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我寧願窩在辦公室的最角落,縮得小小的,你們都不要看見我——喔,真的,我是享受寂寞空氣的小草。

同學出嫁,喜宴設在一家湘菜館,湘菜館不遠處是間五星級飯店,聽說裡頭的DiscoPub是台北市區里最出名的,報紙影藝版時常出現它的名字。

當夏雲雙看見擋在自己摩托車車尾后的艷紅騷包蓮花跑車時,真的有些傻眼。

她左看右看,確定自己的車確實停放在停車格內,眉頭整個擰了起來。這機車停車格是ㄇ字形的,沿著人行道設置,這輛蓮花跑車就這麼不偏不倚地停在ㄇ字形的出口,她的車牽不出來,人行道又很高,也不可能由前方直接將摩托車「抬」或「騎」上人行道,於是,她就只能這般硬生生地被堵在停車格里進退不得。

該怎麼辦呢?

夏雲雙無奈極了。同學出嫁,她是伴娘之一,今天難得穿裙裝,這件充滿春天氣息的雪紡紗洋裝還是妹妹新買的,如果她硬是使出蠻力讓摩托車脫困,姿勢丑也就算了,萬一洋裝有什麼損傷,她不敢預期會發生什麼事……

但事實是,就算她把裙子撐破,還是無法把車子拖出來。夏雲雙懊惱地嘆了口氣。

拚命按喇叭有效嗎?但她猜這輛車的車主正在那家DiscoPub狂歡,就算喇叭按到壞掉也沒用,有可能車主還沒出現,警察伯伯已經趕來表達關切了。

其實引起警察伯伯注意也好,可以順便處理這輛違規停車的蓮花跑車!

她挪了挪手中的新娘捧花。唉,拿到新娘捧花又如何?她沒男朋友來幫忙解決眼前的窘境,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把自己嫁出門,真是可惜了這束有「承接」意味的新娘捧花了。

夏雲雙由包包里掏出行動電話,準備撥打「1999」市民專線投訴。最好會有拖吊車來拖車,她就能脫困快樂回家——她按著按鍵,嘴角有一抹得意的笑意。

只是在最後一個「9」才剛按下,手機原本明亮的螢幕瞬間沒了電力,毫無生息……

手機壞了。夏雲雙眨了眨眼,嘆了第二口氣。難道現在還不夠慘嗎?

她將手機丟回皮包,遙望前方,記得前面有家超商,門口有公共電話,她可以打電話向妹妹求助,可是……

夏雲雙低下頭看看自己被新鞋磨破皮、傷口簡直血肉分不清的腳跟,為了配合洋裝,她新買了這雙白色細跟包鞋,磨了一天下來,現在只要碰一下,都是揪心的痛,她還能忍著走到超商打電話嗎?

「嘿,Wai,你看,小潘的車又擋到別人了。」

耳邊突然出現嬌嗲的女聲,夏雲雙抬起頭,望向前方的兩人。沒什麼好形容的,男的又高又帥、女的美麗又身材火辣,一身華服,兩人就像時尚雜誌里常出現的名模,簡直是優生學的範本,讓人看得賞心悅目,心裡會「哇」地讚歎。

黎偉崧笑看著身旁的女伴。「他只負責開車,不負責停車。」

「呵,沒錯沒錯。」

美女笑得花枝亂顫,不過,他們的閑聊讓夏雲雙燃起一絲希望。他們認識車主?太好了!她殷切地望著他們,期待他們會熱心地通知車主來移車,怎知相擁的兩人竟只是聊個兩句,然後揚長而去——

不會吧?!就這麼走了?!

夏雲雙沒有夜宿街頭的打算,她忍著腳痛走向前,出聲攔住打算離開的帥哥美人。

「不好意思……」

黎偉崧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她,淺淺勾著笑。「有事嗎?」

我的媽啊……這男人的笑容漂亮得太誘人,電力超強,絕對可以讓任何年紀的女人臉紅心跳。老天,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他身形高結實,臉孔的線條像刀刻般地深邃,漆黑的眼眸,會讓人心跳漏一拍的邪惡笑容……

夏雲雙清清喉嚨。天啊,都什麼時候了,她還顧著看帥哥,忘了正事?

