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盛夏黃昏,晚風徐徐,大榕樹的繁茂枝葉,在清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榕樹下停放著一輛粉紅色腳踏車,腳踏車前方的籃子里,則丟著一個這附近知名私立女中的書包。

書包孤伶伶的躺著,卻下見書包主人身影。

往樹蔭間望去,這才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襯衫,深藍褶裙的高中女孩,正奮力的攀著枝幹往上爬。

女孩叫唐思堇,臉蛋清秀且稚氣,清湯掛麵、從不曾經過染燙的黑髮,讓她整個人更顯清純。

唐思堇輕巧的伸出手臂抓住榕樹上層的枝幹,跨出小腿想再往上爬時,卻不小心被樹枝劃了一道紅痕。

「啊!痛死了……」

唐思堇又疼又委屈的嘟起嘴,揉揉自己泛起紅痕的小腿肌膚,忖度自己是否還要往上爬。可是朝樹下一望,離地的高度讓她瞬間軟了腿,她都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爬那麼高了?

不敢下去,可是若再繼續往上爬,下是更把自己往困境裡頭推?

唐思堇赫然發覺她已成了爬上燈台的小老鼠,上也上下去,下又下下來。

「怎麼辦……」她欲哭無淚,此時更高的樹叢問又傳出沙沙的聲響。

「喵嗚—喵—」

一隻虎斑的小貓咪從林蔭間探出頭來,哀哀哭泣著。

它就是讓唐思堇下得下爬樹的罪魁禍首。她不知道這隻小貓咪到底是怎麼爬上樹的,只知道她騎著腳踏車經過樹下時,便聽到無助的喵喵叫,她只好儘力想辦法救它。

現在可好了,她不但救不了貓,這下連自身都難保。

「你別亂動,我馬上爬過去抱你下來……」

她的話根本是對貓彈琴。小貓搖搖晃晃的站起,沿著枝幹走了幾步,唐思堇慌張大喊:

「會摔下來的!不要動啊!」

小貓圓圓大大的雙眼滴溜溜的轉,接著輕快的幾個跳躍,便溜下了樹。

「呃……」

樹枝上現在只掛著唐思堇一個人而已了。

唐思堇小臉微青,開玩笑,連小貓都可以輕鬆下樹,她當然也可以!環顧四周環境、衡量一下情勢,她開始往下爬。

不要緊,只要她有勇氣一點,一定可以安然下樹。先抓住這根樹枝,再踩下方一點的樹榦上……看,這不是很容易嗎?輕輕鬆鬆。

唐思堇唇邊綻出一絲笑意。

啪!這是樹枝折斷的聲音,而且是唐思堇腳下的那根樹枝。

「呀啊—」

一聲凄厲慘絕人寰的尖叫,和頭部撞地的疼痛,讓唐思堇猛然睜開雙眼,赫然發現自己躺在深紅色的地毯上。

「總經理,你怎麼了?!」

坐在外頭的秘書陳家蕙,聽到尖叫聲,慌慌張張的推開門走進來,便看到穿著深灰色套裝的唐思堇,從皮椅摔在地毯上的狼狽樣。

唐思堇還沒回神,有些恍惚的瞪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怎麼回事?她剛剛不是還在爬樹嗎?那個十七歲的炎熱夏季……也是她第一次遇見「那個人」的夏季……

「你還好嗎?我扶你起來。」

陳家蕙擔心的蹲在她身前,唐思堇搖搖頭,自己站了起來。爬起來時,看到自己身上的成熟套裝、深黑色高跟鞋,她下禁苦笑。

她怎麼會夢到自己還穿著高中制服?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你昨晚又沒回家對吧?就直接睡在公司?這樣對身體不好啊!」

陳家蕙嘴裡喃喃叨念著,唐思堇揉著自己太陽穴,開口制止秘書的嘮叨。

「拜託,現在先別念了。可以替我泡杯咖啡來嗎?我頭都快痛死了。」

「就是因為你不注重身體,頭才會疼成這樣啊,至少每天一定要回家睡嘛,睡在公司成什麼樣子……」

陳家蕙雖然乖乖出去端咖啡,但嘴裡還是沒饒過她,猛念個沒完。

她也不想睡在公司啊,本來只是想熬夜把計畫書處理完,但天快亮時,她實在熬不住,終於趴在桌上小睡了一會兒。

唐思堇嘆了口氣,不只頭痛,腰和背也都疼的要死。她槌了槌自己的肩膀跟腰部,隨即疼的皺眉。

「我幫你按摩。」

端著咖啡進來的陳家蕙,看到她疼的咬牙切齒,連忙將咖啡放在桌上,繞到皮椅後方,替唐思堇捏肩膀。

唐思堇享受的眯起雙眼,感嘆的說:

