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瘋狂的人!」老太婆劈頭第一句話就沖著慕林咒道。
「是吧!」慕林不以為意地回道,徑自牽著葛風蝶的手往裡走,渾身濕漉漉的他不但不顯狼狽,反倒更顯頎高與威嚴。
「你這樣會害死伊莎貝拉的!」老太婆仍不退讓。
「笑話,牠們早飛走了!」這老太婆簡直語無倫次,「我們需要熱水,否則我們才會病死。」
「我不是說那些蝴蝶!」老太婆不假辭色地說。
他的臉色一整,瞥了葛風蝶一眼,「她?!」
老太婆不語。
他忽然覺得哪裡不對,立刻回復一個有經驗又負責的醫生該有的態度。他轉向葛風蝶,「妳的肺功能好不好?」
她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妳每年有沒有定期做健康檢查?」他又問。
「那得看看有沒有時間與金錢。」
「要命!」他低咒了聲,旋即命令道:「快,快為我們準備熱水!」
「就在後面。」老太婆這才出聲。
他二話不說馬上拉著她往後方走去。
「快脫掉衣服!」他不顧一切地為她寬衣解帶。
「你幹嘛?」她又羞又窘,連連拍打他的手。
他這才發覺自己過於躁進,「我先出去,妳快脫,然後馬上泡熱水。」說話的時候,同時為她掩上浴室的布幔。
「那你呢?」她擔心地問道。
「如果妳希望我倆共浴,我也不反對。」他背著布幔糗道。
「休想!」
「那還問我幹嘛?」
「你可以先脫掉濕衣服。」
「好便宜那老太婆?」他不正經地回應。
「你這張嘴真壞。」
「快脫,快洗!慢了,我就進去幫妳洗。」他故意威脅道。
「真想罵你豬,卻又覺得有失口德,可是,你的嘴真的很壞。」她邊說邊解開扣子。
「妳敢罵,我就進來,正好符合中國人所說的『豬頭』。」他邊笑邊離開。
「慕林!」她氣得大叫。
「要我進來嗎?」他邊走邊回應,卻對上老太婆的雙瞳,臉色旋即一整,「為什麼妳這麼肯定伊莎貝拉會有事?」
「觀察的。」老太婆氣定神閑地說道。
「我還不知道妳是醫生。」他不以為然地道。
「臭小子,你以為這世界是由你一個人掌握的嗎?」
「我從沒這麼說。」
「你卻這麼做!」
「妳這不是找碴?」
「哼!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太婆揚起高傲的下巴,無視於他的存在。
剎那間,他覺得這老太婆好像真有那麼點來頭,「妳究竟是誰?」
「真想知道?」她故意吊他胃口。
「不說就算了。」他也端架子。
「在紐約,你也許可以呼風喚雨,但在阿爾卑斯山,你就得聽眾神的聲音。」她說得寓意深遠。
他改弦易轍地反問:「妳和老船長是什麼關係?」
老太婆突然不語,折返身子,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妳不想知道他的近況?」他抓住她可能有的好奇心。
她止住了腳步,似在思考,布滿皺紋的拳頭也握了起來,最後緩緩鬆了開來。
「等伊莎貝拉過了今晚再說吧。」丟下話,她便消失在門邊。
「老太婆!什麼叫等伊莎貝拉過了今晚再說?老太婆!」他沉不住氣地喊道。
老太婆早隱避於黑暗之中。
