再晚,南宮沐風也沒有留她過夜的理由。如此他就不會獨守空閨,咬著棉被孤單流淚入眠啦!二來往後若不小心惹毛小霜霜,讓她氣到回娘家不理他這個相公,那麼他只要翻面牆就能涎著笑臉逮人,多方便啊!
這日,工人們在漸具雛形的宅院里揮汗地忙進忙出,展飛-拉著葉凝霜在門口
觀看,逕自陶醉在美夢中。
「小霜霜,等這宅院建好,我馬上就用八人大轎抬你入門……」樂陶陶地描繪著美好的未來。
葉凝霜只是含笑不語,閃亮的鳳眼中有著外人難以窺探,而他卻明白的深濃情意。
「展公子!展公子!」一名看似監工的大漢抓著建圖邊嚷邊跑過來。「這個地方你想建些客房還是挖個小湖?」攤開建圖,粗粗的指頭指向某一點。
「嗯……小湖好了,最好旁邊還能種些楊柳,以後哥哥我就能和小霜霜來個相會湖畔楊柳下,多愜意啊!」光想像那種畫面,他就興奮得不得了。
「沒問題!」監工大笑往他背後用力一拍,朝裡頭大喊。「挖湖嘍--」
吼聲一出,馬上傳來回應。監工呵呵笑。「你們慢慢聊,我先忙去了……」話還說著,粗壯的身體已經跑了進去。
揮揮手,展飛-的夢越作越美。「小霜霜,有湖呢!以後我們還可以在湖心裡划船、賞月……咦!那轟隆隆的是啥聲音?好……好熟悉的聲音……」才說得高興,便聽見那由遠而近,越來越大的聲響,他甚至還可以感覺到地面微微震動起來。
這……這種感覺太……太熟悉了,該……該不會是……噢,不會吧!
葉凝霜也覺得不對勁,極目望去,只見聲勢頗為壯觀的大漢駿馬正朝這兒奔來。
「好像是……」
甭說,他也已然瞧見,臉都轉綠了。「嗚……沒錯,就是他們!」
「噗!」葉凝霜禁不住噗哧一笑,連忙拉住轉身就想逃跑的人。「別躲了,他們已經瞧見你,正在揮手打招呼呢!」
「真是陰魂不散啊……嗚……」
正當他哭嚎時,大隊人馬已然來到兩人面前,為首的威猛男人俐落下馬,哈哈大笑。「讓你久等了,我們來啦!」
「誰等你啊!」展飛-抗議地哇哇叫道。「我這兒不收容逃兵!」
「放心!現在咱們一伙人已卸了軍職,和你一樣是平凡老百姓了。」很壞心地往他肩頭一拍,沈少剛與紛紛下馬的一干大漢全笑了。
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過大的驚嚇,展飛-只能以顫抖的手指著眾人。「你……你們……」可憐!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咱們來投靠你了,老大!」大漢們齊聲高吼,嘿嘿直笑,打定主意至死追隨他們愛戴的將軍。
「你……你們吃定我了是不?」我的媽呀!要養活這群人,他鐵定破產。
「沒辦法!只有你一個人逍遙快活,弟兄們都挺不甘心吶!大伙兒決意纏你一輩子……」沈少剛好笑。「再說你一到杭州就拐了個美人兒當娘子,弟兄們深深覺得杭州風水不錯,打算效法你呢!」
「你們這群兔崽子……」咬牙切齒地瞄了眼黑鴉鴉一片的人頭。「你到底帶了多少人要死賴著我不放?」這些黏人的橡皮糖大概是怎麼也甩不掉了,還是趕緊打打算盤,看要如何安頓他們,做何營生才是上策。
「讓我算算……」沈少剛摸著下巴,沉吟好一會兒。「咱們是第一批,大約有五、六十人,幾日後還有七、八十個請求卸下軍職的弟兄會慢點兒趕來……」
「我的媽啊!」話還未聽完,展飛-即撇下眾人,一路衝進新建的宅院內,氣急敗壞地叫嚷。「監工!監工!小湖別挖了,我要改建房舍,隨便建建沒關係,豬能住那群男人就能住……」
目送他消失在門內的身影,以往是蒼騏軍,如今為布衣平民的大漢們個個哄堂大笑。
沈少剛轉頭對一直沉默不語的葉凝霜笑道:「大嫂,不好意思,咱們弟兄可要叨擾了。」反正他們即將成親,改口叫大嫂也沒啥不對。
「哪裡,挺有趣的。」她輕聲微笑,明白舊日戰友一心追隨他,展飛-其實高興得很,否則以他那狡猾細密的心思,怕不早耍得眾人團團轉,一路騙出杭州城。
再說她是真覺有趣,光聽展飛-與他們的對話就夠教人發噱了,不難想像以後日子會是如何的熱鬧。
「往後還會更有趣!」眾人大笑,齊聲給她保證。
葉凝霜聞言笑意更盛。這些蒼騏軍真是被他們不正經的將軍給帶壞了。
外頭這廂嬉笑吵鬧,裡頭忙著找監工商量的展飛-心中則暗自計量著要如何養活這群人……江南,江南川渠如織、水道交通便捷……哈!有了!