「啊……好舒服……能有你這個秘書真是三生有幸……啊……嗯……」

「只是按摩,拜託你別發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聲音!」陳家蕙笑罵她。儘管於公上,她們是上司跟下屬的身分,伹於私,她們也是大學時代的同窗好友,開開玩笑實屬平常。

「你剛剛怎麼會從椅子上摔下來?」陳家蕙替唐思堇槌著脖子,順口問道。

「做了夢……」唐思堇半閉著眼睛趴在辦公桌上。

「喔?什麼樣的夢可以把你這樣嚇醒?」

「我夢見以前的事情……我高中的時候,有一次爬上樹想救貓,結果卻從樹上摔了下來……」

「天哪!」陳家蕙咋舌。「那不是痛死了?」

「不,我當時並沒有直接摔在地上,有人接住了我……」唐思堇精神恍惚的喃喃低語。

高中時的她,從樹上落下時,本以為自己會重重的摔在地上,所以她害怕的閉上眼睛。怎知,隨之而來的下是疼痛,卻是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

摻雜著古龍水和男人汗水味道的懷抱,讓當時才十七歲的她,無法剋制的雙頰嫣紅。

「是誰接住你的?」陳家蕙好奇的疑問,將唐思堇拉回現實。

唐思堇倏地睜開雙眼,笑著推開陳家蕙還在按摩的手,站起身來。

「我不記得,畢竟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對了,現在幾點?」

「早上八點半。再過一小時,有一個會議要開。」

「那我先去洗把臉,你先去把今天的行程表調出來,待會告訴我。」

「好的。」

等陳家蕙走出去後,唐思堇進入總經理辦公室附設的浴室,站在洗臉台前,試圖用冷水潑醒自己。當她臉上滿是水痕的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時,微微一楞。

夢中的唐思堇是十七歲,正值青春年華,無憂無慮,愛情對當時的她而言,是一把火,轟轟烈烈,幾乎將她整個人燃燒殆盡;但現在鏡中的唐思堇,二十三歲,承擔著父親的公司,肩上包袱已經快把她壓垮。愛情?很久沒出現過了。

走出浴室時,唐思堇瞄了眼牆上日曆。七月二十四號……咦?!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嗎?那她滿二十四歲了。

「總經理,我可以進來嗎?」木門外傳來叩叩的敲門聲。

「進來。」唐思堇聽出是陳家蕙的聲音。

門被推開後,出現的是陳家蕙喜孜孜的臉。

「怎麼了?看你這麼高興?」唐思堇微笑凝望她。

陳家蕙的雙手藏在背後,神秘兮兮的走到她桌前,接著猛地伸出一隻手,遞出一盒巧克力。「祝你生日快樂!我想,你一定忙的連自己生日都忘記了,對不對?」

「其實我剛剛才想起來。」唐思堇不好意思的招認。

「看吧。」陳家蕙笑著瞅她。「你今年的生日願望是什麼?」

唐思堇默然一陣,才輕聲回答。「我希望我爸的身體能快點好起來。還有,這間公司的經營狀況也能……」如果不是父親重病,二十三歲的她,也不會擔起這代理總經理的重任,管理這間經營狀況不善的公司。

媽媽早逝,她就爸爸這一個親人,如果失去他,唐思堇絕對無法承受那樣的傷痛。

唐思堇不想沈浸在悲傷的氣氛里,努力提起精神,她注意到陳家蕙的另一隻手一直藏在背後,不禁好奇的問:

「你另一隻手裡藏什麼?」

陳家蕙眨眨眼睛。「你想看?」

「快點拿出來啦!是別的禮物嗎?」

見唐思堇催促,陳家蕙也下吊她胃口了,得意洋洋的伸出另一隻手。

瞬間,一簇怒放、鮮艷的大紅玫瑰出現在唐思堇面前。最特殊的是,花辦顏色漸層的由黑轉紅,帶著一種詭異卻又懾人的嬌美。

「這是……你送的?」

陳家蕙本以為唐思堇看到時會興奮的接過,怎知她的眼神卻驚疑不定。

「不是,這是剛剛有人送到公司來的,指名要送給你……」

唐思堇眼尖的看到花束下方系著卡片,馬上將卡片扯了下來,打開閱讀。才看了沒幾句,唐思堇臉色就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最後甚至動手將卡片給撕毀。她手裡握著紙張碎片,嚴厲的朝陳家蕙說道:

「把玫瑰丟掉!我不要!」

「這……可是……」這玫瑰這麼美又這麼特殊耶!陳家蕙心疼的撫摸花辦。

「你要的話就拿走,分給公司的女同事也可以,總之,不要讓它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裡面!」

唐思堇的話威嚴,絲毫沒有轉圜餘地,陳家蕙只得抱著那一大東玫瑰走出辦公室。這束玫瑰花光看就知價格不菲,這下可便宜整間公司的女同事了。

唐思堇頹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看著自己手上已被捏成一團的卡片碎紙,咬緊牙根,想丟進旁邊的字紙簍,但僵持了良久,她終究沒丟。

將碎紙攤平,唐思堇拼拼湊湊的將卡片排回原狀,上面便出現幾行字跡:

恩堇:

希望你如我一般,永遠記得這個日子。還有——生日快樂。

記得個頭!