他開始在原地踱步,從他和葛風蝶在一起,自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平日絕不會開口的玩笑話全出籠,而且就像個衝動的少年,隨著她的轉變而躁動不已,外加這個詭異的老太婆,他的世界一下子全變了個樣。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不管老少。
有關這點,他到現在才算是真正承認,女人不是個容易弄明白的生物。
時間慢慢地過去,可是布幔後方的葛風蝶卻仍未出來,他搖頭苦笑。
女人連洗澡也像做三溫暖似的,慢得要命。
三十分鐘過去,葛風蝶仍末出來,小寐一會兒的慕林乍醒,直覺不妙。
他陡地沖至布幔前方,大喊:「葛風蝶!」
沒有任何回應。
「葛風蝶!」他站在外邊又喊一聲。
依舊靜悄悄,就連水聲也沒有。
這下子他再也顧不得禮貌與否,馬上掀開布幔--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臟幾乎停止律動。心疼的感覺就像被冰柱刺了個正著,寒中帶驚。
「葛風蝶!」他連忙抱起已事先裹好浴巾,但卻躺在地上的她往外沖,並扯著嗓門喊叫:「老太婆!老太婆妳快來!她昏倒了!死老太婆快來!不然我就拆了妳的屋子!」
老太婆就像抹幽靈,冷靜地出現在他的眼前,手裡還端了一杯熱氣蒸騰的杯子,「先將她放至床上。」
「床上?」他還不知道這裡有床。
「隨我來。」她引他們進了一間密室。
「將她放下,並將這湯藥給她喝了。」老太婆不疾不徐地說道。
「這是什麼葯?」他放好葛風蝶,質疑地睇著老太婆。
「救她命的茶。」
「裡面有什麼成分?」他仍不鬆懈。
「給不給她喝隨你便,但我可明白的告訴你,再過一小時,就算你想給她喝,她也不一定醒得過來。」老太婆小心地將湯藥放在床頭柜上。
「我選擇叫山地救援的直升機。」他覺得不妥,不理會她的威脅。
「沒有。」她說。
「沒有?!」
「這裡沒有裝電話。」她答得簡單明了。
「我有手機。」他說,並拿出他的大哥大。
「這裡沒有基地台,也不收到訊號。」
「那你們這裡的人要是生病了怎麼辦?」他吼道。
「等死,或是喝這些藥茶。」
「老天!真是落伍!」
「現在不是批評的時刻,她的命就操在你一念之間。」
「妳到底是打哪來的巫婆?」他瞪著她。
「問得好,我是巫婆,她也是。」老太婆指著昏迷的葛風蝶。
他登時不語。
他的確聽葛風蝶說過,她是巫婆後代之類的話,他一直沒有當一回事,沒想到這個未曾謀面的怪老太婆卻這麼說,活像個有預測能力的「巫婆」。
「我先離開,你看著辦。」老太婆不管他的想法,從容不迫地退出。
老太婆走後,慕林的內心很掙扎,他學的是醫學,研究的是科學,如今卻要他拿葛風蝶的健康,以完全不科學的方式做為賭注,這令他十分頭大。
望著桌上的藥茶,他端起又放下,這樣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最後才下定決心,扶起葛風蝶,喂她喝葯。
誰知怎麼也喂不進去!
他氣得正想大罵,卻不知老太婆從哪裡傳來略帶關心的提醒聲,「不會用你的嘴喂她?你不是老想吃了她?」
「死老太婆!」他必須說這的確是個好方法。尤其在他所有的西藥與器械箱全在保鑣那裡的情況,這是唯一餵食的方法。
正當他端起茶杯時,敏感地掃視了這屋子一眼,並大聲恫嚇:「不準偷看!」
然後只聞「哼」的一聲后,他就再也聽不到任何細微的聲音。
他先喝了一口葯,湯藥才入口,他的眉頭倏地打結。
真像死屍的味道,這種藥茶真能喝?!
該喂她喝嗎?會不會因此害了她?