「不好意思,是這樣的……」

黎偉崧看著她懷中的捧花,挑眉。「你是新娘子?」

他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夏雲雙愣住了,她眨眨眼,一時找不到話回答。

黎偉崧笑看著她,她身穿白色的雪紡洋裝,手中抱著一束新娘捧花,長發盤起,清秀的臉龐余留淡淡的彩妝。

「新娘子,你的新郎呢?」

在他戲謔的目光下,夏雲雙感到雙頰燥熱地脹紅。「我不是新娘……」

一旁的美人噗哧一笑。「Wai,她怎麼可能會是新娘?哪有穿著打扮這麼平淡無味的新娘?」

黎偉崧大笑。「不會啊,她很可愛。」

「是嗎?」美人一臉不以為然。所謂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砂,男伴讚美其他女人,她怎麼可能會開心,哪怕只是「可愛」也不行。

夏雲雙很尷尬,她不習慣被拿來公開討論,迅速阻止話題延伸。「不好意思,你們認識那輛紅色跑車嗎?能不能幫我聯絡車主移車?」

黎偉崧瞄了瞄蓮花跑車后的機車,戲弄地說:「我以為你的新郎會來解救你。」

夏雲雙感覺臉頰愈來愈熱。「我不是新娘,我只想把車牽出來……」

黎偉崧勾著笑。眼前的她紅著臉,萬分不自在,青澀得有如小女孩一般。他笑著走向她,彎下腰,平視她的眼睛。他喜歡她清澈溫柔的眼睛。「你成年了嗎?都快十一點了,未成年的小女生不能到處亂逛喔。」

夏雲雙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臉龐嚇一跳,連忙倒退一步,腳後跟一使力,痛得她淚眼汪汪不說,還失去平衡。她直覺地捉住他的手臂,黎偉崧扶住她的腰,兩人的身體貼近,他聞得到她身上的自然馨香,那與他聞慣了的人工香精截然不同。

除了眼睛,他也喜歡她的味道。

「你沒事吧?」

夏雲雙真的嚇壞了。從小到大,除了親人,她不曾如此近距離和異性接觸,她手忙腳亂地站好,拉開兩人的距離,揪心的腳痛在這個時候已微不足道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看著她桃紅色的臉頰,溫柔地安撫。「沒事,你別這麼慌張。」

能不緊張嗎?她別開眼不敢看他。老天,快移車吧,她只想回家……

一旁的美人見不得自己的男伴對其他女人如此殷勤,這女人橫看豎看絕對是二十三、四,什麼未成年的小女生?Wai是怎麼搞的?

她拿出手機打給小潘。但這時間小潘早玩翻了,怎麼可能會接電話?

她收起手機,宣示主權似地勾住男伴的手臂。「車主沒接電話,我們也沒辦法幫你,Wai,我們走吧!」美人急著離開。

黎偉崧注意到夏雲雙臉上一閃即逝的失望,忽然衝動地開口說:「我送你回家,車子明天再來牽,小潘天亮就會把車子開走了。」

夏雲雙一愣,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搭車回家就可以了……」

一旁的美人萬分不悅地抗議。「Wai,我們沒有時間——」

黎偉崧冷淡地打斷女伴的話。「或許你可以自己先過去,我送她回家。」

他的語氣和眼神很平淡,但仍讓美人臉色大變。在廣告設計或時尚名流圈中,「WaiLee」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才華洋溢的才子,也是迷煞無數名媛淑女的浪子,迷戀他的女人都想成為他的真命天女,即使明知他的心仍在流浪,卻止不住自己追隨的腳步,因為他是朵令人上癮的毒花——

她這麼努力博取他的歡心,好不容易有一點進展了,才不能為了隨便一個路人甲而壞了這一切。

「當、當然,你要送她回家,我陪你去。」美人柔聲討好。

夏雲雙傻了。她當然不可能讓他送,他是一個陌生人耶,況且,如果她能忍著腳痛走到他的車,就能走去超商打電話了!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回家就好了,謝謝你的好意……」

只是出乎她意料地,他往前走了三步,前方停車格里的銀色BMW響起嗶嗶兩聲,尾燈亮起,車子已瞬間遙控發動了。

黎偉崧打開後座車門對著她笑,笑容好邪惡,幾乎讓她忘了呼吸。「我不是壞人。」

誰會說自己是壞人啊……

黎偉崧看出她的猶豫,指指車子的車牌,又從皮夾里掏出證件及手機,以一種她弄不清戲弄還是認真的語氣說:「記住我的車牌號碼,我的證件都在這裡,手機借你,你可以先打電話給你的朋友或家人,報備這些資料。要是有什麼閃失,警察一定會第一個找上我,這樣你是不是比較安心?」

他的坦率反而顯得她有點疑心病重,但他是陌生人,她保持距離原本就是應該的……只是,如果接受他的幫助,她就能很快回到家,然後脫掉腳上的高跟鞋,好好洗個澡,上床睡覺。何況他不是一個人,這樣是不是比較安全?