唐思堇啐了一口,但手指卻情不自禁撫摸著那蒼勁的字跡,她依稀可以聞到紙上有著那人熟悉的古龍水味……她甚至想起他冷酷的眼神,低沈的聲音,強而有力的懷抱……

混蛋!她想他幹什麼?早該忘了他!

老是挑這個日子,送上這樣一束花,逼她想起以往的難堪往事,這就是那個混帳男人的目的吧?

「可惡!」唐思堇低咒,將碎紙一掃,全進了字紙簍。

工二9

唐思堇目前是冠群進出口貿易公司的代總經理,這間公司,從她父親四十歲創業至今,整整過了十五個年頭。

公司雖小,但在十年前景氣好的時候,生意應接不暇,最近幾年來,營運狀況每況愈下,上游廠商一家家倒閉,連帶冠群企業的財務也開始出現問題。

而一年前唐冠群病倒入院,更讓公司營運陷入停擺,大學剛畢業的唐思堇,只好硬著頭皮接下代總經理的職位。

這一年來,唐思堇幾乎以公司為家,拼了命的工作,但如今公司的業績,也頂多只能維持在收支打平的水準。

而且,真正的難題……可還不只這個而已。唐思堇坐在辦公桌前,放下手裡剛拿到的報告書,輕輕嘆口氣,清秀的臉龐上,有著和她年紀下相稱的愁容。

公司最近幾個合作許久的老客戶,突然都紛紛解除合作關係。問他們為什麼,卻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出理由。但從他們的話語中,隱約可以聽出,有人願意出更優惠的條件,來換取這些老客戶的合約。

究竟是誰不擇手段想搶冠群的客戶?從李副理呈上的報告可以得知,最有可能的,便是財大勢大的歐陽財團。

而歐陽財團的現任總裁,正是那個男人——歐陽毅。

難道歐陽毅正是讓公司財務困難,讓唐家陷入絕境的人?

時針指到六時,陳家蕙象徵性的敲敲門後,便探頭進來問唐思堇:

「思堇,下班後,你要不要跟大家去聚一聚?今天是你生日,大家想替你慶祝慶祝。」

唐思堇無奈的看著桌上一大疊文件,今天她連開了三個會,這些東西根本沒時間審核,又哪來的時間去慶祝生日?

「不用了。」

「你今天又要睡在公司?」陳家蕙下滿的走近幾步。「再這樣下去身體會拖垮的,人不能只工作,也要適度放鬆啊!」

「我知道。」唐思堇虛弱的笑了笑。「只是真的下行,事情今天不做完,累積到明天還是一樣要做,所以不如加班做完算了。」

陳家蕙明白唐思堇認真的個性,也無法勉強她,只能嘆口氣。

「那你保證,今天做完事後絕對會乖乖回家?」

唐思堇舉起一隻手,嚴肅回答:「我保證。我今天絕對不會再睡在公司。」

聽到這句話,陳家蕙總算死心,收拾東西下了班。

㈡渺渺

而唐思堇則繼續留在辦公室辦公,等到她做完事情,準備離開時,時針早巳指到九點,拉開百葉窗,落地玻璃窗外頭,華燈初上,底下的車燈匯成了條燈河,閃爍而美麗。

唐思堇離開辦公大樓後,直接開自己的車回家。

以前她和父親住在一棟三層樓洋房裡,可是自從父親住院後,唐思堇便搬離舊家。一方面是因為她怕寂寞,另一方面則是大房子不好照顧,所以她寧可住進市區的小套房。

回到家門口後,已經將近晚上十點。

唐思堇從包包里掏出鑰匙,正打算打開自家大門時,身後卻傳來低沈的男人聲音。「你……一向都這麼晚回家?」

「呀啊!」

唐思堇嚇的差點連鑰匙都拿不穩,像台北這種大都會區,她聽過非常多單身女子,被尾隨至家門口的歹徒襲擊,所以想都沒想,便轉過身提著包包往身後砸。

「你做什麼?」

身後的男子皺眉,輕易閃過她沒什麼力道的攻擊,並順勢抓住唐思堇纖細的手腕,輕輕一拉,便將她拉入他懷裡。

灼熱的體溫跟熟悉的味道,瞬間就讓唐思堇發現對方的身分。

「你忘記我是誰了,嗯?」

她當然記得他是誰。歐陽財團的總裁——歐陽毅,她怎麼可能忘記?