他掙扎了好久,最後發現她的氣息變得越來越不規律時,逼得他拋開一切,賭上這把。
旋即,他湊近她的唇……
她的唇仍然柔嫩,但卻發燙,他一口一口地喂著,像極了愛妻至極的丈夫,細心且體貼。
喂完葯之後,他輕輕地將她安置在墊高的枕頭上,以防她嗆到。
觀察了她幾分鐘,他才安心地靠在床邊休息,不一會,便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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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
慕林被自己的呼喚聲給喚醒,下意識地找尋之前喝下老太婆藥茶的葛風蝶,連忙以手背觸及她的額頭,確定她的燒已退、呼吸已漸平穩,懸盪已久的心這才放下。
回想他先前之所以嚇出一身冷汗而驚醒,是因為他夢到葛風蝶病危,在她氣若遊絲之際,苦笑地對他說:「我是遠古巫婆的後代,她會在子孫之中找尋一名繼承人,假如這名繼承人在遭逢劫難,即將羽化之前,無法找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她將真的羽化成蝶。」
他不記得自己在夢中是如何嘲笑這個預言,但見夢中的葛風蝶,蒼白的面容幾近沒有血色,他的心感覺好疼,好疼。
他的母親在抑鬱多年自戕后,他都不曾這麼沮喪與難捨。
自小,他在一個父權高張的家庭中成長,這對一般作風開放的美國家庭而言,實在很難想象。
他的父親掌握了一切,包括家中的陳設、生育子女的人數、孩子就讀的學校,甚至出席一般聚會的次數與人選……
當然最受控制的就是他的母親。從她身體的胖瘦、穿著,與原生家庭可否來往,三餐所烹調的樣,都得經他過目。
中國籍的母親本就逆來順受,凡事順從父親,一連生了三個子女后,他們全因受不了父親的獨裁作風,紛紛離家出走,直到生下他,母親百般呵護,深怕一個不小心,他也像失散的手足一樣,一去不回頭。
在一次母子單獨對話中,他知道柔弱的母親其實並不柔弱,她為了讓他在安全中成長,強吞下所有的不公平對待。
十四歲的他曾對母親說:「妳可以控告父親虐待!」
母親卻苦笑說:「你父親從沒有打過我一次,這怎麼叫虐待?」
「那是精神虐待。」他記得他是這麼回答她的。
「如果我這麼做,你將被送到寄養家庭,孩子,相信媽咪的話,那裡只會讓你陷入更恐怖的深淵。跟著你的父親,起碼他可以提供你無虞的物質生活及讓你順利完成學業。當你的羽翼夠豐盈,你再決定單飛或是留下。」母親這麼說。
從那之後,他與母親就再也沒有過親密的話題,但他卻憤發圖強,立志完成學業。
在十七歲那年,他就跳升醫學院二年級,二十四歲便以最優秀的成績,取得碩士學位。
正當他往上爬的一個深夜,一通電話舞破了他所有的平靜,
他已漸老邁的父親來電告知:「你母親吞服大量安眠藥,與世長辭了。」
他像發了瘋地沖回家,一拳打在父親的臉上,並對他說:「這一拳是為母親打的!」
跌坐在地的父親當下淚灑衣襟,剎那間,他發現眼下這個被他稱為父親的男人,只是個孤獨無助的老人。
他閱讀著母親的遺言,從不掉淚的他,也難掩滿腔的悲痛。
林兒:
我一直在等,等你長大,等你足以自立。終於等到這一天,我的等待總算開花結果,這也意味著我的責任已了。在我走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一個真相,就是你的父親在心靈上也算是個有疾病的人,這『病』是因為他幼時遭受近親欺凌所致。原諒他吧。
本以為我可以拉他一把,誰知卻讓大家深陷其中。我再也走不下去,所以請原諒我的疲憊,必須先向你們告別!
很慶幸你選擇了精神科,也許你的父親,或是更多的人會因你的專研而獲益。
我是這麼期盼的。
如果有天堂,希望我們在那裡見面。
母親絕筆
認真讀完遺書後,他拉起父親,對他說:「你也該放下心頭的擔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的父親頓時宛如幼童,任他拉著他的手,走向精神科的療養院,直到去世之前,他老人家一直都望著窗外,對著天空的雲彩說:
「你的母親說,想回台灣的台東看一看。她說,那裡的雲最美麗,那裡的溪最清澈,那裡的空氣最清新。」
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前,他仍然這麼說。
這段往事,他從來不曾對人提及,喪禮過後,他繼續攻讀博士學位,搶做他人不願研究的領域,為的就是讓更多禁錮的靈魂可以走出桎梏。
他輕輕地摸著葛風蝶的臉蛋,突然明白自己為何對她多了一分放縱與童心,她的長相的確有幾分母親年輕時的模樣。
葛風蝶像是睡飽了似的張開雙瞳,一觸及他的目光便試著想坐起來,他卻低聲對她說:「別動!」
「你--你怎麼在這兒?」轉了轉頭,看著陌生的房間,「這是哪裡?」
「這是老太婆的屋子,也許是她的卧室吧。總之,妳光溜溜倒在浴缸旁邊時,就被我抱到這裡躺下休息。」他的心情頓時從先前的沉重申抽離出來。
「什麼--光溜溜?」花容登時變色。
「妳忘了?」他邪氣地覷著她。
她的眉心蹙地更緊了,努力回想……
天啊!她想起來了!