夏雲雙很困擾,她拿不定主意接受或不接受,但不自覺地調整站姿,讓身體重心不要壓迫到腳跟的傷。

「呃,沒、沒關係,我我我……我自己叫車……」

黎偉崧低頭,注意到她的腳受傷了。「既然你腳痛,我不介意抱你上車。」他朗聲一笑。「噯,這樣感覺我反倒像個新郎了。」

抱她上車?!

「你……太愛開玩笑了……」

「不,我釋出善意時,是不開玩笑的。」

「先生……我想,我自己……」

黎偉崧忽然邁出一步,靠近她。

看到他的動作,膽小如鼠的夏雲雙立刻抱著捧花,拐著腳、三步並兩步地沖入BMW,雪紡紗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揚起一道花朵般的弧形。

他勾起嘴角,俯看著正襟危坐的她,頭一回覺得半路攔人上車是件有趣的事。

黎偉崧和美人上了車。他由後視鏡看著夏雲雙,她一手懷抱著捧花,另一手緊貼著膝,視線投射在車窗外。她身形單薄,BMW寬敞霸氣的內部空間襯得她更加嬌小。

黎偉崧將儀錶板上的衛星導航取了下來,遞給她。「輸入你家地址。」

夏雲雙一愣。

「直接寫在螢幕上就好,」他調侃地笑。「字可不能太丑,它不認丑字。」

他真的很愛笑,而且都是那種讓人招架不住的勾人笑容……夏雲雙深吸口氣,接過超薄輕巧的衛星導航。

她迅速輸入自家地址,他看著她舞動的纖纖玉指,導航面板的冷光映照在她專註的小臉上,她膚如凝脂,白皙而乾淨,長而濃密的睫毛像把烏木扇覆在眼前。黎偉崧凝視著她輸入時微啟柔軟的紅唇,沒來由地心頭一盪。這種反應令他暗暗訝異,不明白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女孩似的女人影響。

夏雲雙一抬頭,視線便跌進他凝視的眼,她呼吸一窒,忙不迭地別開眼,將衛星導航遞還給他。「謝謝。」

黎偉崧接回衛星導航,卻遲遲不舍收回視線。

怎麼會變成這樣?一旁的美人急了,綳著聲音、低低喚著:「Wai?」

他回過神,對自己宛若情竇初開的毛躁少年反應相當懊惱。

「你的字很漂亮。」他晃了晃手中的導航。「辨識度百分之百,顯然它喜歡你的字。」

夏雲雙一愣,擠出微笑。「謝、謝。」

「或許我可以聘請你來當我的秘書,字跡工整的秘書對我而言很重要。」

夏雲雙瞪大眼,揮著手,無措地解釋。「我、我,我已經有工作了……謝謝你。」

「你很容易認真喔。」

原來自己被耍了……

「還好啦,我不習慣被人開玩笑……」她尷尬地扯扯嘴角,生澀地回應。

他大笑,衛星導航傳出目的地搜尋成功的訊息。

「回家了,小女孩。」

銀色的BMW平穩地駛入車道。

夏雲雙偷偷地喘了口氣,車內唯一的光線來自車道兩旁的路燈,她靜下心觀察這一切,這宛如夢幻般的一切……

車內的空間寬敞,滲著高級皮革的氣味。是啊,像作夢一樣,她以為雙B名車是在路上跑的,從不知道自己有幸當乘客,她也以為魅力十足的俊男美女只出現於雜誌封面和內頁,從不知道自己有機會這麼近距離地相處,一切就像灰姑娘的神奇魔法夜一樣,處處驚奇。

遇上這樣一個差點讓她忘了呼吸的男人,這機會人生難得。她看著捧花里嬌艷的粉紅玫瑰,漾起淡淡的微笑。或許這真的是魔法,否則平凡無奇的她,怎會擁有這般奇遇?