一抹詭譎賊笑浮上娃娃臉,不知把在陸上所向無敵、叱吒沙場的蒼騏軍丟到江河滔滔的船上,干起以航運營生的水上健兒會是何等模樣?
暈船?
嘔吐?
嘿嘿……不管是什麼景況,反正未來的岳父大人生意做得大,肯定有不少貨物需轉託船家運輸至全國各地,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先將南宮家的所有貨運都吃下再說。憑他的聰明才智,相信不用多久即可壟斷江南水路航運。
岳父大人提拔女婿乃天經地義之事,再說這麼好用的關係不善加利用,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吶!他可不願讓小霜霜當個孤單可憐的寡婦。
決定了,就這麼辦!快快找人去!
「南宮大老爺,我的准岳父大人,你在哪裡啊……」
--全書完後記童話先向各位看完本書的看官們致上最高的謝意,因為這是童姑娘出的第一本小說,承蒙不棄,感謝!感謝!
呵呵……老實說,當小編通知我要寫後記時,姑娘我腦中一片空白,還傻傻的問小編說:「第一本能不能不寫?」
不行!簡單兩個字當場粉碎奢望,我只能幹笑,連連稱是,好不心碎的接受事實,嗚……小編,你傷了一顆幼小、脆弱、純潔的心靈啊--啊--(請自動加上迴音,謝謝!)
好!哭也哭訴夠了,哀嚎也哀嚎完了,現在就來談談這本書吧!
老實說,我還挺喜歡書中男主角爆笑、逗趣的個性,生活周遭若有這類朋友,肯定趣味不斷,笑聲不絕。
當初在設定人物時,一直想著該配給他什麼樣個性的姑娘,若同樣也是個秀逗、脫線的女主角,怕是光寫兩人不時脫軌演出的爆笑短劇就夠了,哪還有時間談情說愛,所以只好忍痛捨棄。謝謝!這類姑娘不錄取,請到下一本書試鏡。
既然活潑姑娘不錄取,一時又想不出人選,索性放任自己慢游在腦海里古色古香的市集街道,舔著糖葫蘆躲在角落暗泣道:「嗚……我的女主角,你怎還不出現啊?」
「咕嘰咕嘰……姑娘請問芳名?哥哥我是好人,別躲啊……」
咦?我相中的男主角竟然當街調戲良家婦女?這真是身為作者的恥辱,自己創作出來的男主角怎可如此下流?嗚……我無顏面對江東父老……還是趕緊出面制止,免得丟人現眼!
「賤胚!滾!」冷言冷語外加奉送黑輪與無影腳一記。
「嗚……殺人啊……」賤胚當場滾到作者腳邊,兩人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千……千萬別找……那種姑娘……配哥哥我……太……太狠了……」嘔出一口鮮血,交代完臨終遺言后氣絕昏迷。
太、太帥了!賤人就該有冰美人壓制!決定了!就是她!女主角終於現身……嗚……感激涕零,感激涕零啊……「姑娘,就是你,別跑……」一腳踹開賤胚,童姑娘我飛奔而去,一把抱住冰美人大腿,努力擠出笑容討好。
「又來一個賤人……」再送一記黑輪。
「女俠,請饒命,小的只不過想請你拍部戲……」跪倒在地,痛哭懇求。
「沒興趣!」
「不!請不要拒絕我,你是最適合的人選了……」發揮無尾熊精神,死巴住不放。
「不……不要是她……」賤胚一聽作者打算不顧他意願,當場嚇得活過來,拖著內傷頗重的身體爬地匍匐前進,邊吐血還邊抗議。
「這兒沒你說話的分!」童姑娘毫不客氣將他踢到一邊喘著。
「男主角是那賤胚?」冰美人驀地飄忽一笑。
「是……是……」雖然丟臉,但只能慚愧點頭。
「好吧!」
咦?真的答應了?沒想到說服冰美人如此簡單!童姑娘既錯愕又驚喜,但絕不會白白放掉這天上掉下來的好運。
陶醉在喜悅中的童姑娘歡歡喜喜翩然離去,哪會去注意冰美人袖子底下的玉手已悄悄掄起,指關節發出響聲……「不……」賤胚驚恐哀嚎,已然可預見往後慘狀。
呵呵……沒聽見!沒聽見!童姑娘我沒聽見有人慘叫,女主角人選底定真讓人心情大好啊!
決定了!再去買枝糖葫蘆犒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