她在沐浴時,直覺地天旋地轉,連喉頭也發不出聲音,想求救也喊不出來,拚了最後的力氣,裹住浴巾走出浴缸,接著,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不對,我有裹浴巾!」她的聲調不自覺地提高。
「但是掉了。」他故意誤導她。
「那是--你救了我?」她怯生生地求證。
「那還會有誰?老太婆可抱不動妳。」他越說越正經。
「天啊!」她簡直要哭出來,都被他看光光了。
「身材還不錯,就是胸部需要再加大兩吋。」
「去你的!」她坐了起來,抽起枕頭砸向他。
「我說的是實話。」他擋下枕頭。
「我不要聽。」她掩住耳朵。
他放聲大笑,「不敢面對現實的小女人。」
「誰是小女人?」她放下雙手質問。
「原來妳還是偷聽了我說的話。」他說道。
「是正常聽,不是偷聽!另外,你覺得女人的胸圍該多大,是你個人的偏好與問題,但不該拿來論斷我。我對自己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很滿意。」她揚起下顎,驕傲地宣布。
「天啊!我碰見了一個超級自戀的女人。」
「不是自戀,是自信。」
「好,言歸正傳,妳現在感覺怎麼樣?」他端出醫生的架子問道。
「不好!」她氣嘟嘟地回道。
「不好?哪個地方不舒服?」他問得很認真。
「這裡。」她指著自己的心口。
「我看看!」他馬上湊近她。
「你還看不夠?」她佯怒地白了他一眼。
他這才頓悟她所指的是心病,是因為他「看」了她的嬌軀所引起的,於是放聲大笑,「心病需要心藥醫,我剛好是這方面的專科醫生,說吧,妳打算怎麼做?」
「消除你見過的記憶。」她任性地說。
「就今日的醫學,甚至科學而言,那是不可能的。」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那還說你是什麼專科醫生。」她當然知道不可能,但不挖苦他兩句,就是感覺有氣憋在心裡,很難平息。
「我倒是想到了個解決的方法。」他笑得很詭譎。
「我不認為你真的有辦法。」她挑著眉,覷著他。
「有的。」
「有?」
「對!」
「那八成是什麼怪方法。」
「不是怪,而是優。」
「拜託,你這個天才,快說!」
「就是我也給妳看個夠。一來一往,互不相欠。」他說話的同時,還露齒而笑,潔白的牙齒就像刺眼的燈打在她的臉上。
「你真夠色的!」她再度白了他一眼。
「我記得法國女孩是不會這麼害羞的,妳又不是小孩子,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不會開不起吧?」他不以為她在性方面是完全沒有經驗的。
「我還有一半的中國人血統。」她不疾不徐地補充。
「據我了解,現在中國很多地方的女孩,可是笑貧不笑娼,所以--」
「Stop!我不是她們中間的一群,再說我父親來自台灣,自小我們姊妹就被教導要愛護自己的身體,不隨波逐流。」
「因此,妳--」他又覷了她一眼,「妳該不會是紐約最後一個處女吧?」
「關你什麼事!」她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如果妳真的在意這件事,而且又是『好人家』的女兒,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他說得似假還真。
但,她還是好奇地問了句:「怎麼解決?」
「就是我吃虧一點,娶妳為妻。」他壓根不信她還是處女,畢竟她是那麼地美好,不可能沒人追求。
她一怔,旋即回神,抓起另一個枕頭砸了過去。
「我還怕你有『菜花』呢!」那是性病中的一種,雖不要人命,但複發性挺高的。