歐陽毅緊貼在唐思堇耳畔,低沈的聲音、呼出的氣息,都叫她全身發軟。唐思堇努力用手撐開他的胸膛,想隔開彼此的距離和界線,但發紅的雙頰,卻顯示出她的動搖。

「我不記得你。快點放開我,否則我要報警。」

歐陽毅一點也不在意唐思堇的話語,自顧自的繼續問。

「有沒有收到我送的玫瑰花?」

他有力的手臂絲毫不顧唐思堇的反抗,將她環繞的將近喘不過氣。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彼此都感受到對方激動的心跳。

「我、我早就把花束丟了……」唐思堇無力且軟弱的閉上雙眼,在歐陽毅懷裡低垂著頭。

「為什麼?」歐陽毅嚴厲詰問,強迫的抬起她的下巴,要她和他四目相接。

「反正我就是把玫瑰丟了,以後也請你不要再送花束給我。」

唐思堇迴避無效,只得無奈的瞪回去,每年生日都是這個樣子,他送花,她丟掉,可是明年他還是會再送。

歐陽毅凝視她一會兒後,冷酷的嘴角出現一絲笑意。

「你明知道我還是會送。」

「那你也該知道我還是會丟掉。」

唐思堇推開了他,此時她才有機會看清一年未見的歐陽毅。

他穿著一身銀灰色西裝,時髦優雅。往後梳的頭髮,有几絲垂落額前,讓他剛毅端正的臉龐帶著些許瀟洒氣息。

歐陽毅還是一樣俊美,漆黑卻冷酷的雙眼、高挺的鼻樑,薄而堅毅的唇形……唐思堇發覺,每次見到歐陽毅,他越發成熟的男人氣質,就更叫她心跳狂亂。

「你比我以前看見你時,更為美麗。」

歐陽毅的視線滑過唐思堇清麗的小臉、頭髮挽起而露出的白皙頸項,灰色套裝下的玲瓏身段、窄裙里修長的雙腿……

他露骨且帶著慾望的凝視,讓唐思堇難以招架的撇過臉去,只能故作冶漠。

「我變成怎樣都不關你的事,你快走,不送了。」

「真冶漠啊。」歐陽毅的唇雖然在笑,但眼裡卻毫無笑意。「我可是為了你的生日,特別從美國飛回來的。」

為了她?唐思堇輕啐,他真以為她會相信?

「那還真是麻煩您了。不過多的是人陪我過生日,實在下須勞動您的大駕。」

「喔?誰?」

見歐陽毅毫不在意、純粹當她胡說八道的語氣,讓唐思堇頗為惱怒。就算是說謊,她也要挫挫他的銳氣。

「多的是啊!你以為我今晚要跟誰一起過生日?」唐思堇故意輕佻微笑。「我現在交往的男人遠比你來得吸引我,而且……我今晚也和他有約。」她驕傲的抬起下巴,手指指向電梯。「麻煩你快點離開,免得他誤會我們的關係。」

「是這樣嗎?」歐陽毅撫著下巴沈思。

「沒錯,就是這樣。」唐思堇轉過身背對著他,打算直接打開鐵門進屋去。但下一秒,她卻再度被拉回。「你……」

才出聲抗議,她的聲音卻被吸入對方口中。歐陽毅吻住她,濃烈的吻讓她雙腳發軟,而歐陽毅似乎也很明白自己所造成的影響,巧妙的在唐思堇軟倒時,大手一撈,穩穩環住她的絀腰,並且牢牢攫住唐思堇的下巴,再度激情吻上。

這個吻彷佛沒有休止,直到唐思堇狠狠咬了他的下唇。

歐陽毅吃痛放開,用手背抹過嘴唇,出現一抹嫣紅血跡。他看到血時,冷酷的笑了。

「你總是喜歡咬人呢……」他態度輕鬆。「你真的有別的男人?」

「廢話!當然是真的……」

唐思堇憤怒的吼叫還沒說完,歐陽毅卻湊到她耳旁輕聲低語:

「那麼……你的吻,怎麼還是跟我第一次品嘗你時一樣青澀?」

他用吻來測試她的謊言?

「——下流!」唐思堇的語氣,充分道出她的羞恥和憤怒。

「說謊的你,也沒有比我好到哪兒去吧?」歐陽毅的態度輕鬆,但話語卻咄咄逼人。

唐思堇憤恨的瞪視他,並且迅速進了家門,牢牢鎖上,用鐵門隔絕歐陽毅。歐陽毅並未攔她,只在鐵門外徘徊了一會兒,便聽到腳步遠離的聲音。

得知他離開後,唐思堇頹然的靠著門坐下。

歐陽毅說她的吻一如第一次接吻時般青澀。

那是當然的,因為從六年前和歐陽毅的那一段情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接觸過別的男人……

他是最初,也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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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挑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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