黎偉崧由後視鏡里捕捉她唇角的笑。

除了她的眼睛、她淡雅的味道,他也喜歡她的笑。

目的地抵達,銀色BMW平穩地停在她家門口。魔法即將結束。

「謝謝你的幫忙。」夏雲雙柔聲道謝。

「不客氣。」他說。

她抱著新娘捧花,打開車門,靜靜下車,車子隨即平緩駛離。

望著逐漸離去的那道銀光,夏雲雙輕輕地、輕輕地嘆息。

不說「再見」,是她知道自己不會再見到他,因為灰姑娘的神奇魔法夜只有一次。

大門打開,夏巧玉探出頭來,剛好看到駛出巷弄的銀色轎車。

巧玉走出大門,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姊,誰送你回來?你的車呢?」

如果說夏雲雙是婉約溫柔的月亮,那夏巧玉就是開朗熱情的太陽,而且是一顆愛管閑事的太陽。

「我車子被擋住牽不出來,有個好心人送我回家。」

「你認識車主?」

「不認識。」

巧玉哇哇叫:「厚!姊,陌生人耶,你怎麼可以隨便搭便車啊?!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你是沒在看新聞喔?要是被媽知道了,你一定會被罵到臭頭!」

「人家有女伴在旁邊的。」

「你沒聽過鴛鴦大盜嗎?」

夏雲雙雙手一攤。「我身上有哪一點可以讓人搶?」

夏巧玉居然認真評估起來。「倒也是,要肉沒肉,要錢沒錢,小小一隻就算賣給肉攤還秤不出幾斤重,的確是沒什麼價值。」

夏雲雙眼一瞪。「喂!」

夏巧玉親密地勾住姊姊的手臂。姊姊長她四歲,卻足足矮她半個頭,要不是姊姊總是一副老學究、保守謹言的模樣,任誰都看不出夏巧玉才是妹妹。

「你要小心嘛,姊。」

「我知道。」

「對了,老媽說明天星期六要去回收場幫忙。」

夏母只要有空,都會去慈濟資源回收場當義工。

「嗯,好。」

兩人轉身邁步回家,夏巧玉注意到姊姊一拐一拐的步伐。「姊,你腳怎麼了?」

「磨破皮了。」

夏巧玉大驚小怪地喊:「我就說嘛,當伴娘千萬別穿新鞋,你就是不聽,現在知道了吧,新鞋就會磨腳!」

妹妹一念起人來,神仙都會頭痛,夏雲雙暗自嘆了口氣。「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你就別再念了。」

「念也是為你好啊,你就是太相信別人,才會老是被騙……痛不痛啊?」

「痛,怎麼會不痛,都快痛死了。」

「吼,真是的!走啦,進去幫你搽藥。」

「妹妹好乖。」

「呿。」夏巧玉斜瞪姊姊一眼,也不忘小心翼翼地攙扶姊姊。

兩姊妹走進家門。關上大門的那一刻,夏雲雙的視線還是止不住地往巷口的方向望去。

她在期盼什麼?

或許是那道耀眼的、如流星般閃過黑夜的銀光。

星期六天氣晴朗,一大早,夏家母女就出現在資源回收場。夏雲雙腳上帶傷,所以只能乖乖坐著,幫忙處理一些文書工作。夏巧玉就忙碌了,她才大四,義工里也有許多校園社團成員,她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只見她滿場忙,一群年輕人開心聊天、快樂工作。

前方的夏巧玉說了一個笑話,夏雲雙噙著笑。

「雲雙,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夏雲雙抬頭,站起身。「李阿姨好。」她有禮地招呼。

李阿姨是媽媽在資源回收場認識的好朋友,視好友的女兒如親生女般地疼愛。

「坐坐坐,桂芳說你的腳後跟讓高跟鞋磨傷了,嚴不嚴重啊?」

老媽真是無所不聊,夏雲雙微笑。「小傷口沒事的。」

李阿姨笑看著她。對於夏家長女,她有說不完的喜愛,這女孩恬靜溫柔,個性也好,隨遇而安。

「什麼沒事,建群知道都快擔心死了……」她看到正走近的兒子。「說人人到,建群拿了一些外傷葯要給你,很有效喔!」

李阿姨喜歡夏雲雙,喜歡到希望她能夠嫁進李家當媳婦,而且兒子個性安靜穩重,和她簡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夏雲雙也明白李阿姨的想法。「李阿姨,真的不用了,只是小傷……」