「哈--設想周到。」他故意鼓掌,揶揄她。「看樣子,妳的病真的在老太婆的怪湯藥急救后痊癒,因為妳已經可以打人、罵人了。」
「她老人家救了我?」
「嗯。」
「所以說,你並沒有--看到--我--」她問得結結巴巴。
「很失望?」他打趣地說道。
「管好你愛亂開玩笑的嘴,OK?」她準備下床。
「妳要做什麼?」
「謝謝人家。」
「那得先謝謝我。」
「為什麼?」
「因為是我抱妳上床的。」
「你?」她的嘴抖了抖,又開始懷疑:「那你到底有沒有--」她非弄個明白。
「沒有。」這話是出自門口邊的老太婆。
「老太太?」她喚道:「謝謝妳救了我。」
「孩子,坐下吧。」
「謝謝。」她應道。
「換你們告訴我有關老船長的事了。」老太婆慢條斯理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說來話長,總之老船長常常發獃,居無定所,有時很清醒,有時又像失去記憶的人。
最奇怪的是,當我與他第一次見面時,伊莎貝拉就神秘地大量出現。所以從那時起,我便開始觀察、研究牠們的成長周期、變化……
當慕林找人來買伊莎貝拉時,我不賣,沒料到牠們一夜之間全部都不見,而且全死了。這也就是我們為什麼來到這裡的原因。」
葛風蝶一口氣簡略說完這事件的原委。
「那妳可以告訴我們,妳和老船長的關係了吧?」慕林立刻反問。
老太婆瞥了他一眼,「臭小子,你真是狂風之子,狂妄又霸氣!」
「我再一次印證,女人不論老少,都是情緒化的生物。」他回敬她一句。
葛風蝶拉住他的手臂,「你就少說一句。」
他真的閉上嘴,不再插話。
老太婆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始說著往事。
「我就是老船長當年心愛的女人,我也叫伊莎貝拉。
當年我們因為熱愛蝴蝶,相偕到阿爾卑斯山,為了長期觀察牠們,於是在這裡住了下來,並將這裡布置成『船之家』,因老船長之前是跑船的,他對海有一種特別的情懍,卻因為愛屋及烏而隨我到了法國。
誰知道中途冒出個英俊善言的生態攝影師摩爾,我們聊得很愉快,事後我禁不起摩爾一再鼓動,便隨他重返文明世界。」
「那老船長是不是馬上跑去追回妳?」她連忙問道。
「我不知道。只是一個月後,我和摩爾分道揚鑣,再次回到這裡時,老船長早已不知去向。
我苦苦來回於歐洲、美洲,甚至到各大航運公司打聽他的下落,但他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不見蹤影。」
葛風蝶一臉遺憾,卻沒有吭氣,讓她繼續說。
「奇怪的是,自從老船長離開后,伊莎貝拉蝴蝶再也沒有出現過,我這才想起我和他的誓言。」
「什麼誓言?」葛風蝶還是沉不住氣地問了句。
「我想你們知道伊莎貝拉的傳說吧?」老太婆問道。
「知道。」
「我們許的誓言,就是誰背叛了對方,幻蝶伊莎貝拉將會消失,直到另一個『伊莎貝拉』來此,幻蝶伊莎貝拉才會重返。」
「什麼?」他倆異口同聲訝問,覺得很不可思議。
「所以,這也是你們倆可以在這些天看見伊莎貝拉的原因。因為妳就是那『另一個伊莎貝拉』。」老太太語重心長地說。
「那你們有沒有起誓重逢的機會?」她替這對沒能終老相伴的老人家感到遺憾。
老太太只是苦笑。
「那我們替您帶回老船長吧!」葛風蝶義不容辭地說。
慕林卻語出驚人問了她一句:「妳究竟是什麼人?」直覺告訴他,這個老太婆不是普通人。
「狂風之子,看來你雖然狂妄霸氣,但還有點腦筋。」
葛風蝶也覺察這事有很多疑點。她沒有作聲,靜待慕林與老太太對招。
可是老太婆卻只是冷冷地凝視著他們,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