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 見

男子甫一靠近，蒼冽冷漠的眼中便生出濃厚的警惕，莫天涵見到蒼冽的反應，再看看他人多勢眾的囂張模樣，暗猜此人應當和齊王有莫大的聯繫，不過又該不會是齊王本人。一個能夠輕易安排手下進入郡主府毒殺郡主的人，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敏感的時間，說這些沒水準的廢話。

莫天涵倏地沉下臉來，陰森森地瞪了嘲笑她的眾人一眼，低聲喝道：「好大的膽子！現下聖上病重，不知情況如何，你們身為臣子不但不為聖上分憂，不為聖上擔憂，還有心情嘻笑逗樂，如何對得起聖上隆恩！如何對得起天下百姓！」她的聲音雖小，但是字字充滿氣勢，又加上有的放矢，一時間說得眾人啞口無言，頓時停下嘲笑。

勢單力弱的時候，就先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這可是兩軍對壘時的不二法則。

眾人訕訕收回笑容，臉綠了一片，特別是那個年輕男子，一張白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白。

朝臣們驚訝地看著莫天涵，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敢用這種態度對小王爺說話，更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說出這般義正嚴詞的話！

一個中年男子如眾星拱月般走了出來，陰鷙的眼神緊緊掃視了莫天涵一眼，再看向年輕男子，不怒自威道：「郡主的話沒錯，顯兒，你太放肆了！」

年輕男子低頭朝中年男子行了一禮，低聲道：「父王，孩兒知錯！」口中說著知錯，眼神卻惡狠狠地瞪著莫天涵，似乎恨不得撲上去一口把她咬死。

父王？看來，這中年男子就是齊王了，而年輕的這位就是他兒子周顯了。

齊王又將陰鷙的眸光調向莫天涵，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過郡主此番，倒是叫本王好生意外啊！」

莫天涵朝齊王微微頷，輕聲道：「本郡主前些天到鬼門關逛了一圈，閻王老爺見天涵一時迷途，便給天涵講了很多道理。天涵此番從地府回來，可以算是再生為人，以前做不得的事，現在能做了，以前不明白的道理，如今懂得了，若是言語中有所冒犯，還望王爺多多海涵。」

嘴上說得雲淡風輕，眼神卻狠狠掃視過眾位朝臣，讓朝臣們心下大驚，往日那個酒色郡主何時擁有如此犀利的眸光，莫非眼前看起來病懨懨的這位，還真是重生的不成？

齊王寒著一張臉，陰聲道：「郡主言重了，不管郡主要做什麼，本王都拭目以待。」

莫天涵輕輕露出一抹笑意當作回應，便再也不看眾人一眼，在蒼冽的攙扶下，站在了最靠近宮門的地方。

她如此高調的渲染自己虛弱，渲染自己中毒未清，就是想借著幾乎所有朝臣都進宮看皇帝的當口，當眾宣布自己重生，宣布自己已經和曾經完全不同，趁機在所有朝臣心中為將來一步步扭轉端儀郡主的形象，埋下一顆種子。

莫天涵梳理著自己垂下的絲，順著轉頭的姿勢，瞥向了她一來便注意到的人。

他斜靠在宮殿硃紅色的門框上，雙手輕輕環在胸前，一條腿微微曲起，柔順的長簡單地束在身側，額上劉海隨意飄動，深藍色的長衫穿在身上，**幾分閑雅，似乎周遭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閉著眼睛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同輕輕掠過的春風漸漸融和。

令莫天涵不解的卻是，站在他身周不遠處不停朝他張望的一圈人，看向他的眼神怎麼會和看自己的這般相似？同樣的鄙視、不恥、厭惡、色情……

似乎察覺有人在看他，他張開那雙合上的眼眸，朝中莫天涵微微一笑。

莫天涵心頭一震，美人！

他方才閉著眼，讓人覺得他容貌秀美絕倫，艷麗精緻的輪廓中飄逸出舒雅的寫意，而他這雙眼一睜，整個人立刻透露出一種魅氣，一種不同於岩歌嫵媚的邪魅之氣，彷彿輕易便能惑去人心。

莫天涵呆了一下，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隨即對那男子回以禮貌性地一笑。背後卻已微微冒出冷汗，這個男人殺傷力太大了！特別是那雙仿若能洞悉一切的墨黑眼眸！

此時一群手拿拂塵的太監從宮裡急沖沖地跑出來，還沒有跑到殿門口，已經扯開公鴨一般的嗓子，叫開了。

「皇上有旨，宣各位大人們覲見！皇上有旨，宣各位大人們覲見！」

聚集在宮殿門口的朝臣們，聽到傳召，立刻按照官職大小，文官一列，武官一列，排成了兩條長龍。

莫天涵想到目前的郡主身份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便站在原地不動。果然有人自動站在了她的身後，拉開了長長的一排。

為了顯示她的焦急，莫天涵也不管身後的隊伍有沒有站好，悄悄拖了一下蒼冽，就朝宮中邁開步伐。

見著她的動作，那群太監中一個領頭的，衝到莫天涵身前，恭敬地說道：「郡主殿下，您的侍衛不能夠進去。」

莫天涵死死瞪了領太監一眼，這個時候她的保鏢怎麼能夠離開她的身邊？要是皇帝真的掛了，齊王趁機難，把她亂刀劈死在宮中怎麼辦？那就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她虛弱地靠在蒼冽身上，有氣無力地說道：「公公，本郡主體內毒性未清，身子乏力，沒有他攙著，怕是路都走不了。」

領太監咧開嘴巴，躬下身子，伸出一隻手，放在莫天涵面前，說道：「這好辦，就咱家來扶著郡主吧。」

莫天涵渾身顫抖，彷佛弱不禁風，看著面前骷髏一般的手，實在想一腳把他踹開。尋思著要不要說，蒼冽扶著她是隨時要用內力給她續命，一放開手她就會嗚呼哀哉。可還沒來得及說話，手腕一涼，已經被握進了另一人的手裡。

「李公公，郡主還是讓我來攙著吧。」一把好聽的聲音在莫天涵耳畔響起。

是他？那個靠在門框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