李建群也喜歡雲雙,但個性使然,他不曾有過大動作的追求,只是默默的守護和暗示。

李建群將紙袋交給夏雲雙,注意到她腳後跟包紮的傷口。「這個外傷葯很好用,傷口不會留疤。」

夏雲雙接過紙袋。「謝謝。」

李阿姨一臉陶醉。兒子和雲雙站在一起,這畫面真是美啊!這麼優秀的一對,生的孩子肯定也很優秀!呵,他們最好快點結婚,她才能早早含飴弄孫啊!

「呵,兒子,雲雙腳痛不方便,你今天就專門陪雲雙聊天,我找人做你的工作。」

夏雲雙趕緊拒絕。「李阿姨不用了,還有許多資料要整理,我不會無聊的,建群不用陪我沒關係。」

李阿姨不是容易妥協的人。「沒關係,建群的工作就是陪你,最終目標就是把你娶回家,其他事,有我這個媽撐著,不要緊的!」

「李阿姨,真的不用——」

「別客氣,李阿姨先去忙了,你們小倆口好好聊天,培養感情哪!」

李阿姨邊說邊笑邊往場外走去,把辦公室的小天地留給年輕人。

李建群笑看著夏雲雙。「我媽又讓你很為難了。」

夏雲雙只能尷尬地笑。「不會。我拉張椅子給你。」

李建群輕輕握住她的手。「你坐著,我來。」

夏雲雙一愣,有些意外他的動作。她知道李建群有追求之意,但他始終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她輕輕抽開自己的手。「陪我整理資料很無聊的。」

李建群也察覺了她的拒絕。「不會,能陪著你,我就很開心了。」

所以呢?她現在該怎麼辦?對於愛情,她是陌生的,向來也沒什麼好奇,面對攻勢突然變得積極的建群,她不知如何應付……

「李大哥!」

救星夏巧玉笑著跑進辦公室。

「你的車擋住車道了,司機大哥請你移車。」

雖然無奈,李建群也只能暫時離開。「我先去移車,等會兒再來陪你。」

「嗯,好。」

看著李建群離開的背影,夏雲雙疲憊地嘆了口氣。

夏巧玉拉了張椅子,在姊姊桌前坐了下來。

「姊,李大哥是好人。」

「我知道,謝謝你來救我。」

夏巧玉很得意。「沒什麼,我接收到你求救的訊息啊!」

「怎麼辦?這些資料我可不可以抱回家做?」一想到等會兒又要面對追求突然變得積極的李建群,讓她無所適從。

夏巧玉聳聳肩。「不喜歡他就直接拒絕,不可以嗎?」

「我試過了,但總不好拒絕得太明顯。」

夏巧玉誇張地嘆氣。「唉喲,都是老媽啦!這種事如果由她出馬,一定OK,偏偏老媽也想把你和李大哥湊成對,姊,看來這件事很難喬喔!你就不要理他,久了他就會知難而退了,相信我!」

夏雲雙托著腮幫子,無奈地看著妹妹。巧玉真好,任何時候都像快樂的小太陽,有什麼心事,只會擱在心底五秒鐘,然後馬上煙消雲散。

「姊,你喜歡過男生嗎?」夏巧玉小心翼翼看著她。

「沒。」

「沒有任何男生曾經讓姊姊心跳加速嗎?」

「沒。」

「怎麼可能?!暗戀也算啊!姊,你知道心跳加速是什麼感覺嗎?就是啊,當一個男生站在你面前,你光是看著他,就會心跳加速、難以呼吸,你的眼神會追逐著他,腦海里也會出現他的影子,這種感覺姊姊曾經有過嗎?」

夏雲雙一愣。

「有嗎?有嗎?」

巧玉說的癥狀,她昨天才經歷過。今天早上,往資源回收場的路上,透過計程車的車窗,任何一輛銀色的BMW,都能勾起她許多思緒。那男人低沉的嗓音,堅定的眼神,邪惡的笑與戲弄……

魔法已消失,但那道銀光依然在她心中發酵——

「姊?」

夏雲雙回過神。「沒,我沒有過。」

妹妹的問題,她也只能這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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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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